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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古剑同人)[越苏]白鹿-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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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一枝又一枝,从陵越身上散去,纷纷落落,枯萎在地上。
  陵越终于又把苏苏抱在怀里了。
  眸底,像是有一把火在燎,又疼,又烫,烧得了无水意,只有血红。陵越阖了眸子,又睁开,苏苏在他肩窝里埋住头,把他脖子搂得死死的,压低了呜咽,泪却止不住,他把陵越一身的伤,都哭疼了。
  陵越压住喉头的哽咽,搂紧了苏苏,抚摸他的头发,他说不会不要苏苏的。
  陵越只要活着,就要和苏苏在一起。
  苏苏抬了一下头,泪还在涌,却忍不住笑了,磨不开面子,又埋到陵越怀里,喃喃回了一句,苏苏也要和陵越哥哥活着在一起。
  陵越抬起他的下巴,拇指拭去脸上的泪,又在鼻尖亲了亲,他说,不哭了。
  苏苏收住哭,他问,苏苏是不是不好看了?
  陵越笑了,他说没有,苏苏更好看了。
  陵越没有吻苏苏的唇,只怕他尝到干涸,和苦涩,但是苏苏仰头,挨上来,轻轻吻住了他的。
  山上已是夜了,山下喧天的篝火,映在林子里红红的,林间小路就不暗了。
  陵越扶门立了一会,见白鹿缓步走来,在小祠前站住,竖起耳朵。陵越说苏苏,你坐在白鹿背上,你们在前边,走一会,等我一会,可好?
  他的手和腿都是伤,又捆了好几日,这会还走不了,他向白鹿说,咱们得去山涧边上。
  伤口的淤血,不久将散入全身,这是冬夜,涧水深冷,能让伤发作得迟一点。以前狩猎,给蛇咬了,他就是这么治的,在山涧里待上一夜,等天亮了,再去寻草药。
  这样,他还来得及,把苏苏送回青崖上的家。
  他不知道,死是什么样子,会在什么时候,但是,他不想让苏苏看着他死,他不想吓着他。
  苏苏走到白鹿跟前,双手揽住它的颈,向它的耳朵悄悄说了句什么,白鹿一扭头,小步往林子深处寻路去了。
  苏苏又折回陵越身边,把他的手绕在自己肩上,搂住腰,像小手杖似的,和他相偎走出了小祠。
  山路一时平一时仄,白鹿不远不近,陵越和苏苏行得很缓。
  陵越身上一会发烧,一会发冷,他一边走,一边和苏苏低低说话,说几句,喘口气,他说咱们的师父,是一个很好的人,像山峦,像河流,又高又远。
  他说,师父不喜欢说话,苏苏别怕师父,也别不和他说话,他喜欢听,他在竹帘子里,低头刻兽骨,读龟甲的时候,你在小院中做什么,他都听得见,你若和他说话,他不会看你,可是,他会笑的。
  苏苏点头。
  对了,陵越说,苏苏以后不许懒床,师父不喜欢。
  苏苏说好。那,早上陵越哥哥叫我。
  陵越笑问,苏苏几时听话过?
  苏苏说,以后,苏苏都听陵越哥哥的话。
  师父一月问一回功课,你要是学不牢,就得罚捣一天的药,要么,劈一天的柴。
  陵越哥哥,捣过药么?劈过柴么?
  都没有,可是,陵越哥哥提过水桶。
  怎么提?
  像这样,两只手伸平,一边提一只水桶。
  沉么?
  比苏苏还沉。
  苏苏笑了。
  风来,两个人半扶半抱,在路中立了一会,听见了水声。
  涧边生了火,白鹿在堤上衔起枯草,静静咀嚼。
  苏苏把木柴拨了一拨,在火边暖一会,就蹚水,向涧中奔去。
  涧水冷得,像好多鱼在咬他的腿,是大的,牙齿像刀一样的鱼。
  苏苏不明白,陵越哥哥为什么坐在水中,他只知道,陵越哥哥在皱眉头,像是病了。
  陵越的衣衫敞开,长发漂在水上,水没了心口的伤,身子已无知无觉。
  他听见涉水声,蓦然抬眸,苏苏像一尾小鱼游到他跟前,和他对坐了,目不转睛地望他,陵越没劝他回岸上去,只对他一笑,又阖上眸,问他一句,冷么?
