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时录-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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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很快就明白了陈羽的心思,陈羽这样做,竟然是要断去何进远的最后一丝生机,是要把他彻底除掉了,这样一来,两人心中也很快就明白了陈羽保留下那些何党的五品及以下级别官吏是什么意思了。很简单,就四个字,政治接收。
不过,两人低着头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却又都很快原样站好了,等于是默认了陈羽的说法。
陈羽低着头说道:“回皇上,臣等听到这件事,也很吃惊,于是,臣等又重新提审了其他的很多叛贼,臣想,如果三皇子真的是其中主脑,那就不应该只有何进远才知道,其他几个骨干,也该知道才是。但是一审之下才发现,其他人全都不知道这件事。因此,据臣等三人商议,一致认为,一定是何进远意图诬陷三皇子,所以才有如此说法。但是,事涉皇子,臣等不敢妄断,故此特来请皇上亲自决断。”
皇上闻言点了点头,又坐回了椅子上,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们三人都认为是何进远在构陷三皇子,那就一定是了。”
“是,皇上。”陈羽见得到的结果和自己预想中的几乎一模一样,便继续说道:“那么,臣等请示皇上,何进远一党该如何发落呢?”
皇上呆呆地想了一会子才说道:“就按照《大周律》来办吧!”
“是,皇上!但是,何进远为当朝首辅多年,按照我朝惯例,纵是做反,皇上也可以免去其死罪,以示对臣子的疼惜,您看这何进远……”陈羽斟酌着词句的说道。
但是他的话,却被皇上给打断了,“不必了,就按照《大周律》来办吧,族中男子一律弃市,女子打入贱籍,发往教坊司世代为奴。”
“是,臣等遵旨!”陈羽等三人一齐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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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等人下去了好一会子,皇上才吐出一口气喃喃地问道:“爱妃,你说,琅儿到底有没有作乱呢?他是不是,真的想杀掉朕,然后即位呢?”
侍立一旁的太监宫女闻言吓了一跳,纷纷做出眼观鼻,鼻观心傻子一样的表情,那柳隐是何等灵巧的人儿,她想了想笑着说道:“皇上多虑了,臣妾对三皇子虽然没什么好感,那人胆大妄为,连臣妾的主意都敢打,但是,他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呀,就算是再不肖,想来也不会做这等人神共愤之事的,您的儿子,您还不了解嘛!您说呢?”
皇上闻言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轻声地叹道:“是啊,还有谁比朕更了解他呢?他是真的儿子呀!他不会做这种事的,一定不会的!……唉,朕老了,难得陈羽如此了解朕的心思呀,为朕保住了一个儿子的性命,嗯,就冲这一点,朕就给你这个弟弟一世的荣华吧!”
※※※
第四卷 南国佳人
第一四一章 白玉为堂金作马(上)
颍州城北的官道上。
淮南道连着下了六天的鹅毛大雪,虽然已经晴了三天了,每日都是亮得刺人眼目的太阳,但是北风呼啸之中,地上的雪竟是丝毫都不见融化的痕迹。若是一脚踩上去,便听见清晰的冰碎声,这地上的积雪,竟是已然冻上了。
官道上因为人来车往,所以积雪已经是看不见了,但是那融化了的雪水却是照旧把整条大路都盖住了,因此这路面在一天中倒有八九个时辰是冻着的冰层,而剩下那几个时辰,却又是一片泥泞。
不过即便路面如此之差,且新年还没有过完呢,官道上却仍然络绎不绝的有赶路的人马和商队,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的年,最多只有五天,再过下去,以后就该揭不开锅了,所以,过了大年初五,就必须出去挣钱了。
“停车!凝儿,你去叫二爷过来一趟,就说小姐找他!”一个甜美可人的女孩掀开帘子喊道,得了那车外窗帘下一个女孩的答应后,她便又把窗帘放下了,那张漂亮的让人见了便迈不动步子的俏脸也重新被厚厚的棉窗帘遮住了。
