逼良为妃-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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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咬死了胡阮娘与顾沅毫不相关,但在御前毫不避讳地走动,又有许多有心人看在眼里,总归有纸里包不住火的一天,皇帝实在忍不住,低声向太后求情:“母后,不如让她依旧只留在清和殿里——”
“臣自当追随御前,不离半步。”顾沅肃然朝太后一拜。就算是皇帝秋毫无犯,在御前这样服侍,倘若被旁人知情,只怕无人会相信自己与皇帝清清白白,在宫里那么多日子,顾沅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只是这一刻,她却将之前的种种顾虑担忧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士为知己者死,皇帝全心全意地维护于她,除了同样拼尽一切地保护皇帝,她还有什么能作为回报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周末总会睡个懒觉神马的,
以后周末的时候,诸位大人还是不要起太早了… …b
终于小顾攻略第一步达成,在下真是松了一口气。前头有大人问在下本文的篇幅,在下只能说,
最初写的时候预计是15万字,写到后面发现要写20万,现在,默,我会尽量在30万字内结束的。
为什么在下的主角都这么难攻略呢?为什么中间环节这么多呢?
如果诸位大人觉得进度太慢的话,是不是还是干脆省略过程直接结局更合口味些?
☆、第40章
一干琐细布置商量妥当;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更。御前人都筛子似地被过了一遍,几个平日里有些嫌疑的太监宫女跟着李婉娘一块儿被送进了慎刑司;只怕再没有超升的一天。皇帝亲自送太后回宁寿宫安置了,再回到清和殿;才踏上月台,便听见一墙之隔的夹道上传来四更天的云板声。
这个时辰;住得离禁城远些的京官已经起身准备上朝,皇帝几年来早朝不辍,如今明明身体无碍;却突然放了空,只怕第二日阁臣御史便要争相进谏了。这样每日起早贪晚一丝都错不得的日子;几位年长叔伯兄长却都一样虎视眈眈,皇帝心里不由得划过一丝啼笑皆非;她也听说过有宗室暗地里嘲笑自己这个皇帝小气,饮食份例还不如一个亲王,难道早朝时那一瞬百官叩首的尊荣当真值得拼尽一切的夺取么?
午门方向有火光闪动,自午门向北笔直沿展而去,是当值京卫在立杆子挂入值灯笼。禁城内除朝殿和各门外绝无灯火,是以群臣入朝全凭入值灯笼导引,再有小半个时辰,待两溜杆子立到承天门内,大臣们便要入门站班。以往这个时候,皇帝也正起身忙碌,从不注意这些,如今站在月台上远眺,反倒是一种别样的忙里偷闲的滋味。
崔成秀小心翼翼上前,呵着腰将大氅抖开,要披在皇帝身上,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转身进了殿。从前殿过了穿堂迎面便是一溜五间后殿,最左边便是隆禧馆,殿内已经满是安息香气,程四娘在窗下垂手侍立,见了皇帝趋前替她更衣,皇帝眼神瞟着低垂的帐帘,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她——在里边?”
“按老娘娘的吩咐,胡女史正按规矩在帐内候着,可要奴婢招呼她一声?”
既然是同起居,同床共寝便避无可避。帐帘低垂,里面只能隐约看出个大概轮廓,皇帝深吸了口气,令程四娘退下,自己撩帘进了帐内。两层帐帘放下,帐内便自成一个封闭的小世界。顾沅只着中衣,端端正正跪在锦褥一角,朝皇帝俯身叩头:“奴婢失礼,唐突陛下了。”
扮戏总要扮全套,皇帝之前“不许称奴婢”的特许被太后毫无余地地取消,这样两个字自顾沅口中说出,让皇帝心底一疼,刚刚那一点绮思瞬间无影无踪:“该说这样话的是朕。”
龙床宽阔,足容五六个人有余,皇帝看也不看顾沅,垂着眼睛自另一头上了床,紧贴着墙躺下,闭着眼睛将锦被拢在身上,向着身后道,“你也歇下吧。”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皇帝面上镇定,心里却心慌意乱,候了片刻才觉出不对,朝身后瞟了一眼,登时坐起身来:“你怎么睡在踏板上?”
“奴婢这样位分,不足与陛下同寝。”顾沅在踏板上铺好毡毯,跪在毡毯上朝皇帝行礼,“按规矩该歇在这里值夜,陛下若是口渴或者——”
皇帝一口截断她的话:“刚刚在这上头跪了那么久,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吗?”眼见顾沅没有挪动的意思,皇帝气急攻心,脱口而出,“你敢抗旨?给朕上来!”
