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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方寸逐九州-第39章

小说: 方寸逐九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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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不耐烦的打断村长的苦求,季意然长袖一甩道:“你去了我保你性命无虞,你若不去…”大力扯过对方衣领,他狠狠道:“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 今天大规模补上!

    

    第45章 入戏太深

    

    傍晚。

    夕阳将落未落,新月欲升未升。

    故安将自己静静地隐藏在这日夜交替的混沌里,只觉人心更加混沌难测。

    他的脸被罩在阴影下,辨不清神情与面目。

    他的身体却暴露在残阳中,站得笔直,或者该说是…僵直…他手中捧着一只全身青灰的鸽子,那鸽子眼神灵动,脚踝处绑着一个铁环儿,显然是一只信鸽。

    这时,他抚了抚那鸽子的背脊,双掌轻托,便将其重新放回天际。

    看着那鸽子扑闪着翅膀向村中飞去,他的手无力垂下又牢牢握紧。

    顾言曦,你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天光还剩一线时,村外一个黑点由远及近缓缓行来,伴着参天的墨绿,孤独而苍凉。

    村长独自一人站在村口严阵以待,虽然春寒尚存,但他却是汗如雨下。

    所以当黑袍人站到他的对面时,他害怕的几乎就要倒下,全身抖若筛糠。

    黑袍人轻蔑一笑,冷冷道:“你们也知道害怕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一把扯过村长手中的包袱,继续道:“东西都在这了吗?”

    此时的村长已被吓得瘫坐在地,闻言点头如捣蒜,只想赶快送走这个瘟神。

    黑袍人也未多做纠缠,袖袍一扬便拿着东西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村长后脚就连滚带爬的奔回村中,速度竟与习武之人的轻功不分伯仲,看来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待跑到将军的宅院,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村长甫进门,就看到李慕歌斜倚榻上,手执一壶美酒醉眼微醺。季意然则端坐于上,玉盏在手茗香四溢,一双凤眼清明敏锐,与李慕歌截然相反。

    而那平日里颇为清冷的故安依旧清冷,一人远远的凭窗而立,一言不发的望向窗外,似是刻意与那二人保持距离。

    看到这三个人的古怪行径,村长的注意力总算被稍微转移,刚刚狂跳不止的心也总算平静下来。于是他双手一揖,走到季意然处开始将刚才的情况一一禀报。直至说完都无人理他,于是他继续自说自话,恭敬了几句便赶忙告退,真是尴尬至极。

    村长离开后,故安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实在是不能再闻那月檀的香气了。

    “黑袍人已拿走了东西,肯定觉得咱们对他是言听计从,因此必定会降低戒心。今晚的行动我与李兄一道去,已是绰绰有余。”

    “故兄此言差矣,那黑袍人擅长使毒,还是我亲自己去,才更稳妥些。”季意然虽在垂着眼品茶,一脸意态悠闲,但说出的话却是强硬得不容反驳。

    “将军大人,你疑心病这么重,小心英年早逝。”李慕歌拎起酒壶灌上一大口,直截了当地戳穿对方心底的那些小盘算。

    季意然闻言也不着恼,依旧不紧不慢道:“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又怎么会英年早逝呢?李兄说笑了。”

    李慕歌刚想开口回击,却被故安出言拦下:“将军,故某现在身上还有剧毒未解,就算你放我二人今夜去追踪,为了小命着想,在下也断然不会私自逃跑的。相反,我还会帮您牢牢看住这个人。”

    他伸手指了指李慕歌,言辞恳切表情真诚。

    李慕歌见状,立刻也迅速转变态度,赔笑附和道:“对呀,对呀,故兄所言极是。我二人为将军当刀做盾,您大可舒舒服服的在家乐享其成啊。”

    季意然凤眼一挑,沉黑的眼珠在二人脸上意义扫过:“哦?若是如此,本将军再拒绝你二人好意恐怕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喽?”

