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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敖德萨故事-第5章

小说: 敖德萨故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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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别尼亚·克里克从搁板上跳下来,喝道,“混蛋,你在哪里看到警察?是国王来了。”
  只消再迟一会儿,便会闹出大乱子。说时迟,那时快,别尼亚一拳将科利亚打翻在地,夺过了他的手枪。从搁板上像落雨一样,跳下一个个人来。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分辨不清。
  “瞧呀,”科利亚这时叫了起来,“别尼亚要干掉我,这太有趣了……”
  国王有生以来头一回被人家当成警官。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强徒们全都放声大笑。他们点燃了各自的火把,笑破了肚皮,他们在地板上打着滚,笑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独国王一人没有笑。
  “这下敖德萨到处都会讲,”他用一种讲道理的口气说,“敖德萨到处都会讲:国王不仗义,连道中朋友弄到的货也要吞灭。”
  “谁敢这么说,他只能说一回,”科利亚回答他道,“第二回,任谁都说不了啦。”
  “科利亚,”国王以郑重其事的口吻轻声地说下去,“科利亚,你信得过我吗?”
  强徒们立即停止嬉笑。他们每个人手里都亮着火把,可笑声已爬出了“公正”合作社。
  “国王,要我信得过你什么?”
  “科利亚,你信得过我跟这里的事没有关系吗?”
  说罢,这位平静下来的国王用手捂住眼睛哭了。这人的自尊心达到了容不下一粒灰尘的地步。所有强徒没有一个没看到他们的国王由于自尊心受到玷污而哭泣。
  后来他们两人相对而言。别尼亚站立着,科利亚站立着。他们握手问好,互致歉意,互相接吻,他们每个人都握着道友的手,握得那么用力,像是要把对方的手扯下来似的。拂晓已开始眨巴它矇的眼睛,莫嘉已去警察段换岗,两辆运货马车已满载着一度曾称作“公正”合作社的财物扬长而去,而国王和科利亚仍在伤心,仍在相互鞠躬致歉,仍在用手搂住对方的脖子,像醉鬼那样温情脉脉地亲嘴。
  在这天早晨,霉运在找谁?霉运在找我楚杰奇基斯。它找到了我。
  “科利亚,”国王终于开口问了,“是谁叫你到‘公正’来的?”
  “楚杰奇基斯。你呢,别尼亚,是谁叫你来的?”
  “我也是楚杰奇基斯叫来的。”
  “别尼亚,”这时科利亚惊呼道,“难道我们还容他活着?”
  “当然不容,”别尼亚掉过头来对一旁的独眼龙格拉奇说,那人吃吃地笑了,因为他跟我一起站在账台内,“格拉奇,你去定一口覆有锦缎的棺材,我会去找楚杰奇基斯。你呢,科利亚,既然已经动手,就得干到底,我以我的名义和我夫人的名义衷心邀请你明天早上来舍间和我一家人共进早餐。”
  早晨五点,也许不是五点,是四点,也可能四点还不到,国王走进我的卧室,一把揪住我的背,将我拖下床,放倒在地,用一只脚踩在我鼻子上。我妻子听到一片吆喝之声,便跳下床来,问别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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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引号的公正(3)
“克里克先生,您干吗要欺侮我的楚杰奇基斯?”
  “什么干吗?”别尼亚回答说,没有把脚从我的鼻梁上拿开,泪水从他眼睛里扑簌簌地流下来。“他在我的名字上抹黑,他使我在同道面前出丑,楚杰奇基斯夫人,怎能饶恕他,因为对我来说,名誉比福气珍贵得多,所以不能让他活下去……”
  他一边继续哭,一边用脚踹我。我妻子见我吓得屁滚尿流,便哭叫起来。从五点半一直哭叫到八点。她给他尝到了厉害,嗬,尝到了厉害。真是棒极了!
  “干吗要朝我的楚杰奇基斯发火,”她站到床上叫喊道,我则倒在地上抽搐,钦佩地望着她。“干吗要打我的楚杰奇基斯?因为他要给九只饿鸟喂食?您是何等样人,您是堂堂的国王,您的丈人是富翁,您本人是富翁,您的父亲是富翁。您这样的大人物,什么路走不通,什么门打不开,对小别尼亚来说,一桩买卖吹了,又算得了什么?接下来一个礼拜,七桩买卖桩桩一本万利。不许打我的楚杰奇基斯!不许!”
