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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品花时录-第2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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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就在这个时候,陈羽突然跪直了身子,一拳打在了自己身前的青砖地上,然后他看也不看自己拳头上的鲜血,指天发誓:“我陈羽纵此一生,绝不会让今日之事重演!”

吼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让那些正在搜索活口的兵士们为之一震,齐刷刷望向了这个看起来狼狈至极,晃了两晃才站起来的尚书大人。

陈羽推开了宋管家伸过来的手,自己咬牙站起身来,久跪的双腿已经麻痹到几乎失去了控制,他拖着腿别别扭扭的往外走,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让看惯了他从前眼神的戴小楼禁不住皱起眉头。

这样的陈羽有些陌生。

见迎面而来的戴小楼一脸诧异,陈羽顿了顿,有些僵硬的扯出了一点笑意,他知道自己的眼神陌生。

不过没关系,慢慢就会熟悉了。

曾经,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娇妻美妾香茶薄酒,曾经,他为了这种生活而想方设法的摆脱权利争斗,曾经,他以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便可以高枕无忧,曾经,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选择未来。

今时今日,他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恰恰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最美好的生活,穷人过不得,商人也过不得,当官还是过不得,唯有权倾天下之人,无人能及之人,方可享受。

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可迷茫的?

这个家,这些女人,都是自己责无旁贷的责任,也是今生最宝贵的东西,事到如今,不管为了她们,还是为了梦想,自己都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除了勇往直前,再无他选!

※※※

新皇以孝为先,登基之后,执意要在朝天殿为先皇守孝十日,另外,郭兴虽然已经定罪下狱等候发落,可是参与其中的不止一两个人,再加之尚未彻查清楚的陈登一党,受到此次叛乱牵连的文武官员足有数百位之多,断然不是一天两天便能审问清楚的,因此,新皇下旨罢朝二十天,文武百官皆回家自省,随时等候陈羽的传唤,未经皇上特许不得出门半步,否则以谋逆之罪论处。

如今的长安城里,百业凋零鸡犬不闻,靠门睡觉的小伙计打个喷嚏的声音都能传出去两条街,没办法,现在正奉先皇丧期,又是彻查乱党的敏感时期,皇上下旨百官都不许出门,老百姓还哪里敢随便上街走动,稍不留神被扣上一个不敬之罪,或者被判成乱党之辈,那可就是砍头灭族的大罪,试问天下哪个不怕?

“咯噔咯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老远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车马上,瞬间吸引了街面上所有人的目光,那些勉强维持营业的店面里,无论伙计还是管事都偷偷的探出了脑袋,循声望了一眼后,就又缩了回去。

现在放眼整个长安城,也就只有一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出行,不止出行,还要四处奔波,衣食住行几乎样样都要采买置办,那老管家带着一票人整天是忙得不亦乐乎。

这家姓陈。

不过不是曾经权倾天下的内阁首辅陈登,而是短短一年之间就名震大周的文华殿大学士、内阁奏议、工部尚书,陈羽。

别的不说,光看陈府总管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张罗乔迁之喜,就可见这位陈尚书的分量了,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怪这位陈尚书嚣张,这乔迁可是奉了皇太后懿旨,并得到了辅佐新皇帝的当朝首辅大人的特批,可谓是嚣张的有理有据。

谁让这皇太后是人家陈尚书的姐姐,首辅大人是陈尚书的岳父呢,说来说去,自打新皇登基,这大周的天下就已经变成人家这两家亲戚的天下了……文人小说下载

“大人,府上明天才能收拾好,您现在就要过去吗?”

