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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命该如此-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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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到了那小医院里,陈玲正说得意犹未尽,陈晓飞却巴不得早到,道谢进去,陈玲阿芬随了进来。只见父亲妹妹及几个叔娘大婶都在旁边,张明英正看着门外,看见陈晓飞很欣慰。众人道:“好了,晓飞来了。”他们仿佛是看见了自己的希望一般激动,陈晓飞不及理会他们,扑到病床边,竟无语凝噎,细看母亲,脸上苍白无色,瘦削不堪,仿佛仅能包住骨头的脸上生出一条一条皱纹来,像她头上的白发不断的生长着。再看手,母亲的手上开了一道道冰口,用胶布缠着,很是使人惊心。

  张明英伸手抓住了陈晓飞,道:“儿,你回来了,妈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勾起陈晓飞千般愁肠,哽咽道:“妈,你好些了吗?”张明英微笑道:“不防事了,你不要焦心,肖医生说了,这是小病,吊几瓶盐水就好了。”母子两人手上同时用了劲,张明英看见了身后的陌生女孩,料想就是阿芬了,却故意问道:“她是谁呢?”陈晓飞见问,忙拉阿芬近前来,说:“她是我的朋友,听到你——生病后陪我来看望你的。”张明英便问:“你叫什么名字?”阿芬心里有些紧张,小心回答了,又道:“伯母您要注意身体,不要累着了,我今天来得很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来孝敬您。”又向陈林周问候。

  张明英的心里又不大舒坦起来,大家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阿芬的事,把她细看,生得不凡,体态娇柔,小巧的嘴,小巧的鼻子,大的眼睛,弯的眉毛,上身穿一件白色羽绒服,配着蓝色的牛仔裤。大家看得喝彩,不信此女就是李云惠口中的放荡之人,阿芬被看得垂了头,红色眷念着她的脸,不再褪去了。张明英躺在床上,自闭了眼不再睁开。

  人们已经传言,说陈晓飞带来一个天仙般的女孩,生得均匀饱满,温柔典雅。李云惠听了,跑去医院里,见那女孩果然不同一般,陈玲等人都围着她问长问短,十分怜惜她似的,李云惠说起风凉话来:“奇怪了,昨天我家小京拿了一个苹果吃,看着外面脏吧拉稀的,洗干净后却好惹人爱。但今天也拿了一个来,外面看着是好的,用刀划开,里面却烂了……”阿芬红了脸,陈晓飞虽不知李云惠与母亲有什么约定,也听出其中的讽刺意味,他是愤怒了,但在母亲的病床前不便发怒,故而干瞪了眼睛,无奈的带了阿芬出医院来。阿芬脸上的红色还没有散,幸喜谢忠琴听到阿芬来的消息,忙来要阿芬到他家去玩,就像意外的为陈晓飞找了一个退场的台阶,说:“阿芬,你先去那里玩着,我呆会儿便来找你。”阿芬听不得李云惠的话,忙说:“好的。”她就去谢忠琴家,看着二老苍老的面容想起少天灵来,心中不免落泪,却还强颜欢笑。

  人们来看看,都回去了,陈晓花也回家做饭,医院里只有陈林周陈晓飞照顾。看见张明英沉沉的睡着了,那神情不甚安稳的,脸上的皱纹不经意的蠕动,像细小而繁多的爬虫在那里做游戏。

  陈晓飞放心不下阿芬,与父亲说了一声去少洪能家看阿芬,路上遇了谭永菲,从鼻孔里冷哼出声音来道:“大哥,好福气呀,带回天仙般的好姑娘来了,我们若与她相比怕是沾不上一丁点的边罢!”陈晓飞应筹道:“你说哪的话,她也只是个平凡人,只是我们彼此有情有意罢了。”谭永菲说:“有了这个天仙般的姑娘陪着,大哥从此会干干净净的忘了我——这个弟妹罢?”脸上有一抹似笑非笑表情,含蕴着嘲讽的意味,好象她不是用嘴在说话,而是用笑来说话。陈晓飞想起那天晚上她的举动,脸皮的底层躁热起来,像是随了血液流遍全身,浑身不自在了,无奈地道:“怎么会呢。”谭永菲忙抓住了这句话的机会,仿佛是抓住了蛇的七寸不放,问:“真的么?”无奈得到了升华,陈晓飞把窘迫的头点了点,犹如在空气里寻得了一个孔隙逃离出去,留给谭永菲远远的一个背影。刚转过墙角,又遇见了李清,忙与她打招呼。李清不关心他昨日进城之所为,却很在他乎今日带回来的女孩,有些沮丧的问:“听说你带回来了一个姑娘,是你女朋友么?”