  她救了我一命。
  孩子们醒过来后,开始跟我妻子一起哭叫。不过别尼亚还是伤害了我的健康,伤害到他认为合该伤害的程度。他留下两百卢布给我治伤后便走了。我被送到犹太医院。礼拜天我眼看要死了,礼拜一我活了过来,礼拜二我脱离了危险期。
  这便是我的头一段经历。是谁的错,怎么造成的错?难道别尼亚错了?我们用不着相互欺骗。像国王别尼亚这样的人没有第二个。他在消灭欺骗的同时,寻找公正,他既寻找带引号的公正,又寻找不带引号的公正。而其他所有人却麻木不仁,像一堆冻肉,他们不喜欢寻找,也不会寻找,这就更糟。
  我康复了。我之所以康复,是为了跳出别尼亚的掌心,好落入柳布卡的虎口。我先谈跟别尼亚的事,后说跟柳布卡·什奈魏斯的事。待两事说罢,我就缄口不言了。大伙都说该画句号的地方就得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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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萨克小娘子(1)
柳布卡·什奈魏斯的宅院位于莫尔达万卡区达利尼茨街和巴尔科夫斯卡街的拐角上。在她的宅院内,开设有地下室酒馆、客店、燕麦店和一个养有一百对克留科夫鸽和尼古拉耶夫鸽的鸽窝。院内这三家店铺和敖德萨采石场第四十六号地段属于绰号叫哥萨克小娘子的柳布卡·什奈魏斯,仅鸽窝归守门人叶夫泽利所有。叶夫泽利是个退伍士兵,曾获得过奖章。每逢礼拜天,叶夫泽利便去猎人广场把鸽子卖给市区来的官吏和附近的孩子。除了这个看门人外,柳布卡的宅院内还住有皮条客兼厨娘彼茜霞-明德尔和管事楚杰奇基斯。楚杰奇基斯是个小个子犹太人,他的身材和小络腮胡跟莫尔达万卡区我们的拉比本-扎哈利亚十分相像。我知道关于楚杰奇基斯的许多故事。其中第一个故事是关于楚杰奇基斯怎样当上绰号哥萨克小娘子的客店管事的。
  十年前,楚杰奇基斯作中介,替一个地主买了台由畜力带动的脱粒机,晚上他把这个地主带到柳布卡那里庆贺买卖成功。他的卖主蓄有两撇唇髭,且在唇髭下的嘴角处再留着两小撮胡子,脚蹬漆皮靴子。彼茜霞-明德尔给地主上了犹太式带馅鱼做晚餐,后来又给他叫来一个名叫娜斯嘉的绝色美女陪夜。地主一夜销魂。次晨,叶夫泽利把蜷成一团睡在柳布卡房门外面的楚杰奇基斯叫醒。
  “好你个东西,”叶夫泽利说,“看你昨晚上吹的,由你中介,那个地主买下了一台脱粒机,那你就竖直耳朵听着,那个家伙狂荡了一夜,今儿天才麻麻亮就开溜了,真正不要脸。现在,两个卢布的晚饭钱和四个卢布的小姐钱,就由你来掏腰包了。你这个老头呀,真正是个老江湖。”
  可是楚杰奇基斯拒不掏钱。叶夫泽利一把将他推进柳布卡的房间,喀嚓一声把房门反锁。
  “听着,”看门人说,“你就在这儿呆着吧,等柳布卡从采石场回来,上帝会保佑她,把你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阿门。”
  “好你个苦役犯,”楚杰奇基斯回敬士兵说,开始打量这间新屋,“除了你的鸽子,你这个苦役犯一窍不通,可我信仰上帝,上帝会领我离开这里,就像领所有以色列人先出埃及,继出旷野……”
  小个子经纪人还有许多话想跟叶夫泽利说。可这个士兵拿着钥匙,靴声橐橐地扬长而去。这时楚杰奇基斯掉过身来,看到皮条客彼茜霞-明德尔坐在窗前读《巴尔-谢姆的奇迹和心》这本书。她一边读哈西德派这本切边烫金的书,一边用脚摇着橡木摇篮。摇篮里躺着柳布卡的儿子大卫,他正在哇哇地哭。
  “看得出在这个萨哈林岛上秩序井然,”楚杰奇基斯对彼茜霞-明德尔说。“瞧,娃娃躺在那里,哭得肝肠寸断,让人看着也觉得可怜,而您,满身是肉的婆娘,却管自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像树林里的一块石头,您就不能给他塞个橡皮奶嘴……”
  “那您给他塞个吧,”彼茜霞-明德尔抢白楚杰奇基斯道,眼睛没有离开那本小册子,“只要他肯受用您这个老骗子的橡皮奶头的话,人家已经大了,像喀查普那样拿架子,只肯吃他妈妈的奶水,可他的好妈妈在她的采石场里骑着马兜风,在‘黑熊’茶馆跟犹太汉子泡在一块儿喝茶,在港口买走私货,早把儿子忘到爪哇国去了……”
