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当做朋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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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了,一个短信。一个朋友,问你在干吗?你没好意思说你在学习;你只是含混地回复说,你病了,在家休息呢,不想出去……你又回到沙发上。想了想,还是换一下背景音乐吧,现在这个太伤感。于是,你扭身换了张CD,然后重新坐好,开始看书。过了好一阵子,你突然发现你刚刚在发呆,于是打了个寒颤。然后,你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表,天哪,一个小时这就过去了,可是你连一页书都没看完呢。
上面这个场景是不是非常熟悉呢?我讲的肯定不是你,但你也肯定知道自己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么?答案是你的大脑太活跃了。一个人拥有活跃的大脑原本是好事,但是,在很多的时候,也可能是坏事……就像你前面看到的那样。你的大脑非常活跃,并且你的注意力最容易接受它的指令;所以,甚至在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它在不停地操控你的注意力。然后,你就这样轻易地被你的大脑所左右。
你可能要挣扎很久才能真正明白这个道理:你的大脑并不是你,你的大脑是(属于)“你的”大脑。尽管你用它思考,好像它在指导你的行为,但是,你要明白你不应该隶属于你的大脑,而应该是你拥有你的大脑,并且应该是你可以控制你的大脑。
这是个仅仅用语言文字很难说清楚的事儿,不过,如果我给你一两个例子,你马上就可以弄清楚。不知道你看过那部著名的电影《美丽心灵》(A Beautiful Mind)没有?电影里的主人公约翰·纳什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是历史上第一个广为人知的“用自己的精神战胜了自己的精神病”的人。换言之,纳什通过挣扎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大脑,不再为自己大脑中的幻觉所控制。
另外一个经典的例子是著名的心理学家维克托·弗兰克。他的父母、妻子、兄弟都死于纳粹魔掌,而他本人则在纳粹集中营里受到严刑拷打。有一天,他赤身独处于囚室之中,突然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他突然想明白,“即使是在极端恶劣的环境里,人们也会拥有一种最后的自由,那就是选择自己的态度的自由。”
让我们换一种说法,那就是在幡然醒悟之后,弗兰克终于明白了自己其实可以控制自己的大脑,而不是被自己的大脑所左右!于是,在最为艰苦的岁月里,他选择了积极向上的态度。他没有悲观绝望。相反,他在脑海中设想,自己重获自由之后该如何站在讲台上,把这一段痛苦的经历讲给自己的学生听。凭着这种积极、乐观的思维方式,弗兰克尽管身处牢狱,却竟然可以让自己的心灵超越了牢笼的禁锢,在自由的天地里任意驰骋。
这就是所谓的运用心智获得解放。不再让自己成为自己的大脑的奴隶,而是选择翻身做主人。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突然想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浑身发冷的感觉。与其说这是“失而复得”,不如说是“重新来过”。很小的时候,听老崔嘶喊,“不愿离开,不愿存在,我想要死去之后从头再来!”当时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明白那是一种无奈,谁都没办法从头再来,更何况对一个不相信轮回的人。可是,当我突然意识到我竟然可以(也根本就应该)控制我自己的大脑的时候,我觉得我居然不用死就竟然可以从头再来,比较神奇。
2。c 控制自己的情绪
