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孤注掷温柔-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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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假装忘记,会比面对我更加容易?……”
望着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这时候——
无厘头的子释想:成熟点就是不一样啊,不但造型更酷了,口齿也更伶俐了……
理智的子释想:哼!甜言蜜语糖衣毒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不过一个半吊子枭雄阴谋家,跟我玩这套!
感性的子释想:拜托,不要让它流了……这个颜色,这个味道,搞得这么难看……真可恶!明知道我最讨厌这样,你明知道……可恶!……
最后却是理智占了上风。
长生急切间疏忽了,面前这人偶尔较真的时候,脾气中那刚强冷硬处,别扭难缠处,越逼就越反弹,有多么不好对付。
子释眼神疏离陌生,淡淡道:“殿下既如此说,那么便请殿下记住了:李子释认得的,是偶然救下的流落少年顾长生,并非堂堂华荣二皇子符生。顾长生认得的,是邂逅相遇的逃亡之人李子释,也不是今日锦夏使臣李免。殿下如此聪慧英明,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乍闻此语,长生所有力量霎时流走,连胸口的疼痛都已消失。
他嗓音暗哑,颤抖着艰难开口:“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得不离开,离开后又想尽办法回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信不信……信不信?……”
子释定定的看着他,终于露出一个空洞的笑容:“殿下还不明白?信与不信,有何差别?不管殿下是为谁,为什么目的做了这一切,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今日锦夏使臣李免,绝不会认得华荣二皇子符生。”
看他脸色惨淡,一步三摇,犹嫌不过瘾。绷着即将断裂的神经,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两国交兵,各为其主。我主曰和,则李免言和;我主曰战,则李免虽一介书生,无力杀敌,犹得死战。故此殿下所作所为,李免岂敢苟同?殿下满腔情意,更非李免可以消受。还请殿下……多保重罢……”
长生想:他叫我……多保重……他竟然叫我……多保重……
一时怨怒交加,凄苦哀绝。往日坚忍顽强理想希望,全部化为乌有。
我做了这么多,原来你根本不肯要。非&凡
你不要,好。那么,我也不要。
他凝视着他,目光执着而缠绵,轻轻道:“你说,李子释认得顾长生,李免却不认得符生。你可曾想过,没有从前李子释相救,顾长生早死在彤城之外,何来今日符生站在你面前?没有昔日顾长生相陪,李子释又怎能平安走到蜀州,变成今日锦夏使者李免?你知不知道,顾长生会重新变成符生,不为别的,只为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送李子释一方清净乐土。可惜……他没有想到,上天会安排这样一场叫人为难的重逢……”
突然抓起他的手,握住刀柄:“如果,如果你不肯信,如果你不肯要……既然这样——”胸膛猛地往前一送,“权当顾长生当日已死,再没有后来那些纠缠!”
子释吓得惊跳而起,那一大片鲜艳淋漓刺得他闭上眼睛,拼命摇头:“你干什么!你、你那些下属怎么办?你的军队怎么办?你打下那么多地盘怎么办?你放手,放手啊——”
“怎么办?一了百了,我还管那些作甚?最多不过是割据混战,过他个十年八年,自有人出来收拾。”望着他微笑,“子释,你……多保重罢……无论如何,我只后悔当初离开你。除此之外,平生无悔……”
“……混蛋!混帐!”子释一把挣脱他的手,弯刀随势掉落,鲜血喷涌而出。除却那一片猩红,什么都看不见了,整个人扑上去,替他捂住伤口,嘴里不成语调的嚷着:“……你这混蛋!……你要死,怎么不早点死?死得远远的……干净利索,别给我碍眼……你倒是……干脆早点死了……才好……”
无厘头的子释早已不知去向。
理智的子释冷哼一声,退到旁边。长叹:到底还是叫他苦肉计得逞了……
至于感性的子释——
蓄势已久的泪水奔泻而下,冲垮了最后一道心灵堤防。
第〇七三章 有情俱苦
……是什么梦,这样真切:满手粘腻滑湿,温热的红色液体顺着指缝滴滴嗒嗒洒到地上,浓重的血腥气包围着自己,以致无法呼吸……
猛抬头,看见他浑身鲜血站在面前,冲着自己微笑。
“不……”咽喉仿佛被扼住,如离水的鱼儿一般无声挣扎,“不……长生……不……”
从来不敢在梦中出现的画面,为什么如此真实逼近自己?子释想:不要让我看见,哪怕是做梦。然而手上的触感那样鲜明,眼前的颜色那般刺目,叫人无法遏制的想要逃离,双脚却被牢牢禁锢在原地,只能看着他渐渐淹没在血泊之中……
床上的人忽然剧烈颤抖,长生紧紧抱住他,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子释,别怕,子释,没事了,别怕……我吓唬你的,我吓唬你的,那不是真的,我……吓唬你的……”泪水早已打湿了脸颊,心中追悔莫及。
自从昨天哭嚷着昏迷之后,十几个时辰了,他就一直处于这种惊吓过度的状态。只要松开穴道,便会因噩梦而失控。
那一刻,当他惊慌的扑上来替自己止血,当他意识陷入混乱,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倒下,长生心如刀绞,幡然悔悟:一时激愤,不惜以死相逼,果然是最有效的办法——却也是最笨,伤害他最深的办法。
可是……若非如此,又怎能撕裂他的伪装,逼出他的真心,把他留住?
