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该如此-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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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言,陈晓飞心喜,继续自己的故事道:“你们说得对,人的生命只有那么一次,本不该轻易的放弃,即便有什么困难,早晚也是能够解决的。幸好那个月圆的晚上有位年轻人到湖边散步,他救了女孩,关心她安慰她。女孩很感动,将自己的一切遭遇都告诉了年轻人。女孩从此站起来了,完全是因为得到了年轻人的关心和帮助,那时她把年轻人当作生命的支柱,她像是一具没有骨头的躯体,年轻人则是支撑她直立的骨头,年轻人变成了她的一切,就像遮风蔽雨的雨伞,就像避难的港湾,她知道自己爱上了那个年轻人,比爱自己的生命还迫切。如果得不到年轻人的爱,她将选择第二次死。其实,年轻人也爱上了她,只是他知道他们的爱情将会有很多阻扰,像那大海上的帆船,或许他们的爱情还未有结果,就已经被葬身深海里,所以年轻人一直没表白自己的心……”
陈晓花又打岔道:“那人也太懦弱了,既然爱人家就应该冲破阻挠嘛,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
陈晓飞问:“你觉得年轻人应不应该爱上女孩,因为女孩的身世,他爱上女孩一定会失去很多东西。”
陈晓花道:“有情有意两相情愿,他们本来就相爱,当然不应该计较其他的。不然要那女孩失望而再去自杀一次啊?”
陈晓飞斜眼看张明英,见她点了点头,他脸上不禁又露出一个微笑来,接着道:“我觉得你说得对,真正的爱情本是纯洁的,应该没有计较与畏惧,所以年轻人剖析了自己的心,义无返顾的投入到自己的爱情中,这个时候,他们都感到从未有过的欢乐。可是有一天,年轻人的奶奶叫年轻人去相亲,那姑娘家很有钱,他不从,他怎么能够顺从,在家人的再三追问下,他说出了女孩。家人们逼迫年轻人离开女孩,年轻人在逼迫下终于没守住自己的信仰,他退缩了……在他们分手的那个晚上,女孩又独自一人来到湖边,上次来到来时她心中万念皆空,这回却怀着太多的依恋,她不怨怪年轻人,只怨怪命运。留在人间的最后时刻她为年轻人祈祷,祝福。她跳进湖泊中,湖水起了一圈波纹,然后慢慢归于平静。这夜,没人救她——”
陈晓花眼里喷得出火来。张明英脸上露出不自在的神情了,她分明知道了这个故事不是陈兵带回来的,而是陈晓飞自己的,陈晓飞想用一个故事让她感动,让她接纳阿芬,那个女孩不就是阿芬的缩影么。
“妈,阿芬——”
看见母亲变化的表情,陈晓飞突然住口,他想母亲可以为一个故事感动,但不会为现实里的事摇惑,那是故事,她可以批评年轻人的负心,这是她自己的事了,她化身为年轻人的家人。口上的豪言壮语未必在行动里体现出来,人往往说得多做得少,就像是热心的拉拉队,把脸憋得通红在那里叫喊,也在那里批评当局者的种种不是之处,但要叫他们自己上场,他们什么也做不了,或者什么也不做。张明英沉着气,等待陈晓飞的再次开口。
“妈,其实你也认识这样一个女孩,她也有善良的心,也有让人疼爱的模样,但她还有的就是那个女孩一样的命运。妈,你会同情那个故事里的女孩,我想你也会同情她的,会接纳她的,你不愿意看见她也走入绝境……”
张明英伸手阻止他说下去:“我就知道你跟我说什么故事是有预谋的,那是你自己编的故事,自然会感人,会让人伤心,可是你见过谁真在那故事里了,你不是说那男孩就听他奶奶的话了吗,那才是个听话的孩子,哪像你。你要与我说阿芬,我可先告诉你,无论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了你们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妈,你怎么会这样呢,我看得出来,你对那可怜的女孩是很同情的,为什么对阿芬就这么绝情,阿芬到底那一点不好呢?”
“那女孩是那女孩,是你编出来的;阿芬是阿芬,是会害你的阿芬,妈不至于会害你罢?”
