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好丈夫-第5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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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如此,一旦他们抓到了自以为的某个重要线索,功利之心便会使他们亢奋,他们不能考虑失败,绝不能让锦衣卫再抢了先机,所以他们不会冷静的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而是贪功冒进,孤注一掷。宁王的这一步棋,可谓绝妙,正如他想的那样,刘成刚的出现让他们如获至宝,东厂为了甩开锦衣卫,甚至在案情上给锦衣卫制造许多障碍和阻挠,他们借着这个刘成刚,很快就查到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成国公世子朱麟。”
柳乘风叹了口气:“这就是宁王的狡猾之处,他不会让东厂查到成国公朱辅,因为天下人都知道,朱辅乃是皇亲,这十几年来对朝廷忠心耿耿,若是他有不轨企图,又怎么现在才会被人发现?他选择的是成国公的世子,大家都知道,世子毕竟年轻,经受不了诱惑,年轻人犯错是理所应当,朱麟是最好的一个切入点,凭着一个阴谋打倒不了成国公朱辅,可是可以打倒朱麟,而朱麟与朱辅本是父子,同气连枝,休戚相关,朝廷一旦处置了朱麟,又怎么会不对朱辅有所防范,这世上可有株连了儿子,却放任父亲操持国器的道理吗?朱麟一旦定罪,朱辅必定落马,朱家也就完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听着这个阴谋编制而成的故事,这里头涉及到的阴谋和心机都让人不寒而栗,从故事中,只怕任何人再想起宁王,都会忍不住打个冷战,若是这个故事确有其事,那么这宁王该有多么的可怕,多么的深沉?
柳乘风继续道:“东厂追查到了朱麟,定会如获至宝,因为涉及到的人身份越是高贵,这个功劳就越大,功劳越大,东厂才能扬眉吐气,因此一旦牵出了朱麟,东厂上下都会陷入一种亢奋状况,宁王深知这个道理,甚至是东厂乃至于萧敬萧公公,都会无形中成为他宁王的帮凶,替宁王追寻朱麟的诸多罪证,查证朱麟的过失,甚至会刻意的掩盖掉一些案情中可能出现的一些疑点,因为东厂和萧公公知道,他们输不起了,东厂必须胜,只有这样,东厂才能和锦衣卫并驾齐驱。宁王利用的就是东厂这个心理,所以他已经料定,自己的几步棋中虽有漏洞,却有八成以上的胜算。而接下来,只怕就应该是宁王派出信使,飞快前去南京,前去成国公的都督府里,开始对成国公晓之以利害,努力说动成国公,与他同流合污。成国公已经走投无路……”
柳乘风没有再说下去,接下来的事只能发挥所有人的想象了。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就算再深受圣恩,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七百八十二章:揭露密谋
故事很直白,可是里头的内容让人后脊有些发凉。
莫非所有人都被骗了,一切都不过是阴谋的一部分,朝廷这么多人都被宁王耍了,就连东厂也都被宁王牵着鼻子走,为虎作伥。
这个故事,许多人是不能接受的。
尤其是萧敬,此时他已经浑身发抖了,其实柳乘风的故事,他自认为确实有道理,因为这个案子受益最大的就是宁王,可是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做了几十年太监,历经三朝,做事从来没有过失误,怎么可能一根头栽进这么大的坑里,这对一个太监来说,简直就是妇女失了贞洁,忠臣没了操守一样。
萧敬气的身躯发抖,其实人就是这样,越是受骗,就越不相信自己受骗,人只会选择性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东西,萧敬怎么可能,又怎么会相信自己受骗了。
一向只有他整人,他坑人,怎么今日自己会被别人坑了?
