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时录-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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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酒席,其实倒是以吃为主了,等到陈羽一口气吃了个七八成饱,几个人便又多饮了几杯酒,慢慢的酒席就吃到了最后。陈羽酒饱饭足,便要告辞,孙筑这本就是一个庆祝自己升官儿的筵席,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商量,陈羽虽然心里有事儿,但是碍着有两个外人在不便多说,当然是吃完了就要告辞了。
刘宝儿听到陈羽要走了,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就掩着嘴儿笑了起来,肩头一耸一耸的,显是笑得厉害。陈羽好奇地问道:“宝儿姑娘可笑得什么?莫非是我不知礼仪,做错了什么?”
刘宝儿一边笑一边摆了摆手,孙筑尴尬地冲陈羽陪着笑脸儿,陈羽笑着对他说道:“宝儿姑娘天性开朗,不碍事的,我可是非常喜欢听她的《牡丹亭》啊,又岂会为了这点子事儿生气?再说了,你我份属兄弟,哪里就用的了那么客气了。宝儿姑娘,你且说说,倒是笑得什么?”
好不容易刘宝儿慢慢停下了笑,但是胸前两团凸起却仍是起伏个不停,只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大人这个样子才真的是来赴宴的,来了就吃,大口的吃,大口的喝,吃饱了喝足了,扭头就走,这才最像是个来赴宴的呢!”
陈羽闻言不由得失笑,茗雅儿也掩口轻轻笑了起来,当下陈羽道:“这话倒是实在,我本就是来吃你哥哥一顿的,现在吃完了也喝完了,自然是要赶紧走,不然待会儿一吃茶,我又饿了,岂不是还要你哥哥费钱再请我吃一顿?费钱还是小事儿,只是这传出去,我岂不被说成个饿鬼了嘛!所以,这便要走了!”
见陈羽真的起身要走,孙筑与刘宝儿便都站起身来要送一送,这时茗雅儿也跟着站起来,却对孙筑等两人说道:“贱妾有一事想单独与陈大人说两句话儿,不知孙大人与宝儿姑娘可否暂避一刻?”
孙筑与刘宝儿闻言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但是却又都很快隐藏了起来,当下孙筑道:“那有何不可,我们马上出去。”
说着,兄妹两个便先后出去了,孙筑出去时还特意关好了暖阁的门。当下陈羽又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说道:“茗雅儿姑娘有什么话但请说罢,陈某洗耳恭听。”
茗雅儿站在那里看着陈羽,过了好一会子才幽幽道:“贱妾误会大人了,还请大人勿怪。”
陈羽听了这话有些捉不着头脑,心想她这是道的哪门子歉哪,当下他便皱着眉头问道:“在下可听糊涂了,不知道姑娘为何道歉呢?要按说,该是在下为那晚的唐突道歉才是,这怎么,倒反过来了?”
茗雅儿安静的坐下,却是为自己斟了大大的一杯酒,然后一仰脖儿全灌了下去,陈羽看的一愣,喝完酒的茗雅儿喘息了一阵子,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陈羽道:“奴是在勾栏院里长大的,但是却没有一日不想着脱离那个地方,可是奴知道,就凭奴的身份,即便是积攒了几两银子,即便是自己为自己赎了身,奴还是个身在贱籍的下流人,但是如果随便找个人跟了出去,又不能保证后路如何,因此奴日思夜想,等着盼着想有一个奴看得上的也能信得过的人出现,把奴赎了出去,给奴一份安定的生活,到时候,奴一定把他当成天老爷一样的伺候着。但是,这样的人太少了,奴等了许多年,才碰到了一个。”
说话的时候,茗雅儿两只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陈羽,陈羽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只听她继续说道:“那个人,就是您,羽爷,陈大人。但是,但是奴太蠢了,竟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了爷,当初跟着爷去把琴卖给柳大家,奴觉得爷您是个势利的小人,因此主动断了往来,后来爷去我们那里吃酒,是陈家大少爷设宴,奴,奴又推拒了您,而且弄得爷惹了个不好的名声,直到奴听说了爷做过的那些事儿,奴知道那市井传言必有失实之处,但是奴相信,那些事儿大抵还是真的居多,您不知道,那会子奴悔的肠子都青了。但是奴有什么办法呢,都是自己做出来的事儿。因此奴也不求别的,只求爷心里不记恨奴,奴就满足了。爷,您记恨奴吗?”