  “那——我同学罢了。”陈晓飞有些腼腆,违心的说,因为在他的本意里是不打算骗任何人的,然而在李清面前却遮掩了事实,倒像有些什么企图。但他自命君子,大约不至于对李清有企图,所以这只是他的无意识的违心罢了。无论违心还是无心,李清听得这个回答已经高兴起来,也像谭永菲一样在不同性质下抓住一句话的机会,叫陈晓飞带阿芬去找她玩。陈晓飞答应了又向前走,脑海中不断浮现李清的变化的表情,变化虽然小,以至于无,但好比深水里小小的漩涡,能够告诉你水底有一个深深的洞。陈晓友临走所说的话从思绪的一个裂缝里钻出来,竟清晰的响在陈晓飞的耳朵里——其实李清是一个好姑娘——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晓友许是早已感觉到一些事情有将发生的迹象,便给出了暗示,无奈陈晓飞未在暗示里得到启发。

  一路想着,已到了少洪能家,对阿芬说了一些关心的话,又叫她过去吃晚饭,谢忠琴不肯,一定要阿芬在她家吃饭,少天英也跑过来说:“哥哥,你就让阿芬姐在我家吃饭吧。”少洪能道:“不如你也在这里吃。”陈晓飞笑道:“脚是她自己的,我又不能背着她走——我还得去看我妈,所以就不在这里吃了。”仍与阿芬说了几句话后回医院里来了,晚饭时候陈晓花送稀饭来给张明英喝,替换了陈晓飞与父亲回去吃饭。

  肖医生说在医院里住着好照应,是夜留下陈林周照顾。陈晓飞带着阿芬去看望母亲一回回家,少天英也跟来,再加上陈晓花,几人有说有笑。李清过来,与阿芬等说笑倒还融洽,反把陈晓飞撇到一旁。

  忽的一个声音在门外说:“哟,好标致的美人儿。”抬眼看,是谭永菲缓缓走进来。陈晓飞忙起身问她有何事,把心提到嗓眼。谭永菲咯咯的笑道:“没事,我是特意来看看我的未来的嫂嫂的。”陈晓飞尴尬起来,说道:“你可别乱说话。”谭永菲嗤笑道:“乱说话,今日不是大哥你跟我说的么,怕是真的忘了我们这些弟妹了罢?”

  陈晓飞觉得谭永菲对他犹为耿耿于怀,“进来看电视吧。”他忙岔开话题,谭永菲进来了,坐下了,看着李清笑,使李清发了毛,也红了脸。谭永菲说:“李清妹也在,比我心急眼馋了,呵呵。”阿芬也红了脸,只有陈晓花与少天英还小,尚不了解大人间的争风吃醋,因此还说着笑。谭永菲笑道:“大哥带了嫂子回来,也不上我们家去坐坐,这怎成呢?哎哟,瞧我这嫂子,大哥你真是好福气啊……”陈晓飞不知如何回答,低下头去了,谭永菲坐了一会,见没人扯她说话,便复把阿芬看了一回,起身走了。李清觉得心绪烦乱,也随后走了,一路伤感,她现在相信阿芬就是陈晓飞的女友,可是陈晓飞在她的面前为什么要遮掩呢。她不明白!

命该如此(三十一)
张明英的病已近痊愈,陈晓飞与父亲才感到欣慰了。阿芬一面常常劝慰,一面又与陈晓花和少天英玩笑打闹,对这两个小女孩煞是喜爱,二小女孩也喜欢阿芬,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不离口,还带了阿芬去少天灵坟前哭了两场。张天锦、陈玲等常来看望张明英,与阿芬便熟了,也同样喜爱有加,从谢忠琴口中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对阿芬生出又爱又怜的心来。只有李云惠,借来看张明英的机会常常说出许多莫名其妙的话,不甚闲烦,矛头全对准了阿芬,使得阿芬几欲落泪。

  张明英的病全好了,能够多吃饭了,便挣扎着要上山干活,陈晓飞带了阿芬与妹妹同去。阿芬虽这般温柔美丽又这般勤劳,还是不入张明英的眼。李云惠的话总在她脑海里回旋,使她觉得阿芬只要进了她家的大门,从此她就在人众中抬不起头来了,况且还有其他种种原因。因此她对阿芬的态度总是不搭不理,阿芬以为她原本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对其冷淡并不在意,在黄缪村寨玩得很开心。李清没再来过,谭永菲也没再来捣乱。

