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血 (又名 白石街)-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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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蹲下细细端详牛经纪的面部。倪应龙蹲下来看看这具尸首，他看到旁边有一个敲碎的圆球，他摘下手套，捡起几个碎片又看到地上有些白色粉沫，用手捏起来，“海洛因！”倪副史脸色严峻地站起身，“唐岛主，我刚才听公子说是有洋人拿着枪来这搜人？”“就是，我亲眼看见的！”一个三十多岁头发上挂着柴禾渣的村民说。“他们打枪了吗？”“我听见好几声枪响。”“你还看到什么人？”“另外几个像咱们这儿的人，顺着小道往岛里跑了。”“你认识吗？”“副史，他说看其中一个像蔡二。”“蔡二……”倪副史陷入沉思，他又想起前一阵子在海上查到的那两艘船，那把插着纸的匕首。他看看这片空地中间草都被压得平平的，好像码放过什么货物。“这一定是为了鸦片两方火并，怎么这里边会有洋人？那些货呢？”“你还看到什么？”倪应龙又问目击证人。“我躲在林子里吓得不行……”“副史问你还看见什么！”岛主对答非所问的岛民呵斥一声。“我……看见那些洋人扛着箱子装到船上，跟着就走了。”“全是洋人吗？没有当地的人跟着？”倪应龙步步紧逼。那个汉子显出惶恐的神色，“有……有三个。”“你认识吗？”“不认识。一个胖胖的不像咱们当地人，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穿着灰布衫。……”汉子止话，看看唐世贞。“不用怕，给副史说。”“我……我不敢说。”
第十二章 第六十节 就是陈栻一！
第六十节 就是陈栻一！
“怕什么！”唐岛主对汉子在说出关键证词前的怯懦大为光火。“说吧，你怕什么？”倪应龙露出微笑，诱导证人。“……另一个看着像……苏家商铺陈掌柜……”倪应龙一惊看看唐世贞，唐岛主大有深意地点点头。“你看清楚了？”倪应龙觉得案情复杂。汉子装聋作哑使劲点头。“陈掌柜常到岛上来，岛上人都认识他。”唐世贞摇着折扇轻轻扇着火苗。“他……他怎样？”“他……跟在洋人后头，跟一个好像是Team leader的说话，完后就一块走了。”“他跟洋人坐一条船吗？”“没有，洋人是那样的船，他是坐装满货的渔船走的。”倪应龙觉得一团迷雾消散了……前阵子两条走私船被劫，自己去苏家商铺盘查，被陈掌柜一番遮掩挡了出来，但自己总觉得不甘心。这回就全清楚了，那两船货根子就在他那，他又夺回去了。这个陈掌柜真有两下子，他能搬动洋人来个武力解决，黑吃黑。昨天下午五点半下班之前，他去衙门里串门还跟没事人一样谈起生意经来，让人家禁不住赞叹他是个外贸天才，自己脑壳里的物欲也被他像捏根草棍斗蛐蛐一样撩拨的须角乍愣起来，那一番出奇制胜的宏论……，他简直还是一个政治家和军事家。哦……昨天他给我那些暗示，我老觉得幕后有一只黑手在嫁祸唐家，肯定又是他。
“请官家给岛民做主！”唐岛主一拱手，“番鬼无视我大清律条，无法无天，狼子野心，竟然闯到岛上来枪杀我岛民。我们强烈要求严惩凶手，对那些忘了祖宗引狼入室的洋奴更要将其绳之以法，这样正义才能得到伸张，死者也才会九泉下瞑目！”唐家小子站旁边见老子吐沫星子横飞，觉得很好笑。他早已是工体看台上的追星一族，两臂晃着荧光棒忘情地为偶像喝彩。他眼中的陈掌柜就是罗大佑，有首歌在少年的心中拍打着翅膀，那就是周杰伦的《双节棍》。
“长官，我就老觉着苏家跟洋人搅在一起不会干什么好事。怎么样？那个带眼镜的陈掌柜看着就不像好人。臭老九！他当初也是苦出身。竟然忘了本，装出一副知识分子模样。原来他就是藏在岛上的叛徒！”米乡正挥着一个套红塑料皮的小本，他刚配合岛主做的刑侦记录记在上头。他看旁边没外人，对淇澳岛的家长表忠心。唐淇蘥看那个小红本眼熟，但就是没想起来。那天岛主会议上乡正用它记录陈掌柜的时势报告。那时它还没套皮。
“这个两面派，跳梁小丑！”米乡正手上握着苏家的“变天帐”。
