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如莲-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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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屋门,道:“进来吧。”
清音一惊,急忙道:“小、小的不敢进去。”
白溯风沉声道:“难道你想让我过去请你?”
清音回头看向来路,只见门外守卫森严,自己是插翅也难飞了,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门在两人身后徐徐关上,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让她心中一沉。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打量这间屋子。这是她第二次进白溯风的寝居。与白府的奢华精致不同,这间屋子略显空旷。房间一角立着一面屏风,其上绘有山水图案,旁边就是床铺。半月窗前摆放着一架紫檀木桌,其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七宝玲珑香炉青烟袅袅,逐渐化为无形。日光从半月窗间透过,映的满目氤氲。
这本是极普通的摆设,却让她生出一丝恐惧。她强笑道:“大人,皮毛在哪儿?小的怎么没看到?”
白溯风倚在门边,淡淡道:“皮毛?我说过这间屋子有皮毛么?”
清音一怔,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白溯风唇角勾起,森然道:“柳清音,别来无恙。”
话音刚落,清音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就如利器出鞘的杀意般令人战栗。只见眼前一道银芒划过晦暗,直冲她而来。
他果然要杀她。清音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同时向后跃开。虽然她几乎不会武功,但躲避的本事却是一流。她堪堪躲过这一刀,便从腰间拔出匕首,与他对峙。
她无数次想象过两人兵刃相见的场景,真正到了此时,却发现也不过如此。白溯风面上闪过一丝怒意,又是一刀刺来。清音顿时手忙脚乱,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着本能反击。耳边只剩下兵刃相击的声音,十分刺耳。她险些被椅子绊倒,却觉得手腕一麻,那柄匕首顿时横飞出去,“啪”一声扎入檀木桌中,兀自晃动不止。
她心中一寒,又见眼前一道银芒闪过,急忙后退。那人招式极狠,竟是丝毫不留情面,看来这一刀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她心若死灰,不由得闭上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谁知半晌过去了,那一刀还没落到她身上。
耳边一阵寂静。她有些沉不住气了,便缓缓睁开眼睛,却忍不住低呼一声。只见眼前赫然就是那柄无钧,刀尖正对着她的左眼,只要他一使力,她这只眼睛便废了。
他的手很稳,匕首纹丝不动,她却能感受到他毫不掩饰的怒意。清音额上滑下一滴汗水,耳边又响起极冷的声音:“如果你再反抗,我就剜了你的眼睛。”
爱恨【下】
清音呼吸一窒,立刻不敢再动。她瞪大眼睛,眼珠几乎可以感受到刀尖刺骨的寒意。阳光凝聚在无钧上,将它映的雪亮,而那人的面容隐在暗处,看不分明。
她心中绞痛,几乎使她喘不气来。如果死在他手中,也许是解脱吧。夫人,复仇,霸业,爱恨,与她又有何干?她只是夹在两人之中的小小棋子罢了……清音睁着空茫的眼睛,轻声道:“如果你想杀我,就动手吧。我绝不会反抗。”
白溯风不语,刀尖却没有落下。清音听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似乎在极力克制。良久,他缓缓收回无钧,道:“我若想杀你,也容不得你反抗。”
他的语调又恢复到往日的淡漠,仿佛刚才的愤怒已经烟消云散。清音心中又是一冷,看来他又将自己藏在那个完美无缺的茧中了。这样的他,冷酷而绝情,几乎没有弱点。她又想起十年前迤逦院中不喜欢吃桂花糖的少年,心中更是疼痛难忍。
她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城主,您是怎么认出我的?念音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可是尽得夫人真传。”
白溯风定定看着她,也微微笑道:“她是夫人的弟子,我难道不是?”说着,他忽然伸过手来,轻轻碰触清音的脸颊,“这是什么?炭粉?”
