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时录-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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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正在疑惑怎么没有权的时候,陈登便说了出来,“一个男人,不能没有权,一旦有了权,就会舍不得离开它!我,也一样!”
说着,他伸出手指敲打着桌子,笑吟吟地看着陈羽,不过,那眼神中的笑意却渐渐的隐去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冷厉,那眼神像刺一般,一下子把陈羽看得心里一紧,他顿时知道,正事儿来了。
果然,陈登一边脸上笑着一边眼睛里殊无笑意地冷冷地看着陈羽道:“你以为,柳隐心里想的什么,老夫不知道吗?”
这句话说出来,让陈羽悚然而惊,他一下子站起来,心里明白了陈登今天叫他来的目的了。因为,战斗就要打响了,而自己,不管是作为陈登的棋子也好,或者是作为柳隐的臂助也好,都将因为打了米阳这件事而不可避免的牵涉进去,而且,还很有可能是这场斗争的幕前主角。所以,陈登作为发起者和策划者以及掌控者,要敲打敲打自己了。
想到这里,陈羽顿时明白了刚才进屋时,陈登为什么会说自己旬月之间就要声震长安了。却原来,自己竟然真的成为了陈登和柳隐他们棋盘上的棋子了。
可是,这些话没有必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呀,为什么自己来了之后,陈登竟然费了那么多口舌和自己说起诸如人的贪婪,权力对男人的重要性之类的话呢,甚至还有他自我的一些感慨,这些话,说的没有理由啊。
心里的思绪飞快地转动,而陈羽却已然躬下身子做出一副心惊胆颤状,只听他说道:“老爷,这……”
“哼,自从老夫第一次见到她,跟她聊过一次之后,她心里会有什么想法,又岂能瞒得过老夫!而你,不过是她的一个狗腿子罢了!”
陈羽闻言虽然害怕,却还是压不住心中怒火万丈,他平生最讨厌别人骂他,虽然不一定都要报复回来,但是这每一次污辱,他都会终生铭刻。但是,这对面坐着骂他的,毕竟是陈登,是权倾天下的当朝首辅,所以,陈羽尽管心中生气,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
只听那陈登继续说道:“老夫爱这权力,那米氏贱人,还有何进远老儿,想要从我手中将之夺取,老夫便要把那柳隐扶起来,利用她,让那米何之辈死无葬身之地!而你!”
陈登指着陈羽道:“老夫不管你是我家里的下人,还是将来你坐到了多大的官儿,在老夫眼中,你就是一只小虫子,老夫一捻手指头,便可立即将你捻为齑粉!”
陈羽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忙不迭的点头应是,心中却暗自想着,是不是回去该提醒柳隐一下,以陈登的地位,一旦他对柳隐起了提防,那么再按照柳隐的设想走下去,便无异于以卵击石了。对,一定要提醒她,因为,不管是主动也好,被动也罢,自己好像已经被绑到同一条船上了。
这时陈登却又坐了下来,重新笑眯眯地看着陈羽道:“陈羽呀,老夫的意思,你可曾明白了?”
当此之时,陈羽能说什么,他只好做出一副更加谦卑的样子,口中说道:“小的,小的明白了,以后老爷但有所命,小的必赴汤蹈火,为老爷效死忠!”
陈登闻言不由笑道:“嗯,好,好!你果然不愧是柳隐挑中的人哪,说起来你窝在我陈府多年,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府里有你这么个聪明人,真是可惜了,便宜了那柳隐哪!呵呵,我听说,太太曾经把她房里一个叫什么什么的丫头许给你了?”
陈羽答道:“是。”
陈登皱了皱眉头说道:“女子嘛,一旦许了人,哪里有不送给人家的道理?贤侄,你说呢?”