皇帝素来温文,待顾沅更是十分谨慎,从没用过这样口气,顾沅怔了怔,还欲推辞,皇帝已经一把攥住她的手,她气急之下拼尽了全力,顾沅又不提防,身不由己地顺着力道长身而起,栽倒在皇帝面前。
顾沅抬起眼睛,皇帝盘膝坐在自己身前,正蹙着眉瞪她,明明是尴尬到了极点的状况,可顾沅看着皇帝稚气未脱的小脸上老气横秋的神色,竟莫名地觉出一丝好笑,撑着手臂起身朝皇帝跪下去:“奴婢失仪了,只是奴婢倘若歇在这里,外人倘若问起来,奴婢该怎么解释?”
皇帝仿佛并不曾想过这样的问题,怔了怔才道:“就说,就说朕不惯旁人睡在踏板上。”
“倘若是这样,陛下不是该令奴婢回围房么?”
皇帝眉蹙得更紧了些:“朕怕黑,要人陪着睡,还不成么?”
她语气一板一眼,内里分明是赌气的意思,顾沅讶然,皇帝已经重新倒头躺下,朝顾沅又抛出一句:“你是司寝,只听朕的旨意就是,哪里需要啰嗦——还不快歇着?”
无论是出自刻意还是无心,皇帝举动这样无忌,反而让两人之间少了不少尴尬。她在龙床另一边躺下,见皇帝虽然规规矩矩面墙侧卧,身体却僵直笔挺,候了半刻,才低声道:“陛下不惯与人睡?”
背后的声音低而柔婉,让皇帝脸上更是发烧,身体也更僵了些:“按宫里的规矩,你该称朕‘小爷’。”
顾沅的声音里掺了一丝好奇:“奴婢冒昧,当年读前人笔记,里面言道宫人称公主皆用‘殿下’,与诸王同,更近些的,私底下按排行称呼‘小娘子’,与民间规矩相同,为何陛下独称‘小爷’呢?”
皇帝想了想:“外头的说法,是朕按太祖皇帝的例子,在玉牒上改女为男,所以称呼与其他人不同。”
“那内里的说法呢?”
“先帝替朕寄名养在泰山神君名下,当时神卜有言,要做男孩养才长得大,故此先帝特下旨令宫里人这么称呼。”皇帝翻了个身面向顾沅,眉宇里带出一丝担忧,“这件事只先帝身边少数几人知道,先帝只是为朕担忧,并非妄信鬼神——”
历代儒臣对皇帝参佛拜庙都极力反对,皇帝显然在这上面被限制得厉害,担心顾沅也是一样的想法。顾沅朝皇帝点了点头:“奴婢知道。家母也曾为奴婢在佛前寄名,这本就是民间惯例,并非妄举。”
“那,”这一次皇帝好奇起来,换了个姿势,屈臂枕着头,摆出一番枕边长谈的架势,“那,你用的是什么名字?”
“观音奴。”顾沅微微一笑,“都说是越卑贱的小名日后越有福气。只是祖父道顾家人不许用这样的名字,故此只阿母和干娘私下里这样称呼了一阵,到奴婢三岁后就再也不用了。陛下呢?”
“朕初见面时不就告诉你了么?”
顾沅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先帝竟然用的是数字?倒是别出心裁。”
“也不算是别出心裁。”皇帝扬眉一笑,“遂王也是一样。她是重阳生辰,所以自称阿九。”
当日的疑惑终于解开,顾沅微微苦笑:“原来那一位果然是遂王殿下。”
皇帝声音里多了几分黯然:“近支宗室里,也只有她照料朕读书,与朕最是相熟。”
帐外的烛火长久没人更换,灭了。正是天将亮未亮的时辰,帐内登时暗下来,原本坦坦荡荡的秉烛闲谈,登时就添了几分暧昧尴尬。两人面对面僵持了一刻,皇帝蓦地翻身坐起:“朕去唤人来伺候。”
“怎么该是小爷去?”顾沅起身挽起长发,撩开帐帘,皇帝却又唤住她。
“小爷有什么吩咐?”
