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该如此-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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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眼睛里像野兽一样发出凶光。屋里还传来老太婆安慰陈玲的低语,童韦凤没了挖苦的兴致,也就转身离开了。
夜深了,空旷的夜空中,空旷的田野中,只有冷风呼啸,风声仿佛凄惨的呜咽使人悚然发怕。小村寂静下来,偶尔有几个窗口露出昏黄的灯光,才让人感觉到黄缪村寨的存在。可是那最后的几点光也熄灭了,就像希望的白光消失,从此世界便是无边的黑暗和一片混沌,什么也没有,又什么都有;只是在没有时会出现一点希望,在有时又什么都抓不住。于是这世界无所谓有无,人生无所谓有无,连那爱憎,美丑,是非,善恶。
然而,无论李湖才怎样的要把世界想得消失或无所谓,这世界终究还是存在的,并长存。他虽抓不住什么,黑暗却能抓住他。他愤怒了,一边往田野里冲去,一边喝下最后一口白酒,将空瓶抛出,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他突然感到天旋地转,随着这声闷响哼了一声,栽倒在地,口中含糊的说:“我要儿子——哕……我要儿子,我要儿子……哕——”他就这样在醉梦中吐了一夜,次日早晨,已呕吐得满脸污物,可谓怪物一个。怪物缓缓醒来,想起昨夜的事,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还觉得头里发昏,想要饱睡一觉,又感到地上的坚硬,便坐起身子,睁开眼睛觉得眼前是混混沌沌的一片,伸手抹下来才知道是蒙上了自己的呕吐物,也才知此时自己的形象,忙去水沟里找水清洗净了才觉眼前清晰开阔,心里的怒火还蠢蠢欲动,这是昨晚那女婴所至,他不住的骂道:“女孩,花钱的……”尚不知骂了多久,拳头出奇的发痒起来。
恰这时候小二狗从对面走过来,边笑边道:“呀,湖才,早,昨晚又得一个女孩罢?恭喜了。”李湖才只觉这话对自己含着莫大的侮辱,破口大骂:“我操你妈的小二狗,大清早的你别给老子说风凉话。”小二狗以为他在开玩笑,便道:“哟,今早怒火不错,是昨晚没跟你媳妇……”李湖才大骂:“我跟你妈。”小二狗这才知道李湖才认真了,也便愤然,并因读过《水浒传》学了些口语,骂道:“咄,李湖才,你这破落户,老子好心恭喜你还有了错不成?” 李湖才抬起手,口沫横飞地道:“谁是破落户,你狗日的再说风凉话,小心养了儿子没屁眼。” 小二狗曾因结伙打架坐过牢,平生未受过这等气,这下口沫比李湖才的飞得更远,说:“李湖才,骂人时回头看一下你家祖宗,没本事到老子黄缪村寨来上门,自己养不出儿子还骂我儿子没屁股,你是连儿子也没有啊。”说罢哈哈大笑,直笑得李湖才瑟瑟发抖,半天不动,小二狗误以为自己得胜,又哈哈地笑一阵朝前便走。哪料李湖暴喝着追上来一拳砸向他后脑勺,他只觉眼前一黑,闷哼一声,来了个狗吃屎。
李湖才嘿嘿怪笑道:“怎样?谁要对老子不敬,就得先尝尝老子的拳头的滋味。”说时两只拳头在身前晃了晃。小二狗抹去口角黄泥,冷冷道:“是么?可我小二狗也不是懦夫。”话未说完,一记直拳打出,李湖才未及提防,鼻梁遭殃,“啊呀”一声仰面倒下,又翻一个跟抖才稳稳的爬在地上,只觉得鼻孔里如泉似的喷出,伸手抹来瞧,尽是满手鲜血。他如狼闻了血腥暴跳如雷,噌地跃起扑向小二狗,双拳齐出要报鼻梁的仇,但小二狗不愧在江湖上混过,身体一闪并顺势一脚踢出,他屁股上又着一脚,再次扑倒在地了。
小二狗怪笑道:“跟老子打架,你差得远,来,起来呀,咱们再来——”李湖才吃亏了许多,更加愤怒,他随手捡起身边一块石头再次冲上去。小二狗万未料到敌人有了武器,阻挡时手被砸中,哇呀一声后退三四步。李湖才如影随上,又挥出石头,小二狗妈呀一声惊叫,头上鲜血直流了,两手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李湖才疯狗一般狂叫着冲上去一气拳打脚踢,直打到村民们闻声赶来时,他才瘫坐着气喘如牛,满手血污,两道发绿的光盯着小二狗头上的鲜血。村民们先是怔住,咳吓住,不敢动弹,过了一会有一个人发出惊呼:“啊,快来啊,出人命了。”