先说痛苦,因为通常我们貌似并不需要控制自己的快乐。无论是谁,一生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痛苦,包括肉体上的,精神上的,甚至是同时来自于两个方向的、并且还可能是莫名其妙的痛苦,挥之不去。从小时候害怕打针的痛苦,到被小朋友们孤立的痛苦;从欲望不能被满足的痛苦,到精神上不被理解或者同情的痛苦;包括但不限于自己躺在病床上痛苦的同时还要忍受被护士们的欢声笑语放大的痛苦……
对痛苦的深刻感受会扭曲或者抹煞我们感知其他事物的能力。当一个人身处极大痛苦之中的时候,甚至有可能完全丧失对外界的感受。如果真的是孟姜女哭倒了长城,那么我猜那时候你用针去扎她,她可能根本不会体会到皮肤上的刺痛,因为她所有的心智正在全部用来把那长城哭倒呢。
即便是在正常情况下,我们对我们的痛苦往往并不十分了解。最常见的误解就是,当我们觉得自己痛苦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把自己想象成全世界最痛苦的人。这是非常自然的,因为我们自己的痛苦我们亲身感受,而别人的痛苦我们又很难真正做到感同身受。所以,如果不努力分辨,我们当然会觉得我们自己最痛苦。
我的经验是,了解这个机制的好处在于,如果我们真的明白自己所面临的痛苦并没有所感受到的那么强烈,我们就很容易,或者是起码更容易忍受那些痛苦。我经常这样提醒我自己,我再痛苦,在目前这个阶段,肯定还不是最痛苦的人。
我问自己,你比他还痛苦么?我可以随便举几个例子。
有这么个人,也许你知道他。在1832年,当时他失业了,这显然使他很伤心,担他下决心要当政治家,当州议员,糟糕的是他失败了。在一年里遭受两次打击,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痛苦的。他着手自己开办企业,可一年不到,这家企业又倒闭了。在以后的17年间,他不得不为偿还企业倒闭时所欠下的债务而到处奔波,历尽磨难。他再一次参加竞选州议员,这次他成功了。他内心萌发了一丝希望,以为自己的生活有了:“可能我可以成功了!”第二年,即1835年,他订婚了,但离结婚还差几个月的时候,未婚妻不幸去世。这对他精神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心里憔悴,数月卧床不起。在1836年他还得过神经衰弱症。1838年他觉得身体状况良好,于是决定竞选州议会仪长。可他失败了。1843年,他又参加竞选美国国会议员,但这次仍没有成功。直到17年后的1860年,历经更多的磨难和失败之后,这个人当选了美国总统,他的名字是阿伯拉罕。林肯。可是他的噩运并没有结束,1865年,他被暗杀了。
还有更加夸张的。心理学家斯科特帕克曾经详细记录他所遇到的最为夸张的,最具戏剧性的案例。
那是一个14岁的男孩。8岁那年的11月,他的母亲突然去世。9岁那年的11月,他从梯子上掉下来,摔断了胳膊。10岁那年的11月,他骑自行车时发生车祸,造成头骨断裂,还伴有严重的脑震荡。11岁那年的11月,他从天窗跌了下来,造成臀部骨折。12岁那年的11月,他从滑板上摔下来,导致手腕骨骨折。13岁那年的11月,他被汽车撞伤,造成骨盆断裂……
当我感觉自己痛苦的时候,总是从笔记本里翻出这两条纪录读一遍。到现在为止,我也没像那个男孩儿一样不幸……他太不幸了,甚至有规律地不幸!有一年冬天,我患了重感冒,躺在床上。突然有点心烦。于是,就把笔记翻出来看。尽管知道自己这么想有点不厚道,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墙上刚刚翻到11月的挂历,想,那男孩也躺在病床上吧……
痛苦就是这样,一旦我们竟然能运用心智把我们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上去的时候,痛苦就会几乎自动消失,在你重新注意它之前,它不会回来。
另外,我们不必过分害怕痛苦的原因在于,心理学研究告诉我们,我们的大脑有一个自我保护功能……遗忘痛苦。如果想了解一下你自己的大脑有没有这个功能,很好办:拿出纸笔来,罗列一下那些昨天曾使你觉得痛苦的事情;前天曾使你觉得痛苦的事情;上周曾使你觉得痛苦的事情;上个月曾使你觉得痛苦的事情;去年曾使你觉得痛苦的事情……你会发现,你能列出来的越来越少。如果你不努力回忆的话,十年前的痛苦你是几乎想不起来的,最好玩的是,就算你想起来,弄不好你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你现在想不明白当初怎么就那么件小事就能痛苦到那个地步?
