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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逆水寒-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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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卷说:”我们在五重溪就见过无情,后来又在拒马沟无意中知道九幽老妖率他的徒弟们来找你们的麻烦,便盯上他们,一路上怕他们发现,不敢过于接近,今晚想掩过山神庙来通知你们,刚好赶上这一场事。”

戚少商知道雷卷轻描淡写几句活,就转辗到了黄槐来,其中必有说不尽的凶险曲折,他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边儿呢?”

雷卷没有答。

戚少商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沉到底。

两人相对,冷月无声。

往事如风声掠过。

唐晚词道:“刘捕神和无情还有马车里的人都伤重,先救治他们再说。”

她和雷卷在九幽神君与泡泡遁走之际掩至,趁戚少商拦截四名敌人时潜入马车内,铁蒺藜攻杀张五的暗器,也教雷卷用毛裘尽数兜住了,并佯作中了暗器,呼了一声,然后在紧急关头之际,才一出手就重创铁蒺藜,伤了英绿荷、吓跑了狐震碑,洱由戚少商打退了龙涉虚。

戚少商与银剑以二敌四,银剑还只是个小童,戚少商又负刀伤,对方是四大恶煞,雷卷这才肯下手突袭,但他在动手之前,还是先扬声,不过仍把铁蒺藜一指捺倒,至于英绿荷,原先曾在他背上敲了一记铁如意,他也毫不客气的一指弹碎她背上的“晶镜”,这两面“晶镜”,也是九幽神君所传,跟刘独峰的“轩辕昊天镜”一正一邪,功效截然不同。

“轩辕昊天镜”能把对方的兵器施还其身,只要映落在镜面上,即可以映象反击对方,疑真疑幻,不易应对;是故廖六重伤之下,仍把铁蒺藜和狐震碑二人打得阵脚大乱。

英绿荷的“姹女摄阳镜”,却能将任何热力和光芒,聚摄于镜中,再反射出来,成为莫大的锐力,弱可迷眩对方视线,强则可割体伤人,英绿荷身体不住旋转,甚至要脱光衣服,便是藉体内功力的一切能力,来吸取月亮的光芒,在晶镜里反激出去,使唐晚词和银剑无法睁目,她正可赖以求胜。

雷卷却一指戳破一片晶镜。

英绿荷既然负伤,雷卷也不施加杀手。

除非不得已,暗算伤人本来就不是雷卷的个性,何况对手是个女子。

唐晚词则恰好相反。

她不管。

她冲出去,根本对暗算不暗算没有观念,她的目的是要斫倒敌人,如此而已。

这一路来,雷卷与唐晚词生死同心,同舟共济,并肩作战,齐历患难,但在性格上,谁也没有影响了谁。

雷卷深沉含蓄。

唐晚词侠爽豪放。

两人性格不同——但性格不同的人,只要有量度有慧眼,反而较能相处、互相欣赏。

能在一起历难,那也是一种幸福;戚少商看见他们双双掠往树上的俪影,心中不由生起慨叹:

——大娘。大娘。

第七十二章顺逆神针

戚少商也飞身上树,忽听银剑叫了声:“公子!”他才发现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

刘独峰身上中了三把飞刀。

左胸、右胸、胸腹之间。

三柄仍嵌在胸肌里。

刘独峰鼻孔里有一点点的血迹。

无情背部裂开一道口子,有一道剑伤,血己渗透白衫。

他身上并无其他的伤痕。

戚少商、唐晚词、雷卷,掠上了松枝,银剑却是转转折折,一节一升的跟上来的,这时无情缓缓睁眼,道:“我们决不能留在此地。”

银剑僮子道:“是。”可是样子很是茫然。

唐晚词说:“我们先上马车再说。”

戚少商有点迟疑:“可是,两匹马——”两匹马拉上七个人坐的车子,恐怕走得不快,何况这是山道。

雷卷道:“只要行过山坳,不到半里,我们有两匹马候在那儿。”

戚少商知道他们是为免惊动敌人,是故弃马欺近,正要过去替刘独峰拔刀敷药,刘独峰陡地睁眼,一手按住戚少商的手,摇头道:“不要拔。”

戚少商一见刘独峰的目光,心中一寒,因为那一双一向寒芒锐蕴的眼光,此刻变得倦倦无神了。

“刀不拔,我还能敝住一口气,上了马车再说;”刘独峰道,“我的伤,主要不在这三把飞刀。”

他这句话是说给无情听的,也许是他的傲岸,也许他是要让无情心安。

无情没说什么,他只是重覆一句:“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唐晚词问:“我们该到那里去?”