  苏苏摇头。水流无声。
  坐了一会,苏苏撑起身子,挨近了,悄悄的,细细的看陵越。
  陵越一捉,把他捉在怀中,让他枕在肩头。
  害怕么?他问。
  苏苏又摇头,偎在他怀里,像个婴儿。
  陵越哥哥,你疼么?
  不疼了。苏苏,天亮了,我们就去见师父。
  好。
  我的小白鹿,长大些,长高些,别生病,别让人欺负你。
  陵越哥哥,还去狩猎么?
  去的。
  多久?
  很久。
  是去草原上狩猎么?
  是比草原更远的地方。
  山中一声鸦啼,天白了。水边的白鹿抬起头,耳朵动了动,山坡后,有人来了。
  陵越把苏苏从水中抱起来,向岸边走去。
  苏苏说,好,不生病,不让人欺负,苏苏长大些,长高些,就去比草原还远的地方,找陵越哥哥。
  陵越说,你得等到一百岁,才去找陵越。
  苏苏说,好,苏苏等到一百岁,就去找陵越哥哥。
  陵越低头亲了亲他。
  忽的,水上来了风声,有几羽芦苇箭飞过,陵越回身一避,有一支箭,从他肩头划过去,见了血。
  他把苏苏放下,护在身后,让苏苏搂住腰,向半空里,抓住一支箭,挥开它,挡去又飞来的,一支,两支,十几支箭。
  白鹿的蹄,渐开水花,向水上狂奔来,它掠过两人身畔,陵越抱起苏苏,把他举上它的背脊。
  苏苏匆匆回头,唤了一声陵越哥哥,一刹那,白鹿已带他踏水疾去得远了。
  山坡上有族人闯下来,纷纷说那是休宁大人的儿子,快拦住他。
  陵越上了岸,来不及望苏苏一眼,让族人围在涧边空地。放倒了几个,又围上来,他一心只管绊住这几个人,让苏苏离他们远些,再远些。
  白鹿步下如飞,苏苏唤它不听,他不住回头,陵越哥哥,却怎么也望不见。
  一箭射来,苏苏,从白鹿背上跌下去了。
  白鹿一惊,前蹄一扬,回身,朝来时路,疯了似的奔袭去。
  陵越见白鹿一身归来,知道苏苏出了事,刀刃,拳脚,都顾不上,他抵挡几下,心急去看苏苏,可越是急,越是招架不住,一乱了方寸,身上又不知挨了多少伤。
  白鹿迎上来,头深深低下去,月牙白的鹿角向围住陵越的族人一冲,几个族人让白鹿一吓,愣住,一时竟退了退。
  苏苏倒在草丛中。那一箭伤在后心,流了好多血。
  陵越扶起苏苏,搂住他,折去箭末,他说苏苏别怕,我们去见师父了。
  他抱起苏苏,站了一站,就大步走出去,有点踉跄,却不肯停。
  苏苏一生,从未这么疼过,可他见了陵越哥哥,心里又好生欢喜,他说陵越哥哥,先不去看师父,先去草原上,好不好。
  陵越说好,我们去草原上。
  天上落了雪,沾在陵越脸上,苏苏抬手,给他拂去了,他亲他的手。雪栖在睫上,陵越哥哥的脸,苏苏渐渐看不清了。
  那天,他们一直走,走了好久,好远,走了好多从未到过的地方,路过山,路过河,路过村庄和小镇。听见好多从未听过的声音,是风,是雪,是集市的车马,还有吆喝。
  可是,他们终于没见到草原。
  实在走不动了,就在崖边树下坐。
  苏苏依在陵越身上。
  他很想他,他明白了什么是想,他想起了他教他的。他把手握在他的手心,手指扣在他的指间。他搂他在怀里,把相扣的手更紧了紧。
  他们什么话也没说。
  听说那天,雪也落在湖上,落在湖心的小岛,和苏苏的小竹桥上。
  雪落在灵河,听说后来,水中,绽出了一朵红花,听说花开时,河畔人家,还听见婴儿的啼哭。
  听说有一匹白鹿,凭一对月牙白的鹿角,击退了许多族人,它四蹄生风,跃出了山谷,一路向北,一天大雪中,奔徙而去了。