陈羽的手指有节奏的叩击着桌面,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道:“这话却是说远了,我有什么好记恨的,不过是心中微微有些遗憾罢了。呵呵,不过事已至此,遗憾也没有什么用,这等事儿,要的是一份儿心情一等心情没了,其他的也就没意思了。不过,我倒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我听说雅儿你现在只是寄身在翠玉楼,可有此事?”
茗雅儿听他重又叫自己雅儿,不由得心里好受得多了,当下忙不迭的点头应是,然后陈羽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好办了,这件事就要请你出面帮个忙了!”
※※※
吏部文选司,主管百官升调,当然,此处百官指的是正六品及以下级别的官员,从五品以上的朝廷命官,都需要吏部报上去,内阁商议,再交由皇上御览钦定。但是却没有人能否认,吏部文选司对于普通的四品五品官员任免具有极大的影响力,因为内阁大臣和皇上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他们所得出的决定,通常是参考了文选司的意见之后才做出的。
而恰巧的是,吏部文选司郎中与陈羽还算熟识,吏部尚书又是陈登亲领,所以,陈羽在吏部里行走的时候,倒极是便易。托人办点儿事情的时候,也比一般人要容易了许多。
就在柳隐入宫孙筑升官之后的第三天,陈羽怀里揣着三万两银子的银票,到吏部走了一趟。因为所求不高,所以,陈羽既没有去拜访陈登,也没有去拜访那位有“小尚书”之称的吏部左侍郎杜审言大人,而是直接去见了文选司的员外郎。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陈羽与陈登的关系,或许是他看出了皇上最近对这位陈大人的重视,所以一直以来这位郎中大人待陈羽很是客气,而陈羽的姐姐陈念雨刚刚入宫,作为消息极为灵通的吏部,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因此,待陈羽便越发恭敬。
陈羽示意他屏退众人,然后便开门见山的把话说了出来,也无非就是为陈登府上西席卫老夫子谋复,然后又干脆的递上了银子,要为他求一个长安府的正五品治中之职。
治中,参理府事,以佐尹丞。乃是一府之中的第三号人物,仅次于知府和府丞,不过话虽如此,手中实权却多是有限,皆因为真正的大权都被前面两人分了了,而小权力,则又握在其他官员如通判等手中,是以这个职务关键就看是什么人来做。做好了,就是一府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做不好,基本上也就是一个虚衔一般。
但是陈羽为那卫老夫子求这个官职,却并没有指望他做出什么成绩来。陈羽的目的,一是要老夫子重新体会一下官场,二是攒个履历。毕竟老夫子虽然是进士出身,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官儿,这要提升的时候,便有些不好看。
当下那位郎中大人明白了陈羽的意思,又知道这卫夫子竟是陈首辅府中西席,便一力应承了,说是尽力去办,但是银票却无论如何不敢收。到最后陈羽硬是赛给他,却也是只收了五千两,便当是回头请帮忙的人吃顿酒席的钱,陈羽也只得罢了。
五日之后便传来消息,吏部选英才以充天下,卫老夫子便轻轻的得了一个两淮盐运使司副使兼嘉兴盐运分司大使的差事,属从五品衔。吏部的行文说,此人素有学识,为人耿直,忠心为国,前无大用者,皆因历练未足等等。
得了委任之后,卫老夫子竟带着礼品降尊纡贵地到陈府致谢来了,于是便出了一件奇事。那便是,陈羽口称老师,而这位老夫子却是自称门下,倒叫陈羽送走他之后,好生感慨了一番。
不过陈羽心里明白,从正五品的治中到从五品的盐运大使,这中间看似差别有限,但是陈羽相信,陈登一定插手这件事了。
治中,又是长安府的治中,稍微提拔一下便有望云霄,但是嘉兴的盐运大使,却是远离中枢了。虽然说人人都知道盐运使司是天下最富的衙门,想捞钱那真是方便的紧,但是却没有什么政治前途。想来陈登觉得,必须得允许自己有一点儿小势力,这样自己才会安心为他办事,但是这个势力又要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于是,便想出了这么一个肥缺来,倒也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陈羽心想,有钱也不错,有钱也是一种资本,至于权力,可以慢慢的往手里夺。而现在自己好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了。柳隐入宫,有若长眉画了绣帘开,然后孙筑便去了羽林卫南镇抚司,有监视天下之权,而卫斌老夫子,则南下捞钱去了,这也算是花开两朵了吧。
第三卷 一笑倾城
第九七章 笑向佳人问佳期
说实话,看着卫老夫子这么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学究,尤其是他还做过自己的老师,却居然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面带讨好的笑容,甚至口称门下时,陈羽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放下礼品,说了三日后便会离开长安去江南赴职,然后又说了以后朝中还要陈羽多多照应之后,老夫子走了。
送走了老夫子之后,陈羽在门口站了很久,他忍不住想到,这是一个什么时代啊,只要是一碰到权力或者金钱等利益,几乎是所有人都忘了他们一向标榜的礼仪道德。难道说,孔夫子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块遮羞布而已?在人们满手铜臭之后,拿它来擦擦手,然后就丢到一旁,接着为了金钱和权力而不顾廉耻?