刁子寒的声音从车外透进来,陈羽闭着眼睛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郭兴的两千精兵把自己原来的府邸糟蹋的差不多了,那种地方修也没有什么价值,陈羽本来想要尽快置办一处府邸,好让绮霞她们安心舒坦的过日子,蒋府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住在那里,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而且,为了今后着想,这次的新府邸必须要足够大,否则一旦杏儿她们陆续给家里添了人口,到时候又是生出了许多麻烦,不如一次性解决掉的好,屋子院子多得是,能生多少生多少,多生的有赏。

陈羽想到这里,嘴角禁不住翘了翘,这个想法倒是好,可是短时间内,却不好实现,一来,长安城里几乎没有无主的大宅院,二来,若想要新修建一座则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绮霞她们难免过得不舒坦。

就在陈羽两难的时候,皇太后柳隐下了一道懿旨,将陈登的府邸直接赐给了他,当时他跪在蒋府的院子里一动不动,直到宣旨的太监把嗓子都快咳嗽哑了,他才回过神来,叩头谢恩。

送走了太监,他就拿着那道懿旨回了书房,一坐就是一个晚上,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过他,就连本应该在书房里出现的巧巧都没了人影,晚饭也没有人来叫他,整个书房就像是被隔离起来了似的,里里外外都静悄悄的,让他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那十分有规律的心跳声。

月上柳梢的时候,他听到了外面的一点点动静,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他听了好多年,不用看都能想象出她提着裙子,蹑手蹑脚左顾右盼的紧张模样,他这几个时辰里没人打扰也肯定是她的功劳。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书房门外,在十来米处停了下来,静静的过了好久之后,陈羽才又听到了脚步声,没有距离书房越来越近,而是好像在向左走几步向右走几步,走走停停犹豫不决,始终没有向前跨出一步,就掉头离开了。

陈羽知道是绮霞,可他没出声。

没有人能比绮霞更了解他的过去,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绮霞的想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来书房的原因,他是知道的。

她的徘徊,也代表着他的徘徊。

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一些时间来独自消化这些东西,任何人都帮不了他的忙,因为有些人的用意,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懂,理得清。

比如柳隐。

这道懿旨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大人,到了。”

刁子寒跳下马车,掀开车帘的同时,陈羽睁开了眼睛,入目正好就是陈府的黑色大门,他下得车来,就站在大门口,久久不动。

陈府门前门前墙高巷深,除非正午时分,否则人站在这里根本看不到太阳,举目望去皆是黑压压的院墙,笔直的延伸到那看上去方块大小的光亮的街口,可见陈府的规模之大,宽阔的门脸一侧,一排排拴马桩,整整齐齐光光溜溜,不知道栓过多少匹马,来过多少辆车,光是陈羽自己都不知道站在这里多少次。

刚刚上过漆的正大门,越发高大宽阔,让陈羽走近了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那一尺高的门槛对现在的陈羽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当年的陈羽来说,这个门槛就像一座山那么高,自己爬了进去,似乎就再也爬不出来了,直到跟了陈桐这个二爷,他才有资格走眼前这个正大门,跨这个高门槛。

陈羽轻轻撩起下摆,抬起右脚慢慢的跨过了那道门槛,这门槛他已经跨过了上万次,就算是离开了陈府自立门户之后,他还是要隔三差五的来跨一次,虽然不再是以奴才的身份,可是这门槛里却总有能掐住他命脉的主子,总有需要他小心应付的人,就像是挥不去的梦魇一般,压在他的胸口。

今时不同往日。

就在陈羽的右脚刚刚落地的时候,宋维长便已经带着四排家仆齐齐的喊出了一声:“恭迎老爷!”

护院、仆役、小厮、丫鬟、厨娘……五六十人整整齐齐的弯着腰,没有一个人敢直接抬头看陈羽,都只是不停的斜着眼睛偷偷向上瞄,就像当年的陈羽一样,他们肯定也在好奇住在这么大府邸里的老爷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羽扫了一眼那些对自己满怀崇拜和畏惧的家仆,从容的挥了挥手,面带微笑的从中间走(W//RS/HU)了过去,那玉树临风儒雅大气的风度顿时让一干小丫头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里恨不得冒出几颗星星来。

陈羽脸上的笑意更胜三分。

我的好姐姐,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东西吗?