这是一个庞大的车队里最豪华的一辆车,走在它前面打头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几十个官兵和家仆,他们为这个车队打着让老百姓一看就害怕的仪仗,紧随其后的是六辆豪华的驷架大马车。刚才探出脑袋来喊人的女孩子所在的那一辆便正是这六辆车的第三辆,显然,这辆马车里坐着整个车队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人。
走在这六架马车后面的,是约莫三百名的官兵护着的长长的车队,看样子拉的好像全是些贵重的物品,因为那车虽然看上去简易,不如前面几辆车豪华,但是一看那货车的底子,却依然配上了车篷,便顿时显得比寻常的拉货车要贵重了几分。
这样一列长长的车队走在路上,顿时让前后的商旅们好奇不已,要说车队大到让他们吃惊,这也是有的,但是关键的却并不是这个,更重要的是大家发现,这车队用的仪仗竟是銮驾,虽然只有半副銮驾,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呀,而且商人中有那见多识广的更是发现,走在车队中间的六辆豪华马车中最大的那一辆上面,居然还罩着凤仪黄罗伞,这可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享用的呀。
于是大家心里纷纷的猜测,这皇后娘娘怎么会跑到咱们淮南道来了?这一番猜测,自然有那恰巧与这车队一起行了一路的商旅解释道,这可不是皇后娘娘,这是金陵的蒋家大小姐要出嫁了,嫁的就是当今御前的红人,长安侯陈羽,为此皇上特意御赐半副銮驾,以示对蒋陈两家的昭宠。
前面有半副銮驾在,谁敢越过它去?所以,即便是这车队走的速度并不快,前面几里地之内也基本上没有人马——人家都贪着赶路,早就走得远远的了——但是落在了这车队后面的商旅们,还是没有人敢超过他们走到前面去,跟銮驾抢路,敢莫是活腻了不成?
于是反正走不快的商旅们便在后面一边走一边闲话,大家正聚精会神的听那来自长安的传说时,前面的车队却突然停下来了。
“哎呦,我说姑奶奶,这好端端的才走了几里路啊,你怎么又让停下来了?照这么个走法儿,咱们得哪年哪月才能到长安哪!”一个一身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站在车队中最豪华的那辆马车窗帘下,苦着脸抱怨道。
虽然隔着车窗那儿厚厚的棉布帘子,这话还是清楚地传进了车厢里,此时的马车里,一个小姐模样的女孩儿正坐在锦榻上,嘟着小嘴儿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她扭头对刚才掀开窗帘叫人的小丫鬟道:“扣儿,你去叫二哥进来说话。”
“是,小姐。”那丫鬟答应一声下了车梯掀开门帘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把刚才站在车窗下说话的人带了进来,那人进来一看自家妹子嘟着嘴儿呢,便顿时左右看了看,口中说道:“你还别说,还是你这车好,它大不说,这里面也气派呀!爷爷可是真疼你,唉,有时候你二哥我就想,我要是女孩儿,咱爷爷不知道是不是也那么疼我。”
女孩娇哼一声,扭过了脸儿去,那人见状笑着说道:“行了我的宝贝妹妹,二哥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也不想想,爹的眼光能差得了?他跟你挑的乘龙快婿肯定没错儿的,你就放心吧,就凭我妹妹这模样,凭咱们蒋家的地位,他还敢亏待了你?他舍得不疼你?”
“我不想嫁给他,我才十六,还没玩够呢,再说了,凭什么让我去做平妻呀?我可是听六哥说,他去年还是人家家里的下人小厮呢,说不得连字都不认识,居然让我嫁给他做个平妻,我不愿意嫁!”那小姐撅着嘴儿说道。
那自称二哥的人揉了揉眉头,苦着脸道:“我的好妹妹呀,你不愿意嫁你在家里跟爷爷说呀,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啊?”
他正愁眉苦脸,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一脸谄媚地对自己妹妹说:“好妹妹,二哥我可是听说,他可是长安城的风月翘首,浪子班头啊,而且是音律大家,柳如眉你知道吧?那可是长安城的四大花魁之一呀,号称琴神,连她,见了陈羽那小子都要执弟子礼,你说,他能是个俗人?皇上还封了他做文华殿大学士,你说,他会是那没有学问的?就连红遍长安的名角儿刘宝儿都称他为第一知己啊,刘宝儿的牡丹亭,自打你二哥我听朋友回来一说那个味儿,我都想了一年多了,那叫一个妙啊!你说,他能被刘宝儿称为第一知己,他能是个俗人?”
那小姐听他这么一说,颇有些感兴趣,星眸微微眨动,却故意说道:“我才不信呢,他一个下人出身的,能会音律?还能让柳大家对他执弟子礼?”
