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心如铁-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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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不置可否,举着手站在那里也傻呵呵地跟着笑。人武部长反应过来了,上前用力地把雷霆的左手扳下来:“手拿反了!”
雷霆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尴尬地放下左手,又举起了右手敬礼。上尉忍住了笑,还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并且半开玩笑半提醒道:“五指要并拢,头不要仰得太高,我们可不是德军!”
雷霆被这个善意的玩笑弄得更紧张了,幸亏部长及时解了围:“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给两位首长倒水?”
那时候雷霆对军衔并不怎么熟悉,尉官和校官分不清。在他看来,肩上的豆豆越多,官就越大。显然,他把上尉看成了老大,眼睛也盯着上尉在转,压根就没怎么瞅那个中校。等到坐下来听武装部长一介绍,雷霆吓得又站了起来给中校补了军礼。
原来中校是支队的副政委,也就是这次来天江征兵的领队,主要跟政府打交道和做全面协调工作的,轻易不下乡。上尉则是一个大队副教导员。
其实也不怪雷霆同志,上尉一点儿不像武警精锐部队的年轻干部,又瘦又矮,一身马库尼穿在身上一点也不威风。又是一张慈眉善目的老脸,很容易让人产生假像。中校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比一米八的雷霆还要挺拔,却是一张娃娃脸,要不是扛了两颗豆豆,雷霆还以为他是上尉的警卫员呐!
果然如雷霆先前害怕的那样,中校和上尉除了问了些雷霆当兵的动机与想法外,话锋一转,开始关心起他在文艺方面的天份。武装部长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让雷霆的父亲找来了毛笔,要让雷霆当场写几个大字给两位首长看。
雷霆没敢藏着掖着,使了十二分力在卖弄,可惜那本作品的剪报送给了杜菲,否则早就拿出来显摆了。
等雷霆卖弄完,中校欠身对上尉小声说道:“我觉得给你们大队部当文书太屈才了,还是去支队宣传股有用武之地!”
这话雷霆听得真真切切,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三个人在雷霆家坐了两个来小时,起身要走的时候,雷霆的父亲从后门冲了进来,死活要留他们吃饭。说鸡也杀了,肉也炖了,也到了中饭时间,就是不让他们走。中校觉得盛情难却,只好点头留了下来。倒是部长偷偷地把雷霆的父亲拉到角落里好一顿数落,说镇政府早在几天前就安排好了今天的中饭,这下被你搅黄了!
第一章(4)
杜大公子终究没能得偿所愿,将另外三个好朋友换到坦克师。因为他能找得人都不能理解他的这种行为,在既定事实的情况下,谁也不会为了顾忌一个高干子弟的面子而去干一件可笑而幼稚的事情。
杜超在下面胡乱动用父亲的关系,让杜秘书长很是恼火。这天他不仅在电话中又一次失态,把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还郑重其事的警告儿子与三个同学划清界限。在他看来,儿子的这些行为,一定是被几个乡下同学怂恿的。
杜超没有跟父亲红脸,甚至没有作出任何争辩,但他没有屈服于父亲的淫威,如果就此放弃努力他就不叫杜超了。
杜超换了一种方式,也是他认为的下下策。改变不了别人的命运,就只能改变自己了。杜超直接闯进了坦克师征兵小组下塌的宾馆,行动之前,他一点信心都没有,几乎是怀着一种极其悲壮的心情。
事实上,坦克师的征兵小组根本就没有去杜超家家访,这些人好多都有过征兵经验,对这种地方上的关系兵打心底里厌烦,只是人民军队也不能免俗,原则的东西不是放之四海皆准的。杜超的政审到体检几乎就是在走过场,早就有人做好事不留名,把杜超给内定了。征兵小组的人也懒得去管那么多,只要确定这个来头不小的“人物”没有缺胳膊少腿就行了。
接兵的领队显然对杜超的要求有点惊诧,但他更显然没有要一味要迎合杜大公子的意思,虽然这些军官们打心眼里是不爱待见这些“人物”的!