这些家奴有一些是宋维长买回来,也有一些是柳隐送的,别管这些人曾经姓什么,从今以后他们都只能姓陈,不是陈登的陈,而是他陈羽的陈。

柳隐那道懿旨的第一层含义,他懂。

其实,打从迈进这座黑漆大门,听到这声老爷,陈羽就知道自己的人生中已经多了一个句号。

陈府是他穿越故事开始的地方,也是结束的地方。

曾经在这里卖身十几年的那个陈府家丁陈羽,直到这一刻才彻彻底底的消失,去追随那个赐给他陈姓的主子了,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说陈羽是陈家的奴才,因为曾经的陈家已经成为过眼云烟,现在的陈家家主是皇太后的弟弟,首辅大人的女婿,驸马都尉,工部尚书陈羽。

这对于曾经的陈羽而言,无疑是个非常圆满的结局,对于现在的陈羽来说,也是个非常美好的开始。

今日往后,他不再是穿越到大周朝的异界灵魂,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大周权臣,就是权臣而不是名臣,这便是他未来的路。

陈羽走在青砖步道上,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心中却是异常严肃,每一步都走的认认真真,每一个景都看的清清楚楚,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但凡是目光所及之处,陈羽都要停下脚步,想一想,听一听。

这条路,不好走。

十几年的时间,这府里的每一处景致,每一条路,都已经烙下过陈羽的痕迹,可是今时今日,在陈羽看来却是陌生至极。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前这府里的一草一木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每日所想的不过是如何虚与委蛇巧言令色,为的就是少挨两顿板子多得几个赏钱,攒够了银子就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娶了绮霞收了杏儿,过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哪里有想过这座府最初是个什么模样,变成如今这般规模用了多少年,又要付出多少心血才能一直守下去?

陈羽随手摸了摸回廊上的柱子,这红漆是最近刚刚涂上去的,那么柱子在这里站了多少年呢,至少十几年了,他六岁进府的时候,最喜欢到这九曲回廊里来做迷藏,那个时候陈登还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

他是大周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尚书,被称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奇才,任谁都无法想到,十几年后,这个美誉已经落在了陈羽的头顶上,而且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

在这个尚书的位置上,自己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超越了陈登,那么之后呢?自己是否还能打破陈登缔造的神话。

要知道,从户部尚书到吏部尚书,从内阁议政到内阁首辅,这个一步之遥的差距,深谋远虑如陈登也用了整整五年。

在这看似不长不短的五年里,自己在不断的往上爬,陈登也在往上爬,只不过自己是靠着双手双脚一张嘴,而陈登则是直接踩着被他扳倒的对手的尸体……等到自己终于爬到了可以仰仗着二爷陈桐的时候,陈登已经坐上了内阁首辅的位子。

一坐就是十年!

十年间,外人看不见,陈羽这个内人却感受得到整座府里都一片欣欣向荣之色,院子越来越精致,流水越来越清澈,女人越来越美丽,男人越来越威风,就连自己的面子也越来越大,胡大海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嘛。

陈登威风一日,这府便威风一日,如此说来,这座府不就是陈登一生的写照嘛,看明白了这座府就等于看明白了陈登的一生。

太后,这是你把陈府赐给我的第二层意思吧。

在这条权臣之路上,你是让我以陈登之智为楷模,以其死为警钟,以其府为根基吗?

陈登非我我非陈登,我们志同而道不合,他现在结局已定,我的尚未可知,或许几十年后,你可以再把我们放在一起比较一番。

现在,为时尚早。

欲秀于林风必摧之,曾经的我就是锋芒太露,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卷入朝廷党争,欲罢不能,虽然几番争斗下来,一路扶摇直上,却也走得磕磕绊绊,步步杀机……如今韬光养晦才是明智之举。

陈羽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陈梧的蕉雨院,由于陈梧陈桐的嫡庶之争,这一处偏西的院子,他几乎是从来就没有踏足过,现在看来,是比陈桐的仙鹿院差了一大截,不说那占地面积和房屋数量要少了一半有余,单说这院内的景致就逊色不少,就连这花花草草的品种都不及仙鹿院里的多,也难怪陈梧会选择兄弟相残痛下杀手,十几年来他心中的压抑比起自己来,只多不少。

陈羽还记得,有一次尚且年少的陈桐陈梧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结果陈桐挨一个耳光,陈梧没事,自己的屁股却替他挨了一顿实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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