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耽美电子书 > 敖德萨故事 >

第3章

敖德萨故事-第3章

小说: 敖德萨故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育出我们国家迫切需要的、土生土长的莫泊桑的城市。我甚至已看到预示未来的小小的、非常之小的风筝——敖德萨的歌手们(我是指伊泽·克列麦尔),他们歌喉并不洪亮,歌声却洋溢着欢乐,一种就其实质而言富有艺术表现力的欢乐,且满怀激情,轻松感和扣人心弦的,时而忧伤、时而醉人的生活感,而生活是美好的,丑恶的,然而——quand meme et màlɡrè tout——是非常引人入胜的。
  我曾见到过乌托茨金,他是pur sɑng敖德萨人,此人乐天而又深沉,无畏而又多思,风度优雅,体格修长,神采飞扬,但却口吃。他服用可卡因和吗啡,据说,他是在诺夫哥罗德省从飞机上坠入沼泽之后开始服用的,导致他神经失常,但是我十分清楚诺夫哥罗德省很快会步行到敖德萨来求教的。
  这座城市率先具备,比方说,培育出莫泊桑式天才的物质条件。夏日,在城市的海滨浴场上,烈日照射着从事体育活动的年轻人肌肉发达的暗褐色躯体,不从事体育活动的渔夫们强壮的身体,“批发商”们肥胖的、大腹便便的、温厚的胴体,以及幻想家、发明家、经纪人起了许多丘疹的瘦弱的身体,使他们无不熠熠闪光。而在离此辽阔的海洋再远些的地方,工厂的烟囱在冒烟,卡尔·马克思依旧在开展他的日常工作。
  敖德萨有非常穷困的、人数众多的、受苦受难的犹太侨民区,有非常踌躇满志的资产阶级和黑色杜马。
  敖德萨的春夜是甜蜜的,令人陶醉的,金合欢树的芳香沁人心脾,月亮将其令人倾倒的银辉均匀地铺在黑沉沉的海上。
  在敖德萨,每当夜色四合,在小市民的可笑的别墅内,在黑丝绒般的天空下,胖得可笑的资本家穿着白袜,躺在沙发床上,忍受着因晚餐过饱而导致的腹胀……而在灌木丛后面,他们的因无所事事而发胖了的、幼稚地束着马甲胸衣的妻子,正被情欲冲动的医学院和法学院的大学生以火一般的热情紧紧地搂在怀里。
  在敖德萨,“空想家”在咖啡馆四周转来转去,指望挣到一个卢布,好养家活口,然而他们什么本事也没有,拿什么挣钱,凭什么给一无用处的“空想家”挣钱?
  敖德萨有海港,港口停靠着南来北往的轮船,有的来自纽卡斯尔,有的来自加的夫,有的来自马赛和塞得港;黑人、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都荟萃于此。敖德萨有过繁荣的时期,而现在正经历着萧条期——这是一种颇有诗意的、稍稍有点儿无忧无虑的、束手无策的萧条。
   txt小说上传分享

