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阿娜河-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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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文一行更觉得香港闷、热、潮、湿。
看来一个人初登异地,仅仅从生理感觉、或者从理性上来评说香港和感性上对香港的感知,那可不是用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香港的繁华热闹也是南京永远无法比拟的。摩肩接踵的人群,川流不息的各种车辆,让第一次到南海边上的志文感到极度的压抑和紧张,如同乡下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
汽车停在了大门前。一行人站在门外,望着半山上的别墅大院,心里不知说什么好。
这是一座典型的维多利亚建筑风格群落。
白色的墙体,圆柱廊檐、喷泉雕塑、泳池阳伞无一不有,它们和谐地与院里的主建筑群结合为一体。楼层不高,虽说只有两层,但比起南京的江南民居却明显显得高了许多。
主楼和四周角楼之间各有廊桥相连。整个院落占地近四千平米,但别墅群落却只占了院子的四分之一不到。
草坪间,椰树下,一个标准的游泳池碧水泛波。巨大的阳伞斜插池边,几把藤条躺椅散布在伞下。
志文诧异地看着大门外的铭牌:半山别墅六号。地址准确无误,怎么院里空无一人。
几个人站在门外不知所措,为连个问话的人也找不到而着急。
忽闻身后有汽车鸣笛声,急忙闪身让路。别墅大门打开了,三辆小车鱼贯而入。大门是电动感应门。
人们可是看清了,最后一辆车的后座上爬着两个小人在玩耍,一男一女。
进院的头辆车里走过来一位肤色黝黑、身材娇娜的菲佣用英语问:“请问?你们哪位是马将军?”
门外站着五个男人,四个穿着军装。
不谙国军军衔的菲佣把眼睛盯上了白衣白裤、白须白发却红光满面、精神钁烁的陈老伯。“将军嘛!当然应该是年长者了。”可惜的是,年长的陈老伯偏偏不是将军。陈老伯会哈语、维语,也粗通俄语,但就是不会英语,所以问也是白问。
机灵的菲佣转问人群里唯一的女士:“夫人,我是受董事长委托,前来接将军和夫人赶往半岛酒店赴筵的。”
志文和朝仪明白了。
全家人都在酒店等着呢?看来母亲只知自己和朝仪回來,不知还有其它孩子也回来了。得给老人打声招呼,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毕竞娘也是快五十的人了。
志文问菲佣:“家里是否有电话可以和董事长联系?”
菲佣说:“有的!将军,请你们沐浴更衣,换洗的衣服董事长全都准备好了。我这就给董事长联系。”
梳洗换装后的人们齐聚在大厅里。
大厅中间的地毯上站着两个小人。
人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伊丽和伊生。
他们俩瞪着眼睛望着来人,对视的结果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伊生冲向了罗田才叫爸爸;小伊丽则抱着朝仪的腿喊妈妈。
朝仪搂住伊丽恸哭:“乖伊丽、好孩子、妈妈也想你!”
此情此景,饶是阅历极广、饱经沧桑磨难的陈老伯也忍不住掩面而泣。
倒是伊生是个男孩,在爸爸的怀里洠в邢笮〗憬阋谎挚抻帜郑唤獾匚拾职郑骸敖憬阍趺戳耍拷憬阍谀锖吐柽涿媲笆谴永床豢薜模趺醇怂杪杈涂蘖耍
人们这才方知,小伊丽是吃志英的奶长大的,所以喊志英为娘、喊郭华为妈咪、喊生母为妈妈。
伊丽拉着朝仪的手来到自己的房间,手指着墙上贴着的凤仪的照片说:“妈妈,我每天都是看你的照片睡觉的。妈妈我很乖的,我不哭了,你抱抱伊丽吧!”