不……
萧敬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胸口在剧烈的起伏,他眼睛眯着,眼仁里却是却充满了血丝,他冷笑,笑的很是恻然,一字一句道:“可惜,这只是个故事,故事而已。”
他故意把而已两个字咬得很重,虽然在他的心头,似有一片乌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朝殿里头,人人都变得肃然起来,那摇曳的宫烛似都扑簌了一下,使得这铜殿多了几分耀眼。
※※※
南昌宁王府。
宁王府的后花园并不奢华,反而有几分饱经沧桑,斑驳的亭子,下头是一汪湖水,湖水清澈粼粼,杨柳抚弄湖面,湖水水纹悄悄荡开向外扩散,在数丈远的地方,一艘乌篷船划动着船桨向着湖心而去。
乌篷船上生起了炊烟,炊烟袅袅,带着些许芬香,几个奴仆就在船尾处,凭着小铜炉子,借着煤炭烧起鱼来,这儿的鱼虽然比不过武昌鱼,却也是鲜美无比,鱼香的气味使得整艘船都笼罩了进去。
乌篷里头,朱觐钧一副樵夫打扮,稳坐在舱中,手举着一杯茶盏,脸上带着高深的笑容,道:“江西的茶,毕竟还是比不过江南的茶醇厚。”
坐在朱觐钧下首位置的是幕僚刘养正,刘养正脸上带着几分拘谨,他一见朱觐钧举起茶盏,自己也连忙端起正中的茶盏来,小心翼翼地道:“王爷若是喜欢江南的茶,何不叫去送来,学生也常常听说西湖龙井的名声,王爷要享用,无非一纸王命而已。”
朱觐钧却是含笑摇头,身上看上去粗制的麻衣里头衬着的丝绸内衫一紧,他的手已伸到了茶壶那,轻轻掀开茶盖,朱觐钧淡淡地道:“江南的茶虽好,却是别人的,江西的茶虽劣,却是本王自产,别人的东西,本王今日就算享用,可是有朝一日起了战事,那最时鲜上品的好茶本王还能吃到吗?”
刘养正讪讪一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用吃茶去掩饰自己的尴尬。
朱觐钧仰头望着这黑黝黝的乌篷长叹口气,道:“所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兵家上谋。京师那边,想必已经开始了吧。”
刘养正面色严肃起来,欠着身子道:“王爷深谋远虑,东厂那边已经上当了,昨夜八百里传来的消息,前几日东厂内部已经做好了查抄成国公府邸的准备,想必今日这个时候,皇帝盛怒之下,那成国公世子朱麟已经身首异处。”
朱觐钧笑,轻饮了一口茶水,眉头微蹙,似乎是对这茶水并不满意,随即将茶盏放下,语气平淡地道:“人心深如海,秉笔太监萧敬,本来应当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心机深重,只是他现在急于求成,满脑子的功名利禄,正好为本王所用。一个人再怎么聪明,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便是韩信张良这样的人若是贪功冒进,也就变得不可怕了。本王所虑者,唯柳乘风而已,不过想必……”朱觐钧笑了,眼中掠过一丝讽刺:“想必东厂足以掣肘他,等到他反应过来,已是无力回天。”
刘养正不禁肃然道:“王爷高明。”
朱觐钧慵懒的摆摆手,道:“高明自然谈不上,掌握人心和操持王府是一个道理,无非是各尽其能而已。”他抿了抿干瘪的嘴唇,继续道:“南京那边的人已经派去了吗?”
南京……
这才是关键,表面上好像所有的布局都在京师,所有令人瞩目的目光也都聚拢在京师,可是真正的目的,真正要取得的成果,只有南京。
朱家完了,要嘛阖族而诛,要嘛如他们的先辈那样,奉天靖难,令宁王兵不血刃而占据半壁江山,到了那时,朱家才能得以延续。
刘养正正色道:“已经派了密使去了南京,只怕今日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了,怕就怕成国公不肯。”
朱觐钧冷笑,慢悠悠地道:“不肯吗?顺吾者昌,逆吾者亡,朝廷诛杀了朱麟,就算明知这是冤案,一个被朝廷生生杀死了儿子的父亲,朝廷还敢相信,还敢托付大事吗?无论最后这案子是不是冤案,成国公朱辅都会明白,朝廷也绝不会放过他,只要一个朱家的人死了,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刘养正不禁打了个冷战,他当然深知这里头的玄机,皇权是不会留有后患的,成国公在军中很有威信,现在朝廷杀了他的儿子,无论是不是冤枉,朝廷也容不下他了,单单解除掉兵权是不可能的,谁又能保证,这个人不会利用自己的威望为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就算只有万一的可能,朝廷唯一的选择也只有斩草除根。
所以从一开始,只要朱麟完蛋,朱辅就必死无疑,古今多少事,一旦牵涉到了江山社稷,往往就不会有对错,只有血腥。
