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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一生孤注掷温柔-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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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事儿就交给你,追到了送我这里来吧。”
  符寮施礼退了出去。
  倪俭哼道:“卑鄙小人!”
  ——后半夜他遵照长生吩咐把纥利提过来暗审,再装模作样偷偷放跑。了解到作弊事件的原委,倪队长颇为欣赏直承错误,敢当罪责的纥利,对符寮的阴险行径很是瞧不起。
  庄主簿对于倪队长这种完全站在己方立场做单方面道德判断的行为不予理睬,只跟长生讨论现实问题:“殿下,万一纥利被追上……”
  “差不多两个时辰了,不会的。”一边虞芒插嘴。正是他,从控马的手法上察觉纥利应是敕勒族后人,及时汇报给长生。原本只打算审一审赛马作弊的隐情,得到这个信息,二皇子和他的幕僚们立刻感到天赐良机,不可错失。连哄带吓,威逼利诱,终于迫得走投无路的纥利心甘情愿去“青丘白水”做卧底。敕勒族人百年流亡,祖宗留下来的逃跑藏匿技巧堪称西戎之最,是以虞芒这样有把握。
  说完了,才想起抢了上司的话头,正在心虚,却听二皇子道:“他要真被追回来,说不得只好把脑袋贡献出来了。形势逼人,不容拖延,若是那样的话,郁闾族这条路也只能暂且放下,另设他法。”
  庄令辰沉吟着:“殿下所言极是。不过——纥利会不会真的就此投靠了郁闾……”
  单祁、虞芒、倪俭三人同时摇头。长生却笑道:“真投靠还是假投靠——有什么关系?我就不信,他郁闾王得了咱们这边进攻涿州的消息,会忍得住不跳出来分抢一块肥肉……”
  永乾四年(天佑七年)秋,靖北王符生率军攻打涿州。经过几番拉锯争夺,终于在十月下雪前攻克燕台关。
  与此同时,青丘郁闾族的骑兵突然自东北偷袭涿州边境城市绥远县、平迢郡,掳走大批人口牲畜,烧毁无数房舍屋宇。
  黄永参一直忍着没有称帝,求的就是韬光养晦,积蓄力量,希望西戎把注意力集中在西京朝廷那儿,别太早来烦自己。没想到符杨不过几年工夫,就敢东北和西南同时出拳。更可恨的是,郁闾族的蛮子也在这时候跳出来凑热闹。两面夹击之下,黄将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马上宣布立国登基,号曰延夏,改元更始。
  延夏朝更始元年,皇帝登基后第一道圣旨,概括起来就是八个字:全民征兵,共抗外侮。

  第〇五二章 咸怀忠良

  十六日午后,傅楚卿收到了下属的书面报告。两大页密密麻麻人名清单,从船主到船夫,从客人到杂役,共计四十二人,无一遗漏。每个名字后头都附有性别、身份和大致年龄。
  “大人要得急,年龄和身份还没去都卫司核实。另外,大人若要样貌特征,最快也得五日后……”巡查使聂坤算是理方司的老将了,非常懂得地下工作速度就是胜利,保密就是性命的原则,半夜加半日,亲自把初步调查结果给上司送过来。
  傅楚卿扫两眼名单,心想:“看昨日那人衣着,不是主人就是客人……”伸出指甲在所有年轻男子名字下划条横线,对聂坤道:“先把这几个仔细查一查——”欲描述一番心中那人模样,明明印象鲜明清晰,却又忽然词穷,不知该如何形容。抬起眼皮看看下属,自己若说要找一个漂亮男子,被底下人调侃没什么,传到统领耳朵里就不太好了。考虑一会儿,悄声道:“是兄妹的重点查,特别注意里头有没有会功夫的。”
  交代完毕,上楼进了雅间,给统领及其他三位巡检郎敬酒赔罪:“是聂坤,过来说点事。”
  外卫所巡检郎杜泓泉问:“怎么不叫聂头儿进来喝一盅?”
  左卫所的董良笑道:“大过节的,故意忙成这样,存心气我们这些沾不着皇恩雨露的不是?”
