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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新宋-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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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金贵和段子介却不去理她,耶律金贵瞪眼喝道:“宋猪,敢和你爷爷打一架吗?”

“爷爷正想玩玩辽狗。”

耶律金贵脸色更黑,忽然大吼一声,挥拳冲向段子介。二人立时打成一团。耶律金贵身材高大,力气凶猛;段子介却是闪动灵活,招数多样,二人拳来脚往,竟是打了个不分胜负。

耶律金贵的从人见主人讨不了好,一声吆喝,各拔兵器,围了上来。

段子介使个虚招,跳出战圈,寒光一闪,也把刀拔了出来,刀锋指着耶律金贵,冷笑道:“辽狗,想倚多为胜吗?来吧。”

耶律金贵呸了一声,道:“龟儿子宋猪才喜欢倚多为胜。”他接过一把大朴刀,喝道:“你们站一边去,看爷爷教训这宋猪。”

二人虎视对峙,便要一决胜负。忽然,有人用契丹话大声喝了一声什么,便见耶律金贵的从人让开一条道来,一个穿着契丹衣服的人走了进来。段子介见此人神态温文可亲,唯有眼中流露出一丝坚毅果敢的光芒,倒不由吃了一惊。再看他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个大宋官员。

来人便是契丹正使萧佑丹。他本是借游玩为名,想从汴京市民的闲谈中多了解一些信息,正好路过碧月轩,便看到耶律金贵一行的马车停在外面,又听到里面有打斗之声,心知肯定是耶律金贵闯祸——萧佑丹不希望多生事端,连忙进来制止。

萧佑丹踱到二人面前,轻蔑的瞄了耶律金贵一眼,暗骂道:“不知大局的蠢材。”见耶律金贵依然持刀在手,当下厉声喝道:“还不把刀子给我收起来。”那个宋朝官员也喝令段子介收起武器。

耶律金贵瞪了萧佑丹一眼,看到萧佑丹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心里便有几分不服,但终究明白这是在国外,自己是人家的属下,当下愤然把刀扔给从人,气呼呼的走回位置坐下。

段子介也心不甘情不愿的收起兵器。

萧佑丹瞪了耶律金贵一眼,用契丹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便有从人回道:“耶律大人并没有惹他,是这宋猪先来惹事的。”

萧佑丹哪里肯信,冷笑道:“你且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出来。我自有道理。”

那人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萧佑丹听完,脸一沉,又问道:“你说耶律大人骂了石越?”

那人点了点头,欲要说什么,萧佑丹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走到段子介面前,抱了一拳,说道:“这位公子请了,我这伙伴生性鲁莽,多有得罪,还望请谅。”他的汉语说得甚是流畅。

段子介见他和那些契丹人叽里咕噜半天,那些人对他毕恭毕敬,就知道他身份很高。此时见他如此有礼,不由一怔,抱拳答道:“他若能像你这般,也不至于此。”

萧佑丹哈哈一笑,问道:“我见公子气度非凡,敢问高姓大名?”

所谓“好汉不打笑脸人”,萧佑丹如此客气,虽然是个契丹人,段子介也不好意思失了礼数,连忙答道:“不敢,在下段子介,是白水潭学院明理院的学生。”这却是当时人的习惯,往往把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一齐说出来。

萧佑丹眼中不易觉察的闪过一丝冷笑,暗道:“果然是白水潭学院的人。”嘴里却笑道:“原来是白水潭学院的学子,我在大辽,就久仰南朝白水潭的盛名,今日能见到就读于其中的学子,真是幸会,幸会。”

段子介见契丹人也知道白水潭学院的盛名,心里顿时生出几分自豪。

又听萧佑丹说道:“如果段公子不嫌弃在下是夷狄之人,不若在下做东,一起喝杯水酒如何?在下也想趁此机会领教一下中华的风物,听公子说说白水潭的盛事。”

他语意诚恳,竟让人无法拒绝。段子介是个直性子,当下说道:“想不到辽国有你这等人物,还要请教尊姓大名。”

耶律金贵在那厢听到萧佑丹竟然和段子介如此客气,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正要发作,不料他刚一起身,就听萧佑丹用契丹话说道:“耶律大人要回去了,好生送他回驿馆,若惹了什么事,回来我拿你们是问!”