朝仪抱着伊丽,望着姐姐的照片,照片上的姐姐,秀丽的眼睛透出的忧郁神色望着一奶同胞的妹妹——朝仪。
朝仪下意识地搂紧了伊丽:妈妈不会离开你了。伊丽懂亊地抱着妈妈的脖子一动不动。
朝仪觉得一种母性、母爱的感觉在全身弥散开来,直觉告诉她:伊丽己经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她了。
半岛酒店倚山傍海。虽然高不过十二层,但装修豪华颇为出名。
一年前,由郭华出巨资买下此酒店以及附近的大块海滩地段。
今日的半岛大酒店更是热闹非凡,人来车往、川流不息。董事长郭华亲自站在门厅外迎接贵宾,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半岛大酒店自郭华购入后就有了新规矩:非国內重要来宾,一律由部门经理接待。半岛大酒店的“远夷亲华”之规矩是出了名的,惹得香港同业毁誉参半。
今日的郭华同几年前初涉香港时判若两人。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真是千真万确。
北方佳丽来到南国,同土生土长的娇小婀娜、黑皮凹眼的南国女儿相比,更是多了几分强悍精明。原本高挑丰满的身材到了香港后,反而苗条了许多,越发显得落落出众。全身荡漾溢着一种深藏不露、喜而不媚、仪而不怒、笑中生威的气质。
虽说早己是年过三十的人了,却依然不失北国佳丽的迷人风度。
车队开过来了,头辆车走下来的是小人伊生,手里牵着父亲罗田才。而后才是志武、志月。
第二辆车里下来的是陈老伯和志文、朝仪。
郭华看见宝贝女儿搂着凤仪象小鸡啄米一般在凤仪脸上不停地叨着,凤仪脸上的淡妆虽是己经凌乱不堪,但依然是微闭双目坦然享受着这迟来的天伦之乐。
郭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凤仪回来了。
看见妈咪,小伊丽急忙从妈妈身上挣下来,边跑边喊:“妈咪!妈咪!我爸爸妈妈回来了!”
郭华搂住女儿骂道:“你这个白眼狼!爸爸妈妈一回来就不要妈咪了?”小伊丽哪里懂的妈咪的心情,只管一个劲地在妈咪怀里拧麻花撒娇,全然不知妈咪的心里如刀割般似地在流泪。
志文和朝仪走到郭华大姐面前,鞠躬致谢。朝仪说:“郭华姐!谢谢你!我替我姐谢谢你了。没有你们,就没有伊丽的今天,就没有我和志文的今天。”
郭华大姐手抚心口:“你可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是凤仪回来了,要领走我的心肝宝贝了。走!宝贝,跟着妈咪去见娘和姥姥去!”
诸多亲人多年不见,少不得又是掩面唏嘘一番,不胜言表。
志文领朝仪拜见了素未谋面的婆婆和两个大姑子、两个小叔子。这些人可都是见过凤仪的,初次相见,倒也不觉生分。令人吃惊的是伊丽和朝仪的亲热劲。
马志英对郭华说:“华姐,看见没有?看来我们这些当娘和妈咪的,是白疼了这个白眼狼了!”
伊生站在人圈里,看着姐姐在她妈妈怀里撒娇,也就学着姐姐的样,蹭到妈妈怀里让妈妈抱着。
志文逗他说:“伊生!多大了,怎么还要妈妈抱!”
伊生却说:“大舅舅,你的妈妈呢?怎么不抱你。幼儿园的孩子都会唱:有妈的孩子象块宝、洠璧暮⒆酉蟾荨@牙眩〈缶司嗣挥新杪璞В憔腿么缶寺璞昧耍
童言无忌、童口无心,说得志文和朝仪满脸绯红,惹得满屋子人哈哈大笑。
只有伊丽、伊生不明白,这些大人们怎么了?
志江和牙生都是中学生了,围着二哥、三哥说个不停。一家人好几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席间,陈老伯问黑夫人:“亲家母,你知道不知道志文他们哥四个现在身居何职?”
黑夫人说:“搞不懂,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搞得清这里面的道道。”
老伯说:“你女婿是中校,是省主席张将军的侍卫参谋。志武、志月一个是中校、一个是少校。志文现在军衔最高是海军少将,蒋委员长的义子,连婚礼都是委员长一手操办的!如今咱志文可是大名人了!”
牙生忙问:“大哥,海军少将和大大的骑兵少将哪个大?”
志江说:“一样大。不过大哥的手下没有大大的兵多!”