是的,张明英的真心不至于会害自己的爱子,只是一种畸形的爱,有时候会违背了初衷。她每与李云惠等姐妹们闲谈,听着阿芬的许多不是,或于浮仪极深。在童韦凤面前还听得更为惊惧的话,她便要在这诸多善意的恐吓面前极力捍卫儿子的安全,要他不接近那带着危险的女人。而且童韦凤还说的他家的兴旺都会因阿芬而落于幻灭。张明英知道空口无凭的理,列举陈晓友来,说陈晓友就是娶了不干净的女人才落得别人的闲话和那不知生死的下场,这是她的战略战术的失误,陈晓飞便说陈晓友会走到这条路全是受他爹的强迫所致,本意之间是说这就是老人干涉所产生的后果。张明英避开不利因素说:“这我不管,我只知道他娶了那人就走到了那条路上了,阿芬恰是那样一个人,我是你妈,所以不会让你走上那条路。”陈晓飞心怀大悲大痛,仿佛一个瘫子眼见重物向自己当头砸下却无能为力,他分明觉得有一样东西要把他与阿芬活生生的拆开,不是母亲,至少不是母亲的心,而是一种低俗的思想,一些无聊的闲话,和一个隐藏着的阴谋。
张明英威逼道:“你决定罢,是要选择她还是选择我,是她重要还是我重要,是她重要还是这个家重要?”陈晓飞像那墙上立不住脚跟的芦苇,也许要随风才会知道摆动的方向,纵有千言万语在母亲面前说出来,也像吹出去肥皂泡沫,至多闪现五颜六色。他难以取舍,一双蜡黄的脸,一双空洞的眼,一具木然的躯体,像雕塑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可他不是雕塑,心中有痛苦,眼角飘散出一抹哀愁,眼泪在这哀愁里闪闪发光。他起了身,颤抖着双腿,进房间里去了。
张明英感觉出儿子眼里的伤悲,诚然,她信神鬼,在意门风,但她更爱儿子,所以不愿看到儿子伤心。她想既然他们如此相爱就成全了他们罢,心思稍稍一动,忙要克制,怎么能有这心思呢,她不能为儿子眼前的小痛而换得那将来的大痛。可心思一出来她就再克制不回去了。细想阿芬,应该不会是所说的那般下贱罢,应该不会真的像客少天灵那样客儿子罢——但童韦凤的话……
张明英便去找李云惠讨主意,李云惠思量半晌笑道:“怎么说呢,俗话说的‘清官难断家务事’,那女孩呢外表看去是好的,但这关系你家的门风问题,我不好说话——不过我给你提个意,你不如去问问童大嫂,她能为你出个主意来。”张明英恍然大悟:“我到忘记了,怎么就不问问她呢?我们是人,她是神,主意自然比我们的多。反正她也不在乎我们曾经怎样对她,都在为我们做好事呢。你看,那水渠也要挖好了,明年我们又可以有米饭吃了。”李云惠笑道:“我们是人,她是神,心胸比我们的宽大,陈玲与她的仇怨有谁能够相比呢,她还帮陈玲家,让李湖才回来了。前两天陈玲又去向她求男孩,说是只要在她那里求她做事了,就可以生一个男孩来。也不知真还是不真。眼见陈玲的肚子大了,生出来保准是个男的。”张明英丢开陈晓飞的事,想起陈晓艳的事来,寻思如今只准生两胎了,陈晓艳已经生了一个女孩,若再生一个女孩就不妥了。以后即便躲过小分队生三胎四胎也要被发超生款。她要为女儿打听一下这求男孩的事,说:“这,准么?”李云惠道:“想必是准的,听说有好些人如了心愿,现在就看着陈玲了。”张明英道:“若是准了,将来我也为晓艳求一个。”暗暗存下了一个期待,复提起先前的话题,两个女人商量好了对付陈晓飞的办法,这才闲聊起来,不意提起小红,张明英惋惜不已。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命该如此(三十七)
月儿一点一定的圆了再消失去,又一点一点的圆了再消失去,大约是真的重复了许多回,夏日去了,秋日去了……又是寒冬。阿芬娇柔的身子常常在深夜里坐在窗前,看那恍然的夜色,能够看见星星,却从来不去数星星,而是追寻着月亮的圆缺计算日子。月圆了,一个月去了,月圆了几次?到后来连她也糊涂,因为感觉中这段等待的时间太漫长,漫长如一个世纪,两个世纪……
形容憔悴的女孩托腮静想,这么长久的时间里他还不来的原因,是他忘记了曾经?可是他还写信;是他太忙?可是他自己说过寒冬里他家没有多少农活——那么……阿芬似乎有些明白了。上次在黄缪村寨,别人的眼光,别人的暗含的讽喻,张明英的态度,都还很清晰,这就是他久久不来的原因。阿芬突然担心陈晓飞,像古时的怨妇提心出征的丈夫,为国出征的丈夫与敌人搏斗,不知生死,不知几时归来;为情的陈晓飞与他的母亲较量,不知胜败,也不知几时回来。而出征的人可全力向敌人击杀,陈晓飞不能用这样果断的手段,那是不是就证明他成功的机会比出征的士兵还要小?
