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百鬼-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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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夜 桥姬
新保是令人羡慕的,他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妻子,名字叫茜,多年来,茜让新保引以为豪。
但是,新保却并不满足,今年春天,他又娶了新的妻子,她同样美丽,不逊于茜,甚至更胜茜一筹,她叫茉。
茉的美貌,得到了城中居民的赞叹,于是新保更加得意,走在街上,他的头抬得更高了。
在樱花盛开的时节,茉来到新保的家里,本是喜庆的新婚,但茉的到来,却宣告着:新保家的春天提前终结了。
茜,是嫉妒心很重的女人,她无法忍受别人分割丈夫对自己的爱。茉跨进新保家门槛的那一瞬间,她的眼中泛起了凶光。
貌美的茉,更有年轻的优势,她得到了新保的偏爱。所以,茜的妒火,自然可想而知。
不久后,邻里间传闻道,新保家的两个妻子,在新保不在家的时候,常起口舌之争,更有传言说,两人曾一度撕打成一团。
然而究竟传言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可是传言进了新保的耳朵里,就被当了真。他是个把脸面看得顶重要的男人,他认为,这两个妻子让他丢了脸,于是很恼火,气呼呼地回到家里,红着脸呵斥两个妻子,骂了好一阵,觉得心头不舒服,停止了训斥,按着心口,自知患有心疾,不能过于动怒。
于是不理两个跪在地上的妻子,转身走出家门,独自一人去酒屋里喝闷酒。
家里,气氛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茜,咬着牙。刚刚新保在呵斥两人的时候,很明显,骂茜的语气要比骂茉来得更凶。于是茜怒火中烧,当然不敢对丈夫发作,于是丈夫转身离开之后,毒计升上了茜的心头。
夜晚降临,新保的家里没有灯火的光亮,黑着,沉着,没有一丝声音,没人能猜想到里面发生着什么。
夜半,居酒屋关了门,新保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夜风很凉,新保夹紧了衣服,醉醺醺地回到了家。
才进门口,回身关了门,只见玄关处,茜蜷身跪着,正泣不成声。
新保刚刚酒水入肠,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见妻子哭得难过,心中一软,忙上前扶起了茜,问她为何哭泣。
“我……我……”茜泪如泉涌,已说不出话。
新保疑惑地看着妻子,正不明所以,突然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是血腥味!
心中一惊,忙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茜,突然瞪起了眼睛。
茜,她的脸上,胸口,衣袖上,血迹斑斑!
“你……”新保颤抖的手指着茜。
“我……杀死了茉。”茜说着,哭得更凶了。
五雷轰顶!一瞬间,新保忽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忙伸手扶助了墙壁,喘了一口粗气。
“你说什么?”新保问道,他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希望茉现在正好好的在屋子里。
“我杀死了茉……”
茜的话没有说完,新保已经抬起脚,踹在茜的肚子上。茜顿时摔倒在地,仍旧哭着。
新保没再多看她一眼,冲进屋里,拉开茉的房门。
茉的房里,漆黑一团,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新保惊恐地向里望去,借着廊下微弱的灯光,看见茉倒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地上,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整片榻榻米。一把长刀在屋子正中,同样浸染着血迹。
新保无力地拉上了门,哀若心死,倚着墙壁坐倒在地。
屋里,只剩下茜的哭泣声,她一直哭着,仿佛眼泪永远不会停止。
良久,新保定下了心神,他开始想,这件事该怎么善后。此时,他又把自己的颜面放在了第一位,相比起来,茉的死已经无关紧要、微乎其微。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旧妻子杀了新妻子,绝对不可以,自己不能成为城里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新保这样想着,用力握了握拳头。
走到茜的面前,拉她站起身。语气沉重地告诉茜:这件事,不可以声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茉已经死了。
茜呜咽着,看着新保点了点头说:“后半夜时,去河边桥下,把她的尸身扔进河里。”
新保点头,又看了看茉的房门,门紧闭着,把所有的秘密关在了里面。
次日天亮,一切似乎归于平静。
新保如同往常一般出去工作,虽然眼中布满了血丝,但面色却静如止水,看到新保的同僚,谁也想不到,新保的新妻子,已经沉尸桥下了。
当晚,新保又去了居酒屋。走出来的时候,是深夜时分。
一步三摇,带着满身酒气,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新保试图忘记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只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他只想把茉从自己的记忆中抹擦掉,就算世上没有过茉这个女人。
可是,醉眼惺忪间,茉的脸庞总是时隐时现在眼前漂浮。
时而,茉的脸是微笑的,一如从前。
时而,茉的脸是冰冷的,看不出任何感情。
时而,茉的脸是僵硬的,那是死人的表情……
冷风吹来,是江风,冷得彻骨,让新保打了一个哆嗦。
上下牙齿颤抖起来,定睛看了看眼前,是桥。
桥下是江水,江水中有茉的尸体。新保知道,昨晚,茉的尸体沉入这桥下的江水中。这样想着,新保觉得更冷了,他甚至感到,这吹来的冷风中,有一股血腥味……
他又打了一个哆嗦。
脚步加快,想尽快从桥上走过。
走上桥,四周本没有人,但不知何时,从何处而来的一个女人站在了桥中的桥栏边,她背对着新保。
新保抬头看了她一眼,本是不经意的一眼,但这一眼,却吓得新保魂不附体。
这女人的背影,像极了茉!
