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夜之骨妖报恩-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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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忘章一:定不负相思
进来一个身影窈窕的白衣女子,发色墨如浓夜,被身后的光扑得丝丝发亮。发顶还系着一根白色的绸带。不经意的小风将那绸带贴在她的脸侧,越发显得眼前这女子的娇俏了。
明明这么好看的人,我却怎么也生不出好感来。
就好像——我们是敌人……这种视觉和心里上的强烈落差让我有种恶心的感觉。不过,白衣女子似乎并不这么觉得,就听她说:“小骨,你终于醒了,我和夜担心了你好久呢。”
夜……这个名字……嗯,听着还不错。
小骨是谁?怎么像狗的小名。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太想回答这白衣女子的热情。
见我不说话,白衣女子竟捂着嘴,做了然妆地笑了:“是不是忘记姐姐我了?我就知道你一向没心没肺的性子,这次大病一场可算坐实了你那没心没肺的名头!”说着还气恼得用眼角勾了我一眼,又把端在手上的水盆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这才到我跟前,坡熟稔地拉着我坐在了木凳上。
“我都说是你姐姐了,你不会还记不起来我吧!”说着白衣女子的眼底好像真地泛了几点隐约的失望。
我还是木愣愣地盯着她,好像在等着什么被揭下来似的。
“小没良心的!”白衣女子用手指戳了我的头,不过不怎么疼。见我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白衣女子竟然兀自掩面哭了起来。
而门外循声又进来一人。
黑色的袍子,黑色的眼,黑色的发冠,他是一个夜一般漆黑的男人。不似之前的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反感,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我的心突然就像那被鼓槌追打的鼓面,轰响着整个心魂。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急于觉醒,却又无论如何都挣不出那绷实的鼓面。
“夜——妹妹不记得我了。”白衣女子哽咽着唤了男人的名字。
原来他就是夜。
为什么我觉得他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是他眼中对白衣女子的心无旁骛还是他对着怀里的她浅笑时的侧脸,戳中了我的神经。
泪流下来得太轻易,像场没有仪式的婚礼。
我盯着眼前一黑一白两人相拥的画面,怎么也移不了眼。
“你是月的妹妹。。。。。。”夜看着我说这话,语态肯定不容置疑。我并不打算回答,谁是谁的妹妹,对脑海里一片空白的我来说,真的无所谓。
可他又说:“就要事事以她为先,不许再惹她伤怀哭泪,否则即便你是她妹妹,吾亦不会留你于世。”
吾亦不会留你于世……多好的话,连我的心都狠狠地颤了一下。
“夜——不要这样……她是我妹……”
没等她说完,我就急切地打断她,说实话听她说话我有点恶心。
“我不是你妹妹,也不认识你!你能不能别再恶心我了?”
啪——清脆的巴掌声,脸上被火烧过的感觉。掌风扇起的发,随即遮住红痕,好像比我更急于掩藏这一刻的不堪和狼狈。
“夜——妹妹她是无心的,你不要动手,她的身体撑不住的!”叫月的白衣女子语带惊愕地对夜说。
她的声音明明早就哽咽,我却不知为何听出了丝丝暗藏的窃喜。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月。”我听见夜这样说。他冷峻的面容如一座冰峰,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小骨,你不要怪夜。”叫月的白衣女子又跑来我跟前捏着我的手,一副好人脸。
她以为我会谢谢她?
“拿开你的脏手!否则别怪我忍不住死掉你那张美人皮!”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狠历,但我听到了自己因为愤怒而喑哑的声音。
然而只是眨眼间,一道黑影就将我凭空举起,我只觉得脖子要被一只巨手捏碎。眼前好像变得越来越黑,恍惚间看到了一幕灿烂的星空,一个背影就陪在我身边,一颗星星从苍穹中坠了下来,落在我的手镯里。他说:我一直都在。
眼前的黑暗好像裂开了一道光缝儿,我透过勉强掀开的眼皮看到,那个一身漆黑叫夜的男人,正头痛难支得躺倒在地。
正文 忘章二:定不负相思
四肢还有点麻痹,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窒息,我瘫坐在地上,只距离同在地上的他,两步的距离。我想去看他哪里痛得这么厉害,也不清楚为何就是发自心底地担心着别人的男人。
然而迎接我的又是一声脆响。
白衣女子瞪着我,就好像我是最丑的厉鬼,她嘶声哭嚎:“都怪你!滚开!离我的夜远点!”