敖德萨(2)
“敖德萨,”读者终于说话了,“跟所有其他城市一模一样,您过于偏袒它了。”
  是呀,我偏袒它,的确如此,也许是存心要偏袒它,然而,pɑrole d’honneur,它确实有不同之处。不同在哪里,有位真正的人已感觉到了,他说,这个城市的生活尽管忧伤,单调——确实如此——然而还是,quɑnd meme et màlgrè tout非常,非常引人入胜的。
  我在对敖德萨发表了一通看法后,我的思维转向更深层次的事物。如果你仔细想想,难道对于浩如烟海的俄罗斯文学还未对太阳做过真正欢乐、明朗的描述不感到惊讶吗?
  屠格涅夫赞美过披满露珠的清晨和宁静的夜。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中,我们可身历其境地感觉到那顶铺得高高低低的阴森森的桥,卡拉玛佐夫就是走这顶桥去小酒馆的,我们还可身历其境地感觉到彼得堡神秘的、沉甸甸的雾。灰蒙蒙的道路和罩在头顶上的浓雾使人的心情压抑,可笑而又可怕地摧残着人的肌体,煽起情欲的油烟和臭气,使人在普通的日常生活中一如热锅上的蚂蚁。诸位可记得否,有位名叫果戈理的来自乌克兰的人所写的滋养万物的明亮的阳光?如果确有这种描写,那只是插曲而已。然而《鼻子》、《外套》、《肖像》、《狂人日记》可不是插曲。彼得堡战胜了波尔塔瓦地区,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谦虚地,然而以令人恐骇的权势排挤掉了格里茨科,而神父马特维结束了塔拉斯开创的事业。
  在俄罗斯的文学作品中,第一个谈及阳光的人是高尔基,谈得激昂,热情,然而正是因为言辞激昂,热情,所以还不够真。
  高尔基是我们时代的先驱者和最强有力的人。然而他不是阳光的歌颂者,而是真理的喉舌。他认为如果有什么值得歌颂的话,知道吗,那就是阳光。高尔基对阳光的爱,总有什么地方是非理性的,仅仅是由于他的巨大天才才克服了这种障碍。
  他爱阳光因为罗斯在腐烂,趋于扭曲,因为在尼日尼,在普斯科夫,在喀山,人们虚弱,肥胖,既不可理喻,又让人动恻隐之心,更让人嫌恶到极点。高尔基知道他为什么爱阳光,为什么必须爱阳光。正是由于意识到这一点,高尔基才成为先驱者,而且是出色的,勇往直前的,然而仅止于先驱者。
  而莫泊桑对这一切也许浑然不知,也许洞若观火;一辆公共马车隆隆地驶在被溽暑烤得滚烫的路上。公共马车里有两个乘客,一个是胖胖的狡黠的小伙子波利特,一个是粗手粗脚的健康的农家姑娘。他俩在马车里做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是他俩的事,与我们无涉。天是酷热的,地是酷热的。波利特和农家姑娘都大汗淋漓,而马车则隆隆地行驶在被溽暑烤得滚烫的阳光普照的路上。一切尽在于此。
  近一段时间来,一窝蜂地写奥洛涅茨、沃洛格达,或者比方说阿尔汉格尔斯克诸省的人是怎样生活、恋爱、杀人和选举乡长的。所有这一切是用最逼真的方言写的,跟奥洛涅茨和沃洛格达两省居民的方言无一字之差。看来,在那里人们生活在寒冷之中,有许多荒唐事。其实历来如此,都老掉牙了。不消多久,读者就会讨厌读这种老掉牙的东西。事实上已经讨厌了。我意可强制俄罗斯人移居南方,移居海滨,移居至阳光下。不过顺便说一下,采用强制的手段是错误的。其实迁徙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在迁往草原,甚至迁往“圣索菲亚大堂的十字架”这种不可遏制的渴望中,蕴含着俄罗斯最重要的道路。
  人们都感到——更新血液已是其时。人们已濒于窒息。期待了那么长久而始终未能盼到的文学弥赛亚将从那边,从有大海环绕的阳光灿烂的草原走来。
   。。

