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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月沉吟 卿妃-第122章

小说: 月沉吟 卿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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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钱乔致看看我再瞧瞧她,拈须笑道,“使臣就别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多谢爹爹。”她向我抛了个媚眼,娇声问道,“使臣可否赏脸,与妾身同放纸鸢?”
  我眼眉弯弯,满是明媚的笑:“求之不得。”
  春风绿柳等闲过,乱花深处现飞莺。
  一树梨花一树白,一瓣馨香飘落在唇上。我凝神望着那只夜月同眠的纸鸢,伸舌将花瓣含进,漫不经心地嚼香。
  “云卿……”
  同样的两个字被这女人一唤,让人颇不舒服。我藏起心头的不悦,偏首正对钱芙蓉迷恋的目光。
  “嗯?”宽袍微浮,我溢出浅笑。
  “这个纸鸢你可喜欢?”她捧着一只鸳形风筝,媚眼看来。
  “夫人可有笔墨?”我接过纸鸢,正反打量着。
  “来人啊,奉墨!”
  趁着她主仆走神的刹那,我将那卷蜡包的纸条填进鸢尾的风哨。
  “云卿。”钱芙蓉拢着衣袖,翘起兰花指,颇具风情地研起墨来。
  我轻挑眉,挥毫写下半尺见方的两个大字。
  “同……眠?”她拖长尾音,偏首看来。
  “鸳鸯同眠,芙蓉。”我拿起风筝测了测风向,垂眸笑着,“你说事成之后,你我之间有没有可能呢?”
  “云卿。”左臂收到软绵绵的碰触,她柔顺靠来,眼中满是春意,“要喜欢上你,真是太容易了。”
  容易就好,我迎着春光洒笑。
  纸鸢半起在空中,气喘吁吁的侍女红着脸将线盘交到了我手里。紫色官袍迎风吹起,我假作不甚,只见线盘飞速滚动,那只纸鸢御风直上干云霄。
  “竟是只哑鸢!”钱芙蓉恼道。
  风哨没有响,正如我所料。
  “哎,和别人家的缠起来了!”侍女们指着天上两只相互环绕的风筝,大叫。
  “哪家的黑风筝,真晦气!”钱芙蓉冷哼一声,将牵引的蜡线剪断。
  风乘万里一线牵,慵花醉柳与谁眠。
  即便你钱府暗卫森严,我也能得偿所愿。
  “云卿。”钱芙蓉阴冷着双眼,看向梨花丛中。
  和暖春光下,满树白花如雪似玉,将十七姨太的春装衬得越发猩红,艳艳的极近血色,刺眼非常。
  钱芙蓉毒辣的目光浸透在那个安静的宝贝身上,她掀了掀微厚的唇:“你且放心,没几天这四州就将成为我无双夫人的妆奁。”
  她曲起五指,只听啪地一声,枝头零落千瓣雪……
  ……
  “呃……”我俯身干呕着,痰盂中的酸水带着血色。
  “吃了顿饭,一直吐到现在。”阿律递来一杯温水,“都两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妊了呢。”
  我眼中含着泪,忿忿瞪去。
  “不要乱说。”艳秋竟学会了翻白眼。
  这十六年来最难忍受之事,莫过于同老贼把酒言欢。吃的好似爹娘身上的肉,喝的如同画眉他们体内的血,每一口、每一杯都让我难以下咽。腐败的酒肉在我的胃中发酵,让我不得不全力呕着,只恨自己不能将整个胃呕出来。
  “以后不会喝就不要喝,省的回来作孽。”阿律点上烛芯,幽暗的室内陡然明亮了许多,“昨儿二更我就被吵醒了,今天再一瞧,呵!好家伙!园子里的护院多了一倍。每半刻就有一队人经过,看这架势绝对是出事了!”
  端着茶盏,我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出奇的静默浓在玄夜中,于灯影下悄悄晕开,似融水浓墨,一层层由浅入深。
  我掀了掀眼皮,偏眸望向云中圆月:“就是今夜了。”
  突地金石激越,只听园外喊杀声纷乱。
  阿律一拧眉,飞身窜上房檐。
  “艳秋,快收拾东西。”我放下茶盏,肃肃道。
  “是。”
  “大人不好了!钱府起乱了!”阿律大叫,急掠入门,“园外全是火把,夹墙里也全是武夫!”
  我将东西塞进他手里:“待会儿你带着艳秋往云浪纸斋去,然后鸣放这颗七彩烟花。”
  “那你呢?”阿律严肃了面容。
  “大人……”艳秋手上一软,包袱散乱在地。
  “我可是钱乔致的保命符。”我俯下身,帮他捡起衣物。
  “太危险了!”阿律一步跨到我身前,“果然如殿下所料,你这女人根本就是来赌命的!”