陈羽把心底的疑问告诉杏儿时,杏儿偎在他怀里,想了半天之后说道:“奴不懂得这些,奴就是认得几个字,也不是孔夫子的圣贤书。不过奴知道一个道理,只要是爷说的,那就是对的,爷既然说是一块遮羞布,那就是一块遮羞布。”
陈羽闻言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脸蛋儿说道:“不是说了嘛,以后叫我相公,我是你的相公。”然后他叹了口气说道:“关键是你相公我也不知道啊!呵呵,杏儿,其实我倒是蛮羡慕你们女子的,你们的遮羞布上还绣着翠鸟鸳鸯之类的,我们的遮羞布只是几块素淡的布,顶好不外是绸缎罢了,哪有你们的漂亮!”
杏儿闻言愣了愣,立刻便知道陈羽说的是哪一块儿遮羞布了,顿时羞得擂了陈羽胸口一拳,口中嗔道:“相公真是的,整日里没个正经!”但是说完她却更深地偎进了陈羽怀里,然后用那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再好看的遮羞布,也挡不住相公的手啊!”
陈羽闻言笑了笑,他知道像以前的杏儿那样身在贱籍的人,是不许看《论语》、《大学》、《礼记》的,识字时的时候学的也多是《诗经》和《汉魏六朝乐府》之类,因此便想用两句调笑把这事儿轻轻的带过去,不想深谈,不想杏儿这丫头倒真是食髓知味,竟而由着一句话便发散开去,痴缠了起来。
要说陈羽这段日子活的倒也真是逍遥自在,部里不用去,左禁卫那里只不过偶尔的去转转,与几位同僚喝喝酒,这便是所有的公事了。舍此之外,也就是和孙筑、胡大海等人出去看戏听曲儿吃花酒,胡大海手里正有一些南边买来的女孩,陈羽只不过顺口一提,第二天他便挑那模样俊俏人又乖巧的送来了二十个,端的是非常孝敬,这下子最高兴的却是郁巧巧,她用来买人的本钱省下了不少。
除了这些外面的交际之外,陈羽做的最多的事儿,也就是每日里去起鸾楼教柳如眉弹吉他。其实以柳如眉对琴的造诣,她现在早就已经不用陈羽教什么了,只要自己摸索便是,不过陈羽不管教不教,都是每日必去的,到那里同柳如眉说说话儿,调戏婠儿几句,看她那脸蛋儿红彤彤的,也是一大乐事。不过,陈羽也觉得得有个理由才最好,不过看柳如眉对吉他的熟悉样儿,显然都快要比自己还内行了,这个老师也没什么可以拿出来显摆的了,不过好在他手里还有很多的曲子,于是他又卖力的回忆起许多过去的曲子,把它们记下来写成谱子拿去,这便有了缘由。
若是再去掉这件事儿,那陈羽能做也喜欢做的,便只有在家里看看书喝喝茶,然后彤妻妾们聊天闲玩儿了,每隔上几天便带着绮霞去去看看,又很是勤奋的研究起了保胎的方子,还煞有介事的同人家讨论过,不过他那方子,他自己都不敢让绮霞用,不过三两日的功夫,他心里那股子热乎劲儿也就退下去了,干脆花大价钱请了宫里一位专门负责保胎的御医,隔三差五的过来珍视一趟,如此也就放心了。
说起来话多,其实这些事儿统共也就不过十余日而已。这十几天里,卫老夫子很是志得意满的到嘉兴上任去了,而孙筑在南镇抚司也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做的倒也有声有色。陈羽又给胡大海补了个羽林卫的腰牌,半点儿什么事儿也就方便的多了。最后犹豫了一下,陈羽还是给胡车儿那小子也补了一个南城兵马司牙兵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