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配-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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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了,不过里面的东西恐怕你没看到是不会相信的。”
“操!你他妈别给我绕弯子,时间紧迫,我得赶着睡觉,明白不?”
“满冰箱都是泥土,泥土里面有头发……”
“什么?!头发?!你确定?”凌志杰明显变得紧张,追问道,“不要告诉我里面又有尸体!”
“没,就只有泥土和头发……”我忽然注意到了他后面那句话里的“又”字,就接着问他是什么意思。
凌志杰长舒一口气,然后说道:“这次案件的其中一个被害者被那狗娘养的肢解了塞在冰箱里。”
我倒吸一口冷气,同时庆幸自己没有在楼上那冰箱里发现尸体。又说了几句,凌志杰最后问我要不要去他那边住几天,缓解下压力。
我心想凌志杰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也有婆婆妈妈的一面,便说不去了,怕昕洁哪天回来找不到我。他就没再多说,利索地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不管我怎么敲,502的门还是没有开,但我贴在门上听过,里面的确有人在活动的声音,而且似乎不止一个,不知道罗先梅的丈夫在里面干什么,为什么始终不肯见我。
按理说不愿意面对他的人是我,现在倒是他在想方设法躲着我,这种状态实在太奇怪了,让我有种强烈的惴惴不安的感觉,就像那天在医院里看到他脸上阴恻恻的笑容时一样。
我回到家,打开落地窗,走上阳台,朝外面看看,雪还在下着,地面上早已积了厚厚一层,再也看不到三天前那个男人自杀的痕迹。时间真是奇怪的东西,一个人以这种方式死去,却还是难免被周围的世界遗忘,彻底的。
深夜两点多,一个电话将我从噩梦中惊醒,是凌志杰打来的。他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那狗娘养的点名要见你!”
“谁要见我?”“狗娘养的还能有谁?你说还能有谁?!”
电话那头,凌志杰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几乎疯狂,以至于有点语无伦次,他大吼道,“何宁,你他妈到底过不过来?!”
街道上的积雪被推在路两旁,垒起半人多高。午夜两点多的天空,仍旧飘着鹅毛大雪,路面上堆起厚厚一层,在车头灯的光照里显得格外晃眼。车轮打着转,一路溜到了刑警大队。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给我开了门,并将我带到一间办公室,不一会儿,凌志杰来了。
“他在哪里?他到底说了什么?那最后一具尸体到底怎么回事?”我一股脑儿地想把所有的疑问都抛出来。“你别问我,我还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点名叫你呢”我注意到凌志杰的脸色相当阴沉,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随时都可能爆发。
凌志杰将我带到一个房间,应该是观察室,房间里有一面巨大的玻璃,透过玻璃,里面的房间有张大桌子,桌子上趴着一个男人。他的双手被拷上,脚上似乎也有一副镣铐。
凌志杰将嘴凑到一旁的话筒,说道:“你想见的人已经来了,告诉我第13具尸体在哪里!”
那人立刻回了一句:“你让他进来,单独进来,我跟他说。”他说的时候仍然低着头。凌志杰火了,将话筒一把拽起,大吼:“你他妈的别跟我耍什么花样,老子一枪把你毙了!”
那人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随便你。”
听到这句话,凌志杰脸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似乎愤怒到了极点。我赶忙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我进去跟他说吧。”
凌志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带我出了观察室,打开隔壁房间的门,让我进去。我把椅子抽过来,坐在那个男人的对面。
那男人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看着我,笑的相当凄惨。而我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刹那,呆住了。
因为我认识这个男人,他叫王飞,是我曾经的病人,几天前,他在我QQ上留言:我看到他们笑了。
第八章 雪
只有我知道,王飞看不到别人的笑,自然他自己也不会笑。但此刻,他却真的笑了,尽管笑得非常不自然。这种笑有点像小孩子模仿大人动作后的神情,尤其在他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分外诡异。“我前几天给你留了一句话,以为你会猜到”王飞的语调非常沉稳,和他脸上那些伤痕以及淤青显得格格不入。说实话,他的声音很有磁性,甚至可以说和某个知名的电台主持人很像,极具成熟的魅力。
我没有匆忙和他对话,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了他大概两分钟。我没有看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一直是那个诡异的笑容。如果说,他以前的表情具有一种伪装功能,那么,现在的表情则具备了迷惑功能。我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哪怕一丝的想法。
“何大夫,你没必要坐那么远的,我只是你的一个病人。”
“呵呵,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我是你的病人。”
“哦?你也生病了?”