    李慕歌倒了倒已经空了的酒壶,看着那落下的几滴酒液,漫不经心道:“对呀,将军知道就好。”

    故安见状眉间一皱,心道:李慕歌如此逆鳞,看来季意然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

    此时,果然听季意然道:“本将军当然知道自己一向喜欢‘先小人后君子’,所以李兄还是你跟我走一趟吧。”

    “你就不怕你走了之后,这后营空虚,为人端了老巢?”李慕歌以眼神示意故安,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现在他俩可是一拨的。

    季意然轻笑一声,斩钉截铁道:“他不会……”

    至于他为什么不会,他没有解释。

    或许是他给他下的毒还没有解,或许是他觉得一个可能是顾言曦的人绝不会害他。就算只是“可能”……言曦以前常说:他这个君主有时当得太过任性,不够理智。

    但他却想对他说:他的这一面只有他能看到,只因只有面对他顾言曦的事情时,他才会如此。

    故安见李慕歌张口欲要推辞,于是立刻抢白道:“我身体一向不好,去了反倒累赘。待在这里留守反而最合适。”

    若季意然已非去不可,那留守的这个人就绝不能是李慕歌!

    毕竟…他…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忽然感觉钝钝地疼,若有似无地厮磨着他的情绪。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李兄,你我先准备准备,子时在村口集合。”季意然抢先将话说出,断绝李慕歌所有的反驳。

    李慕歌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离去的时候以大家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咕哝道:“这刚认识了几天,就胳膊肘往外拐。哎!”

    故安转身时,却被季意然叫住了,他将一颗药丸扔给故安道:“后几天的解药。”

    故安一把接住,放入口中后,问道:“为何不等回来了再给?你就不怕我跑了?”他一改往日的呆板,语气中竟带了一丝玩味。

    “一颗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命,我相信你并不笨,”季意然唇畔上翘,一副尽在掌握的倨傲。

    “或许吧。将军,一会儿多加小心。”故安淡淡一笑,转身从容离去。

    他曾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这位北方之主,更何况是这样稀松平常的相互对谈。

    这一刻秋风乍起,卷起一地枯黄轻叩柴扉,而油灯尽处再无风雨也无晴。

    往事已随风。

    恍惚间,远处传来书生寂寞的吟白: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声声打在季意然心尖,就像木石落水,圈圈圆圆激荡不止。

    故安,故安,此“故”可同此“顾”?

    回到木屋之中,故安挡下李慕歌正往口中送去的酒杯:“马上就要去追踪那黑袍人,你还是保持清醒吧。”

    李慕歌闻言,弯眼一笑,倒听话地将酒杯放下:“酒不醉人人自醉,人要是这里始终能保持清醒,”他抬手指了指脑袋:“喝得再多也不会误事。”

    故安冷笑一声,将那杯酒夺过一饮而尽:“确实,人这里要是不清醒了,喝不喝醉又有何区别?”

    言罢,他将一张纸条扔到李慕歌面前,上面赫然写着一行蝇头小字:襄主应许之事已兑

    顾言曦身份可泄之

    夜风习习,红烛摇曳。

    几点沁着馨香的雪白乘风而入,有的不幸落在了烛焰上,瞬间化为一团焦黑。也引得烛火更加明明灭灭,摇摆不定。

    此时,李慕歌的脸映在这错综复杂的光影中,更加模糊不清。

    更漏声声,却带不走这一刻静止的沉默。

    良久,李慕歌轻叹一声,拿起手边的剪刀剪了剪烛芯,屋里这才明亮了一些。

    “故安,或者该叫你军神顾言曦。你果然还是知道了。”

    故安闻言,垂在袖中的手渐渐攥成了拳,心里再次涌上那种钝钝的疼。原来自己猜到是一回事,听他亲口说出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但他脸上却未露出任何破绽,眉梢眼角结尽冰霜:“我早该知道的。自从你出现之后,麻烦事接连不断,所有的平静都被一朝打破。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过牵强。”

    “哦?所以你早就怀疑我了是吗?”

    故安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毕竟他确实心有怀疑,但他也确实在抗拒这种怀疑,直到铁证如山!