  一晃过了半月,就要过年了,阿芬才想着要进城回家,陈晓飞说:“你来了这么半月,舅舅他们或许焦心了,你明天就下去,我送你下去了再回来。”阿芬对他的关心觉得多余,说:“我不知道路吗?要你操心!”陈晓飞说:“但我还是要送你下去,早上走,晚上我就能回来了。”未说完,听见张明英在院里说张小生来了,为的就是叫阿芬快些下去,说何忠付担心着,阿芬听了有些急,准备好了明天早早进城;张明英听了,忙说道:“阿芬,那你明天就快点回去,也省得你舅舅们担心。”阿芬道:“恩,阿姨,我知道了,您以后要多注意身体,有重活让晓飞他们去做。”

  第二日阿芬回城,见到舅舅与舅娘,跟他们说起这久的事,林凤兰一把搂过她道:“我的儿,你要怎么玩也带个信来呀,直让我吃饭难咽,睡觉难眠的,你要再不回来,你舅舅要叫上我到陈晓飞家找你了。”阿芬心里暖洋洋的,赔罪道:“我不好,让你们焦心着,以后再不这样了。”林凤兰道:“回来就好,你看你都瘦了,这久可有换洗的衣服没有?”阿芬道:“晓飞的妹妹个儿与我差不多高,所以拿她的换着穿。”林凤兰道:“那他们对你好不好?”阿芬道:“他们对我都很好!”

  这里张明英见走了阿芬,叫进失魂落魄的陈晓飞说:“阿芬的事我知道了,你的事我也知道了,大约就是因为别人缠了你才会误会了你的学习。我往常怎样与你说的,读书时不要跟女孩交往,有的时候即使你不理她她也会来缠你的,她那是在害你。你却不听我的话,现在书都没读成了,该相信我说的了吧?再说,你找女孩子玩儿也要看看她的家世,她的为人,还要看她的过去,而你,就单被她那漂亮的脸蛋儿迷住了,这还叫什么话?”陈晓飞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垂下头来,张明英又道:“你带回来这个阿芬就更不应该了,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难道脑子里比我更糊涂。她是你敢沾惹的吗?你睁大眼睛看看少天灵是怎样被害得吃了‘花生米’的,现在,你就闭上眼睛去跳那么大个窟窿?”陈晓飞不敢与母亲顶嘴,放软口气说:“妈,你不要这样想,你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把阿芬误会了。阿芬是个很好的女孩,以前我不是与你说过她与天灵的事吗,他们都是被人害的呀!”张明英在某一瞬间亦觉阿芬无辜,却不能因这短暂的意念就放弃了苛刻,异常坚决地说道:“你被她迷了,所以处处为她说话,就算如你说的,她总该是失身了,这事黄缪村寨有谁不知,你要娶了她回来,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我可告诉你,我已经病了一场,你不要再把那个女人带来气我。”陈晓飞道:“我们彼此相爱,我是不会离开她的。”张明英气青了脸,冷笑道:“好呀,你长大了,不听我的话了,你不寻思我这样做都为了谁,你就顶撞我来?”

  陈晓飞又觉气愤又觉难过,他心里发誓绝不负阿芬,在某些时候,狡辩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所以陈晓飞亦不狡辩了。多年来,他累积起一个对付母亲的办法,在母亲太生气的时候选择承受,当母亲的气消了,重新反驳。张明英见他不说话了,以为占了上风,说话更铿锵有力:“晓飞,你别怪我,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无论你娶谁都是你与她过一辈子,我何苦要拦你。但我是你妈呀,我不管你谁管你?你就甘心以后在人前人后抬不起头来吗?我也不是个泼辣的人,知道你们小的要的是面子,所以这久我还热情的招待她,但这是没有下次的。她若真如你说的那么好,你就把当作好朋友,或者认她做妹妹,你以前不是也认了几个妹妹吗?”叹了回气,又说:“其他的你也少想些,反正你是退学了的,就安心在家里劳动,栽一季烤烟好歹也能有四五千元的收入。我已经和你李云惠表叔娘说了,叫她为你去说她娘家那边一个女儿,过几天请她跑一趟。”

  陈晓飞叫道:“做什么媒,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请媒人去说三颠四的,横竖我才二十二三岁,哪就那么忙着要结婚了?”张明英刚建立起来的豪气被他几句话惊下不少,以牙还牙的叫道:“二十二三岁就不能结婚了,人家陈兵十九岁就抱了胖小子了,马六,小见华,谁不是没到二十岁就抱孩子了,人家不比你大,怎么就当爹了?独你特殊。”陈晓飞道:“你干吗拿我与别人比,人与人是不能相比的。”张明英问:“依你的,你要什么时候才结婚呢?”陈晓飞道:“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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