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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灵宠物语-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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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常见养猫养狗养鱼养龟的人,却少见养蛇的。

洪家段的洪小伍就坚称他见过灵蛇认主的人。

洪小伍名字中有个“小”字,但实际年龄已经五十岁左右。他说,他十七八岁时确确实实见过一个灵蛇认主的人。那时候,集体的田地刚开始分到各家各户,不再搞公社制度。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在洪小伍的记忆里,好像他生命的五十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么炎热的季节。洪小伍顶着炽热的阳光在水稻田里割稻子,忽然听见挨着的稻田里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站起来一看,原来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洪雾吉。

是不是“雾吉”这两个字,我无法确定。因为在方言里,萤火虫的称呼就叫“雾吉”。

洪小伍说,洪雾吉自然是他的外号。因为他那个人特别喜欢玩,像萤火虫一样半夜了还到处跑。大家都习惯了叫他“雾吉”,反倒忘记了他的真名。

“干什么?没见我正在做事吗?”洪小伍擦了擦汗水说道。

洪雾吉说:“听说埂口镇上今晚有电影呢,你不去看看?”那时候的年轻人为了看一部电影,不惜跑几十公里远的路程。往往晚上播映的电影,远地方想看的人必须上午或者中午就出发。

洪小伍知道,吸引洪雾吉的并不是电影,而是露天影场上的姑娘。他总喜欢做一些无聊的动作,比如在放映机的镜头前伸出手指做动物的剪影,引得一阵骂声,也引得姑娘们回头看他,不管是骂还是笑。

洪小伍看了看稻田里还有一多半待收割的水稻,摆摆手:“你自己去吧。我的活儿还没干完呢。”说完弯下腰继续割稻子。

“哎哟哎哟……”洪雾吉笑道。

洪小伍以为他是嘲笑自己,并不答理他。

“哎哟,你看看,这里有两条蛇在交配呢。”洪雾吉拍着巴掌说道。

洪小伍站起来,果然看见稻田的水沟里有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蛇,绿莹莹的,叫不上名字。

洪雾吉大笑道:“你看看,蛇都懂得在这个季节享受生活呢。你怎么还有心思干农活啊?走吧走吧,一起去吧。”

洪小伍还是摇头。

洪雾吉朝他招了招手。

洪小伍道:“都说不去了。”

“哎,不是的,我借你的镰刀使一下。”

洪小伍将镰刀递给他。

洪雷吉瞄准两条蛇中的一条,将镰刀砍了下去……

洪小伍大吃一惊,喝道:“你傻啊!蛇会报复你的!”

洪雷吉不以为然:“你才傻呢,没听人家说过见了蛇交配会倒霉运啊?”

洪雾吉正要向另一条绿蛇下手,这时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不要伤了它!”

他们循声望去,一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女孩站在不远处,不知道是急于赶来还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她满头大汗,衣服也湿了,紧紧贴着玲珑有致的身体。那时候最流行的是“的确良”的布料,她上身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当被汗水渗湿的地方变得半透明,衣服下的肌肤就若隐若现了。下身穿的也是当时最流行的花格裙子。她的下巴很尖,一副天然的瓜子脸。

他们都不认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便问道:“你是哪个村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是隔壁村捉蛇人卢朝晖的女儿,就是经常来你们这里收蛇的,你们认识吧?”女孩一面说一面朝他们走过来,直奔那条幸存的蛇。

洪雾吉调侃道:“哎哟,真是奇了怪了,你爹是蛇的死对头,你却要救蛇?”

洪小伍想不起有什么人经常来这里收蛇,偷偷扯了扯洪雾吉,小声道:“隔壁村有捉蛇人吗?”

洪雾吉侧了脑袋悄声道:“我瞧这姑娘长得不错,今天就不去看电影了,认识她也挺好。你管她爹是谁做什么?”

女孩回答道:“就是因为我爹得罪了太多的蛇,我才帮他赎罪啊。”她似乎对面前这两个年轻小伙子不感兴趣,径直走到了那条蛇面前。

洪雾吉一把将女孩拦住,笑嘻嘻道:“这蛇是我发现的,凭什么你要就给你?我跟你爹又没有什么亲戚关系。”然后他朝洪小伍努努嘴,问道:“小伍,你说是吧?”