“当然了,你二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显得很是激动的样子,然后他摸了摸下巴皱眉道:“那首诗叫什么来着?叫什么红泥小火炉的,就是他写的,听家里几位清客们说,写的好着呢。”
那小姐瞪大了眼睛,一副不能置信的模样,“女儿新酿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首诗是他写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当然是他写的,说句实在的,哥哥我还真不愿意你嫁给他呢,长安城里谁不知道陈羽的大名?有多少女孩子倒贴着要嫁给他呢,这家伙,整个就是一女人杀手,二哥我可真怕你到了他嘴里,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呢。”
女孩闻言低声啐了一口,双颊腾起一抹娇红,不过神色间倒是有了些向往,她忍不住想,或许,他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儿不成?但是她很快想到了爷爷房里放着的那道圣旨,和父亲的亲笔信中对爷爷说的打算,便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一眨眼的功夫,心趣全无了。
她不由得心中叹道,其实自己嫁的不是人,只是一身官服一口印绶罢了。
其实,在她刚刚懂事的时候,亲眼看到了几个姑姑的婚姻,便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是她一直想,爷爷那么疼自己,或许,自己会和姑姑们不一样吧,可是时至今日才发现,原来,只要是蒋家的女子,就免不了这个命运。现在只能盼着,自己不会和六姑姑一样,嫁了一条狼吧。
那二哥看着女孩的脸色,试探地问道:“妹妹,你看这路不太好,路面上都是冰,现在虽然滑点儿,好歹还能走,到了晌午前儿,这冰可就都化了,到时候更难走不是?要不,咱们接着走吧?”
女孩看了他一眼,“走吧!”
※※※
正月初十,新年伊始的第一次朝会。尽管朝堂上肯定会发生剧烈的震荡,这一点大家都早就心知肚明,但是当这个震荡真的来临时,还是让大多数人惊得目瞪口呆。
这一天的朝会,总共发生了四件事:
第一件事,皇上正式下旨,宣布了七王爷及何进远等三十三人的谋逆之罪,宣布了对他们的处理办法之后,又正式下令还是继续以陈羽等三位内阁奏议为主,继续追查谋逆之事;
第二件事,皇上正式下旨加陈羽为工部尚书,加戴小楼为兵部尚书,加郭兴为刑部尚书,加礼部尚书乔玄为内阁奏议,加礼部左侍郎杜审言为内阁奏议。如此一来,加上原来的两位内阁首辅吏部尚书陈登和户部尚书王鸿,内阁共有首辅两人,奏议五人,而且除了杜审言人称小尚书之外,其他六人都是一部尚书的身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内阁比之以前只有三大首辅加若干书吏的内阁,可是有实权多了,说不得以后朝中大小事等,都要从这个内阁里走一遍才行了。
第三件事,都察院御史石章鱼等十三人联名上奏折,列出陈羽十三条罪状,诸如矫诏拿人、屈打成招等等,认为他不足以担当国之重任,所以要求皇上将陈羽免职,交付都察院问罪,但是却被皇上轻轻的几句话就给翻过去了。
那石章鱼等人跪地不起,一副铮铮铁骨的样子,言说不管大臣们犯了多大的罪,大周朝建国以来从来没有人敢对朝廷大臣用刑,而陈羽竟然非但在还没有取得抓人的证据的情况下就拿了人,甚至杀了人,而且还对大臣们刑讯逼供,实在是有周以来最有辱斯文的事,陈羽不除,难安天下士子愤愤之心。
陈羽站在朝班中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表演,他知道,皇上一定会替自己立威的。果然,皇上一通怒斥之后,喝令将石章鱼等人免职查办。陈羽冷不防扭过脸去,只见对面站在左首第一的陈登,已经闭上了眼睛,便笑了笑,低下了头。
十三人全部免职,杖责三十,一下子让满朝大臣们更深刻的认识到了当今皇上对陈羽的信任和器中,时不时向陈羽偷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敬畏,至于那心里转悠着什么心眼儿,可就是一个人一个样儿了。
随后的几日,陈府门口的那条小巷子车水马龙,前来拜望的朝廷官员们的车马一直排出了一两里地,甚至把外面的一条大街整个的给堵上了,让长安的老百姓们不由得感慨,这威势,可真叫一个煊赫呀。
当然了,陈羽哪里有功夫挨个的见那么多人,所以只有位置特别重要的官员,他还会见一见,抚慰一下,其他人,则命这些前来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