  小竹桥,是陵越哥哥蒙了苏苏的眼睛,又打开,才有的。
  苏苏想,这一回,他闭上眼睛,闭得久一点,再睁开,说不定,就和陵越哥哥到草原上了。
  这一年,陵越二十四岁。
  他出关那天,长发淡挽,披了一袭素净袍子,芙蕖立在后山那一树桃花下迎他,眉目也笑成了桃花。
  她执剑一礼,说了声恭喜陵越师兄,平安度过无色之劫。
  一山草木间,陵越一边行去,一边问她,守了多久?
  芙蕖答曰,不多不少,正好是七七四十九日。
  陵越停了一步,说,有甚么打紧,要你这般守着。
  芙蕖一嗔,答他,这不是担心师兄么。
  我听爹说,无色之劫,须是人间的喜怒嗔痴都尝遍了,世上的生离死别都历尽了,才算初有小成。
  爹还说,上上代有个弟子,因勘不破这一层,连师门也不要,下山还俗去了。
  陵越浅笑了一回,说,若是,我也下山了,又当如何?
  芙蕖一听,疾走几步,双手一张,拦在陵越身前。
  师兄若下山,也捎上芙蕖,不许告诉我爹,我也不告诉你师尊。
  就知道胡闹。陵越斥了她一句,很轻。
  师尊可回来了?他又问。
  还未。倒是有信,说去访友了,还说到时候,给咱们带个小师弟回来。芙蕖说得欢喜,眸中尽是盼望。
  那后半句话,陵越却没入心,他蓦地抬头,恰见南方的远空,已是日暮了。
  在他静默的,修行的二十余年中,似是从那天起,忽然有了一种,不知名的,好似等待般的心境。
  他知人间里,有一个和他许过枕席,共过生死的人,他和他还素未相识,却早已一同跋涉了千山万水。
  也因了他,那山下远的茫茫人世,近的芸芸众生,一夜间有了色相,也有了字句。
  他只记住了,予他这心事的人,名叫苏苏。
  苏苏的伤好了么,可也知这世上有一个陵越么?他可长高了,可长大了么?
  南方的远空,迁来雁的时候,他在崖边立了一会,在心里问了一句。
  从初春,到夏末。一冬的雪化了河,长长流下山去。
  紫胤归来时,是人间微雨。陵越立在山门迎候。
  见师尊领了一个少年,一步步,拾级而上。
  素衣,乌发,白羽,青萝,一抬头,是眉心一记淡痕,红红如血,如火,如三月桃花。
  芙蕖见了喜欢,几步闯下阶去,牵在手上,同他问长问短。
  少年认起生来,只顾低眸,不吭不语。年纪,名姓,还是紫胤答的,说叫屠苏,屠苏草的屠苏,今年十四。
  走到山门了。
  陵越看得,忘了执礼,紫胤也不怪,只有一句话,他说屠苏,这是陵越。
  他把屠苏的手,交到陵越手中,就同芙蕖上山去了。
  屠苏仰起头,看了陵越一会,对他笑了,他唤他,陵越哥哥。
  陵越也笑了笑,转眸,往山上望去,石阶悠长,悠长的,还有上千阶,他牵他的手,向上踏了一阶,又踏了一阶,不疾不徐。
  他说屠苏,往后,该叫师兄了。
  —完—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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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执笔。】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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