她的身材,与茉一般高。
她的头发,与茉同样长。
她的衣服,是茉的衣服……
那是新婚时,新保为茉特选的衣料,那样式城中绝无仅有……它本该和茉的尸体一同沉进了江底才对,可是为什么……
新保不敢再想了,冷风更冷,血腥味更浓。
他想逃跑,但两条腿沉重的仿佛千钧巨石,让他无法移动半寸。
那个女人,她缓缓的转过了身子,她的头发,被风吹起,飘了起来,她的肌肤,惨白的没有血色。
然后,新保看间了她的脸……
一声惨叫,回响在夜空下。
黎明时,巡夜的逻卒发现了新保,他躺在桥上,脸色惨白,眼珠外凸,面容可怖。仿佛,他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东西,但,他无法告诉别人看到了什么。
他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新保的家里,两个女人相视而笑。
她们成功了。
茜,茉,是一对姐妹,她们要侵吞新保所有的家产,如今,她们的目的达到了
茉没有死,这一切都是两人的阴谋。
茜谎称自己杀了茉,然后用猪血伪造了杀人的场面,她了解新保的性格,知道新保绝不会声张,果然,新保强烈的虚荣心葬送了他自己。
那一天夜里,新保和茜抬出了茉,扔进了桥下江水里,当然,茉并没有死,她屏息潜在江水中,耐心等待两人离开,然后,便浮上来。
次日晚上,她等在新保的归途中,吓死了新保。她们知道,新保患有心疾,决计经受不起“死人还魂”这般惊吓。
“那一晚你无家可归,真是难为你了,晚上寒冷,身上又浸湿,一定受了风寒吧。”茜面带歉意对茉说道,摸着茉的手背,只觉茉的手仍然很冷。
茉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怕冷。”
茜一愣,问道:“怎么会,你最怕冷的。”
茉笑得更灿烂了:“那晚我装死的时候,新保怕我没有完全死掉,在我的喉上割了一刀,你没有发现,扔下河底的,是真的尸体呀……”
茜突然打了一个哆嗦,她觉得,四周的血腥味浓郁起来了。
【完】
桥姬
日文名称:はしひめ(橋姫)
在桥的附近出现的女妖、女鬼、女神。也称为宇治桥姬。文人小说下载
桥姬的传说有许多种,但主要传说有二,其一为“嫉妒之鬼”,其二为宇治桥边的桥姬神社内所供奉的“桥之守护神”。
其他传说多种多样。
一、从前,宇治川边住着一对夫妇,某日,丈夫突然对妻子说自己要去龙宫,然后便辞别了妻子离家而去。于是妻子每日每夜等候着丈夫,终于怨念积聚成了妖怪徘徊在宇治桥边,。
二、有一个有钱人,他本有一个妻子,后又娶一房侧室。妻子嫉妒成狂,终于悲愤而死成了妖怪。
三、有一个女人,强烈地嫉妒着另一个女人,想要用咒术杀死她所恨的人,于是每夜都在宇治川边施法念咒,结果,长期的咒术让她变成了妖怪……
第三十夜 细手
边藏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一双手悄悄的伸向熟睡的他,然后,死死地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边藏挣扎,用尽力量想去拉开那双手,但那双手紧紧地扣住他的脖子,手指甚至要戳进他的皮肤。边藏只觉得,这双手细嫩、光滑、冰冷、杀气。
边藏要被掐死了,他再也喘不上气了,他吐出了舌头,眼球翻白,凸出来,鼻孔翻张得要爆裂开了。然后他隐约看到,那两只手,其中一只的手臂上,有一块紫红色的胎记。
边藏这时候才睁开了眼,汗水已经浸湿了全身。
他喘着粗气,心脏跳得厉害。他仍觉得自己的脖子隐隐作痛,好像刚刚的情景梦并不是梦,而是真的有一双手掐住了他。