  “是呀,”小个子经纪人自言自语,“楚杰奇基斯,你落进了法老的掌心,”于是他走到东墙前,轻声念诵整篇晨祷,并添加了些内容,然后抱起啼哭的婴儿,小大卫望着他,闹不懂是怎么回事儿,蹬了几下红嫩的小腿,腿上布满婴儿细小的汗珠,而老头儿像柴迪克那样摇晃着身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哼着一支永无完结的歌。
  “呀—呀—呀,呀—呀—呀,”他哼道,“所有的孩子都要挨揍,我们的小大卫也要吃拳头,好让他白天睡,晚上睡,……呀—呀—呀,所有的孩子都要吃拳头……”
  楚杰奇基斯朝柳布卡的儿子举起毛烘烘的灰不溜丢的拳头,反反复复地哼着“拳头和挨揍”的小曲儿,直到孩子睡着,太阳升至光华熠熠的中天。太阳升至中天后,像只被酷热折磨得软弱无力的苍蝇,打起抖来。几个在柳布卡客店的院子里歇脚的涅鲁巴斯克和塔塔尔卡的粗野的庄稼汉,爬到大车底下,倒头就睡,粗野的鼾声忽而高如雷鸣,忽而低沉下去,一个喝醉了酒的工匠朝大门走去,突然在半道上扔掉刨子和锯子,一头栽到地上,就在院子当间打起呼噜来,金色的苍蝇爬满了他全身,七月蓝色的闪电将他整个儿罩住。离他不远的阴凉处,坐着好几个满脸皱纹的日耳曼移民,他们是从比萨拉比亚边境给柳布卡运酒来的。他们在抽烟斗,打弯曲的烟杆中喷出来的烟,盘绕在他们从不修面的老脸上的银白色刚毛间。高悬空中的太阳就像干渴的狗伸出在外的舌头,远处巨人般的大海朝着普里斯普区滚滚涌来,在绿如碧玉的敖德萨湾,一艘艘远航轮船的桅樯随着万顷波涛上下起伏。白昼驾着华美的单桅帆船,向黄昏航去,直到五点钟,柳布卡才迎着晚霞从市区回来。她的坐骑是匹大腹、长鬃、杂色灰毛驽马。一个穿件印花衬衫的粗腿小伙子替她打开大门,叶夫泽利抓住她的马笼头,这时楚杰奇基斯从他牢房里朝着柳布卡喊道:
  

哥萨克小娘子(2)
“向您致敬,什奈魏斯夫人,下午好。瞧,你出门办事一去就是三年,把个饥肠辘辘的娃娃撂给我……”
  “呸,闭上你的臭嘴,”柳布卡说,翻身下马。“谁在我窗口鸡毛喊叫的?”
  “这人叫楚杰奇基斯,是个老江湖,”获得过奖章的士兵回答女老板说,把有关地主的事从头至尾讲给她听,可没等他说完,经纪人便用足力气,尖声尖气地大喊大叫,把他的话打断了。
  “太不像话,”他尖叫着,一把摘下小圆便帽,“太不像话,把孩子撂给陌生人,自己却到外面去逍遥自在了三年……快上来,给孩子喂奶……”
  “我这就来给你点颜色看看,骗子手,”柳布卡咕哝说,朝楼梯口跑去。她一进屋,就从落满尘土的上衣里掏出奶子。
  娃娃凑上去,咬着她大得出奇的乳头,可吸不出奶。母亲额头上的青筋暴了出来,楚杰奇基斯晃动着脑瓜上的小圆便帽数落她说:
  “柳布卡,您的心太贪,什么都想据为己有;您把整个世界都往自己身边拽,就像孩子把沾有面包屑的台布往自己身边拽那样。一等的小麦您要,一等的葡萄您也要,您想在太阳地里烤出雪白的面包,而您的小娃娃,像颗小星星一样的娃娃,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奶吃……”
  “哪还会有奶水,”女人嚷道,挤着奶子,“今天‘普鲁塔尔赫号’邮轮到达码头,我在毒日头下足足赶了十五俄里的路,哪还会有奶水?……而您,犹太老鬼,休想编些瞎话来骗我,还是识相点儿,掏六个卢布出来……”
  可是楚杰奇基斯仍然不肯掏钱。他卷起袖筒,露出手臂,把瘦骨嶙峋的脏兮兮的胳膊肘塞到柳布卡的嘴里。
  “女囚犯,噎死你,”他说道,朝屋角啐了口唾沫。
  柳布卡把别人家的胳膊肘在自己嘴里含了一会儿后,将它拽出来,锁上房门,到院子里去了。像座棕红色肉塔似的特罗季贝伦先生已在那儿等她。特罗季贝伦先生是“普鲁塔尔赫号”上的轮机长。他带了两名水手来见柳布卡。其中一个是英国人,另一个是马来人。三人一起把从塞得港运来的走私货抬进院子。他们那只箱子非常之沉,一个失手箱子摔到地上,掉出了好些雪茄和缠绕其间的日本丝绸。一群娘儿们朝箱子跑去,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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