郭华高兴地说:“来吧!全家人齐聚一堂不容易!为咱们马家的第二个少将、第三个、第四个少将干杯!为咱马家满门忠烈干杯!”全家人一饮而尽,不由得豪情大发。
马母说:“志文,你眼下是顺风、顺水又顺船,要风有风要雨得雨。你大大一辈子挣得的东西,你才二十四岁就得到了,甚至比你大大得的还要多。咱回民不管在哪,讲的都是个为国尽忠,为家尽孝。当娘的是妇道人家,大道理不懂也说不好。不管你们今后到了哪里,别忘了有国才能有个安定的家,没有一个强大的国,也就没有一个咱回回的小家。去!给你大大和元钧大哥敬杯酒,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夫人一言九鼎,在场的人高举酒杯过头,将酒祭献给了在天的英灵,酒宴上的气氛骤然变的十分庒重。
傍晚时分,酒宴方散。
一家人在大厅里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平素里最能折腾的伊丽,今日也如同依人的小鸟偎在在妈妈的怀里寸步不离。
志英问弟媳:“怎么样?朝仪!一进门就当妈,味道还不错吧?”
朝仪说:“二姐,我想好了。伊丽还是跟我吧,几年了,我不能再麻烦你们了。你们也看到了,伊丽和我分得开吗?”
志英大惊:“不行!你要是带走了伊丽,可是要挖了娘的心肝。娘可是一天也离不开她的。全家人都是象祖宗一样供着她,大姐那一关你也过不去的。你可不能光顾了你。想带孩子你还是自己生吧!女人不生孩子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吗?”说完,从朝仪怀里接过了伊丽,把伊丽送进了她自己的屋里。
登门伊始,王朝仪便领教了大姑子的厉害。毕竟是人家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伊丽,凭什么你一回来就要带走孩子?
人们都要休息了。
房间里,朝仪和志文在床上说着话。
听的有人敲门,志文开门一看,原来是小伊丽夹着绒毛熊站在门前。
“妈妈!我要和你们一起睡。”
志文笑着说:“好孩子,你平时不都是自己睡吗?怎么今天要和爸爸妈妈睡?”
伊丽说:“我和姥姥睡过、和娘也睡过、和妈咪也睡过。就是没和妈妈睡。爸爸你和你妈妈睡去吧,孩子都要和妈妈睡的。”
志文问伊丽:“那你和妈妈睡这里,我睡哪里?”
伊丽露出了不讲理的天性:“我不管。反正我要和我妈妈睡,要不然你带着熊熊到我房子里去睡吧。”
无奈的海军少将只有夹着女儿的玩具熊在女儿的房间里渡过了来港后的第一夜。
两个房间里的三个人,除了伊丽之外,都躺在床上辗转翻侧、一夜未曾入睡。
翌日上午,陈伯和郭华一同外出考察香港市场;夫人嫌上街太吵太累要在家中休息;志江、牙生去上学;两个最小的人儿手牵手地上车去了幼儿园。
家里的这几个人便一同上街去遛跶,谁也不曾想到,这一去倒又惹出一场惊天大祸来。
香港添马洲,本是风景名胜游玩之地。英国人看中了其得天独厚的地利,在这里修建起军港、码头、兵营。
英国水兵,各国水手、香港居民都把这里当作了销货、购物、寻欢作乐的天堂地。
在这里,因为繁华,大量的“鬼摊”应运而生。
何为“鬼摊”?就是我们今天大陆人说的“无照经营者”。摆“鬼摊”者,自当是香港居民中生活贫困的车、浆、贩、夫之及不入流者。
摆“鬼摊”者不停地和商业警察们玩着“躲猫猫”的游戏,就象我们今天街上的小摊小贩见了“城管”一样,纷纷推车、收摊、逃命。否则一旦被“城管”抓住,轻者没收货物,重者鼻青脸肿。
当时的英国治下的香港,雇佣的警察大都是其老牌殖民地里带来的印度巡捕。这些人,初到香港之时,一个个红布缠头,满脸胡须,象乞丐一样,人们赠其蔑称“红头阿三”。
但就是这些“红头阿三”们,虽说本来也是来自大英帝国殖民地的二等公民,但一到了香港,便摆出了比主子还要大的谱,俨然成了香港人们头上的奴隶的总管。和他们的主子一样,“矮脚仔”打进香港时,一枪没放就当了俘虏。“矮脚仔”投降后,他们欺负起中国人反倒是变本加厉了,好像“矮脚仔”是他们赶跑似的。他们比起他们的英国主子来,更是还要坏得多、来的狠。
志文朝仪、兄弟几人来到添马洲时,己是中午了。
五个人走的是又热又渴,看见一座茶寮,便要了凉茶在茶寮里歇息。
几艘军舰泊港了,交通艇载着一群又一群英国水兵上了岸。
人们围了上去,用半生不熟的英文和水兵们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