边藏回想梦里的那双手,回想那块紫红色的胎记。突然,他打了个哆嗦。
昨天,边藏杀了人。
那是一个女人,女人有一双洁白如玉的手,她的左手腕上,有一块紫红色的胎记。
昨天,当边藏拉开自家的房门,这个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要借宿一晚。她说,连夜赶路,身子疲惫不堪,请求边藏收留一夜,她将感激不尽。
边藏看了她半晌,同意了她的请求,女人千恩万谢。
边藏的家,坐落在偏僻的山脚下,头顶是崖壁,四周是荒野,人迹罕至。疲劳的旅人,往往叩开边藏的房门,向他求助些什么,或是水,或是食物,或是歇脚的地方。边藏从来不会拒绝。
单身的旅人,边藏都是把他们请进屋子,招待以饭食和水,在旅人心存感激的时候将其杀死,搜尽旅人的财物,然后弃尸于山野间,成为野狼的珍馐。
这个女人,也不会例外。
边藏悄悄地打量她,她显然是有钱人家的女人,她身体发福,举手投足间是富家的气 质。当然边藏看重的并不是这些,他盯着女人丝绸制的衣物,看重女人环佩叮当的首饰,看重女人随身的小包裹,边藏似乎闻到了小包裹里有金钱的味道。
于是,边藏决定杀了她。
先是为女人端出了食物,简单的东西,稀饭和腌萝卜,女人似是难以下咽,但出于礼节,她还是勉强吃了下去,正当女人放下碗筷,双掌合十将要感谢边藏的招待,边藏的双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女人体态虽胖,但气力实则柔弱,竟连挣扎也都无力,不稍片刻,她横尸在地。
边藏喘着粗气,俯视这具尸体,女人本不标志的面容更显恐怖了。她的舌头伸出好长,口中流涎粘稠的滴落在地上,眼球凸得可怕,简直似要蹦出来一般。
边藏赶快稳定了心神,毕竟这种事情已不是第一次,他首先打开了女人的小包裹,果然,里面沉甸甸的满是金钱,边藏心中窃喜。他又除下了女人的衣服,卸下了女人的首饰,背着女人的尸身进了山里,将她丢弃在林间草丛里,接着,他撒腿跑开,却又犹豫地回头看了看那尸体所在的地方。
杂草遮蔽了女人的尸身,但,两只洁白如玉的手臂却露在了外边,僵硬的。
那双手,细腻、光滑、冰冷、杀气。
不知是边藏眼花,亦或者风吹所致,突然间,那双手对着边藏招摇了一下……
边藏飞快地跑下山,冲进家门,躲在屋子里心惊胆战。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确信,女人已经死 了,完全没有呼吸,完全没有心跳,她不会活过来,更不会对着自己招手。
边藏用力拍了拍脑袋。
屋子里,女人的衣服散乱地堆在地上, 首饰七零八落,还有那满是金钱的小包裹。边藏把它们胡乱地团成一堆,塞在壁橱的角落里,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当晚,边藏惴惴不安地睡下了,那双对他招摇的手臂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它终于闯进了边藏的梦中,掐在了边藏的脖子上。
醒来后,边藏仍旧心有余悸,女人的那双手仿佛揪着他的心脏一般,让他惶恐不安。
呆坐了整个上午,边藏终于狠下了心,他决定要去弃尸的地方看一看。他要亲眼确定,那个女人,的确已经死掉了。
边藏知道,一夜过后,女人的肉身必定会被野狼争食殆尽,只会留下森森的、零碎的白骨。虽然可怕,但边藏还是要去,哪怕只看到一堆剩骨,他也会觉得安心。
于是,他再次走进了山中,来到了那片密林深处。
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