    可直到铁证如山,他依旧在抗拒。

    而正是这种抗拒,让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令他身陷两难。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他心中却没有半点后悔。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他却知道什么叫做“一招行错,满盘皆输”。

    他向来喜好下棋,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走一步算一步为庸者;走一步算三步为常者;走一步算十步方为智者。

    这道理他比谁都懂,都精通。

    但人心,又岂是能计算的?

    所以,这一局,他输的是心吗?

    李慕歌见他不语,于是语带自嘲道:“在下的可疑之处有这么多吗?需要故兄花这么长时间来想?”

    故安眼中冷意已不复方才锐利,此时眼睫半垂,竟让人觉得他的轮廓有些萧索。

    “李兄虽然可疑,但一路上却并未露出什么破绽。只是我太了解季意然了,所以我根本就不相信与他在盛乐和这绮莲村的相遇是纯属偶然。必定是有人将我的行踪泄露给他。”

    “而他的出现又是从你我二人‘结伴而行’开始,所以这个泄露行踪的人自然就是在下了。”李慕歌唇畔轻挑,脸上倒没有半分畏缩,反倒坦坦荡荡。

    反正戏做得久了,人虽然入了戏,但戏却也近了尾声。

    散场,是早晚的事。

    故安闻言,原本紧抿的唇竟扯出一个清浅的笑意,他的目光淡淡地望向前方,不知在看那摇曳的红烛,还是在看李慕歌坦荡的脸。

    这时,一滴烛泪滴下,凝固成一道薄红。

    “那故兄,此时可是要到季意然那里去告发我?”李慕歌手中转折那把玉扇,带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笑。

    故安见了,嘴里有些发苦。以前只觉这笑可恶,现在看来却是可恨至极了。

    “你明知道我绝不会为了去告发你,而揭了自己的身份。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他此时的神情语气虽不及平日半分冰冷,但看在李慕歌的眼中却如隔万里云烟。

    还好,这距离,他早就在心里算好了数。

    所以他依旧能满脸笑意地面对他:“我是个生意人,若不惺惺作态又怎能坐收渔翁之利?”

    故安坐到他对面,将那纸条推到他面前:“既是做生意,都要讲一个‘利’字。你助扶摇侯李晟忻夺位,可有一本万利的把握?如果我将这件事透露给熹国的皇帝,不知这‘把握’还能不能稳稳地被你握在手里?”

    李慕歌在听到“扶摇侯”三个字时心头一惊,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怎知与我合谋之人是扶摇侯,而非其他什么人?更何况这一张普普通通的纸,又能证明什么?”

    说话间他将手伸向那张纸,却被故安抢先一步拿到手中:“这纸是玉雪斋的专供品,其专供的只有一家,就是熹国的君主。但几年前,李晟忻荣宠正盛时,只因说了一句‘这玉雪斋的专供纸,触手就如那赵合德的肌肤,冰肌玉肤软滑细腻,令这舞文弄墨之事也有了情趣起来。’熹王就将这纸的使用权也赐给了他。从那以后侯爷府的纸都变成玉雪斋专供,这纸也被叫做了‘合德纸’。所以你说,这是否是一张普通的纸?”

    李慕歌摇头苦笑道:“这李晟忻真是个浮夸的纨绔子弟,传个密信也要用这么出名的纸张,被人逮到也算活该。不过故兄对那李晟忻也是了解颇深啊。”

    “还不是拜李兄所赐,若不是因为青玉一案,我也不会对他那么‘感兴趣’”。

    “受人之禄忠人之事。我知道故兄在担心什么,但我保证,李晟忻只是想借襄国的兵力权势帮他夺位,并没有要伤害你那位襄国君主的意思。”李慕歌看着故安,漆黑的眸中一片坦荡。

    “那他为何会在这个奇怪的村子,身陷如此诡异的事件之中?那黑袍人你我都看得出来,绝非易与之辈。”故安看着他的眼神,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服他:相信他,相信他,哪怕一次……李慕歌折扇一展,烛火也随之摆动。

    在这一片烛影摇曳中,他笑弯了一双桃花眼:“这件事嘛,你就要自己问他自己了。我只知道季意然是主动要求李晟忻帮他进入这个村子的,好像这个村子与他的宗族有关……”后面的话他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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