杜超以为自己会碰一鼻子灰,结果正在验证他来之前的想法,那个坦克师的上校处长着实把杜超给好好教育了一顿,从个人的动机到行为再到军队的建设和应该为国家牺牲的、贡献的,前前后后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最后的结果却是让杜超始料不及,甚至让他欣喜若狂。上校处长结束谈话后,起身挥挥手:“当然,我们也尊重你自己的选择,如果真想去武警部队的话,你可以找一下地方的武装部领导,他们也许可以调配!”
杜超终于还是凭借自己锲而不舍的精神,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虽然这个结果并不是他最初想要的。
杜菲的回信和“入伍通知书”几乎是同时到达的。等到那群锣鼓队散去的时候,雷霆的父母捧着那套崭新的没有领花和肩章的警服反复的抚摸,并催促儿子赶快穿上走几圈。心情同样激动的雷霆却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冷静,郑重其事的对父母说:“我去洗个澡,然后干干净净地换上!”
雷霆关起门来,拿出了杜菲的信,想了想还是放在了床上,然后脱了衣服,洗了个荡气回肠的澡。雷霆换上那身还透着染料味道的警服,戴上帽子在镜子面前反反复复端详了好久,最后在一群亲人的催促下,打开房门闪亮登场。这一次雷霆的敬礼的动作已经非常标准,所有来祝贺雷霆的亲戚都提前收到了这份大礼!
南方十二月的傍晚,秋风萧瑟,除了满山遍野的马尾松还透着兴许生机,万物沉寂待苏,这是晚秋更是初冬,村尾小山坡上的那一抹橄榄绿显得分外妖娆。雷霆一个人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杜菲的回信比他一周前写的那封还要长,雷霆已经看到了第五遍,每一遍都有不同的感受,每一遍都让他心潮澎湃。
杜菲一直竭力掩藏的情愫,这一次彻头彻尾的表露出来了,而且表达的方式让雷霆脸红耳热并发浑身颤抖。这个在学校里只知道打蓝球,出板报和躲在宿舍里钻研专业课的小男人,第一次被爱情这个东西击倒了……
激动过后的雷霆,想马上提笔给杜菲回信,可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他努力地想要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就连如何称谓杜菲他都确定不下来。一直坐到远处传来母亲焦急的呼喊声的时候,雷霆才发现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这天晚上,雷霆还是给杜菲回了封信,他承诺过要以最快的速度回信的。确切地说,这封信只有一句话,没有任何感*彩的一句话!雷霆在信中写道:“信已收悉,下周到了部队,我再向你详细汇报!”
这不是应付,而是雷霆同志的确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更是不敢正面回应杜菲的示爱,心中杂念太多,他需要有充足的时间静下来好好思考。
江猛穿了军装后,在村子里转了两个来回。当天晚上在母亲的授意下,江猛在自家的小鱼塘里抓了四条大鲤鱼,一手提了两条,直奔村民兵营长家而去。民兵营长倒是老实不客气地收了东西,当场就要老婆剖了准备制成咸鱼。
江猛千恩万谢的与营长道了别,又去了村长家。上过战场的老村长说:“你是村里今年唯一的一个当兵的,跟你妈妈说,酒席一定要摆,村里会给你们补助一点!”
村长又说:“这鱼你拿回家去,马上要用得上,到了部队好好干,不用担心你妈妈,你去了部队,她就是军属,政府有义务照顾她!”