“呃,是,是有过那么回事。”陈羽听见他改口叫自己贤侄,便不由得心道,你会那么容易相信我才怪呢。刚刚还威胁恐吓,现在却又慈眉善目,明明是两个互相不信任的人,却偏偏亲近的了不得,这,大概就是政治了。
这时那陈登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改天就过来把她领走吧。”
这个时候,陈羽岂能说个不字,当下他便应声答道:“是,小的多谢老爷。”
走出门来冷风一吹,陈羽不由得伸手用袖子拭去了额际的细汗,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神,陈羽好像突然想明白了,却原来,柳隐自以为独到的算计,在陈登这样历尽人事的老手眼中根本就是如同那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不值一提。
甚至于在他的眼中,柳隐和自己都只配做他的棋子,连做一个潜在的敌人的资格都没有,而他直白的跟自己说他绝不会放开手中的权力,就是摆明了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儿。把自己叫来,只不过是他想让自己办事的时候更老实一点罢了。现在想一想他刚才看似无心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是自有深意呀。
陈羽骑着马走在风里,神情呆滞的想着心事。
难道说,长安城的这个冬天,自己刚刚开始实现梦想的第一个冬天,长城内外十余万大军还在交战的这个冬天,注定要不平静吗?难道说,自己在这场冬天里烧起来的大火中,就要扮演一个冲锋陷阵的棋子吗?或者是冲过火焰一身伤痕,或者是烈焰燃身,万物俱焚?难道就没有一种选择,可以让自己平静的生活下去吗?
陈羽骑着马下意识的竟然回了家,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士兵奇怪的目光,也不搭理那得知了消息过来赔罪的李勇李百户,他神情呆滞地把马缰绳交给门房,然后迈步走进去,直到看见绮霞和杏儿那两张笑脸迎上来,陈羽才突然想明白了这件事。
一个男人,令他心动的不止有名权利色,还有一个字,那就是,情。
情,可以困住一个男人,也可以让一个男人涅盘成神。在把绮霞搂进怀里的那一刻,陈羽心里便确定了一个信念,不管是柳隐也好,陈登也罢,自己都不能做他们的棋子。因为,自己活在这个世上,为的不止是自己,自己的身上有情,自己的背后躲着两个女人。做了棋子,指不定哪一天就会被主人抛弃,到时候,谁来保护她们?
而且,委曲求全了十几年了,好不容易解脱出来,现在想要让他回到过去那种状态,他是万万不肯的。当一个人从奴才变成了一个男人,他开始需要维护尊严。
第四九章 拿人
堂堂的侯爷,当今最受皇上宠爱的米贵妃的亲弟弟,居然被人打了,这件事就像是顺着风一样,转眼之间已经传遍长安。
米阳行事素来张扬,又仗着自家姐姐威福日隆,行事遂更加跋扈,是以长安城内无论士林贵介还是俗常百姓,对他都没有什么好感,听说他被打了,便不由得个个暗自心爽,言谈间便不由得互相询问起那打他的是何方神圣。可惜这个事儿却没人知道,越是没人知道大家便越想知道,于是便有那聪明人很快就编出了许多版本,一个说是陈首辅家的二公子上次受了气,这次带了好几百人逮准了时机跑到凤仪楼去找那米小侯爷寻仇,而且说的头头是道,若有人问,你是怎么知道的,答案便是,我当时就在凤仪楼啊!还有人说,那玉尺公主乃是郁巧巧的好友,郁花魁不堪忍受那米阳的粗俗,所以玉尺公主便派了人去将那米阳暴打一顿,反正她手里有玉尺,打死都不论。
不过,这种事儿只能吹的一时,很快,真实的消息便从当时待在凤仪楼的那些嫖客中间散开了。但是,因为就连那凤仪楼里的鸨儿和姑娘们也都不知道陈羽孙筑是何路数,所以,这真实的消息也给坊间传得不能听了。
据说打了米小侯爷等三四十人的,只有两个人,而这两个人都是风尘奇侠,一拳过去,三五个人便打翻在地,再也爬不起来,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打米小侯爷呢?还不是因为人家郁花魁与那大侠早已互相中意,只是那大侠最近到河东游历了半年,这次回来就是准备为郁巧巧赎身子的,却正好撞见那米阳。试想,人家都要赎身了,你还仗着侯爷的身份要扒人家花魁的裤子,那大侠如何愿意?所以他便和他的朋友一道儿打了米阳,接走了郁巧巧。
不过,随后又有消息传来,说那郁巧巧还在凤仪楼里,并没有走,只不过是宣布暂时不接客而已。试想,这大侠打了人了,岂有个不带着自己女人远走高飞的道理?又岂会把自己女人仍放在那个地方?是以,这大侠之说便不攻自破。于是大家又纷纷寻思,这到底是谁呢?