  眼前再次飘起衣衫雨,艳秋愣在原地,如五雷轰顶。
  地上的影子忽动,阿律立起手刀突然向我脑后劈开。我移步避开他的偷袭,冷道:“一,信我然后带着艳秋离开;二,被我打一顿后还是带艳秋离开,选一个吧。”
  阿律脸上的假面抖动着,半晌他不甘愿地垂下手刀:“哎!”
  打斗声欲进,被锁住的院门忽地被人踹开,三五个著着蓝色短衫的武夫冲进茶苑。
  “牧伯府的护院?”阿律惊道,“钱家家变了!”
  “杀!杀无赦!”数道银光闪过,蓝衣人被随后赶来的赭衣家丁团团围住。
  飞起的刀剑砍伤了苑中茶梅,跳跃的火星窜上枝头,焰光吞噬了半开的香花。
  “钱侗杀我幼主,今日一个都不能放过!”领头的侯府侍卫大吼。
  “休要胡说!”牧伯府的蓝衣人眼见不敌,喷血骂道,“钱侯老狗骗我主人前来杀之欲快,简直畜生不如!”
  当中一人忽地突出重围,举刀向我冲来:“背弃我主投奔老狗,青国小儿拿命来!”
  我抱胸看着,未及跟前他便被身后一刀砍断了脖子,一双眼睛依旧睁着似有不甘。那颗脑袋滚着滚着,扑通一声没入锦水。赭衣家丁出手狠辣,转眼便将牧伯府的蓝衣人消灭殆尽。适才暗香沁月的茶苑俨然成了午门菜市,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其中。
  “使臣!”为首那人抱拳看来,“今夜恐怕不太平,我等奉命请使臣移地暂避。”
  踏出苑门的那刻我含笑回望,只见血色月下艳秋踉跄跑出,妖美的眸子里满是震惊。他愣在原地,将手中的包袱紧了又紧。阿律站在门边深深地吸了口气,旋即勾起艳秋的细腰向墙外飞去。
  如此便再无后顾之忧,我勾起唇角跨过地上横着的片片残尸。一颗心兴奋地突突直跳,血债必要血偿,十年了,我都快等不及了。
  无声无息地,身后的护卫忽然倒下。看着地上未染血迹的尸身,我不由大骇,能在我面前了无痕迹地连杀三人,究竟是谁?
  凝神屏息,我警戒地环视周围,右手抚上腰间。
  “呃……”剩下的三人陆续倒下。
  这样的功力若不用心刃是必败无疑,可我答应过修远,我答应过他的。该死,都到了最后一步,眼见就要成功了。
  来了……
  心跳一滞,我见势就要抽出销魂。一只温热的大掌抚上我的腰际,精准地将销魂按回。身体被有力地勾住,我转眼便被带进廊外的假山。
  “咻!”随着一声空鸣,七彩焰光清晰地映入那双凤眸。
  “修远……”我贪婪地逡巡着他的俊脸,已是喜不自禁。
  “伤在哪?”他嗓音有些哑。
  “哎?”我不明所以地回望。
  俊美的脸上似在极力隐忍着某种情绪,优美的长眉直到现在还未展开。他半垂眼眸,银白的月色挂在微卷的眼睫上,显出几分神秘。“是你逼我的。”他突然出声。
  “啊?”这一声犹在舌尖,清冷中带抹妖魅的脸庞便径直放大。
  他长腿一伸抵在我的腿间,如猎豹般贴身而上。我呆楞地贴在假山上,早已退无可退。待我再缓过神来,却发现衣襟已被打开。
  “你、你、你!”我结巴着,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假冒。
  他急切地扫过我裸露的肌肤,眼中并无情欲:“伤在哪?”这语调轻软而又微颤,充满了疼惜。
  “伤?”我终于抓住了问题的症结。
  他抬起手,指间捻着一张巴掌大的纸:“上面写着缺伤药。”
  那张蜡纸啊,我垂眸看去。那身锦袍的下端微微染尘,以他如此爱洁的性格,必是星夜兼程。
  甜蜜的滋味在心头泛滥,这个男人啊。
  “卿卿。”他恼着,不稳的气息逐渐清晰。
  心知挡不住来袭,我猛地抱住他的窄腰,耳边尽是他剧烈的心跳:“修远。”背上又是一阵清凉,这男人打算就这么将我剥光?下手也太狠了。“修远。”我又羞又急地勒紧手臂,“受伤的不是我。”
  身上的力道减弱,:“不是?”
