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如手足-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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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河拿书册来扇动。
乔二棒便撇嘴:
“怎么?嫌劳动人民脏啊?嫌脏,还住你的大学楼房,别来这儿下乡、下放呐!”
乔二棒出去打水,王瞎子过来与金河搭讪:
“虎落平阳被犬欺,凤凰落架不如鸡,古今一个道理。大学生,你这是秀才落魄时,贵人遭磨难!来来,我给你起上一卦!”
乔二棒听到这种谄媚,自然很不满意:
“贵人遭磨难,捧臭脚!街摊子上骗钱糊弄傻瓜。去年,你就说我‘婚姻动了’,动到哪儿了?”
王瞎子一张江湖嘴,哪里会服软:
“二棒,你那是遇上了变数。变数,你懂吗?不懂机器瞎上油;该着洗脚,你要剃头。洗你的脚!——金河,你是大贵之相呀!耳白于面,中梁放光,大贵!‘终非池中物,乘雷欲上天’!你这一辈子,准定要有大发达!发达不了,你抠了我这一对眼珠子!”
他仿佛是为了与二棒斗气,把话说得更满当了。
乔二棒为了搅乱视听,故意抬高嗓音叫老范:
“老范!你就趁我这盆水洗吧,这水,你洗脸都太干净!”
老范明知道他的用心,却也应声,省下打水:
“我知道,你是懒怠倒洗脚水!——王师傅,给我来一卦。”
王瞎子摆手道:
“你呀,我送了你六卦啦!男人颧骨高,才能逞英豪,你那张柿饼子脸平板一块,哪里有什么颧骨?不倒猪泔倒洗脚水。算什么算?”
老范朝他讨好一笑:
“你不是说有什么变数?我老范就没个变数啦?”
“就冲你为了不打洗脚水,用乔二棒的臭水,你也不可再变。金龟子变成屎巴牛!”
他们说的正热闹,听到院里有小孩子的哭闹声。是捡破烂的翠兰的孩子。大过节的,干吗要惹孩子哭? 渐渐,金河听出了眉目,孩子们哭闹着要吃月饼。难怪,这不是中秋十五嘛。
翠兰把大的拎出院子去,使笤帚疙瘩威胁小的:
“你敢不敢说要月饼?你要敢说,把你也拎出去!”
小家伙竟然不害怕:“就要,我就要吃月饼!”
翠兰作势要打,小家伙一头扑上,抱了妈妈的腿。大孩子见状,也返身进屋,抱了另一条腿。
翠兰被折腾的没办法,只得说:
“行,给你们吃。明天,等明天,有人家吃不了月饼要扔月饼,咱们拣回来吃!多多的吃,吃不死你两个小挨刀的!”
金河一下子想起自己那礼品月饼来。这不是月饼?这不正是人家吃不了的月饼?他下定了决心,便朝外喊了一声:
“过八月十五啦!大家来吃月饼啊!小孩子大人都有份。”
孩子们闻声先跑进来。
金河打开礼品盒,先给孩子分月饼;两个小家伙破涕为笑,挂了泪珠吃月饼。
翠兰不过意:
“大兄弟,这、这,让你破费呀!”
金河随后给大家伙儿分发月饼。老范将收拾别人剩饭的手在衣襟上搓搓,也接了一块。
王瞎子连声夸赞上了:
“大伙儿看见了吧?看看金河这做派!抬手动脚,处处显着大人物的气象!”
乔二棒照旧冒凉腔:
“吃了人家的月饼,嘴儿更甜啦!”
他没料到,金河也给他拿过一块月饼来。
“二棒,我在《又一村》打工,沾你的光多去啦!今天中秋节,咱们不抬杠。请你接住这块月饼!你这个打工的,别瞧不起我这个打工的!”
二棒到底接住了金河的月饼。
一盒月饼当下见底。
孩子乐和,大人高兴,金河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呐!
给人送礼,这钉子碰的。
他便月下信步逛荡到《又一村》餐馆来,看灶头有什么充饥填肚子的东西没有。
餐馆已经挂板收工。借了月光,门口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辨别清来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弟弟银河正等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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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如手足》第二章13(1)
弟兄们见面,也没多少寒喧话。石金河猜测弟弟这么远来,会有什么事呢。将近一年了,弟弟没进城来看过他一面,今天这是怎么了?