洪小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心中暗暗埋怨洪雾吉把话说得太露骨了。

女孩冷笑一声,语气强硬道:“这蛇是我养的宠物。你杀了其中一条,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洪雾吉拍着巴掌笑道:“哎哟,还真是不讲理哦。刚才还说是为你爹赎罪,现在又说是你的宠物了。好吧,你说它是你的宠物,那么它认识你吗?它能跟你走?”他心里料定了女孩无法带走这条蛇。如果是自己家养的狗或者猫,稍微逗一声就会跟在屁股后面走了。蛇还能跟你走不成?

女孩将双手往腰上一叉,撅起嘴道:“你说的话算数?”

“我堂堂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洪雾吉道。

洪小伍惊奇地发现,就在他们俩说话的当口儿,那条绿蛇竟然蜿蜒着向那个女孩爬去。等他们说完,那条蛇已经匍匐在女孩的脚边了,蛇芯子不停地亲吻女孩的鞋面,跟一般的撒娇的猫和狗没有两样。

一滴汗水流入洪小伍的眼睛,又湿又涩,使得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虚幻。顶头的阳光也变得五颜六色。

等视线重新清晰,他只看到了女孩美丽的背影。

洪雾吉还不甘心,对着背影大喊:“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没有答理他,只有那条绿莹莹的蛇盘到女孩的脖子上,双眼冷冷地盯着大喊大叫的洪雾吉。

洪雾吉顿时打了一个冷战。在热得整个村庄都几乎融化的三伏天里,他的皮肤上掠过一阵寒意。

第一章 蛇孽2。

后来,他拉着洪小伍找遍了周围几个村,都没有找到名叫卢朝晖的人。

“也许她怕我骚扰她,故意说了一个假名。”洪雾吉自我安慰道。

“嗯,肯定是的。”实际上洪小伍半信半疑。

洪小伍说,从那个无比炎热的夏天开始,洪雾吉变得神神道道。尤其是在一次乘凉之后,他神神道道的毛病变得更加厉害。

那时候炎热的天气几乎接近尾声。但是晚上吸收白天散发的热气仍然使人无法安睡。许多人就在地坪里泼几桶水,将竹床放在泼水的地方,然后睡在竹床上乘凉,一般要等到夜露降临才收起蒲扇和竹床或者竹椅回到屋里睡觉。身体好的人甚至直接将冰凉的井水泼在竹床上然后睡上去。这样睡觉的时候更加清凉,但是一般人扛不住。还有人将竹床搬到池塘边或者河边去借得风中的一丝清凉。

那晚乘凉,洪雾吉和几个人将各家的竹床搬到了池塘边,一边用蒲扇拍打蚊子一边聊天。洪雾吉笑着说:“有些山区乘凉的方式非常有意思,比如某某地方,那里的人不把竹子编成竹床,而是编成一个美女的形状,然后晚上搂着睡觉,那里的人将这东西唤做‘竹美人’,既凉快又……哈哈哈……”

有人笑道:“雾吉,要不你也抱一个试试。”

洪雾吉道:“我不是竹匠,不会做。梦里梦一回倒是可以。”

他这么一说,晚上果然梦到了。

他后来还梦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说出来没人相信。因为他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至少在别人看来是不正常了。但是那天晚上的梦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那时候的他还是正常人。

他们在池塘边聊完竹美人之后困意上来,有人的打鼾声已经超过了池塘那边水田里的蛙鸣。

洪雾吉也觉得眼皮沉重,渐入梦境。他梦见自己的怀抱里有一个竹美人,阵阵清凉通过竹美人传到他的肌肤,舒服之极。只不过,这个竹美人似乎不是死的,它能轻轻扭动,搅得他的心神忍不住荡漾起来。

月光还是乘凉时的月光,在微风轻抚的水面摔碎。他借着月光看了看竹美人的脸,似曾相识,但是叫不上名字。

洪雾吉虽然平时轻浮,但实际上没有接触过女人的身体,尤其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此时有如此好看的美女投怀送抱,他怎能不激动?他急躁地将双手伸向竹美人的胸口,意欲将她的衣服撕开。可是他努力了半天也无法得逞,自己的手倒是疼得厉害。他这才发现,原来竹美人的衣服也是竹篾做成的,他的手指被竹篾划伤了。

这一疼,他的梦就醒了。

手指的疼还在,身上的凉意还在,就是不见了美人儿。

睡在离他不远的一个同村人突然大喊道:“蛇啊!蛇啊!”