她是问雷卷。

雷卷也没了主意:他自度决非九幽神君之敌,但不知九幽神君现下伤成怎样?究竟要与之对抗,还是设法潜逃?

无情道:“九幽老妖还会再来,要到最靠近的人多的地方,找一处王公门第,深院广厦去。”

雷卷与戚少商都颇感踌躇,这一带都没有江南霹雳堂和连云寨的势力,就算有,这一轮风声传布开去,谁敢破家相容,

刘独峰怒道:“到郗将军府去。”

戚少商道:“他?”

雷卷感觉敏锐,道:“怎么?”

刘独峰道:“这方圆数十里内,只有他那里较恰当。”

戚少商道:“这可给郗舜才盼着了。”

无情向银剑道:“金儿他?”

银剑目中泪光闪动。

刘独峰垂下了头。

无情长吸了一口气,“记得也要带他一起走。”

银剑悲声道:“公子放心,银儿决不会撇下金哥哥的。”

刘独峰忽道:“我——”只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满目都是惶愧之色。

无情低沉地道:“我们在路上再说,少停,只怕那老妖又到了。”

唐晚词的眼睛像两片水云,都勾在无情处:“你没事罢?”无情只笑笑。

戚少商和雷卷一听,都知道九幽老怪伤得似乎并不重,心中也忧虑了起来,九幽老怪非同泛泛,若是“福慧双修”、“连云三乱”等,最多只能施加暗算,不足为患,若是顾惜朝、黄金鳞,则功力相仿,只要多加提防,还可应付,独是九幽老怪门徒既众,武功又高,又擅妖法、奇术,稍一不慎,即成祸患,就算力拼,也不足以御。

唐晚词心急:“那我们还等什么?”

刘独峰点点头,长身而起,戚少商挽他一把,两人飘下树来,直掠马车,刘独峰的一口气似已用完了,在车内胸膛不住起伏,话也说不出来。

戚少商张眼一看,只见银剑双手把无情抱了下来,因为他年幼力小,树高地远,雷卷在半途掺银剑一把,戚少商看了心中一凛:看来,无情的伤势,要比刘独峰更恶劣!

应付九幽老怪那魔头,只怕要落在卷哥、唐二娘和自己的身上!

只听唐晚词道:“林子里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东西,让我去补一刀。”

雷卷却道:“那放铁蒺藜的么?不必了!他活下来也充不了好汉!”

刘独峰在车内听着了,知道那被放倒了的人是九幽老鬼的弟子铁蒺藜,也就是杀伤廖六的凶手之一,本想过去替廖六雪仇,无奈一阵天旋地转,胸中一阵气塞,一时之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马车略略一沉。

无情与银剑已坐了进来。

银剑右手挽住脸如白纸的无情。

银剑膝上躺了一个人:

衣衫遍血的金剑。

刘独峰身边也坐了人。

形如痴呆的张五。

刘独峰看了心中越发难过,收回视线,却正好看到无情那一对明利的目光。

一声马嘶。

车后景物如飞。

刘独峰的心绪也乱如飞逝的松林山景。

无情望定他,虚弱地道:“江湖中人,都说我孤僻寡情,其实,我是没有什么怨言的。”

刘独峰等他说下去。

“因为,我是有亲人、有兄弟、有朋友的。”无情道,“我的亲人只有一个,那是诸葛先生,我一辈子都感激的人。”

无情微微笑了,他用手拥紧一些银剑的瘦肩,“我的兄弟,举世皆知,那是铁手追命冷血,另外,还有四人,我也当他是小兄弟,那是金儿、银儿,铜儿、铁儿。”

“这几个人,只要他们受到任何人的欺辱,我都不会放过对方——”然后他道,“可是,金儿现在死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他是你杀的。”

刘独峰点头。

张五仍在傻笑。

刘独峰只觉心口一阵搐痛。

他道:“我懂得你心中的感受。”他顿了顿,又道,“我这一趟来,六个手足死了五人。我曾矢意要杀戚少商、息大娘替他们报仇。”

无情道:“你明白就好。”

刘独峰摇首道:“可是我不明白。”

无情摇头道:“我也有很多事情不大明白。”

刘独峰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无情道:“上次,在思恩镇的安顺栈,我不知道事情始未,见你抓人,就出了手,这件事,我很后悔。”

刘独峰道:“那次若果没有你,我不一定能在他们一众拼命维护的人里逮得住戚少商。”

无情道:“现在看来,你跟他倒似有不错的交情。”

刘独峰道:“所以,你是为救戚少商来的?”