其实,我们的大脑需要遗忘痛苦,如果,你的大脑不具备这个功能,你可以想象一下你的生活将会多么凄惨!正是因为我们的大脑有这样的功能,上了岁数的人往往会产生怀旧情绪。上了年纪的人往往会慨叹 “世风日下”,可这明显不是事实。因为,过去年几千年,每一代老年人都觉得世风日下,可是如果他们的感觉是真实的,那我们现在应该活在地狱中才对……但,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就算不怎么样,也没那么差啊?狄更斯说得好: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上了岁数的人遥望过去的时候,那些曾经让他们痛苦万分的事情早就忘干净了,或者早已经无所谓了,然而那些能够记得清清楚楚的事情都是美好的……所以,他们当然会怀旧!所以说,怀旧是一种错觉。甚至它更可能只不过是幻觉。有人用过这么一个比喻:如果说记忆本身是葡萄,那么回忆的过程就是发酵。每个人都有努力使自己的历史变得更加清白更加美好的倾向,所以,往往会不自觉地给自己的记忆进行各种形式的修补、甚至要进一步精加工,然后才会觉得心满意足。
据统计,一个人不幸作了截肢手术之后,往往内心会极度痛苦。你可以想象一下那种痛苦:闭上眼睛,想象一下自己的胳膊被切掉……在手术后6个月之内,被截肢者会不停地产生轻生的念头。但是,如果6个月之后这个人还没有成功自杀,那么他轻生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痛苦正被渐渐遗忘,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希望。而18个月过后,那些截肢者最终自杀的案例少之又少……就算有,往往已经不是因为截肢的痛苦。
我们的大脑拥有遗忘痛苦的功能,甚至对整个人类顺利繁衍都有重大的意义。你可以想象一下,生孩子是一个女人一生中可能面临的最大的肉体痛苦……如果她没有那么不幸而生活在刘胡兰的时代。然而,就那么惊人的痛苦经历过后不到一两年,她就会再次产生生育下一个子女的愿望。人们往往对自己的大脑的运转机制并无认识:如果你有机会遇到这样一位女性,那可以很好奇地问她,你不记得那有多疼了么?她保准会愣一下(因为她突然意识到那时确实疼得要死,但现在却无所谓了;可是她也没仔细想过为什么),然后在下意识的慌乱中,她会给你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你有没生过孩子,你不懂啦!
作为一个可以运用自己心智的人,了解了我们大脑所拥有的这种遗忘痛苦的机制之后,就可以解决另外一个因为反复出现而无法遗忘的痛苦。
最痛苦事儿之一可能就是这个:“怎么道理全明白,但怎么就是不行呢?”……谁都不愿意犯同样的错误,并且明白那是非常愚蠢的,但怎么就又在一模一样的地方跌倒了呢?为此痛苦,深夜难眠,一遍一遍骂自己。可是,一觉醒来,其实只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后,就再次回到从前的状态,并无任何变化。甚至下次在深夜里暗骂许多遍之后才想起来没多久之前就这样骂过自己,不禁长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怎么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呢!
我在教书的时候最为惊讶的体会之一是这个:
为了真正解决学生的问题,我不得不重复其实已经有无数老师早就前仆后继地给他们讲过的道理;最要命的是,我的再次重复居然在被部分学生认为是有必要的同时,再次被更多的学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有时禁不住绝望地想象这些学生将来某一天还是会遇到同样的尴尬,于是他们会交钱去读另外一个什么学习班,然后由另外一个可能与我一样绝望的老师重复一遍我们都重复过的道理,而这些学生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其实只不过是再一次浪费时间 ……因为他们还是听不进去,或者干脆“没听到”。
你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总那么没记性了吧?因为在你遇到挫折或者面对那些你曾经的错误决定最终带来的惩罚的时候,你太痛苦了。而这样的痛苦,必然被你的大脑自动列入遗忘的序列,终究在你大脑里彻底消失。并且,要知道,大脑的这种自我保护功能在每个人身上强度不同。有些人就比另外一些人更难遗忘痛苦,甚至有些民族就比另外一些民族更有能力记住痛苦…… 二战过后,犹太人全球追捕甚至追杀纳粹成员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他们甚至有一套牢记痛苦的办法。
你也看到了,这种自我保护功能是很有意义的,但是,如果我们对这种功能不加以控制的话,我们自己就会遇到尴尬……文章开头提到过的那些尴尬。所以,虽然我们不是犹太人,但我们也要想办法。尤其当你意识到你遗忘痛苦的能力特别强的时候。一个人遗忘痛苦的能力特别强的一个具体表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