清音顿时毫毛倒竖,她缩了缩身子,道:“是炭粉。”
白溯风仔细看着指尖的粉末,道:“记得下次涂的均匀些。”
清音怔了怔,苦笑道:“城主教训的是。”
她话音刚落,却觉得手腕一紧。他的力道出奇的大,竟让她痛的微微颤抖。而眼前的男子神色如常,冷冷问道:“我寻了你们整整一个月,却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你。你来伏虎城做什么,想破坏两城联姻么?”
清音忍着疼痛,颤声道:“这个自然。”
白溯风眼神陡然一冷,清音又觉得一阵疼痛。她忍不住低呼一声,耳畔却回响着他轻柔的声音:“你们倒很有胆量。如果这次联姻失败,我就将你凌迟处死,可好?”
他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低沉而温柔,恍若情人低语。清音仰头望着他,强压下心中酸楚,嫣然道:“随你。我现在已在你手中,怎么着都由你说了算。”
白溯风长眉紧锁,眼神越发尖锐。清音知道他已经动怒,却仍不肯示弱。她越发觉得手腕疼痛难忍,嘴唇也渐渐发白,却听白溯风道:“看来你认定我不会杀你?”
清音笑道:“因为你还有话问我。”
白溯风怒极反笑:“我倒没发现你这么牙尖嘴利,难道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
清音道:“如果城主有心,十年前便知我是什么样的人。只可惜那时我经常偷懒,也和你碰不着面。再者夫人美如明珠,你对我视而不见,也是情有可原。”
她话音刚落,四下里一片静默。越是安静,她就觉得喘不过来。而白溯风仍然紧紧扣着她的手,没有丝毫放松。他果然恨她,虽然极力克制,但眼神却骗不了人。如果他扣在她手腕的手扼在脖子上,只怕自己早已魂归西天。
半晌,白溯风才放松了力道,道:“罢了,我现在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清音唇角笑意未退,心中却空茫一片。她低声道:“城主请问。”
白溯风沉吟片刻,问道:“我只问你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夫人为什么要叛出白氏,我父亲又是怎么去世的?”
清音面上露出一丝讥讽:“你何必来问我?这些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白溯风面色阴沉,看着她不语。清音避开他的视线,道:“你不必这样看我。你既然身为白氏族长,就应该知道巫觋在族中的地位。城主大权在握,而巫觋则是所有白氏族人的精神领袖。不论其中是否过分神化,但巫觋不可缺少。”
白溯风颔首道:“是又如何?”
清音又道:“每代巫觋都是嫡出血脉,城主最年幼的孩子。他们容颜不老,却需每十年进行一次续命。历届血祭,都是为了给巫觋续命吧。”
白溯风道:“看来你知道的确实不少。”
清音面上浮起悲哀的神色,缓缓道:“知道又如何?那些祭品仍然逃不过死亡。如果夫人的不幸和那些人命比起来,便不值一提。”她叹了口气,又道:“夫人身为巫觋,便注定不得离开隐凤城半步。她空有满腹经纶,却无法施展。为了实现她的理想,她便寻了一个傀儡,助他登上城主之位。而那人,便是老城主。”
白溯风神色越发阴沉,却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父亲性子极为温和,平素不喜政务。如果不是夫人在背后把持,隐凤必将衰败。”
清音冷笑道:“你倒是想的很好,只可惜老城主不是这样想的,谁愿意做一个傀儡?就算他没有任何才能,任何手段,也不甘心被人掌握吧?本来一切都在勉强维持,但却终有决裂的一日。白氏族人众多,大多数皆是游手好闲之人,每月领了城主发下的银钱肆意挥霍。夫人无法容忍,便与老城主商量将这些人逐出白氏,任他们自生自灭。但这个想法却遭到老城主的反对。夫人手段强硬,日子一久,这件事一定会执行下去。老城主为了阻止夫人,便想到了一个方法,那便是——除掉夫人。”
白溯风不语。清音笑道:“那是二公子已经诞生,夫人便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而且老城主这件事做的很绝,一直瞒的天衣无缝。你还记得燕鸿么?他护着中毒昏迷的夫人一路杀出白府,却最终死在白府大门前。也多亏了他和其它人的拼死抵抗,我们才能从白府中逃出。后来夫人捡回一条命,便发誓杀尽白氏之人。”