外面的世界是吵吵闹闹的如水沸腾,单陈老太和女儿在屋里什么也不知道,突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明英已奔到他家堂屋里大叫:“大娘,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啊。”老太太再三追问,张明英才说出了李湖才三字,老太太听了气冲眉梢,张口就骂:“咋了,那短命鬼怎么了?死在外面才好呢!”张明英捶胸顿足道:“大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话。”陈老太不满道:“怎么,难道我说的有错,那短命鬼,死吧,死吧!去死在外面才好。”陈玲包着头巾从里屋出来,孱弱身子如风中树叶在壁前哆嗦,眨着两眼问发生了什么事,张明英忙不理老太太,对陈玲说:“唉,湖才在外面打架了,把小二狗打成重伤,现在在医院里抢救啊。”
母女二人听了刚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远远传来一阵嘈杂的哭声,忙奔到院里,张明英与陈玲也跟出来。只见四个小女孩哭着跑来,一路的大叫:“外婆,爸爸被捆了,妈……” 陈老太抓住小珊子的手忙问:“怎么了,珊子?”小珊子哭道:“爸爸被捆在学校里了。”
陈老太又没反映过来,张明英在旁边为她解释说是童韦凤叫人捆的,并说也许要吃官司。陈老太发急道:“这还了得。”她只感到头昏眼花,女婿是家中的栋梁,栋梁断便家要倒,这四五个女孩他们母女怎么能够养活呢!陈玲因担心丈夫是早已哭泣起来,四个女孩倒停止了哭,怔怔的看着他们。张明英上前蔚籍,扶住陈玲说:“你别哭,天大的事也是可以解决的,外面风大,你快进去,坐月子得好好注意身体,免得落下毛病。”陈老太昏着头也忙来劝,说你先不要着急我们过去看看再想办法。好容易把陈玲劝进屋,就要与张明英去小学校里看情况。但刚出门,便看见远远的有一帮人气势汹汹的闯将来了。
陈老太简直没了主见,她睁着老眼分辨了半天,才看出是小二狗的父母兄弟及妻子,而最前面的领头人是童韦凤。她与小二狗家有亲戚关系,见了侄子受欺负自要出面寻陈老太家的不是,所以叫江正立等把李湖才捆绑过结实,扬言要送公安机关,大有不为侄子报仇誓不罢休之势。童韦凤这时看见张明英,只觉得张明英无时无刻不与别人联结起来与自己作对,便更愤然,对张明英嗔目而视。张明英见那两目仿佛是沾毒的箭,害怕得悚身而退,低下头去不敢再仰起来。
陈老太上前谄谀奉承,好话说尽,童韦凤却不逊地将头一扭道:“你别怪我无情,全是那姓李的太狠,你去瞧瞧我那侄子,一直昏迷到现在。就要发生人命了,我做村长的能不管吗?”陈老太道:“理应,理应,他嫂子是咱黄缪村寨的父母官,发生这种事自然要管,只是,他嫂子,那挨千刀的也是一时糊涂才打了二狗,现在一定后悔得紧,你就看在我一家需要人来养活的可怜上,饶过他这一回,别上告吧。” 童韦凤:“呵呵,老太婆,有难了你向我讨可怜,没难时你还不煽动你女儿说我坏话。”陈老太急急分辨道:“这是哪的话哟,喔唷,他们小的不懂事开罪了你,我还时时的管教着哟。”童韦凤冷笑着说:“算了,我不会像你们一样心胸狭窄,以前的事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这一回,小二狗全身的伤满身的血,现在还昏迷着,你且去看看,怎样解决你们谈,我只是中间人。”说着转过身,那小二狗的一家人也都转身,前队变后队,朝学校里面走去。老太太赶忙跟随着。童韦凤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张明英冷笑,张明英被笑得不自在,又悚身退到屋檐下,直见童韦凤走远了才敢出一口大气,回身向屋里想去安慰陈玲,却见陈玲已依门而立,眼神暗淡,脸色惨白,双手捂面而泣,哭得身子瑟瑟发抖。