唐家小子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时候弹自己脑喯儿的米叔叔竟是这样的人。“米乡，”唐岛主一反昔日陈腐保守的态度，顺口用缩语式表达他对老米的看重，“你就协同副史经办此案。”老米见在岛主口中自己的职位与倪应龙平起平坐，他在淇澳岛从政这么多年从未享受过这么高的待遇。
“要紧快破案！”岛主右手一挥把这个艰巨任务布置给他。
倪副史把充满“文革”火药味的声讨适时转移到当下的案情上：“唐岛主，你看这是什么？”他把捏在手里的黑色碎片和白粉沫递给唐世贞看。
“这我刚才都看到了。白粉！我早都怀疑苏家的生意不会是什么正道。”
第十二章 第六十一节 唐世贞的立场
第六十一节 唐世贞的立场
“唐岛主，东南沿海的斗争复杂啊！最近接二连三出的事都跟鸦片有关，而且越来越扯到淇澳岛上来了。”
乡正眨么眨么眼像在认真领会思考：“副史说的对。国内外的阶级敌人都在觊觎我们淇澳岛。我们淇澳岛地处珠江的门户，是祖国的南大门。我们要时刻警钟长鸣，严防阶级敌人的破坏捣乱。副史，岛主，我想乡公所再把民兵工作抓起来。”
唐世贞看米乡扯得太远，一摆手制止他：“这都是苏家经商招惹的灾祸。我平常老怎么说——先祖遗训，兴国立家当以务农为本。商贾经济与盗跖之类无异，实属下流为君子所不耻。商贸物流只能导致人们心性浮动尔虞我诈到头妨害社会安宁。历朝历代君王莫不明白此理，重农抑商。想我东南沿海从明中叶起资本主义经济萌芽，时至今日海户开放与洋夷通商，这就是导致世风日下民心不古的症结所在。经济商贸，尤其与外夷的贸易是一颗毒瘤，若不痛下狠心予以根除，必将养痈成患。一旦国体病入膏肓，纵使扁鹊出世华佗再生也无从医救了。”
唐教授最后以人生价值观做结：“本人痛心疾首地注意到，金钱至上的观念正在慢慢侵蚀我们每一个人的灵魂。在重大经济利益的诱惑面前能不能站稳脚跟是对每一个人的考验。”
倪应龙暗想，怪不得像苏家商铺这样的商人会千方百计构陷唐家。应当铲除邪恶为唐家这样识大体守本分我天朝的中流砥柱保驾护航。他看一眼唐世贞，心想：“你还不知道一只黑手已经向你们唐家举起屠刀了。”
“倪副，你听唐岛说得多好！我们就是要恪守祖训，耕猎捕鱼。有人做生意钱挣的再多我们也不眼红。孔圣人不是有一句话，‘安贫乐道’。我们是没有某些人富裕，但我们走的稳行的正，半夜敲门心不惊。穷怕什么，越穷越光荣！”这个贫下中农的孩子——米乡，举双手支持岛主。
“哈哈哈，我平常怎么说，——官场钱如云烟，买卖钱三十年，庄稼钱万万年！”
当年三品大员的祖父以“贞观盛世”给孙儿命名的淇澳岛家长把当年爷爷抱在怀里摇着拨浪鼓老给自己唱的儿歌给大家唱一遍。
“苏家跟洋人搅在一起做生意不算，还蓄意引洋人上岛杀害无辜，倪副使，我们要求严惩凶手！”
“岛主没有凭据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对了我还有件事要跟您谈”
“什么事啊？”
“此地谈话不便，请岛主回府。”
倪应龙招呼跟他一块来的副手：“你把这两具尸体运回县衙。刚才乡正说这个人不是唐家湾姓牛吗？让他的家属来领尸首。海边那个都不认得画个像张贴出来。”
“是”副将答应一声先走了。
“副使我们一道回府！”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二章 第六十二节 海滩邂逅
第六十二节 海滩邂逅
唐世贞倪应龙一班人出了林子往海边走。唐淇蘥落在后面。“看倪应龙的神气好像有什么事……鸦片……，钟品到现在还没回来……”