轻轻吻着面上的泪痕,慢慢抚摩着怀中单薄的身躯,强硬的挣扎终于转成细微的颤动,重新睡了过去。
长生把他放下,一颗心捏得四分五裂。
他这个样子……
不必怨了。什么都不必怨了。
不要问了。什么都不要问了。
老天肯把他还给我就好。他肯认我就好。就像这样,在我怀里哭,叫我的名字……就好。
脸上表情忽地收敛,压低嗓音,语调森冷:“倪俭!”
“殿、殿下……”倪大将军推开门,神色赧然。
“壁脚听了两回,还没听过瘾呢?嗯?!”
“这个……殿下,该,该换药了……”倪俭飞快的偷看一回,殿下眼圈还是红的,可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这么把脸一板,反倒更叫人心虚呢……
“不过一点皮肉伤,哪用换得那么勤快?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问我,不用这么鬼鬼祟祟的。”
“殿下……”倪俭低下头。心说还有什么可问的?你老人家压根儿就毫无顾忌啊。是惟恐我们不知道吧?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不应该是看上了人家公主么?唉……再说了,小情人会面,怎么搞得动刀动枪,一地淌血,打仗都没见这么吓人过……
真相与猜测差距太大,几乎超出倪大将军认知范围,直接导致他失去一贯敏锐的判断力,频频做出不经大脑的反应。除了忘记对王爷终身大事及时予以评价,还冒出认为英明神武靖北王忙着哄心上人必然降低功力,无法察觉有人偷听这种愚不可及的念头。
忽记起自己确实有正事,忙道:“是军师,军师叫我来,说使团里有两个人,自称是这位,呃,这位李大人的书僮,非要见殿下不可。”
长生略加思量:“既是书僮,便传进来罢。”
文章二人进门先跪下:“小人叩见王爷。”一面磕头,一面借机悄悄向前探看。这屋子怎么看都是主宅内室,为什么少爷会躺在这儿?也不知少爷怎样了。对方到底是何用意,有何企图?着实叫人揪心……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听见字正腔圆的锦夏官话,两位忠仆暗松一口气。能直接和正主儿说上话,简直太好了。二人担心一整夜,终于按捺不住,鼓足勇气主动求见,没想到会出乎意料的顺利。
“小人李文。”
“小人李章。”
“都姓李……李氏文章,是吧?”
“啊,是。”李文心道:这西戎王爷没事问这个干什么?这么近距离一瞅,年轻得吓人,真没想到……小心解释:“我二人入了忠毅伯府的户籍,故此随了主人姓氏,蒙少爷赐名文章二字。”
““忠毅伯”……听说,这是你家老主人的爵位?”