朱觐钧继续道:“朱辅要嘛效他的愚忠,要嘛就是死,若是他识相,对本王自然是有万般的好处。可要是他不识相,江南没了他朱辅,将来起事也便利了许多。”
朱觐钧吁了口气,那千年坚冰一般的脸上终于掠过了一丝笑容,语气温和地道:“本王已闻到了鱼香,该吃鱼了,江南的鱼未必会有本王凌波湖养的鲫鱼更鲜美,先生也来尝一尝吧。”
烈日碧波,粼粼的水光反射着烈日的光辉,整艘船竟变得光彩起来,船身与水面上的荷叶融会一起,让人分不清哪个是船,哪个是荷叶。
※※※
南京。这座六朝古都,大明朝曾经的政治中心,依旧是繁华如织,照样是莺歌燕舞,没了京师的庄严,却多了几分市井的喧哗,依着长江,整座城市带着几分胭脂气,这里是失意官员的桃花源,是士子和富户的享乐场,是肩客和商贾们的乐园。
不过这里,也是大明朝卫戍最森严的城市,这里不但是大明朝的陪都,更有大明朝几座皇陵,是大明朝的龙兴之地,五军都督府,辖制南京和江南各卫,拱卫江南,拱卫南京,权柄可谓极重,历来任都督府都督的官员都是朝廷最信任的贵族。
都督府是从明初时修葺的,当时太祖皇帝登基,便设都督府辖制天下军马,只不过好景不常,这个机构就被废弃,原因无他,都督府过于专权。到了后来,文皇帝定都北京,这个有名无实的都督府终于启用,不过从辖制天下军马转而成为了管理江南各军镇的职权。
这里的建筑已是老旧了不少,官不修衙,这倒不是古时的官员有多高风亮节,所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为官一任大多数只是三五年,三五年时间就算想修缮衙门也来不及了,等修筑好了,只怕人已经调去了他处,最后只会便宜自己的继任者,反而自己担负了污名。所以这都督府衙门矗立了百年,如今许多墙面都已经斑驳,尤其是前衙更是惨不忍睹,不过前衙是一回事,后衙又是另一回事,那里毕竟既是官厅,又是官员的寓所,至少要考虑舒适性,比起前头,后头还是颇有几分富丽的,这里的花厅,曾是无数官员拜访的圣地,谁都知道,朱辅位高权重,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不少失意的官员都想走这一条门路重新一飞冲天,因此前来结交和巴结的车马如龙,倒也算是南京城的一个奇景。
只是近几日,这个风气似乎又变了,流传在南京的报纸已经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成国公家犯事了,涉及到了东厂,涉及到了府邸查抄,所犯得也必是大事,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自然而然,那些经常出现的官员一下子没了踪影,从此人间蒸发。
第七百八十三章:大恩大德
一个不速之客抵达了这里坐在花厅,他的眼睛东张西望,似是在打量这花厅的布局,显得兴致勃勃。
这人穿着一件道袍,年纪已是过了四旬,却没有中年的持重,手里虽捧着茶却不去喝,目光却是落在花厅中一幅秋猎图上。
这种图画在明朝很为流行,便是寻常百姓也会买一张悬在屋中,读书人一般是不张贴的,多半也是嫌这图带着几分武气,以画观人,这位成国公想必是个不计较别人看法的人,这样的人其实最难打交道。
来人吃了口茶,不疾不徐的换了个坐姿,正在这时,厅外响起一声咳嗽,门洞里,一个瘦弱的人影负手出现。
在许多人眼里,成国公应当是个虎背熊腰的人,毕竟参与军机,守备南京,坐拥十万大军,这样的人必定是个魁梧的大汉,就算不如张飞、许褚,那也该有几分凶气。
可是进来的这个人只是穿着寻常的长衫,头戴着寻常的纶巾,身材修长,书卷气显然比凶气要多得多,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似寻常人那样左顾右盼,而是带着几分锐气,目不斜视,就算偶尔目光移动,也有几分顾盼自雄的凛傲之气。
来人连忙站起来,作揖道:“这位可是朱公吗?”
朱辅微微捋须,那锐利的眼眸在来人身上打了个转,似乎一眼看穿了来人似得,霎那间,他眼中的锐气尽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蔼色,朱辅微微笑道:“不敢,还未请教足下高姓。”
“鄙人刘成刚,奉宁王之命,特来送礼。”
刘成刚……
这个名字北京城或许已经家喻户晓,可是在南京,只怕没几个人听说,若是在京师听说刘成刚跑来了南京,只怕所有人都要惊掉下巴不可。
对朱辅来说,这个名字平淡无奇,他只是莞尔一笑,淡淡道:“宁王?我一向与宁王没什么联系,怎么,宁王跑来我这寒舍做什么?”
这句话的意思就有点儿不像待客的道理了,不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