开门进了店堂,煞有介事的,银河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块草纸包。打开一层又一层,最后露出一块小小月饼。
银河笑着道:
“哥,我们老板不赖,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个月饼!那天,你去饲料厂,嘿嘿,我对你有点儿那个。今天八月十五,我心说,这个月饼我不能自个儿吃,我得和我哥一块儿吃了狗日的!”
银河在那儿憨憨笑着,金河眼睛不禁湿润了。
月饼摆上餐桌,金河拿来刀子:
“我来给咱分吧!”
银河竟是不答应:
“那可不成!你使了偏心,给我分一块小的怎么办?我来掌刀,我保证分得公平合理、一般大小、不偏不向!”
银河一派隆重,好不专注,将月饼摆放得端端正正,刀子比划得不偏不倚。
兄弟两人仿佛回到了分食美味的天真童年。
他们小口小口分食着这块不同寻常的月饼,开始了贴心交谈。
“银河,你在那家饲料场打工,有一年了吧?自个儿攒下不少钱吧?”
一提钱,银河马上又警惕起来:“你问这想干什么?”
“随便问问。爹来信说要花钱打点,想办法批地基,准备盖新房,你就一直不给家里捎钱啊?”
银河鼻孔里哼了一声:“哼!批地基盖新房不假,可你是家里的老大、长子,爹是张罗给你盖新房、谋划给你娶媳妇!啥啥好事都轮不到我、我凭什么给家里捎钱?”
金河解释说:“我给爹写回信去了,我就是打光棍,也坚决不找农村老婆!嗬,我好不容易奋斗了一个市民户口,我再让自己的儿孙后辈当农民呀?咱家真的要盖新房,那新房就是你的!”
银河哪里肯信?
“你别转花花肠子糊弄山汉了!绕乎着我把钱捎回去,给你盖新房、盖好新房让你娶媳妇啊?我受够了我!当年抓豆豆上学,爹和你就捏弄好了一个套套,让我先来抓阄。爹的两只手,都是空的!空的!两只手都是空的呀!我可让你们给骗惨啦!到如今,老实人明白啦!永远不会上当受骗啦!”
说起当年,金河颇多感慨,只好尽量给弟弟分说:
“爹那时耍偏心不对;爹也是没办法。咱俩只能有一个上学呀!要是哥那时也非要抢着先抓豆豆,那掰开空手的就是我、那上学的不就是你啦?”
“唉!反正是我傻!我命相不好,我活该倒霉!”
“银河,咱不说这个啦!这些年,委屈兄弟你啦!”
旧事重提,银河气呼呼的;
金河给弟弟倒了一杯水。
“哥问你,你在饲料场,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呐?”
“没多少,也就七八百块——哎?我那哥,你怎么老是关心我的几个血汗钱呐?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银河终于百倍警惕,远远推开水杯;
并且站起来,离开金河一段距离。
金河苦笑了:
“你看,你又误会了。哥对你直说了吧,要是一个月能挣七八百,能按期发得了工钱,我也想上你们那儿扛麻袋!”
“什么?你、你说什么?你也、也想扛麻袋?不是吃月饼把你吃醉了吧?”
“兄弟,我大学是毕业了不假,可学校不管分配;我在这个小饭铺打工也不假,可除了能填饱肚子,一个月只挣200块钱;我想另外找一份工作,一时又怎么也找不到;我要学着卖保险,没有一身好衣服,买西装的钱还是人家高马丽先支持了我500块,没挣着钱我倒先欠下了人情和外债;我的、我的一个女同学,谁能给她安排工作,她非常可能马上就要嫁给谁!银河,我没有钱,我想挣钱,我需要马上有很多钱!没有钱,你哥我遭城里人的白眼不说,你哥自己就窝囊八辈!我、我石金河绝对不止一个月才值200块!就算卖力气、象你一样卖血汗,我至少也值七八百!——银河,我眼下是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你就和你们老板说说,介绍我也去扛麻袋吧!”
金河越说越激动,向弟弟越逼越近;
银河几乎要被金河“镇”住了。
但银河怎么也不能接受哥哥的恳求;
“不行,不行!你说下大天来也不行!嗬,咱爹使偏心吧、耍诡计吧,先不论这个;为了供你念书,石罗锅他老人家脊背上的罗锅越来越大!兄弟我,命不好吧、脑子傻吧,念罢小学就早早下地受苦,认下的几个字也全都忘了,和爹一块供你念书,没有功劳我有苦劳!嗬,到了你大学毕业了,你要扛麻袋!你不是醉了,就是傻了;不是傻了,就是疯了!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兄弟,你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你是专门气人嘛,你是成心折腾嘛!要是那样,爹凭什么罗锅越来越大?我凭什么不能念书、下苦受累十来年?”