  “不是!”我抬起头,最大诚意地回视。
  一扫压抑的神色,他解开眉梢的结,唇角扬起一个轻松的弧度:“嗯。”凤眸弯弯蕴满春色,他轻柔地为我拢起衣襟,“刚才是我太急了。”
  我烫着脸,系紧腰带:“受伤的是艳秋,你可一定要救他。”
  “好。”他的声音质清如水。
  “杀!”远远的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大吼,“誓杀钱贼!血酬将军!”撞门声短促而有力,似要冲破暗夜的禁闭。
  “使臣!”廊上传来急切的大吼,“使臣!”
  我向修远微微颔首,随即颤声应道:“这里!”
  灯火渐近,我跌跌撞撞地从假山后走出。
  “使臣受惊了。”这人我见过,是钱乔致身边的近卫。“有暴民起乱,使臣快随我去安全之地吧。”
  未待我应声,他托着我的右臂旋即飞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气急败坏地质问,转眸偷瞥身后,修远的轻功好得让人嫉妒。
  “我家幼主于前夜被人毒杀了,那个奶妈得手后服毒自尽,可从她身上搜出了牧伯夫人的首饰。幼主的死讯侯爷密而不发,于今日将钱侗骗至府中。不及下手却被他带来的家臣发现,差点就让他跑了。”近卫冷着脸,眼中尽是杀意。
  “那现在呢?”钱芙蓉嫁祸的手段虽然老套了点,但却十分管用。
  “哼,自然是成了。”近卫回望钱府大门,在他动作的瞬间修远便已隐到了右侧。我不露痕迹地偏过身,将他挡了个严实。“那些暴民虽然人多势众,但府中布局复杂,即便进来一时半会儿也是寻不到路的。”
  如果他们早就记熟了地图呢?我心情颇好地想着。
  “到了。”护卫沉身而下,带着我飞进一座亭中。他伸手探向桌下,只听一声闷响,厚重的石桌缓缓移开,延绵而下的石阶一眼看不到底。跟在他身后,我一步步走向闪动着橘光的地下。
  “蹬、蹬、蹬。”脚步声在空旷的地底回荡,发出诡魅的回响。
  我悄悄回望,幽暗中那双凤眸平静如潭,具有令人安心的魔力。
  待走到最下,平坦的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好些尸体,血腥味浓烈扑鼻。
  我打量着四周,忽地愣怔在原地。铜盆中火苗妖娆地撩动着,交织的光束直射在一面石壁上。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形物体如畜生般被倒挂在一个铁钩上,旁边还钉着一张完整的人皮。
  毛孔麻麻地张开,我僵硬地撇开脸颊,极力忍住呕吐的欲望。
  “钱侗是被剥皮而死。”近卫冷哼一声,“这就是同侯爷作对的下场。”
  地下涌动着寒气,我暗自运气保持经脉的活络。
  “云卿!你可来了。”钱芙蓉趾高气昂地走来,“龙秉,我父侯让你领着二十四近卫殿后,可千万要保证这里的安全啊。”
  “是。”
  这二十四人都是高手,我看了身后一眼,随即跟着钱芙蓉进了暗门。
  好似王族地陵,墙上每隔十步就悬着一个火把,近光之处稍亮,远光之处微暗,几十、上百段光度不匀的十步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宛如蛇腹的甬道。
  “使臣。”钱乔致竟发须全白、尽露老态,即便虐杀钱侗怕也难泄他心头之恨。
  “几天不见,侯爷怎么?”我掩袖讶道。
  “哎。”他一双老目含着泪,滚着滚着迟迟不落。
  “呜”甬道里响彻着哀嚎,丧子的十七姨太哭倒在侍女怀中。
  “别哭了,快些走吧。”钱芙蓉愉快地看了她一眼。
  加上护卫,一行只有十人。
  “侯爷,这是?”我放慢脚步。
  “啊,如今留在府里怕是不安全。”钱乔致有气无力地说着,“这个密道通往酹河堤岸,那里有船随时待命,等你我乘船到了滨州,还请使臣向王上求援,出兵助我诛灭乱民。”
  “这群乱民最多不过几千人,只要州师出马,顷刻便可平复。”我明知故问道,“侯爷,又何必舍近求远啊。”
  “哎!”钱乔致老泪纵横,满目凄凉,“那日使臣一语中的,老朽毁就毁在手无亲兵啊,所以还请使臣鼎力相助,救我全家啊。”他哽咽着向我一揖。
  看着他蜷曲的背脊,我站定脚步不再向前。
  “使臣?”老贼神情有些紧张,生怕我不答应似的。
  “无双夫人。”我柔声道。
  “云卿,何事?”钱芙蓉转身走来,微胖的身体占去了好大一片阴影。
  我托起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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