  宁愨也抬起头来。见统领望着自己,傅楚卿装出一个苦笑,解释道:“万岁爷昨儿回宫,忽然说起上船之时瞥见街边鲤鱼灯下有一美人,貌若天仙,可惜一晃即逝……虽然如今两位花魁娘子在宫里,陛下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但是咱们做臣子的,总该未雨绸缪才好……”
  听到“未雨绸缪”四个字,连宁愨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傅大人说话好生灵巧,怨不得万岁爷一刻也不能离……”董良带点酸溜溜的口气道。
  “唉,兄弟,不在这床上滚,哪知这床几深?不在这被窝里钻,哪知这被几宽?”傅楚卿蹙着一张脸,“好比这找人的差使,有如大海捞针、问道于盲。过些日子,万岁爷要把这事抛在脑后,倒也罢了。若是冷不丁哪天想起来,你叫我怎生搪塞?昨儿半夜起,聂坤他们几个就不敢睡觉,满城打听鲤鱼美人去了。”
  说到这,故意夸张的大叹一口气:“皇恩雨露,我等俗人哪有资格消受?蒙皇上不弃,有幸干点未雨绸缪的活儿而已。”摆出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表情,“嘿嘿,天恩圣露,消受不起,消受不起……”
  一桌人都有滋有味的笑起来。宁愨道:“咱们理方司内外左右四卫所上万弟兄,谁不是替皇上和朝廷分忧解劳?各司其职,精诚合作,本应不分你我。楚卿常在御前伺候,天威难测,是个劳心费力的事情,各位且多担待着点儿。只有皇上心情好了,咱们大家伙儿才都有好日子过不是?……”
  上司替自己说话了,傅楚卿忙把酒壶端过来,又敬了一轮。
  他心内十分明白:论武功,自己绝算不上理方司第一把交椅。之所以短短几年就能爬到四所之首内卫所巡检郎的位子,直接对皇帝和统领负责,正是得益于这份敢测天威,能测天威的本事。虽然有人不服气,但太师和统领看中自己,为的不就是这份本事么?
  也不知是不是统领“精诚合作”的训导起了效用,董良忽道:“傅大人适才说的“鲤鱼美人”,会不会就是昨儿晚上水里救人那个?”他昨天负责湖面治安,是在座五位中唯一身在现场的一个,对入水救人的女孩子印象深刻。傅楚卿昨夜忙着安顿花魁,凌晨时分才回住所歇息。中午直接到了这座属于理方司秘密据点的嘉熙酒楼,参加宁统领的中秋犒赏宴,还没来得及听闻落水事故详情。
  没等董良继续,宁愨已经断然道:“不管是不是,那女孩子会功夫,无论如何不能进宫!”
  “不说是司文郎李子周的妹妹?也算身家清白……”
  听到这句,傅楚卿立即想起聂坤送来的名单上,李子周的名字赫然在列。会功夫的女孩子!心头一阵狂跳。可是……司文郎虽然没直接打过交道,却也见过两回面,并非昔日故人,再说年纪也不对……仿佛一下从云端跌下来,说不出的怅惘失意。打起精神道:“董大人有所不知,自来的规矩,烟花女子犹可,身有武功的女子绝不允许进宫伺候。你我都知道,沾上武功,难免惹上江湖,防不胜防,万一出点岔子……”
  几位巡检郎虽身在官场,却都来自江湖,这道理不用讲也明白。
  “这么说来,司文郎兄妹一身功夫,还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那李子周不是上年秋试的状元?如此文武双全,罕见啊……”说话的是杜泓泉。
  董良于是接着这个话题把昨夜经过讲了一遍。当时匆忙汇报,落了不少细节,正好这会儿补上。最后说到坏了侯府的画舫,宁愨一摆手:“这事儿我早知道,不足挂齿。倒是李子周的妹妹——你们叮嘱下去,记得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咱们万岁爷可是个好新鲜的主儿……”转向傅楚卿:“那什么“鲤鱼美人”,你还是多费点心吧。”
  “统领放心。至多不过花几天寻访寻访,先找一个备用。皇上那里,过些日子有了别的新鲜花样,这一桩多半也就放下了……”
  宁愨笑:“别的新鲜花样?不也得靠你去琢磨?辛苦了。”
  “全赖大伙儿群策群力,属下不敢居功。”
  “哈哈……”
  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时辰,几个人从酒楼后边半隐蔽的楼梯下去,分头散了。
  宁府的车子就在楼下等着。宁统领年轻时候喜欢骑马,后来遇了两回刺,便改了乘车。他以小侯爷身份做着一帮江湖高手的头领,胆子手腕不少,最擅长名利笼络权势威慑,心底深处其实怕死怕得要命。所以,单论武功最厉害的角色,并不在皇宫里,而是在宁氏父子身边。
  宁愨一个眼色,傅楚卿骑马跟在车后,护送统领回府。马车在大道上奔驰,平稳迅速。前边开道的骑手打出真定侯府和理方司旗号,沿途行人车辆大老远就开始往两边躲。
  快到侯府,远远望见打正门出来几个人,像是送客的样子。这时车子开始减速,宁愨撩开帘子探了探头。等走到门前,府里出来的一对男女已经带着随从去远了。只觉年纪似乎不大,马上姿态潇洒漂亮,令人过目难忘。尤其那女孩子,背影轻盈优美,卓然脱俗。傅楚卿认真回思,怎么也想不起西京城里几时有这等出入侯府大门的特别人物。
  马车直接驶入前院,宁愨下来先问:“刚才出去的是什么人?”