耶律金贵几欲发狂,狠狠地转身抓起一个酒杯,一把摔得粉碎,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

萧佑丹毫不理会,只对段子介笑道:“让段公子笑话了,这种粗莽之人,只会扫人兴致。在下萧佑丹,在大辽也是个读书之人。”又对老鸨道:“你收拾一下,叫几个姑娘来弹琴,损失我来赔偿。”

段子介见他如此讲道理,好感顿时油然而生,敌意愈发减少了。笑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听到楚云儿姑娘奏雅?萧兄从北方苦寒之地而来,若能听上这么一曲,一定会终身难忘的。”

萧佑丹挑了挑眉毛,心里暗笑,须知当时天下琴技第一,首推辽国皇后萧观音,她便是太子耶律濬的生母,萧佑丹时常出入宫禁,虽然不说时时能听到,也却曾经有幸听过一两次。段子介对契丹人抱有偏见,以为契丹人便是野蛮民族,哪里知道其实契丹贵族,深受汉化。萧佑丹却也不说明,只笑道:“如此却一定要见上一见了。”

段子介笑道:“楚姑娘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你以为是我们石山长呀?”楚云儿与石越雅善,京城士林传为美谈,段子介来京日久,自然也是知道的。

萧佑丹一听涉及到石越,更是暗暗留意,掏了一锭银子放到老鸨手里,笑道:“还请在楚姑娘面前美言几句,在下只想听听中原佳丽的仙乐,并无他想。”

老鸨哪里见过这样的契丹人,当时通用铜钱,银价颇贵,这一锭银子,价格不菲,出手如此阔绰,简直让人惊讶。她望了陪同的宋朝官员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连忙接过银子,一扭一扭的去找楚云儿了。

耶律金贵回到驿馆,憋了一肚子气,直等到天色全黑,萧佑丹才回来。他正要找萧佑丹说个清楚,不料却被拦在房外,倒是萧佑丹几个去别处“游玩”的亲随走进房中,和萧佑丹谈了一个多时辰。直待所有人都说完了,萧佑丹才吩咐人把他放进来。

耶律金贵一进屋就怒气冲冲的说道:“姓萧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就为了个石越,你怕宋猪怕成这样?把老子赶回来,你自己在那里和宋猪称兄道弟喝花酒!”

萧佑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一本书,坐在灯下,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是正使,你就听得我的。若敢抗令,我就可以先斩了你。你有什么不服,回去尽管弹劾我。”

耶律金贵恨声道:“这个不劳你提醒,回国之后,我自然会弹劾你出使辱国!”

萧佑丹冷笑一声,说道:“悉听尊便。不过明天你还得陪我去石越府上,给他赔礼道歉,礼物我已经着人准备好了。”

耶律金贵瞪眼怒道:“你休想!我才不会给宋猪道什么歉!你胆小如鼠,是你的事情。”

萧佑丹冷冷地说道:“你若不去,也随你。明天一大早我不见你准备马车和我一起去石府,我就以抗命不遵的罪名先斩了你。”

耶律金贵脸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萧佑丹望着他的背影,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朗声读道:“信义行于君子,而刑戮施于小人……”

第二天一大早,石安打开大门时,不禁吃了一惊。

门外停着四辆漂亮的马车,一些契丹人正从马车上往地下搬东西,显然这些都是礼品,一担一担的,把石府门前的大院都摆落了,两个衣着光鲜的契丹人站在车旁等候,一个长得很温文,一个满脸横肉,像只狗熊。

来石府拜访的官员,可以说多了去了,现在石府也添了几个老妈、家丁,石安自然而然的变成了石府的管家——虽然石府的排场,远不能和一般的官员的排场比,但是石安却也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很了不起的人物——说书的也有说石公子是左辅星下凡的。所以对来拜访石越的人,无论多大排场,石安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契丹人带着礼物来,却是挺稀罕的。

石安连忙走了过去,问道:“你们这是?”

萧佑丹见石府走出来一个人,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帖,说道:“大辽使者萧佑丹、耶律金贵特地前来拜访石大人,还烦请通告。”

石安接过帖子,心里猜测道:“多半是前些天被我家公子的震天雷吓得没魂了,这些辽狗才来这么低声下气求我们家公子。”一边却也不敢怠慢,坏了石府的规矩,忙说了一声:“稍等。”便拿着名帖进去通报。

石越和潘照临正在喝茶,听到石安通报,竟几乎被呛住。“有没有陪同的本朝官员?”