张明英自己也要落泪道:“陈玲,你别伤心罢,身体要紧,你别哭罢,湖才总会没事的。”陈玲道:“怎么会没事呢,我与童韦凤一向是冤家,这下他还不报仇?”张明英觉得这话正确,默然下来,把陈玲扶去木凳上坐下任她哭,这时小珊子走来摇着陈玲的肩说:“妈,你别哭了。”陈玲不动,却是那三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走上前也摇着陈玲的肩说:“妈,我饿……” 陈玲大声呵斥道:“饿不死你们……”几个刚哭停的女孩又哭了起来,房里也传出婴孩的啼哭。张明英劝说一阵,让陈玲进房间里后,哄着四个女孩到自己家里吃饭去了。
小学校是一间相连着的破落瓦房,用木头撑住,摇摇欲坠的。李湖才好比刑场问斩,被五花大绑于一根木柱子上,寒战战的耷拉着头,大有随人拨弄之意。操场上有二三十个人,男男女女议论声连天,叹息声连天,突然间都静下来,静得鸦雀无声。随众人眼光看去,童韦凤一伙雄赳赳的走来了。操场上静了一会又议论起来,童韦凤并不理会众人,单走到李湖才身前停住,使李湖才惧怕得看她一眼又将头垂下了。童韦凤一句话不说,只嘿嘿一阵冷笑,便转身走了,身后跟着一条尾巴。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都觉莫名其妙,李湖才亦然,却一莫名其妙就更加害怕,想这打人已涉及犯罪,童韦凤什么都不说,其实是心中早有计较,不禁心中突突的跳。突然又四面静寂,众人只听一声吆喝,早见陈老太慌慌急急的蹒跚着走进操场里来,寻见李湖才就是一通大骂:“你这挨千刀的,就要死了么?做出这些无用事来,唉,你要死也别惹事让我们来承担啊……回身看看孩子多大了,还会干这种事,喔唷,你成什么人哟,你这么能,敢打人的,怎么又要被人捆在这呢?你等着去抵命坐牢罢,呜——你就等着你的几个女儿饿死罢,呜——”骂罢伤心地哭,众人劝慰不住,陈老太把别人家与自己家相比,更觉得自己家的不幸,一下子哭得惊天动地。村民们又要好心安慰,有对老人说的,有对李湖才说的。
李湖才一句话不说,陈老太只是哭,忆起昨晚还商量着为了未出生的孙子要去求人,今天为了惹祸女婿又要去求了,真是祸不单行。从肖医生那里来的一伙人道:“大娘,你不要哭了,小二狗已经醒来了,去看看罢。”老太太便要走,气不过,转身还骂:“你这短命鬼,呆会儿……”然而又无措辞,只狠狠地跺一跺脚,自向小二狗陪不是去了。这里众人就对李湖才说长道短,但李湖才低下的头不曾抬起,他们数落得口干舌燥,并已是早饭时候,肚里发了饿,三三两两地散去。就见从肖医生那里走来小二狗的兄弟,阴起脸来对李湖才大声辱骂诘责,只觉得有史以来今天骂人最爽,恨不得骂它三天三夜,但肚子也饿了,“人是铁,饭是钢”,他只得丢了骂回家吃饭,走了三步回头道:“李湖才,老子吃了饭就去镇上告派出所,你等着罢。”李湖才忙抬起头盯着他,两眼里是惧怕和后悔之色,小二狗那兄弟说:“别求我。”转身就走。
转眼间操场里只剩下四五个人,也还围着李湖才说话。陈晓飞随在这四五个人里,见李湖才又耷拉下了头,却总还能看见那惧怕和后悔的眼神,想到还挤在自己家里的那四个女孩,和那刚生的婴孩引发的事端,心里骤然不是滋味,仇恨起黄缪村寨的这个“社会”以及这个社会里的思想,这个社会里的人。
陈晓飞扯着身旁少天灵的衣角说:“愚昧!”
“什么?”少天灵未听清楚。
“愚昧,愚昧,一切都是愚昧所至。若陈玲生出男孩,黄缪村寨此刻将在另一种状态之中——是安宁,和平,抑或是一种假想的平静;但这“男”与“女”一字之差改变了一切。”
那三个人已经走得远远的自顾侃谈,陈晓飞和少天灵走近李湖才叹息着说:“姑爹,唉,你怎么会打架呢……”突然住口,觉得此话难以安慰别人,倒可增长别人的愁绪,改口道:“你不要担心,又不是打死了人,而且……”
“什么?”李湖才骤然抬头。
然而陈晓飞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他是编故事的能手,“姑爹,你不用担心,什么事情都是能够解决的。”李湖才苦笑道:“可是人家吃饭后要去告派出所了。” 陈晓飞道:“我觉得那是在吓唬你,我们想想办法,或许能帮你呢。”李湖才不信,他又说:“不过,我只是尽力而为。”他这尽力而为虽然是为了安慰别人而说的,可是让人家抱了希望就不好让人家失望。于是和少天灵一起沉思冥想。理在他人一方这计策难出,不禁想到书里的人物处理问题的绝招,循序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