唐世贞倪应龙共乘一条船奔淇澳岛码头驶去。唐淇蘥撩起长襟上到后边一条船上远远随着，雾全散了海面上天空碧蓝，太阳升得高高的，阳光洒在身上。“唐岛主这海上的风光真是不错啊！”倪应龙站在船头。“倪副使是北方人啊，到了海上总觉得新鲜。”“那是”“这片珠江伶仃洋交汇水域乃是南粤富庶的渔米之乡，从南宋文丞相带着北地边民迁徙至此，我们祖辈就生活在这个岛上，大家渔耕为生和睦相处。哪想这几十年来外夷商船到此商贸，停泊游弋，搞得这里乌烟瘴气。朝廷也不知是作何设想，早该把洋夷驱除外海！”“皇上也有苦衷啊，海门打开与西洋通商与我大清也有裨益，把他们赶走也不和时宜。”“有什么不和时宜？辈辈渔耕也蛮好嘛，商贸只能导致心性浮动尔虞我诈妨害社会治安。副使到任不久肩负海防重任，身上担子可不轻啊！这里的事情还好办吧……？”“唐岛主有所不知，此地的事情实在难办。”“哦……？”“主要是查禁鸦片走私很难。”“这的水上缉私副使换了一任又一任。我看倪副使倒想有一番作为。”“不过克尽职守罢了。”“你的顶头上司是郑道吧？”“唐岛主怎么知道郑督办？”“哼哼，我们当年是同年的科举。”“原来是这样”“这个郑督办在广洲府十几年管的地方多，可香山这一带鸦片走私的查禁总没有多大起色。”倪应龙岔开话：“唐岛主，过几天就是唐老夫人六十大寿了吧？”“倪副使挂怀。”“我常去桂仙阁听戏，认得戏楼的名旦花月榕，她说这两天就要上岛来给老太太唱堂会。”“哦”唐世贞点点头，“副使也好听戏呀？我们这南粤偏属之地比不得直隶府，这边的角比不得北边。”“我听花月榕唱的跟天津卫小彩五不相上下。”“是吗……？唱堂会的时候副使再来岛上！请的都是桂仙阁戏班的看家戏。”“一定来。”两人下船，乡正和几个人跟在后边一径往唐家走。“老爷回来了？”钟茗走到大门外台阶上。“吩咐厨房赶紧备饭。多做两个人的。”钟茗看看倪应龙和乡正，转身往院里走。“副使先请到上房用茶。”唐世贞领着倪应龙进上房。
唐淇蘥的船走的慢，看着父亲倪应龙乡正下船往岛上走了，他的船才慢慢靠岸。唐淇蘥撩着衣服下了船慢慢吞吞往家走。“少爷你看！”小友一指前边。唐淇蘥抬起头见苏芝兰跟着一个西洋女孩子转过小道走过来，阿海跟在后边。唐淇蘥站住。远处苏芝兰看到他迟疑一下，她跟身边那个女孩说句什么又回头跟阿海说什么跟着又往这边走。唐淇蘥认出了琳娜——“她把苏芝兰劝好了。”唐淇蘥看苏芝兰新梳的头新换的衣裳人瘦了，脸上和肩头的骨头都能看到，一阵心疼。“阿海怎么也跟着来了？”他眼睛一直盯着那边等着苏芝兰走近。琳娜认出了他打招呼：“唐公子！”唐淇蘥笑笑点点头立在原地不动。琳娜拽着苏芝兰加快脚步过来。苏芝兰有点像不情愿的样子。“唐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我帮你把你的爱人劝好了！”唐淇蘥脸红红的站着不知该说什么好。苏芝兰也不好意思起来：“你都瞎说什么呀……”她推一下琳娜。“唐公子昨天在船上都承认了，很关心你。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阿海从后边跟上来：“唐公子这么一大早就出海，又去运货呀？”“岛后边发生了点事我过去看看”“哦，我以为你又去给蒙克运货呢。”“当然得运了！做为感谢，是不是唐公子？”琳娜在旁边插话。“是是”唐淇蘥笑着点头，他觉得这个女孩子比她哥哥爽快多了。“昨天多亏了阿海接我去。苏小姐脾气可真大，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谁叫都不开门。”唐淇蘥笑道：“琳娜小姐你们这是……？”“我陪着苏小姐到海边来散散心。我们说好今天晚上到我们船上去跳舞，唐公子你也来呀？”唐淇蘥看看苏芝兰，苏芝兰拧过脸。“能来我一定来。你们吃过早饭了吗？”“刚吃。怎么是能来就来？你一定得来，是不是阿海？阿海也要来。”“好吧……”“唐公子你有事就先走吧”苏芝兰刚才在路上看到倪副使和乡正去唐家觉着可能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唐淇蘥看看苏芝兰。苏芝兰点头，“再见。”
“晚上我们等你！”
琳娜在后头又喊一句。她看看苏芝兰，“你看唐公子多关心你呀。”“我看不出来。”“还看不出来？他看你跟看我跟阿海完全不一样。”阿海笑，他很喜欢琳娜的直爽。“阿海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对对”阿海点头，“你很可爱。”“这话你早都说了。”“……说是说了，你现在比在船上更可爱！”“是吗？谢谢。”阿海有点失落，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