“是啊,不过我也以为你会知道呢。”
“何大夫,你别说笑了,真的。我让你过来只是想让你再帮我治治病。”我有点疑惑起来,先前的猜测难道真的是我自己多想了?不过我还是说道:
“王先生,真凑巧,我也想让你帮我治治病。”“哈哈!”王飞干笑了一声,这笑声很不自然,有种生拉硬拽出来的感觉,“既然何大夫这么说,那我也当回医生吧,你先说说你的病情看?”“我最近一直疑神疑鬼,甚至怀疑我妻子已经死了,但她没有死,你说对吧?”“这样啊,你妻子叫什么?”“董昕洁。”“哦,她没有死。”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吼一句:“她在哪里?!”还没等到对方回话,就听见身后的门哐当一声巨响,凌志杰像头西班牙斗牛一样冲了进来,直接将王飞撞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掐他脖子,往死里掐。我没有上前阻止,因为凌志杰此刻做的和我心里想做的完全一样。审讯室里紧接着又冲进来一个人,是先前那个小伙子,他一边喊着“凌队,冷静!”一边将凌志杰拖了开去。
凌志杰仍在气头上,挣扎着想继续上前,但一旁的小伙子把他拉得死死的。僵持了一会儿,可能凌志杰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如果王飞死了,那唯一知道昕洁下落的人也就跟着没了,所以他稍稍冷静下来后,就只是用发狠的眼神盯着王飞。
王飞从地上坐起身来,低着头,嘴里“呜呜”了几声,然后抬起头来,表情非常奇怪地冲我说道:“何大夫,你看,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就是在哭?”看着他“哭”的样子,我无言以对。因为在这场心理战中,他占了绝对的上风,他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凌志杰冷冷地望着王飞,不说一句话。倒是一旁的小伙子开口了。“犯人王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代,我们就不打你了!”小伙子说话显然还很稚嫩,他甚至完全没有弄清楚现在的状况,但王飞听后却马上站起来,拉了把椅子坐下,做出一副很乖的样子,指指我说:“报告警官!能否让我单独和他谈,我保证马上就把地点告诉他!”小伙子这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去看凌志杰,凌志杰盯着王飞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王先生,你为什么要单独告诉我?能给我一个理由吗?”我清了清沙哑的嗓子问道。“很简单,因为董昕洁啊!”听到这个名字,我喉咙再次堵了一下,转头去看凌志杰,希望他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但凌志杰还是不动,王飞向我招招手说:“既然这样,那你过来,靠近一点,我现在就说给你听吧。”我下意识地想走过去,但被凌志杰一把拉住,“王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凌志杰这么一说,我马上就会意了,但看看王飞的手铐和脚镣,心想就算他是个杀人狂魔,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至于对我有什么威胁。想到这里,我挣脱了凌志杰的手,径直走到王飞身边。
王飞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俯下身去,把耳朵贴在他的嘴上。我犹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而同时,凌志杰几步跨了过来,将一把枪顶在了王飞的脑袋上,说:“你知道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王飞马上点点头,说:“报告警官!我明白,我很明白!”说完后就用双手挡在我耳廓上,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和我说了几句话。
他说:“地点是在松林场的一间屋子里,但我可以保证,如果在凌晨六点十五分之前,我还没有出现在那里,董昕洁就会死。前面这几句话你可以原样说给凌志杰听,但后面我要加一句,只说给你听的,如果你不想董昕洁在我们到达之前死掉的话,就要按照我说的去做点事情,至于具体什么事情,到时候我会给你指示。”
他刚说完,我马上翻出手机看时间,然后将他说的前几句原样给凌志杰说了一遍。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凌志杰很敏锐,他清楚王飞不可能只跟我说了这么点话。可我更清楚眼前这个表情怪异的人,他能做到的事情远比他平缓的语调可怕。于是,我只给了凌志杰一个眼神,希望他别再多问,并强调了下时间问题。
不知道凌志杰有没有会意,他没有回视我,只是看了下手表,说:“现在是凌晨四点四十四分,而松林场离这里大概30公里,不过外面的雪很大,加上那边的路况相当糟糕,我们确实没多少时间了”转头朝小伙子说道,“小宋,现在队里面还有哪些人?”
