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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月沉吟 卿妃-第105章

小说: 月沉吟 卿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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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给我生一个侄女,好不好?”晨光下,案上的水仙开了一朵,静静地流泻着愁云结雨般的水沉香。
  “好。”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发上的梳子轻轻滑下。
  我转过身,看着铜镜里的泪颜:“让她做一个真正幸福的韩家女孩,我会很用心地疼她,很用心,很用心。”我扬起缓缓、柔柔、怅然的语调。
  “好……”
  韩家的男儿生来血管里就激荡着英雄气,注定征战沙场、列土封疆。女儿会好点,只有我是个例外。
  “嫂子,不用梳这么麻烦的样式。”我叹道,“晚上就要拆的。”
  透过镜子,她径直往来,眼神有点凶,眼眶有些红。
  我摸了摸鼻子,乖乖地当起人偶娃娃。
  “姑姑。”我瞅了一眼镜中人,好严肃啊,怪不得能镇住哥哥,“姑姑近来如何?”
  “秋天里染的伤寒到如今还没好透呢。”她的十指在我发间穿梭,旁边的引章也卯足力气在梳弄,“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听太医说是姑姑深冬气阻,病气郁结于胸所致。”
  宫柳怨尽北风恶,愁红惨绿又杀卿。
  轻吸一口凉薄之气,我慢声道:“嫂子,下次你进宫的时候帮我带句话。”
  “嗯,什么话?”
  “就说。”扭曲的铜镜并未扭曲我的眼,目光不落腮,我定定视前,“弄墨,卿卿会救你出来的。”
  半晌,传来轻且柔的一声:“好。”这个字藏着同样的坚定。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嫂子吟着诗,摇着我来回打量,“修以春远山,佩以碧玉环。耳著明月珰,丽雪淡红妆……”吟诵声渐止,她轻抚着我的耳垂,“妹妹,你没有耳洞?”
  “是啊。”我轻快地答道,从衣襟里取出犹带体热的白凤簪,插在了高绾的发间,“小时候打过,后来又长起来了。”我转过身,挑了一件烟碧色的女衫,“嫂子也别叹气,这样正好。”再取过一条春白色的腰带,绕起一圈又一圈,“你想想啊,如果我真有了耳洞,还能在朝中行走么?”
  “不成。”
  “哎?”我诧异抬眸,正对一双肃然丽眸,“嫂子,你想干嘛?”
  “等你结了朝堂里的事儿,就给我回来穿。”
  “不要。”我捂着耳朵誓死不屈,又不是无痛穿耳,小时候的惨烈还犹在心头呢。
  “不要也得要。”她挺着肚子,气势逼人。
  端着笑,盛着笑,满着笑,溢着笑,趁着她俩看愣神的功夫,我跳窗而出:“不要,不要,死也不要!”
  ……
  要是目光能穿肉,那我的耳朵上早就一排小洞了。
  搬着椅子,我谄媚地向安全地带移去:“哥,你怎么不及晌午就回来了?”我是无耳兔,我是无耳兔,嫂子,请无视我。
  “今天王上召我入宫,结了征兵的事就放我回来了。”
  院子里,腊梅带着点雪,透出几分出尘的味道。
  “嗯。”看来上官老头吃瘪了,人果然嚣张不得啊。
  “卿卿,我问你。”哥哥放下书卷,目光沉沉落下,“昨晚你给我的图是哪儿来的?”他压低了嗓子,几近耳语。
  “哥,那图王上也有一份,只不过没有我的好。”
  他深眸骤凝。
  “图上画的那几种武器终将取代弓弩、临车,成为攻城略地的杀手锏。”我按着他的手,灼灼而视,“不要问我从何得来,哥哥只管让工匠去造,待王造的那批现世了你再拿出来,就说是韩家军改进的新火器。”
  他嘴角溢出一丝笑,转身走进书房,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枪!
  “这是今天王上赏我的,除此之外还赏了韩家军两个大铁管。王说,这些都是番人送的武器,让我和几个将军回去好好使用。”他拎着那把枪看了又看,“可我们几个讨论了一上午都没琢磨出来。”
  “是这样吧。”嫂嫂接过去,抓住枪管,俨然把枪托当成了斧头。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复古的枪支,我接过这个沉沉的铁疙瘩,瞧了又瞧。
  准星、照门,还有火绳……
  “有没有子弹?”
  看着哥哥一头雾水的表情,我开始明白了,克里斯他们留了个心眼,给了图纸、给了枪炮,但没给弹药。真是,好一个“大礼”啊。
  我抱着五六斤的铁家伙走出书房,从地上捡起彦儿玩的弹珠,慢慢地走到院中。还好枪托的暗隔里藏了点火药,他们也算厚道了。
  半晌,我一手乌黑地完成装弹仪式,再看去地上多了道影子。
  抬起头,却见哥哥认真的双眸:“这么麻烦?”