江猛是流着泪离开村长家的,说什么也不愿意拿走那两条鱼。
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和村里的文书一道,给江猛家送来了五百块钱和五十斤猪肉,江猛坚持写了一张欠条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赵子军家里早在镇里送“入伍通知书”的前一天就杀了一头猪,哥哥用四轮车拉回了整箱整箱的烟花爆竹。人瘦毛长的赵子军刻意让父亲给他理了个板寸头,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家人吃过早饭,穿戴整齐,守在村口的小路上迎接据说可能要到十一点才会到的锣鼓队。
民兵营长拿来的警服,赵子军穿在身上,身体可以在衣服里来回自由的转动,营长的疏乎和赵子军不雅的姿态,引来了全村看热闹的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重新去镇人武部换了行头后,精干威武的赵子军同志骑着自行车沿着长江疯跑了五十多里……
这一年的十二月十二日,天江市煤炭中等专业学校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规模空前的欢送大会。往年的欢送大会是送毕业班的学生就业,多少有点走过场的味道。历史上已经举办了三十多次,老校长一张发言稿用了快二十年,除了声音越来越苍老,参加欢送的低年级学生越来越少外,每年的欢送会都了无新意。
这一次却不同了,多少有点上升到政治高度的意思。因为这所省部级重点今年毕业班有整整十八条好汉要去当兵了!这在往年是不可想象的。往年也有毕业班的去当兵,三两个总有的,基本上都被同学们骂作脑子进水了。
听班主任说,为了欢送会上的节目,低年级挑了几十个花枝招展的漂亮女生,彩排了十多天,校长还亲自去省城艺专找了一个专业的老师来指导。
杜超、雷霆、赵子军与江猛胸前挂着绸缎做的大红花,并排走在队伍的前例。这样的安排,亦是校长作出的决定。学校的校乐队走在他们前面,两排是夹道欢迎的在校学生与教职工。走进校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教学大楼三楼的巨大条幅,那上面的八个字“一人当兵,全校光荣!”显然是被学校某位才子修改过的。
雷霆今天肩负一个重要的任务,这个任务是校长通过武装部几天前就跟他打过招呼的。雷霆涂涂改改,准备了一整天。他没想到,比他露脸的是杜超。
雷霆同志站在台上花了十来分钟代表十八个人发表感言,到了高潮处,他还刻意停顿了几次,结果只有站在前面的三个好朋友和几个教职工稀稀拉拉地鼓了掌。感言完毕,雷霆那只握紧了拳头高高举起的手臂,倔强地不愿放下,才换来了下面一阵不温不火的掌声。
雷霆发表完一场冗长沉闷的宣言后,联欢会就开始了,而且第一个节目就是杜超的独唱“血染的风采!”伴舞的是计算机专业的八个娇艳的女生,雷霆和他另外两个朋友可以依稀分辨出八片“绿叶”中至少有一半曾经跟她们的“红花”有过勾肩搭背的经历。
杜超的嗓子,说实话,真的不敢让人恭讳。要不是音箱的声音又破又大,赵子军肯定把他哄下台了。可是人家一曲终了,下面欢声雷动,口哨声夹着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杜大公子也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干脆在台上来回晃动着像开个人演唱会,大声地问下面还想听什么歌,甚至还挥着手跳起来问候后面的校友:“后面的朋友,你们好吗?”
一阵折腾过后,杜超同志又即兴演唱了一首“十五的月亮”估计杜大公子自己也没想到观众们的热情会这么高,否则他早就有所准备,也不至于在台上中途忘词,最后尴尬地逃向了后台……
两天后,四个好朋友与两百多号新兵整齐有序地坐在天江火车站的广场上,火车站的大喇叭里传来郁均剑铿锵而又伤感的歌曲“说句心里话”武警机动支队和坦克师的新兵几乎坐在了一起,中间只有不到一米宽的过道。他们的部队在北方相临的两个省市,今天要坐同一班北上的列车。
不远处有一支凌乱的更加庞大的队伍,那是两百多个新兵的亲人。过去的半个多小时里,这里曾是一片泪海,几乎每一位母亲都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泪如泉涌,每个中年男人都红着眼睛在强装笑颜,每一个少女都在为自己的兄弟或者恋人伤心地抽泣……
雷霆的父母没有来,母亲要在家里照顾卧床不起的外婆。这段时间母亲几乎是通宵通宵的在打毛衣和绣鞋垫,临行前母亲变得无比坚强,她是笑着将二十个鸡蛋十双鞋垫和两件毛衣塞在了雷霆的背包里……
父亲和伯伯包了一辆三轮车亲自将雷霆送到了县人武部的大院里,但雷霆坐上大巴哽咽着趴在车窗边寻找父亲的时候,他只看到了两个男人离去的背影……
村长开着村办煤矿的双排座亲自将江猛和他的母亲送到了县人武部。母亲在车上泪水一刻没有停过,笨拙的江猛一路上一会男声一会捏着嗓子扮女声,反反复复唱着黄梅戏“女附马”的片段。那是母亲最爱听的段子,他想用这种方式来让母亲开心起来。村长追着大巴车跟到了火车站,忍了好多天的江猛跪在地上搂着母亲的双腿哭得肝肠寸断……
赵子军没有哭,这个曾经在四个好朋友中最容易伤感的小男人,倔强地在脸上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