阿芬像没油的机器不能发动起来,话少了,笑也少了,时常发呆,买东西时丢三落四。一切不正常的表现反映在林凤兰的眼中,知她心中的所思所想,也很担心,却无能为力。跟何忠付说,何忠付对陈晓飞有一种不可解释的信任,说:“我想晓飞不是那样的人。”林凤兰说:“晓飞我是相信他的,就怕有时候身不由己,听说他妈是个厉害的女人……”何忠付道:“若真有什么意外,那也是他们的命运,我希望他们能够坦然面对……”林凤兰嗔怪道:“呀,你说的是什么话呀,你到希望他们都不快乐呀,本来是要你帮他们想想办法的,你到幸灾乐祸了。”
何老太太带着何忠付的两个孩子进城来——他们因为卖夜食而无法照顾孩子,故托养在老家读书,这是假期,老太太带他们进城来玩。阿芬一反常态,也不在外婆面前撒娇了,老太太见了奇怪,背着阿芬与林凤兰和何忠付唠叨:“这个姑娘怎么了,往常全不如此的。”林凤兰安慰她说:“没事,是您多心了。”老太太道:“那她怎么总是苦着个脸儿,我说呀,她帮着你们做事,父母都不在身边,你们就得像她的父母一样,多关心她。”林凤兰道:“这当然了,阿芬是个乖孩子,我心疼她,喜欢她,怎么能不关心她呢?至于她苦着脸啊,妈,您真的不用担心,您看阿芬都二十一二岁的人了,总不该还像小孩子一样在您面前撒娇罢,是我叫她尽量表现得本分些,温温柔柔的才是个好姑娘呀!”老太太想起阿芬的遭遇来,叹息道:“唉,多好的孩子,横里要遭那祸事。嗳,我听她妈说有个小伙子对她十分的好,那是怎样的一个人?”林凤兰跟她说些陈晓飞的事。过了几日老太太又带了两个孩子回家去了,晚上林凤兰故意扯阿芬说话,但阿芬不甚热心,那一会儿来吃夜食的客人都成双成对,阿芬心中忧愁越浓,林凤兰担心的说:“你身体不舒服罢?别整天苦着脸,这样脸上很容易生皱纹的,老了就不好看了。下周五是你外婆的生日,你去不去?”阿芬道:“到时看吧。”林凤兰道:“去了你得开心点,知道么,这几天你外婆见你苦着脸,直担心你生病了呢。好了,今晚人也不多,你若不舒服就先去睡一会儿。”阿芬沉默了一会道:“好,舅娘,那我先去睡了。”何忠付也说:“去罢!”
阿芬进房,卸了装,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满脑子的陈晓飞,满心的陈晓飞,满房间的陈晓飞,都在感觉里模糊的出现,一下子似在笑,一下子似在哭,突然那众多的陈晓飞变为了一个陈晓飞的整体,跪在地上,满面的泪水。前面是他那冷漠的母亲,在椅子上端坐着。陈晓飞说:“妈,求求你,让我跟她在一块吧!”他妈大怒道:“别说了,我听不惯你这些懦弱的话,男子汉应该把心思放在事业上,不想一个烂女人就勾去了你的魂,你能成什么大器?”陈晓飞哭道:“她是我的一切,失去了她我就失去了一切,妈,我不能失去她,我求你……”他妈说:“别说了,你若把那女人带到家中来,我是禁不住别人指着我的脊梁骨说闲话,我就只有让你们。”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包药来:“今晚你给我个明确的答复,你到底是要她还是要你的母亲,你若要她,你的母亲现在就走了让你们。”陈晓飞抬起泪眼看定那药,坚定的说:“我要我的母亲,我也要我的爱人,一个我都不可以舍弃,唯一可以舍弃的是我的生命……”话未说完,从他母亲手中抢过药来,全数倒进自己的口中……
“不要!不要吃啊!不要——”阿芬挣扎着大叫,惊得床沿的林凤兰出了一身的冷汗,忙叫醒了她,阿芬虽然从梦中醒来了,梦境却像看过的电影在脑海中回放,她觉得一切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