  “是啊。”我嘴角不自觉地一抽。
  “还不如斧头便利。”哥哥冷哼道。
  “……”无言以对,眼角跟着一抽
  他薄唇上挂出讽笑:“上了战场就等着挨砍吧”
  我心底再一抽,抽着抽着也就习惯了。托着枪把儿,击打火石点燃引绳。
  “嫂子带彦儿进去!”我大吼一声,瞄准五丈之外的石墙。
  只听砰的一声,强烈的后坐力顶的我肩胛骨生疼。待呛鼻的白烟散尽,只见哥哥瞠目而视,怔怔地走向前方。
  一个,两个,三个黄豆大的窟窿边嵌在厚厚的石壁上,周围还熏着火药的残痕。
  “这叫枪。”我捧起铁家伙,“有了这个东西,韩家军个个都能成为武林高手,用小小的铁珠穿过穿过敌人的心脏。”
  深眸一扫讽色,目光黏着在冒着白烟的墙上,哥哥郑重接过。
  “这种火枪的威力还不算最大。”
  此话一出,换来他惊诧的目光。
  “哥,你想啊,要是五个铁管拢在一起同时击发,那效果是现在的几倍?”我笑道。
  他眼中燃起火花。
  “若十个呢?”我又笑道,“岂是铁斧可以媲美?”
  “不是。”他咬牙应着,兴奋得连左颊上的淡疤都在抖动。
  “至于装火药的问题,一来是熟能生巧,二来。”我眨眼轻语,“改良的方法,我那张图上都有。包括大炮,就是那个大铁管的使用和改进,我都有写。哥……”我拽着他的衣袖,一字一句地说道,“番人引进了火器,谁最先最好地使用,谁就能控制战场。”
  他眉梢飞扬。
  “而在青国,哥哥要尝别人所不敢尝的螃蟹,要有王上所没有火器。”我拢紧五指,用尽全力,“只有这样,哥哥才有底气兑现十年前的那个冬至对我说的话。”
  他紧着浓眉,怔怔望来。
  “哥哥你说过,韩月箫的忠不是忠于哪个王,而是忠于韩家。”
  那双眸子颤着、颤着,漾出细碎的波纹,漾出浅浅的笑意,生动像要拧出水来。
  “韩月箫,不敢、不愿、更不能忘。”
  嫂子是对的,我和哥哥是如此的相像。
  因为我们的眼中刻着同一抹伤,因为我们的心中都设下了同一道防。
  形影相吊的苍凉,隽永在心上,在彼此的生命里唱响。
  正如这幽然破蕾的,腊月梅香……
  他敢发誓,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期盼着一个女人的到来。
  寒风掠过墙角,一人缩肩驼背,引颈而望。
  冷…冷死他了,可他宁愿冻死在这里,也不愿回到那个暖屋去。今儿腊月十五轮着他家那位不省心的大人沐休,她自个儿倒是悠哉游哉地跑去将军家好吃好住好玩,却让他午后去云上阁请了更不省心的两女一男回来欢聚。再加上更更不省心的西边那位,现在那四个人倒是聚了,就是没让他欢起来。
  他哪里知道江湖人称“温润公子”的丰梧雨,心肠原来是那么的歹毒,那么的黑!要不是姓丰的以师兄的事情相要挟,他至于卖身献艺、变性求荣么?他至于么!
  如今他倒是能确定一点:要再暧昧下去,他准保会被某女抽死。
  想到这,幽愤的表情又重新挂回到他的脸上。
  原本只想整一只呆鸟,谁知却招来了一匹恶狼。
  他悔啊,悔不当初,悔难自禁,悔的肠子都青了。
  冬阳淡照的午后,一人瑟缩蹲下。及目处,尽是荒凉。
  “嘤……”
  风一阵,鸣一声。
  他心头乍紧,这通往密道的路不是被下令守严了么,怎么会有异响?他站起身,警戒地看着拐角处,悄悄打开了袖箭的机关。
  清泠的凤鸣渐近、渐近……
  残雪飞下寒枝,如含烟惹雾的落絮杨花。依依袅袅的星雪塑出了清劲的北风,更牵出了让人见之难忘的倩影。
  春白色的腰带迎风拂动,烟碧裙衫飘若流云,流淌着步步生春的雅致风情。
  他愣在原地,脑中只留一句诗。
  恰似东风凝春碧,水沉云落一枝香。
  初见时他只眈了一眼,就能制出与她如出一辙的假面,可如今他不得不承认真是一点都不像啊。
  她清眸中盛满了月光,两颊的笑涡浅浅荡漾,是一个气质远胜美貌的好姑娘。
  “怎么?”才一愣神的功夫,好姑娘就来到了他身旁,“冻傻了?”