“是。”问题越来越奇怪了。敌方主帅,怎么会关心这个?对方一副等待更多详情的样子,李文心思动得快:据说当初老主人可是亲上城头指挥杀敌,跟西戎人当面交过手的。这西戎皇子不会是要算旧帐吧?他又是打哪儿知道的?……
正盘算着,就听李章昂然答道:“回禀王爷,李府老主人,乃前翰林院大学士,一品太傅,彤城之战中以身殉城的李阁老李大人,皇上御赐“忠毅伯”。我家少爷,除了承袭老爷爵位,因文章出色,学识一流,敕命紫宸殿侍讲,为天子参谋。此次特由兰台令擢为尚书仆射,出使贵邦——”
起初李文吓一跳,听到后来明白了:阿章是不想叫对方轻忽了少爷。受制于人,也只得铤而走险,至少不能弱了气势。唉,一到维护少爷的关键时刻,这小子胆子比谁都大。于是也直起腰身,抬起头来。
“彤城之战”四字入耳,长生仿佛看见两个人的命运轮回旋转,在那一点碰撞相交,缠成一团乱麻。
彤城之战。
杀千刀的彤城之战。
忽忆起当日城头旗杆下那个青衫飘举稳如磐石的身影,长生万分感谢上苍手下留情,没有让自己一时冲动,一箭射出去。
又想起符定下令屠城之时,自己也曾有过闪念间的犹豫。若当时加以阻止,又会怎样?
只可惜,现在回想这些,除了证实命运之无稽残酷,已毫无用处。
忠毅伯、紫宸殿侍讲、兰台令、尚书仆射……他还真是——不做官则已,一旦做官,上来就是天子参谋,皇帝心腹啊。
不提防又想起之前听到的种种传言,长生觉得那一团乱麻直接勒在了脖子上。
定定神。不管了。就算是一团乱麻,只要刀子够快,总能斩得断。哪怕磨刀磨久一点,既然老天把他送回我身边,多费些工夫又有什么关系?
瞧着面前二位忠仆,此等情形下还能进退有据,不卑不亢,足见主人平日熏染。忽问:“你二人叫做“文章”——既有文章,想必还有“道德”?”
李章一拳打在棉花上,愣住。
李文应道:“这……府里入了籍的,尚有两个丫头,唤作“歌曲”,两个厨娘,唤作“味道”。”
长生听罢,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原来是文章歌曲味道……”转口,“你俩非要见我,不放心你家少爷对不对?”
“是。少爷突然病倒……”李文停了停,希望对方至少给自己二人一点暗示。少爷怎么会毫无由来说昏倒就昏倒,被王爷殿下直接从校场抱进了主帅内室?这也太诡异了。等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等到。和李章悄悄对个眼色,不约而同想起上一回也是这么无端端重病不起,差点把命都送掉,心中疑惧不定,又担忧又害怕。
“少爷……突然病倒,我们把平日吃的药拿了来——庄大人说军中大夫十分高明,这个自然。不过,不过,平日吃惯的总能派上用场……”
“你说平日吃惯的——什么意思?”
李文望望李章。李章一向负责汤药,于是接道:“少爷身子不是太好,大夫配了几味丹药,吩咐常年坚持服用,所以这趟也带了出来。不知,不知王爷可否许我二人在驿馆照看少爷?总不能这么一直麻烦王爷和各位大人……”
长生不理会他最后两句,追问:“身子不是太好……你告诉我,怎么个不好法?”
文章二人愈加奇怪。李章经不住对方逼视,开始详细交待:“也不算特别不好……就是每逢春夏之交,秋冬之际,容易伤风着凉。前年冬天一场伤寒……大损元气,越发小心保养。自那之后,便把“归经益中散”掺在饮食里,常日吃一点。不过最近一年来,脾胃不和症状越来越明显,饮食更加难调,吃多少“郁消和胃丸”也不见好利落——可也不能不吃啊,吃了不见好,不吃肯定糟……”
李章说得认真,语气渐渐放松,倒好像平时跟李文等人唠家常一般,关切忧心之情溢于言表。
“……吃不好饭倒罢了,最麻烦的,还是睡不好觉。失眠的毛病多少年了,一直靠缬草根煎水安神助眠。时间一长,不得不加大剂量。是药三分毒,大夫说,这草跟曼陀罗类似,用得太多,可能损伤记忆,甚至……伤及心智。少爷干的活儿,那是天底下最费心力的事,大夫的意思,也不是不能喝,控制用量就好,少爷却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
“……差不多天天忙到半夜,就算睡着了也直做噩梦,总要快天亮才得一时安稳。赶上实在挺不住了,好说歹说劝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