“没有。”

石越皱眉道:“这怎么可能?只怕不能相见。”他却不知道萧佑丹故意一大早出门,以甩开陪同的官员。

潘照临道:“若不是见,显得小气了。”

“若是见了,必惹闲话。”石越为难的想了一会,才对石安说道:“你带几个人去,把人请进来,礼物拦在外面,如果他们硬要拿礼物进来,就连人一起拦了。”顿了一下,又说道:“将府上的家人全部叫出来,在客厅侍候。”

石安答应去了,石越向潘照临问道:“潜光兄,你要不要见上一见?”

潘照临摇摇头,“不了。我在屏风后面听便是。”

石越点头道:“如此我先出去,降阶相迎。”他如果出门相迎,说不定第二天就有御史弹劾他交结外国,如果坐在客厅不出来,又显得太倨傲,只好折中行事。他整了整衣冠,才走到正厅外的台阶上,就见萧佑丹和耶律金贵一行人走了进来,礼物终究是被拦在了大门之外。

石越这才放心一点,抱拳朗声说道:“贵使远来,石某未及相迎,还望恕罪。”

萧佑丹远远的笑道:“哪里,哪里,我们却是来负荆请罪的。石大人若是不怪罪我们,已是幸甚。”

石越怔道:“负荆请罪?贵使言重了。”

萧佑丹笑道:“我这个伙伴在同天节多有得罪,今日我特意带他来给石大人赔罪。”说完望了耶律金贵一眼。

耶律金贵满肚子不乐意,脸憋得通红,好久才抱拳道:“石大人,我是个粗人,那天要是知道是你,肯定不敢无礼的。还请你见谅则个。”

虽然那天的确是耶律金贵无礼在先,但是让辽使给大宋的官员赔罪,却只怕是大宋开国以来头一遭。虽然萧佑丹另有所谋,但耶律金贵却并不知情,心里早把石越和萧佑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石越淡淡回了一礼,微笑道:“贵使太过客气了。还请先进屋叙话。”

萧佑丹望了望门外,只大门敞开,那些礼物全部摆在外面,因道:“石大人,那些东西是一些敝国特产,并不值几个钱,只是略表心意,还请石大人笑纳。”

他这时说得诚恳万分,但只待石越收下这些东西,自然又有计策散布谣言出来,毁谤石越的名节。石越虽不能料得他这般险恶用心,但是在官场这么久,岂有不知小心谨慎之理?当下笑道:“贵使饱读诗书,当知君子爱人以德?二位前来,石某自当尽地主之谊,这些礼物,却还烦请诸位带回。这也是贵使成全石某了。”他的话说得委婉,语气却很坚决。

萧佑丹见他如此,也不再勉强,暗叫一声可惜,笑道:“如此在下就只好带回了。石大人,请!”

当下二人进屋,与石越分宾主坐下。

萧佑丹见石府仆人来上茶,全是几个家丁,客厅中侍立的,连一个婢女都没有,心里不由奇怪——毕竟石越是当朝少有的宠臣之一,可这排场,连个县令都不如。他喝了一口茶,笑道:“虽早闻石大人崖岸深峻,不料清介至此,其实买几个侍女侍候起居,亦无伤大雅。有些事,婢女比家丁做得要体贴。”

石越笑道:“家中无女眷,我自己是不习惯别人侍候的。这倒谈不上清介。”

萧佑丹笑道:“石大人过谦了。”

石越对辽国也有好奇,因问道:“贵使这次是从中京来,还是从燕京来?”当时辽国分设五京,又有五京道,上京本是辽国的首都,为临潢府;燕京是最靠近大宋的,在辽国叫南京析津府,又有南京道。除此二京外,另外还有中京大定府【在今内蒙宁城以西大明城】;东京辽阳府、西京大同府。那南京道与西京道,便是大宋一直想要恢复的幽蓟故地了。辽人也畏极北苦寒,有意南迁,遂于辽圣宗时迁都于中京,于石越时已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但是终辽之世,直到完颜阿骨打兴起,辽军面对金兵屡战屡败,契丹才被迫短暂地将都城南迁到燕京,但那时候辽国也快灭亡了。

萧佑丹笑答:“自是从中京来。”

石越因问道:“久闻中京繁华,不逊于中原。未知中京风物如何?”

“虽不如汴京,但与汴京,亦相差仿佛,天下物产,应有尽有,我来之日,坊间最为流行的,倒是石大人的曲子词。”萧佑丹笑道。

“哦?竟有此事。石某想一睹中京风貌久矣,贵使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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