  管家宁庄答道:“是司文郎李大人和李大人的胞妹。夫人昨夜亲见李大人兄妹救人义举,今儿特地请到府里来做客。”
  “嗯。”心中总觉得有点蹊跷,顺口对傅楚卿道:“这对兄妹如今惹眼得很,你找人摸摸他们的底细,看看到底是什么来路。”
  “是。”
  宁愨一边往里走一边又问:“上回提起的那件事,依你看,皇上心里头是什么意思?”
  那件事,是指立太子的事。
  谁来做太子,最着急的就是宁愨。真定侯的头衔和太师的位子,迟早要轮到自己。父亲在皇帝面前多年积威,很多事不必刻意谋划,自然水到渠成。而对着自己这个表哥,皇帝可没那么好说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早点经营是不行的。
  目前够资格升为皇储的人有两个:泰王世子赵暄和定王赵昶。都是赵琚子侄辈,前一个不到十岁,后一个虽然已经成年,却是出了名的面团软脚虾。不管立谁,都毫无疑问要准备接受当宁氏傀儡的命运。在这种形势下,以右相为首的朝臣集团使出了釜底抽薪的策略:皇帝春秋鼎盛,龙体健旺,必有天赐子嗣克承大统,坚决反对现在立皇太子。
  傅楚卿心里觉得朝中大人们的想法实在呆得可以。就算是皇帝亲生子又怎样?皇后娘娘虽然不是国舅嫡女,归根结底还是姓宁。眼下没有后妃怀孕也罢,真要有了,不管哪一个生的,孩子会认谁做娘,不是明摆着么?……
  撇开那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琐事,傅楚卿用心回答上司的问题:“属下愚笨,这么多日子,也瞧不出端倪。属下只是觉着,皇上心里头……倒好像压根儿没这回事似的。——或者,统领不如问问安总管……”
  “安宸?哼!这忘恩负义的阉货!全不记得当年我爹如何救了他性命,尽拿表面功夫敷衍……”
  傅楚卿知道,这也是自己日益得国舅父子器重的原因之一。内侍总管安宸本是宁书源送进宫的,赵琚亲政之前就陪在身边,多年来宠信不衰。安宸羽翼渐丰之后,慢慢脱离了宁氏父子的掌控,关于皇帝的一手信息不再像从前那般唾手可得,因此宁愨才急着由理方司入手往皇帝身边安插眼线。
  从宁府出来,已近亥时。傅楚卿想着聂坤白日拿来的那张名单,暗忖:其他人只好暂且放放,先叫他把司文郎李子周查一查吧。至于那人——只要他在这西京城里,就跑不出我傅某人掌心去。
  宁愨打发走下属,进了内院。夫人领着侍妾丫鬟迎上来,伺候更衣盥洗,一面吩咐备饭。
  “下午才跟他们几个外头吃过,不用了。”
  “有新沏的茯苓茶,官人可要喝一盅解解酒?”
  “也好。”
  其他人都下去了。丫鬟把茶送到门口,宁夫人端着碟盅亲自递到丈夫手里,坐在一侧陪着。
  宁愨看妻子神情,显然有话要讲。喝口茶,闲闲问道:“回来时见宁庄在门口送客,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得夫人青眼相待?”
  “原来官人见到了——想来官人也认得的,是去年秋试的状元,现下在秘书省做司文郎的李子周。昨夜有人落水,这孩子为了救人,上了咱们家的船。小小年纪,着实叫人佩服。我瞧着喜欢,就做主请到家里来了。也叫阗儿多个好榜样。”
  “哦。”
  “同李子周一起救人的,还有他的妹妹。不知官人适才留意了没有?”
  “我进门时他们已经去得远了,只瞧见一个背影。兄妹俩都是骑马来的吧?听董良说,这女孩子功夫挺不错,少见得很。”
  宁夫人终于按捺不住,湿润了双眼,望着丈夫,唤了一声:“诚郎。”
  宁愨字归诚。忽听妻子用了二人间久违的亲密称呼,吃了一惊。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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