无情道:“不错,我走了许多冤枉路,没把你找着,却打听了许多有关戚少商的事,越发使我觉得要向你手上讨一个情,不要押解戚少商回京。后来误打误撞,找着了雷堂主,两人拼了一场,才省悟你可能根本没有走,仍留在思恩镇。”

刘独峰说道:“所以你立即就赶了过来。”

无情道:“我赶过来的时候,你刚刚离开,我见郗将军府派出九名侍卫追踪你,我便远远捎着,也跟了上来。”

刘独峰道:“那么说,小五子曾告诉过我,他眼看要被铁蒺藜所伤之际,却被人救了回山神庙,想必就是你了。”

无情道:“我想以你一向作风,晚上不致动身,故在夜里赶上,会方便一些,刚好就遇上张五被铁蒺藜和狐震碑围攻,我发了一轮暗器,把英绿荷及龙涉虚也逼了出来,他们不敢恋战,落荒而逃,我见张五也沾了点毒,便没迫赶——”

刘独峰满目都是谢意:“你还替他剜去鼻尖的伤处,把他救了回庙。”

无情道:“我知道你和戚寨主就要回来,便不在庙里呆着,把写好的条子,放在张五的身上。”

刘独峰动容道:“条子?什么条子?”

无情变色道:“你没有看到么?”

刘独峰诧道:“是写些什么的。”

无情仰天长叹,抚摸金剑的头发,忍悲声道:“既是天意,也是我大意,合当有此劫。”

刘独峰急道:“你写了条子?小五子没交给我哇!是写什么……”

无情微扬手,刘独峰就住了声。

银剑在一旁忍不住道:“我家公子怕面陈过于唐突,所以写了一张信柬,恳求刘爷您高抬贵手,放戚寨主一马,他感同身受,无论你允可与否,都相烦来铁翼松断崖口处一晤,因怕你不置信,还留下了公子的印鉴,恳祈刘爷移步商酌……岂知……”

刘独峰这才省悟,跌足长叹道:“这——我——”

无情道:“我明白了。都怪我一时不慎,没想到连九幽老怪都出动了,他先一步取去了信柬和印鉴,千方百计,把你引去松崖口,让你惜以为我们是敌!”

刘独峰一时只觉种种大恨,都已铸成,体内气息,并抑制不住乱流乱窜,无情一见,即道:“刘大人,气纳丹田,导息畅流,大敌在前,保重为要。”

刘独峰猛自一省,忙抱息归元,好一会才勉强平复,惨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为了不想挟恩协报,又为求光明磊落,故先赐柬于我,道明此事,邀约见识。九幽老妖早到一步,取去信柬,阅过内容,特意以棺材、步轿出现,再出示你之印鉴,使我急怒中种此大错……

我一见松上有轿,即急下毒手,那一剑,破轿而入,杀了小哥儿,伤了你……”说到这里,愧莫能言。

银剑悉怒地道:“公子一见是你的马车,便疏于防范,你飞剑而至,我们都大为错愕……如果我们有备,你怎伤得了公子,杀得了金哥哥!”

刘独峰赧然道:“那是我的鲁莽。九幽老妖几度装在棺材、轿里,还宁愿身上挂彩,把我们引来,我以为他在上面伏击,便一声不响、先发制人,却……却害了这位小哥的性命,我一定会给你们公子一个交代。”

银剑冷哼道:“人都死了,你能有什么交代!”

无情沉声道:“银儿。”

银剑立即不说话了,但显得很悲愤的样子。

静了半晌,无情才道:“当时月遮林密,我一见有人出剑,杀道凌厉,不留余地,也疑不是你……所以便全力出手。”

刘独峰知道无情这样说,也是在为他开脱,只道:“我……还是伤了你……”

无情做然笑道:“你可也没捡着便宜!”

戚少商忽攒入了脸面,问道:“九幽老怪是在你们受伤后施暗算的?”他一直都在留心聆听,车里两人的对话,也是有意要让他也听明白,他这时的问话也有意岔开两边之间的仇忿;问了这句话之后,他又调身过去继续打马策辔。

刘独峰说:“我跟无情交手三招,两人都以为是劲敌,尽了全力,彼此都受了伤……但从对方招式里发现不对劲,心中疑惑,正要住手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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