怪我……?
呵呵!!
我一没有用刀刺他,二没有用药毒他 ,三没有用法术折磨他,姑娘你确定你现在说得是人话?!
看着白衣女子心疼地抱着夜,阻止他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梗在喉头,害我不敢再多说一句。因为我知道心底莫名地心绞可能会在我刚一张口时就逼我哭出声来。
现在哭?在他们面前哭?在挨了巴掌之后哭?
不,绝不要!
打我的我要还回去,让我痛的我亦要还回去!
在白衣女子错愕地目光中,我一连给了她左右脸各一个响亮的巴掌。
别指望我告诉谁,其实我是在扇完一下后,觉得无比舒爽才临时忍不住多扇了一下。
啧啧~那感觉得亲自尝过了才知道!虽然,我手真的有点疼。
“你————”白衣女子手捂着脸不可置信又极度愤恨地瞪着我说。
“对!我就是你姑奶奶!别再小姑小姑的叫了!直接叫奶奶!”我还在红肿的侧颊此时因为笑而抽痛,但我哪里顾得上其它。只要我讨厌的人不开心,我就万分的幸福!
“你—你—”我看出这白衣女子是白驴技穷了,光明正大地蔑视她是我应得地战利品。
别以为我会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地离开,在遭受一顿莫名其妙的威吓和虚伪后。即使我什么都不记得,也不会听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讨厌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姐姐?别逗了!
在我的所有指甲脚缝里,都找不到这个词的影子!除非你告诉我,姐姐其实是一头母牛的名字。我真的可能会相信!
否则,想讨好我,不如直接叫我姑奶奶,更能让我对她多些好感!
可我也只得意到这里了。滚在地上的黑衣男子见到他的女人被我甩了巴掌,强撑着从地上起来。
只一个眨眼的时间,我就看到他的手急如一柄脱弦的利箭,插入我的左胸。心脏被猛然钳住!遽停!
有很多东西就那样从灵魂的最深处喷涌而出。我看到手镯里的星星飞入了黑衣男子的身体……
接着就听到了一声最最凄厉的嘶嚎。
那样的痛彻心扉,那样的哀婉决绝,那样的声嘶力竭,那样的义无反顾。
好像有什么死了,又有什么活了。
我似乎看到了那个陪我站在灿烂星空下的背影就站在黑衣男人身后,无比温柔地看着我。
他是谁,为何我就是看不清他的脸?
“夜——”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没叫出口的那个名字。
这一次我没有再失去意识,整个人都飘到了房顶。我看到浑身是血的我竟也穿着同样白色的长纱裙,躺在血泊中。血染红了夜漆黑的衣袍,他已停止了嘶嚎,而他的背后,有一只萤绿色大人胳膊粗的虫子,还有一个没有样貌的虚影。
看到那个虚影在对着我浅笑,而那只绿色的大虫正在吞吃虚影的左臂。
心里木木的竟也有种恍惚的痛。
黑衣男人靠近绿虫的那只眼变成了绿色,而挨着虚影的则是以往的黑色。
一半是扭曲的邪笑,一半是冷峻的沉默,同一个人却被两种情绪控制。
而令我惊讶地是,黑衣男人竟不顾白衣女子的阻拦去抱血泊中的我。
莫非杀了我,他还不解恨?