※※※
“那狗杂种到底是什么人?!”米阳从太师椅站起来,瞪着身下跪着的一个下人问道。他这一站起来不要紧,却不免牵动了肋部肌肉,顿时又疼得他塌下了腰去。
“回主子,小的去那凤仪楼里问了,老鸨儿说不知道,说是也曾派人跟着,想帮侯爷探巡探巡,但是却在半道上就被那小子给拦下了,所以,一时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过,小的却又想起来,那郁巧巧……,呃,郁小姐,她或许会知道,所以,小的便又跑去问……,呃,是请教,请教了郁小姐,郁小姐说,那人出身陈府。”地下跪着的那人战战兢兢地回禀道。
“陈府?陈登那个老东西?”米阳又一次站了起来问道。
“呃,是,当朝首辅,陈登陈大人。那人叫陈羽,据说原先只不过是陈家一个家奴。”
“什么?家奴?他娘的,他陈家一个家奴居然敢对本侯爷动手,真他妈没了王法了!不对,应该是陈桐那小子支使的,要不然,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他娘的!”
这时,地上跪着的那人却又开口说道:“呃,小的们都是刚来长安,对这里摸不熟,因此打听起什么事儿来费力了些,不过,小的还是问出来了。那陈羽现在已经不是陈家的家奴了,据说是被陈大人抬举,做了个什么官儿。”
“不在陈家了?那是怎么回事?谁借他的胆子?”米小侯爷转脸看见刚才来探望自己的东城兵马司指挥周泰,问道:“老周,你说说,怎么回事?”
这周泰原来是米阳老家那县城里的捕头,一开始米阳犯了事儿没少挨他的打,但是后来米贵妃入了宫,米阳封了侯,这周泰便马上把米阳供成了爷爷,自己以奴才自居,这米阳也便不与他计较,后来觉得这人办事很是得力,上长安时便把他带上了,拜见首辅何进远时,不过嘴皮子稍微提了一句,便被委了个东城兵马司指挥的官儿。米阳嫌小,却也不好再当个事儿似的跟何进远说,那周泰便暂且做着了。
当下只听周泰说道:“侯爷,据小的看,应该不是陈家那个废物陈桐派他去的,您想啊,他都出去做了官儿了,还犯得着得罪您吗?就算是那陈桐要寻您的麻烦,找谁不行?干嘛还要找个他们家老爷子已经开始往上捧了的人?那人打了侯爷,自然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陈桐这么做,不是坏他们家老爷子的事儿嘛。所以,小的认为,应该是那陈羽自己做的。”
米阳闻言点点头道:“嗯,有几分道理。那陈羽住在什么地方?”
这时便听那地下跪着的人回答道:“回主子,小的派人查到了那人的住处,原来他在南城那里买了处宅子,就在清平巷。”
“清平巷?好!你马上带着人到他们家里去,见人就打,见女人就抢,见东西就砸!”
周泰和那跪在地上的下人闻言都是一惊,米小侯爷在勾栏院里耍耍派头行,打跑人家也行,但是,不管侯爷的地位有多么尊隆,这打砸抢,可是万万不敢做的。
周泰急忙说道:“侯爷,万万不可!如是这么做,那便是大罪了,即便是娘娘再怎么为您出面,只怕都不好说话,所以,这件事做不得。依小的看,那陈羽虽然住在南城,但是这件事却是发生在平康里,是在我东城的地面上,所以,他南城兵马司虽然肯定会找我麻烦,但是为了侯爷,这又算个什么,我马上带东城兵马司的人去把他缉捕归案。到时候,只要他握在咱们手里了,要怎么处置,还不是侯爷您一句话嘛。”
“好!”小侯爷闻言高兴地一拍桌子,“老周,这趟差事办好了,我给你升官!”
“谢侯爷!这个倒不忙,只要是在侯爷手下,小的做什么都是心里高兴,只是,小的还顾虑一点,那陈羽大小是个官儿,没有府一级的批票或者是刑部的公文,就抓不得呀。所以,小的想借您那羽林卫副百户的牌子一用。”
米阳听了一半皱起了眉头,听到周泰转眼又为他想好了办法,便不由得高兴地说道:“对呀,羽林卫可不管你是什么官儿,只要觉得你犯了事儿,便可先拿后问。哈哈,好个老周,好主意。不就是那块牌子嘛,这值个什么了,拿去就是!”
周泰从米阳手里接过了羽林卫的腰牌正要走,却听见那地上人说道:“回主子,那陈羽家里四周早已布满了南城兵马司的人马了,这要是去拿人,只怕……”
“啊?”米阳和周泰闻言都是一惊,那米阳更是气得一脚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