“阿沅,”皇帝欲言又止,声音里透出一丝迟疑,“朕的名字是元嘉。”
顾沅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奴婢知道御名。”
因为考试时须得避讳,天下的士子对几代皇帝的名字都了如指掌,这本是人尽皆知的常识,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呢?皇帝一时尴尬无比,脸上火辣辣的,好在黑暗里没人看见,只硬撑着朝顾沅一点头:“你去吧。”
侍寝时内外传递消息自有规矩,顾沅在殿门口按照程四娘的吩咐击掌传蜡烛,不多时便有当值宫女隔帘送了进来,她将残烛仔细清理干净,换了新烛,又迟疑了一会儿,才到了龙床前,里面传出均匀的呼吸声,皇帝一手支头,倚在大迎枕上,已经睡熟了。
顾沅小心地将皇帝的手臂抽出摆好,看着皇帝安静的睡脸,捂着胸口微微苦笑:彼此通名本是同辈相交的寻常礼仪,可刚刚皇帝的语气那样认真,让她心口也不知不觉地一跳。
☆、第41章 (捉虫)
皇帝醒来时;天光早已大亮。帐外有隐隐的人声;皇帝习惯性地一惊;侧耳仔细分辨才听出是顾沅的声气;仿佛在和殿外人一递一答地低声商量。皇帝挪过去;伸手轻轻挑起帐帘一角,顾沅侧身立在殿门口,正隔帘朝殿外说着什么;她穿着宫人常穿的雪青袄紫绫裙;按时样腰身裁得窄了些;更显得纤瘦合度,她不像其他宫人,从头到脚都没什么装饰,鬓上只按时样簪了朵像生花儿,远远看去更显得发如墨肤如玉。
皇帝还在望着顾沅的侧面出神,顾沅已经觉察,转过脸来朝皇帝望了一眼:“已近午时,小爷可要起身?”
她神色声音都十分平静,皇帝却仿佛被窥破了什么心事似地不好意思起来,松手任帐帘垂下,清了清喉咙:“传吧。”
御前服侍的女官宫人鱼贯而入,皇帝任人服侍穿衣洗漱,明明是自幼熟惯顺理成章的事,但顾沅在一旁随着,皇帝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别扭来,她一边板着脸洗漱,一边心里也暗自对自己恼火:明明都已经同床共枕,怎么在这样的小事上,自己竟还会不自在呢?
皇帝的僵硬越发明显,替她梳发的宫人以为自己弄痛了皇帝,惊慌失措地跪下请罪,皇帝索性令众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顾沅一个。“阿沅,”皇帝仰起脸朝她一笑,按捺住扑通扑通的心跳,“你来替我梳吧。”
皇帝服制里没有襦裙,与男帝一样着袍戴冠,发式也是同样简单,只论梳发一项,并非极难的差使,差别只在皇帝是否觉得满意。顾沅想了想,便朝皇帝微微躬身:“奴婢只替人梳过两回,倘若梳得不好,小爷别嫌弃。”
皇帝并不说话,自黑漆螺钿梳妆盒上拿起象牙梳子,回手塞进顾沅手里,她极力板住脸,无奈大玻璃镜被小宫女们擦得光可鉴人,脸上那丝红晕也清清楚楚映在里面,顾沅看在眼里,不由得心里又是一丝好笑。
按照太后的吩咐,她此刻在外人眼中是正得宠的司寝宫人,该对皇帝恭顺地俯首帖耳,再不准丝毫顶撞违逆,顾沅也依言言必称“奴婢”、“小爷”,可为什么换了称呼,彼此之间反而比君臣相待时更接近宫外相识的情形呢?
她轻手轻脚替皇帝别好发簪,替她笼好网巾,缓缓收紧巾绳系好:“小爷觉得如何?”
皇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脸上红晕愈浓,忽然开口:“你替人梳过两回?”
“是。”顾沅微微一笑,“阿母昔年病时,奴婢替她为阿父梳过两次。那时奴婢八岁,只想着把巾子收得整齐好看,收绳时故意用足了力气,把阿父额上勒出一道痕来,阿父也不曾责怪。后来选进学宫读书,就再没了闲暇,后来,就再也没机会了。”
她声音里惆怅感慨一带而过,转身到殿门口传司饰送巾帽腰带。皇帝怔了怔,却想起云州布政使的奏折来,到昨日为止,连着三封都是奏报恭王病体沉重,恭王也早在两月前便上折奏请由恭王世子代为觐见,当时自己只以为是恭王一系韬光隐晦的习惯,如今看来,难道是真的?
当年皇帝洗三当日便被先帝下旨养在宫里,五岁之前,除了典礼外几乎不与其他宗室见面,论起来竟是和御前时时觐见的大臣们更熟悉些。恭王在皇帝被立为嗣皇孙,第二日请旨全家去云州,先帝当即准奏,皇帝正随礼部司仪习礼,连送别都不曾来得及,因为父女缘吝一面,心里还怏怏了好一阵。后来年纪见识稍长,便明白那不过是先帝和恭王无言的默契,自己是注定了与亲生父母缘分淡薄了。
毕竟是刚刚被发作过一场,殿内人心里都有些发憷,崔成秀垂手进门侍立,见皇帝一直若有所思,也不敢像平日那样献殷勤,只努嘴使眼色地示意顾沅向外看。
自清晨起天色便是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