白溯风仍然不语,眼眸深处风云诡谲。天色渐渐黯淡下去,他的面容隐在昏暗中,竟然出奇的柔和。清音怔怔地望着他,忽然扬起笑靥,一字一句道:“当然,这不足以成为夫人手刃亲人的理由。但凡天下女子,也只有情之一字最为看重。夫人与老城主不单单是兄妹关系。他们……可是情人。”
她话音刚落,就觉得面上一痛,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口中腥气不停上涌,唇角逸出一道血痕。这一掌很重,而且丝毫不留情面。只见白溯风眼神如刀,一字一句地道:“不准胡说。”
他果然无法接受此事。姑母和父亲,两个长辈,荒唐两字也无法道尽。清音打定了主意,强压下口中的腥气,嘿嘿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将她称为夫人,而不是小姐么?只因她认为自己的夫君就是老城主!你调查此事十年,应该也有所耳闻吧?就算你杀了所有知情之人,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么?兄妹乱伦,本就是有违伦常……”
她忽然住了口,只因胸口突如其来的痛楚。她缓缓低下头去,便看到无钧刺入她的身体。虽然只刺入半寸,胸口衣衫却早已一片鲜红。眼前的男子神色冷酷,似乎已经怒到极处。
清音面色青白,却有种解脱的感觉。她颤声道:“……能死在无钧之下,也算三生有幸。请不要为难夫人……十年已过,她也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渐渐的,她嘴唇翕动,却无法发出声音。眼前也渐渐发黑,很快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在失去意识的一刹那,她似乎听到他紊乱的呼吸与发颤的低语。
他说,为什么是你?
她想,能听到他这般失控的话语,真是三生有幸……
沉浮间,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永远也不想回想的梦。
那时正是夫人叛出白氏的第九年,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夫人是个可怜的女子,她用了九年的时光来疗伤,九年的时光来布置,九年的时光来等待。当老城主的死讯传遍隐凤城的每个角落,她整整半月没有露面,呆在暗巷地下错综复杂的走廊中默默哭泣。
清音在远处看到她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一声。她犹记得出逃那日,老城主站在高墙之上的身影。他本是温柔的几乎懦弱的男子,对夫人下手时却毫不手软。但在几乎成功的那一刻,他又放弃了。清音不明白他是有了恻隐之心,还是念了旧情,更不明白他到底爱不爱夫人。
总之,他死了。
他逝世之后,城主之位便传给了长子白溯风。虽然白氏以嫡出血脉为尊,但是新任城主与巫觋都太过年轻,很有可能大权旁落。但九年过去了,那个男子似乎做的很好,至今从未有过夺权的传闻。
她对那位年轻城主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他那时还是个桀骜不驯,不喜甜食的少年。本以为两人没什么交集,他却替她解过一次围。虽然只是无心,却足以也让人铭记。
回忆【上】
(接上)
连交心甚少的念音都知道她对白溯风念念不忘,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她对他的感情,仅止于感激。
她此时最大的心愿,便是报答白荔。若没有白荔,便没有今日的柳清音。
自她从市井进入白府后,白荔的一切她都看在眼中。爱与恨,悲与喜,哀与乐,无不令人唏嘘。白荔是个奇女子,唯一的错处就是所爱非人。老城主活着给她带来了无尽痛苦,死了也让她不得安宁。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
如今已是她反出白氏的第九年。白荔身为白氏巫觋,最多只能活过一年。待明年血祭之后,她就会渐渐虚弱,然后香消玉殒。也就是说,报恩的时限也只剩一年。
她心中焦急,默默等待机会。这日,白荔唤她近前,给了她一封密信,让她交给白轲。清音拿着密信,心中疑惑。白荔一共有四个兄弟。长子便是老城主,次子白轲,三子白颐,白荔最幼。白轲虽然是白荔二哥,但自小体弱多病,平素也极少与白荔来往。白荔自叛出白氏后,老城主封锁一切消息。城中百姓只当白荔已死,于是大丧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