银河油盐不进,金河几乎又要恳求了:“兄弟,你耐心点儿听我说嘛!一文钱逼倒英雄汉,哥实在是没咒念了!你再不肯帮助我,我、我,唉——!”
哥哥表情痛苦,银河可就理解偏差了:
“嗷,我明白了,你这是专门激我,你是变着法儿要套弄我手头的几个钱!对了,你算定了我不忍让你扛麻袋,你这是掏我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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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如手足》第二章13(2)
“不是,你别瞎猜疑,我不是要你的钱!”
“你甭说了,当兄弟的向来斗不过你,更算计不过你。你不是找我借钱吗?这是500块,给你!”
银河从一只衣兜摸出500块钱来,要给金河;
金河一气推拒。
金河老实说:“银河,我找你借钱,是要买西服;西服呢,我已经买下了。现在,我不需要你的钱了!”
银河苦了脸子道:“好啦,算我倒霉,谁让我这么心肠软来着?我还带着500,也给你!”
银河从贴身背心里又摸出500块钱。
“银河,你这是干什么呀?你都拿走,欢欢地全部拿走!”
“你甭嫌少。不信你搜,我浑身上下就给你准备了这一个整数!不给你,我不忍心;再要多给,我舍不得!就这,一千!”
“银河!”
“这一千块,给你!不算你借我的。你可再不要提什么扛麻袋的事了!扛麻袋、当苦力,咱兄弟俩,有我一个扛麻袋还不成吗?真是的!哥,这可是最后一千块!从今往后,不管你用什么花招计策,我一分钱也决不给你了!咱说定了,啊?”
金河还要推让,
银河将一千块钱拍在餐桌上,扬长而去。
看着桌上的钱,看着弟弟挺挺远去的背影,
金河真个哭笑不得。
《兄弟如手足》第二章14
发荣饲料厂老板娘苏彩花,是老板候发荣的第二任老婆。
苏彩花当姑娘时就是村里的俏姑娘。虽然胖了点儿,可是胸脯儿高高地饱满着,屁股蛋翘翘地挺拔着,那胖就成了一种丰满的性感。于是老板候发荣就先将她特招到饲料厂当秘书,学着大老板的口吻叫她蜜斯苏;秘书干了一程,在场子附近修了一处院落,苏彩花突然就当了专业老板娘。苦力工们看电视也长知识吧,把这处院子叫做老板蜜室。
老板娘本来是人人得敬畏,个个想巴结几分的角色。可是石银河与苏彩花最初接近,却有三分是出于同情她。
最先是苏彩花到前边来叫工人替她做活。因为干这种家务杂活儿不给钱,别人装着听不见,不接碴儿、躲着走。石银河干活不惜力,又不忍拂逆一个女人的请求,甘愿牺牲自己的休息去替她做活。
这天,工人们聚在伙房外的饭场上吃早饭。有蹲着的,有坐一块砖头或鞋壳儿的,还有站着的,一人端一只大海碗,哧溜哧溜喝和子饭。
侯发荣的老婆苏彩花出现了。在这伙青一色的汉子群中,立刻就引起了小小骚动。他们一边过着眼瘾,一边又等着看石银河的笑话儿。最小的半拉子使筷子捅捅银河:
“看,老板娘又来了。”
而身高块大的六对半则说得更露骨些:
“苏彩花一来,银河又有了营生啦!”
银河从海碗上抬起头来。
苏彩花穿着睡衣,头上夹了卷发器,徜徉到附近,昂了头颈那么说话:
“今天你们谁给我打扫打扫卫生去?”
众人都倾了头,装作没听见。不搭这茬。小头目四福旺将空碗塞给半拉子,让给他舀饭,一边说:
“半拉子,扛麻袋你扛不动,扫院子的笤帚也拿不动啊?还等什么?”
“我太小、我太瘦,老板娘人家不要我呀!”
银河还是像往常一样,自言自语地答腔,
“等喝了这半碗和子饭,还是我去吧!”
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