“其他人都回去了,只有老姚和老叶在办公室睡觉”“去!把他们叫醒,现在就去松林场!”叫小宋的小伙子一看队长下命令,应了声便赶紧去叫人了。凌志杰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王飞边上,猛地朝他脸上甩出一拳。王飞整个人都被甩飞了起来,连带椅子一同滚到了墙角。王飞很快又爬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装作没事一样,摆出一个别扭的笑脸。凌志杰也没再上前,转过身,狠狠地丢下两个字:带路!
几分钟后,四个警察加上我,押着一名杀人狂魔,在风雪漫天的凌晨,开车往松林场的方向驶去。这是一辆专门押送犯人的警车,驾驶室和后车厢之间隔着一层铁丝网,一个叫老叶的胖警察在前面开车,我们三个都坐在后车厢,死死地看着王飞。
王飞显得很悠闲的样子,脸上仍然保持着他那可能是刚学会不久的“笑容”,不管是谁看他都觉得非常不爽,特别是凌志杰,我想,如果他不是警察,可能真会一枪崩了他。
但我能确定,凌志杰肯定早已意识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从王飞走进警察局自首的那个时刻起,他就意识到了:王飞的自首没有这么简单,何况他还给自己留了一手,抛出“第十三具尸体”的概念,并且隐瞒了尸体地点,作为他的筹码,要警察跟着他去现场指证“尸体”。
随后,是他自己主动挑了一个深夜的时间段,一个大多数人处于意志力最薄弱,而通常被警察们用来突击审讯犯人的时间段里提出要去指认现场,而时间的紧迫性则不允许凌志杰向上头汇报,也不允许有更多的警察陪同前往。
再加上,他在审讯室跟我说的那番话,需要我按照指示帮他做些事情。
所有这些,都指明了,在王飞诡异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他对这个阴谋胸有成竹,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只等阴谋的机械开始正常运转,而他的自首只是这个巨大机械启动的开关,我……何宁则是这个机械上一个关键性的零件。
虽然我能确信凌志杰意识到了,但我不能确信他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来停止这个巨大机械的运转。
我转头看看他,他此刻已经不再盯着王飞,而是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仿佛在快速地思考着。
外面的雪没见小下去的迹象,路面上越积越厚,车开得相当吃力,凌志杰几度催促老叶,让他开快点,但轮子打着滑,已经不是想快就能快的了。
在接近松林场的一条泥路上,车底下突然传来一阵轮子空转的声音,动不了了,几个人赶忙下车去推,王飞坐在那里问道:“要不要我也来帮忙?”
凌志杰看了他一眼,没理,转头叮嘱小宋留在车上盯紧点,下车关上门,对我们几个一同下来的使了个眼神,大家一起俯下身去推车,但我发现没有人真正在使劲,所以车轮仍然陷在泥地里,根本没动。
这时候,凌志杰低头对大家说:“松林场是个陷阱,车上那狗娘养的已经布置好了,只等我们往里钻,到时候他肯定会趁乱逃走,我先在这里给你们每个人提个醒,一定要留神!”
看来我猜的没错,凌志杰果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趁机将王飞说给我听的后半句也对他讲了一遍,凌志杰皱了下眉说:“如果他已经跟你说了让你做什么事,那倒能更好地反推出他想干什么,但他没明确说,那还真不好办了这样吧,你还是见机行事,最重要是能救出昕洁,其他的可以再想办法。”
我点点头,问他现在有没有什么计划,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