我明明想笑着自嘲,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看着他抱起我,左侧绿眼的半边脸邪笑起来,紧接着挥起左手就去砍我的颈。手掌划过空气,带起燃烧的黑色火焰,像是地狱对我的最后传唤。
我几乎能感到那火焰里浓到令我窒息的尸气。
这一刻,我好像看到了死神的镰刀晃过我眼前。
正文 忘章三:定不负相思
然而再次睁开眼,预料中的地狱并没有降临。黑衣男子用右臂将左臂拧断,他就那样一半邪笑另一半深情地看着我,目光好像穿过千山万水,亿万光年,踏恨泯血而来。
忍不住!怎么也忍不住,我扑他身前,完全不受自己意识控制的吻上他一半是恨一半是爱的唇。
“夜……”什么时候,躺在血泊中的我竟还一息尚存,微微开口。
我听到自己唤着只属于他的名字,那个早就深深烙印在我灵魂深处的名字。
他颤抖着手抚过我的脸,有湿濡的水滴砸在我的唇角。
第一次如此之深切地将我抱入怀中,那样真实,炙热又决绝地吻着我已经苍白麻木的双唇。
我听到他说:“……不要走……”
又听到他说:“……离开他……”
还有最后他脸上那熟悉得我想大哭的浅笑。
有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我不会伤害你,绝不!活着不会,死了不会,这一生不会,以后的每一世都绝不会!”
“你会也没关系……你给的,我都要,即便是死,亦是我所愿。”
……
“夜——!!”
“在……”
“夜 !!”
“我在。”
“我恨死白月了!”
“嗯。”
“夜——”
“我在……”
“我也恨我自己!”
“嗯……”
“呜呜……夜……你不幸福怎么办?”
“我不想幸福。”
“嗯?呜呜呜……为什么夜不想幸福?”
“因为幸福里没有你。”
……
眼前夜的身体迸发出刺眼的光,他身后的绿色大虫在痛苦挣扎,迅速融化。而那个浅笑的虚影越来越淡,直到完全消失。我多希望他可以再变成星星钻回我的手镯里。然而咔的一声轻响,我就知道,他真的再也不会回来。
而我在那团光中被完全治愈,就方佛从来未曾受到过半点伤害。
即使站在血泊中,我白色的沙裙上竟纤尘不染,白得好似最美的月光。
当一切过去,黑衣男人也恢复了正常,他微微错愕地盯了我好久。直到一旁他的女人叫他,才离开。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黑衣男人折身回来郑重地问我:“你的名字?”
“我因你杀业所埋白骨而生,是以姓白。又与你相见于月夜,所以名月夜。”好像冥冥中自有一双手推着我说出了这样的话。就好像这是一句我早就烂熟于心,练习了千万次的回答。
他就站在我面前,飞似长剑的眉,灿若星辰的眼,陡如孤峰的鼻,丹比夏花的唇。他凝眉是山,浅笑是风,沉默是海。墨发黑袍一人立而风动,踏万世红尘于脚下,挥手鼓袖间神灭佛寂。却兀自苦苦思索着谁留给他的谜?
是的……全都记起来了。
他就是我的夜!
我的魔……
我的归宿。
我的永不后悔和义无反顾!
在夜的墨眸里,我看到了有血有肉的我。不再只是一道残魂,不再只是一副白骨,终于有了温度的身体,却依然无法拥抱我最想抱的人。
而他就站在我面前,离我只一步的距离。由另一个女人挽着他的臂,任我有千言万语,纵不能尽诉相思。
我该放弃么——他早就将我忘记。
可我是因他而生,为他而活的骨妖。
我的眼不见春花夏日,雨雪缤纷,只盈满他或近或远的身影。我是只看得见他的瞎子,没了他就没了所有。
我该离去么——他已有佳人相伴。
可我忘不了……怎么忘……如何能忘……
就让我再踏一步,一步就好。那样我就可以抚他的脸庞,就可以比他身边的女人离他更近。
但,他的眼中有犹疑闪躲,我早就不是那个可以感知他内心的骨妖,又怎么敢肯定他不是希望我马上消失……
不知道他是否还能记得我,记得我的名字;记得长孤山上的骨妖,记得往生栈,记得惠明山,记得水晶手镯,记得小兔弟和那头蠢虎,记得他的徒弟和他徒弟的师娘。
我不敢赌。因为输不起 。
我怕我记起了所有,冲上去撕掉了白月的美人皮,却被夜讨厌。
所以,藏起了所有冲动,就那样不发一语地看着他。我知道自己不会再离开他一步,不会再让他一个人面对一切,不管我和他的终点是什么,我绝不会离开。
恍惚间似乎看到夜身上有虚影在对我温柔地浅笑,就像曾经在那天晚上的惠明山。
“夜……我头疼……”白月的惯用伎俩在看到夜和我四目传情时再次派上用场。
夜这才从怔愣中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