国王(1)
婚礼仪式结束,拉比坐到安乐椅上小憩一会儿后,走到屋外,但见婚宴的餐桌已尽院场的长度一字儿排开。餐桌多得尾部穿过院门,摆到了医院街上。铺有天鹅绒台布的餐桌,活像在院场内扭曲游动的蛇。蛇腹上打着五颜六色的补丁。这些个补丁——橙色或红色的天鹅绒补丁——在用浑厚的嗓音唱着歌。
  住房变成了厨房。从熏黑了的门洞里,冒出油滋滋的火焰,那是醉貌咕咚、脑满肠肥的火焰。老婆子的皱脸、娘儿们胖嘟嘟的下巴和脏兮兮的胸脯在烟雾腾腾的火光中熏烤。在这些发出一股人肉甜腻腻的酸臭味的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的胸脯上,淌满了像血一样红、像疯狗的唾沫一样红的汗水。不把洗碗女工算在内,共有三个厨娘在烹煮晚宴的菜肴。指挥她们的是个名叫雷兹尔的年届八十的老婆子,她又矮又小,还是驼背,古板得像卷羊皮纸的《摩西五经》。
  开宴前,有个谁都不认识的年轻人挤进院场。他打听别尼亚·克里克在哪里。人们把他带去见别尼亚·克里克。
  “国王,您听着,”年轻人说,“我有两句话要跟您讲。科斯捷茨卡娅街的哈娜大婶派我来……”
  “那好呀,”别尼亚·克里克回答说,国王是他的绰号。“两句什么话?”
  “哈娜大婶叫我告诉您,警察段的新段长昨天到任了。”
  “我前天就知道这事了,”别尼亚·克里克回答道。“还有什么?”
  “他一到任就召集全段警察讲话……”
  “新官上任三把火,”别尼亚·克里克回答说。“他要前来搜捕。还有什么……”
  “国王,您知道什么时候来搜捕吗?”
  “明天。”
  “不,国王,是今天。”
  “孩子,这是谁跟你说的?”
  “是哈娜大婶跟我说的。您认识哈娜大婶吗?”
  “认识。还有什么?”
  “段长召集全段警察,向他们发出指示。他说:‘我们必须除掉别尼亚·克里克,因为既然有了沙皇陛下,就不得再立国王。今天克里克姐姐出嫁,他们一伙全在他家,今天必须动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往下说。”
  “这可让他手下的密探们吓破了胆。他们说,要是我们今天动手,打搅了别尼亚办喜事,他一恼火,就会血肉横飞。可段长却说:‘我更看重我的尊严……’”
  “行了,你走吧,”国王说。“关于搜捕的事,有什么话要捎给哈娜大婶吗?”
  “告诉她:别尼亚知道要来搜捕。”
  于是他,那个年轻人走了。别尼亚的三个哥儿们跟在他身后。他们说半小时后回来。果然,半小时后就回来了。这事到此了结。
  筵席的座次不按辈分排。昏聩的老人跟胆小的少年一样不管用。也不按财富排。胀鼓鼓的钱袋的衬里是用泪水缝成的。
  坐首席的是一对新人。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高坐次席的是国王的岳丈山德尔·埃赫巴乌姆。他有这个资格。提起山德尔·埃赫巴乌姆得交代几句他的来历,因为此人来历不凡。
  别尼亚·克里克不过是一名强徒,一名啸聚为王的强徒罢了,怎么成了埃赫巴乌姆的堂前骄客?他是怎么当上这个只缺一头奶牛就可拥有六十头奶牛的人的乘龙快婿的?这段姻缘起于一场劫掠。就在一年前,别尼亚下书埃赫巴乌姆,信称:
  埃赫巴乌姆先生:
  劳请明晨放两万卢布于索菲亚大街十七号门下。倘若置之不理,必会遭致闻所未闻之巨祸,您将成为整个敖德萨街谈巷议之人。专此布达,顺致敬意。
  国王别尼亚谨上
  他连下三书,一封比一封露骨,却都如泥牛入海,杳无回音。于是别尼亚动手了。半夜里,他们来了。来了九条汉子,每人手执长棍,棍子上缠着浸透树脂的麻屑。九颗燃烧的星星在埃赫巴乌姆的牛棚里闪亮。别尼亚砸掉牛棚的锁,把牛一头头往外牵。一名手执钢刀的小伙子守在门口。出来一头牛,他就一把将牛掀翻在地,一刀捅进牛的心脏。浸满鲜血的大地上燃烧着火把,像一朵朵火焰的玫瑰,同时枪声四起。这是别尼亚开枪撵走朝牛棚跑来的挤奶女工们。随即其他强徒也朝天开枪,因为如果不朝天开,就会伤到人。当第六头牛临死前哞哞惨叫着摔倒在国王脚下时,只穿着条衬裤的埃赫巴乌姆奔到院子里,问:
  

国王(2)
“别尼亚,你这是安什么心?”
  “安什么心,埃赫巴乌姆先生,我拿不到钱,你就别想有牛。这是明摆着的事,就像二二得四一样。”
  “别尼亚,进屋去!”
  于是他俩在屋里达成协议,宰杀了的牛由他俩平分。埃赫巴乌姆得到保证,不会再受到侵扰,并且给了他一张加盖图章的保证书。不料风云突变。
  就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就在强徒们杀奔前来的时候,就在被宰杀的母牛哞哞惨叫,尚未下崽的牝牛在母牛的血泊中滑来滑去的时候,就在火把像黑人姑娘那般跳舞的时候,就在挤奶妇在勃朗宁手枪友好的枪口下尖叫着四散逃命的时候,——就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埃赫巴乌姆老人的千金小姐齐莉娅,只穿着件镂空的衬衣跑到院场上。于是本已胜券在握的国王立时败下阵来。
  两天后,别尼亚没有事先告知,就把掠去的钱财原璧归还给埃赫巴乌姆,当天傍晚他便登门拜访,穿一套橙色西装,在浆硬的袖口外戴着一副光芒四射的钻石手镯。他进得屋来,抢步上前向埃赫巴乌姆请安,求老人把女儿齐莉娅嫁给他为妻。老人听后立时小中风,幸好挺了过去。他命中还有二十年阳寿。
  “埃赫巴乌姆,请听我说,”国王对他说,“您老百年后,我会把您安葬在犹太第一公墓,紧靠大门。埃赫巴乌姆,我会用玫瑰红的大理石给您立墓碑。我会让您当上布罗德犹太教会堂的主持。埃赫巴乌姆,我将金盆洗手,跟我的行当一刀两断,加入您的事业,做您的合伙人。埃赫巴乌姆,我们将拥有一百头母牛。我将把所有经营奶牛业的人统统杀掉,除了您以外。从今往后,没有一个贼敢于踏上您住的那条街。我要给您盖一幢别墅,位置选在第十六站……埃赫巴乌姆,您要记住,您年轻时,可不像拉比那么圣洁。是谁伪造了遗嘱?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