  言律一扫眼中的迷色,嘴角微微下沉。他收回,那个“好”字他收回!
  “这么冷的天,真难为阿律出来等我了。”她怀抱着几枝腊梅,周身散发出幽幽暗香。
  言律轻嗅着,只觉心头清爽的紧:“大人要请的人都到了,就安置在西厢。”
  “你受累了。”她回眸一笑,平时束起的长发如丝般飘动,缭绕着无限春意。
  好美的发色,他心头有一点嫉妒,薄薄的假面下一阵滚烫。为何顶着他那张神鲲第一美男的脸,她笑得妖美,而恢复了本来面目却笑得满是仙气呢?
  “不过,阿律应该没有这么好心。”她藏起眼中的月光,邪气地虚起眼,“你是为了避难才跑出来的吧,嗯?”
  他不爽地瞪眼,再一次确信。
  笑得仙还是妖,根本就不是脸皮的问题,而是人品问题!
  “林姑娘,麻烦你再给添杯茶。”师兄笑容满面地看着阿律,指了指手边的空盏。
  对于阿律求救的目光,我以沉痛哀悼之色回应:上吧勇士,我在后方支持你。
  阿律的笑容兀地塌方,如泥石流般迅猛。
  “啪!啪!”身侧响起炸耳的鞭响,师姐面色不善地震起红鞭,流火的美目死死地盯着师兄手边那杯早已凉透的茶,那杯她亲手泡制,师兄却碰都不碰的茶……
  阿律的身子真虚啊,添杯茶都能抖索成那样。
  “林姑娘。”师兄笑着笑着,手就覆在了阿律的颤巍巍的爪子上,“不急,慢慢来。”
  他笑的是春风拂面,师姐喷的是炎夏暑热,我们看的是秋淡云闲,阿律则吓得是冬寒不语。
  一室之中,四季皆全,而首先爆发的是“夏天”。
  只听一声空响,红鞭如蛇直奔“春”与“冬”交握的手而去。
  不好!我暗叫一声,移步直上,在阿律溢满感动的眼神中打下响鞭,抢救下差点被无辜殃及的青花瓷瓶。
  “大…人……”阿律摔坐在地上,指着我一颤一颤,“敢问你刚才救的是人,还是物?”
  我抱着瓷瓶站在修远身边,看了看棋局:“阿律你可记得着瓶子值多少价钱?”
  “当然记得!这上坊官窑的精品,不下于五十两。”
  明白了吧,我抬眸看着他,目光坦坦荡荡。他愣了片刻,嘴角开始抖动,剧烈抖动。
  “林、姑、娘。”硬邦邦的三个字锤的阿律瞬时定住,师姐阴恻恻地向他招了招手,“来,咱们女孩子家一起玩儿,卿卿你也来。”
  管我什么事?刚要拒绝,却见师兄射来的温润目光。
  “夜兄,上次在荆都我的话还没说完。”他放下一粒黑子,淡瞳向右一转。
  这一个动作惊得我寒毛竖起,不好,非常不好。
  “嗯?”修远看向我,本是无波的瞳眸竟绽出一抹引人遐思的玉采。
  师兄闲敲棋子,露出人畜无害的目光:“卿卿啊,除了立冬那天身子不好外,还有……”
  “师兄!”我放下瓷瓶,双手奉茶,“说话口干,您还是润润嗓子吧。”
  就现在的修远,小妹都已经招架不住了,请您老人家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吧。
  “好。”他笑意浓浓地接过,优雅地呷了口茶,“卿卿啊,人说长兄如父,那为兄的话你是听还不是听啊。”
  不多说,我站起身走向夏热炎炎的那边。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小妹这就去侍奉那位凶巴巴的母老虎去……
  ……
  “我是笨鸟,我是笨鸟。”师姐恶狠狠地瞪着阿律,“行了吧!”
  “哈哈哈。”阿律癫狂地笑着,“果然够笨啊!”
  “混蛋,待会儿要是让我当主人,你当应声虫,看本姑娘不玩儿死你!”师姐怒气冲冲地洗了洗骨牌,“再来!再来!”
  “大姐?”我在如梦姐面前晃了晃手,“在想什么呀?”
  她微敛神,面色初霁:“我知道了。”
  “嗯?”我摸了张骨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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