他朝那人看去,只见那人正指着自己。

他感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侧头一看,果然身边躺着一条扁担长的绿蛇!洪雾吉尖叫一声,从竹床上翻滚下来。

蛇见人已经发现它,绕着竹床的腿蜿蜒而下,溜进了池塘边的草丛之中,然后听得一阵水响,该是从水中游走了。

惊吓过后,洪雾吉才发现自己的手被蛇咬了,所幸没有毒,伤口很快就好了,但是他心中的创伤似乎再也好不起来了。从此他见着蛇便吓得如女人一般直哭,腿不敢往前迈,也没有力气往后退。没见着蛇的时候,他也自言自语,神神道道。

他的父母认为他冲撞了蛇精,蛇精多为女性,所以他的父母觉得要尽快给洪雾吉娶个媳妇,这样蛇精就无法“乘虚而入”。

我曾就这种说法询问过爷爷。爷爷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很多时候那些东西是否真的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人心理安慰,让他们不再愧疚,不再恐惧,所有的“病”自然就好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洪雾吉父母的做法无所谓对与错。

那个炎热的夏天过后,洪雾吉结婚了。他的妻子原本是个胖胖墩墩的壮实女人,可是自从嫁到洪家以后,身体迅速消瘦,变得尖嘴猴腮,身如竹竿。

过了一年,洪雾吉得了一子。全家欢喜,认为从此摆脱了蛇的纠缠。

可是儿子生下不久,洪雾吉的妻子突然不辞而别,从此杳无音讯。洪雾吉的父母问过所有认识的人,没有人知道洪雾吉妻子的消息。

儿子满周岁那天,很多客人来道喜庆贺。洪雾吉的父母忙得团团转,洪雾吉自己却赖在床上没有起来。

洪雾吉的父母抽不开身,便叫洪小伍去叫洪雾吉起床帮忙。

就是那次,洪小伍确认蛇并没有离开洪雾吉。

洪小伍推开洪雾吉卧室的门时,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蛇爬动的声音。打开门之后,洪小伍看见洪雾吉还在蒙头大睡。房间里并没有其他异状。他床头的大红喜字还在,只是退色了不少。

房间的地面非常潮湿,几乎能够闻到水气味儿。洪小伍一脚踏进去,就留下了一个鞋印子。

第一章 蛇孽3。

洪雾吉的家坐西向东,靠山而建。他这间房最靠近后山,阳光见得少,室内昏暗。那时候的农村还没有人用布窗帘,为了防止蚊虫进入,大多在窗上钉一层纱网,夏天一过,再将纱网取掉。

而洪雾吉这间房的纱网从来不取掉,陈年老灰积落在上面,弄得如蜘蛛网一般。这更阻挡了光线。

洪小伍走到洪雾吉的床边,将他推醒,说道:“雾吉,该起来了,今天客人多,你去给你大伯帮帮忙啊!”

洪小伍说,按生辰八字算来,洪雾吉父亲的命里是没有这个儿子的,所以为了避免他夭折,洪雾吉从小就被要求叫他父亲为“大伯”,而不是“爸爸”。

洪雾吉翻了一个身,嘟囔道:“她还没有梳好头发呢,等她梳好头发了我们一起过去。”说完,他用被子蒙住头,理也不理洪小伍。

屋里本来就阴森森的,听他突然说这样一句话,洪小伍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屋里除了他们两人,并无第三者。

“谁……”洪小伍吞了一口口水问道,“谁……要梳头发?”

“她呀!”洪雾吉翻开被子,将头露出来,伸手指着梳妆台。

洪小伍朝他指着的梳妆台看去,梳妆台上的镜子已经大面积锈坏,已经无法用来对镜贴花黄。梳妆台边上倒是有一个小凳子,但是那里并没有坐着的人。

难道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洪小伍急忙揉了揉眼睛,可还是没有看见洪雾吉说的那个“她”。

洪雾吉用无比温柔的口吻对着梳妆台方向说道:“哎,你慢慢梳头,不要着急,梳好看点儿。我大伯就是个急性子,不用听他的。”

洪小伍后脑勺的头皮阵阵发麻。

洪小伍不敢声张,一是担心朋友的声誉;二是害怕“她”的报复。

之后不久,洪雾吉的父母相继病逝。

洪雾吉的异常愈加明显。他吃饭的时候要多摆一副碗筷,给空碗盛饭夹菜,还不许别人先吃,得等他说“她吃完了”才让开动。

为此,好多亲戚不再上他家吃饭。渐渐地,亲戚之间的走动越来越少,几近断绝。

他出走的妻子的娘家人认为他是思念妻子得的病,出于怜悯或者其他,将他儿子接过去抚养。

儿子走了之后,洪雾吉的性情又发生了改变。他的生活作息时间完全颠倒,白天缩在屋里睡觉,没有声响,晚上却起来做饭吃饭,甚至出去捡柴。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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