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皇帝-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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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服?
本以为是个不足岁的小萝卜头,会比其他人更不堪,当场被吓死都说不定。但居然没有哭,没有晕,没求饶,更没悬梁自尽,反而敢挑起圣旨的错来了!
宦官瞳孔猛缩,倒是头一次遇上敢质疑和反驳圣旨的,没想到此子小小年纪,这胆子竟比前头那些威风惯了的贵族们还大得多!
之前倒真小看了他!
宦官突然兴奋起来,觉得这“垂死挣扎”的场面,更有意思了!
“胆子不小,你还敢质疑圣旨?”
“不敢。”
刘恒拱手,哪怕心里怒吼了一万遍我不服,嘴里也绝不能承认,否则必定是抗旨不尊,等同谋逆的死罪。可要让他打落牙往肚里咽,就这么轻易认下将他逼到绝路的圣旨,刘恒实在忍不了。
“少爷!”何伯急喊,想阻拦刘恒冲动下冲撞御使,奈何刘恒却没理他,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宗府大人们和圣上日理万机,兴许出了些许疏漏,还望御使帮忙向上禀明,我刘家和我刘恒,日后必有厚报!”
这个忙,对刘恒来说是救命稻草,对宦官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帮与不帮,只看宦官一念之间。宦官常在宫中,平日谨小慎微,很少有体会过仿佛拿捏着人生死的这种大权快感,听着心里直觉着舒坦。
原来这些贵族,也有低下头来求我一个太监的时候!
然而他四下一看,心里便不屑起来。虽听后生仔说得郑重,但看这家徒四壁的样子,顶多是个清贵,真帮了这忙,所谓日后的厚报,能指望落得什么好处?
就算他日后万中之一,真能袭爵,厚报上不了千两银子都是小钱,宦官实在看不上眼。求权吧,看这家落破到这地步都没人帮衬,又只剩个独苗,而且是皇家远亲,绝对够不上宫里的关系,更不可能帮得到他。
琢磨透了,宦官顿时心思淡了,冷笑道:“后面还有七八家要去宣旨呢,本宫可没闲工夫陪你玩,觉着圣旨有疏漏,你大可自己去宗府伸冤。从乾州到景京,正好走个一年半载,你这年岁,不够也够了,嘿嘿……”
宦官拒绝后,笑得幸灾乐祸,心里却是一点不怕。这种没了前程的家世,得罪了就得罪了,只是图个乐,能拿他怎么着?敢拿他怎么着?
刘恒身影一顿,沉默片刻,突然目光亮得让宦官感到刺目,“我自小苦读诗书,学堂成绩名列前茅,更是十二岁前阅经千卷,可称……”
“少爷!”
何伯这一声唤更急了,强行不让刘恒继续说。
厉害!
宦官闻言一惊,不禁深深打量刘恒,心里自然清楚刘恒没说完的是什么话。阅经千卷,可称士子,而十四岁下的士子,又称神童士子,更是了不得!
要是朝廷听闻,就是天降的祥瑞,附近的皇子和州守都会前来礼遇,日后前程远大更是显而易见的事情,那影响可就真大了。宦官清楚,刘恒此刻提起来,不再是为了反驳圣旨的“疏漏”,而是再一次求宦官帮了这忙,但“厚报”的重量,却比之前又重了太多。
如果刘恒说的是真的,让朝廷收回圣旨后,肯定能通过宗室大考,神童士子再加上是皇亲国戚,日后前途……乖乖,注定是个顶天的大人物,想想都觉得可怕!
宦官终于怦然心动,顺手帮了这忙,简直等于提前攀上了高枝,举手之劳,收益何止千万倍!
难怪,骤逢大难,也能很快清醒过来,才思敏捷,口才好到连他都差点被说动,这种表现堪称惊艳,才不愧神童士子之名。
难怪,难怪……
直到见了这一面,来之前的不少困惑,宦官才恍然大悟。
“还真敢吹!你要真有神童士子的天赋,何至于落得今天圣旨斥责的地步?”宦官冷笑。刘恒脸色一变,不明白宦官已经动心,又是什么变故让他重新变脸,还想辩解,却被宦官打断,“本宫看这圣旨还少了一条,谎话连篇!行了甭废话了,接旨吧!”
礼不够重?
不可能,这已经是刘恒能拿出最大的筹码了,相信世间除了当今圣上,没人会拒绝顺手相助,获得一个未来大人物的厚重回报和友谊。
只要没有这圣旨,他袭爵指日可待,文采和心智更给了他未来青云直上的资本,这一切显而易见。但从最后宦官的态度,刘恒隐隐明白,一定是宦官心里有更大的阻碍,没办法了。
他重新弯下腰,双手恭呈,摆出接旨的姿势,没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神色。
宦官细眼又是一眯,从和刘恒见面到现在,模样和气质已经隐隐可见,虽落破,但贵族子弟中绝对是上佳之才。论心智,小小年纪骤然遇到大难临头,不认命不绝望,反而据理力争,甚至不断诱惑他相助,始终在努力企图改变结局,何等厉害。
尤其最后,迅速明白事已至此后,更马上冷静下来接受结果,这才是最惊艳的地方!
竟还是个不满十二岁的少年!
实在不敢想象,这等人物,恐怕只要留下一丝机会,日后都可能一飞冲天。如今已经结仇,就绝对要打压到死,否则他怕以后,寝食难安!
宦官双手捧着圣旨,就要交给刘恒,却似乎手抖了一下,让圣旨从离刘恒双手一尺远的地方,迅速掉向地面!
只要圣旨落地,宦官扣上一个辱蔑皇威的罪名,当场就能让捕快来将刘恒和何伯两人打死,刘恒万万想不到,宦官竟然能这么狠!
这变故让刘恒骤然呆滞,急忙扑过去想要抓住,但显然来不及了。
双肘后面猛然传来一股迅速前推的力道,帮刘恒终是牢牢抓住了圣旨。刘恒回头一看,却不知何时,何伯居然赶到了他身后,关键时刻救了两人一命,让他长长松了口气。
好险!
此刻的何伯,扶住刘恒,两眼也莫名眯了起来,死死盯住宦官,让宦官突然感到一股如冰刺骨的狠厉寒意。
“请问御使大人,这圣旨是宗府哪位大人,代天子所宣?”
第三章 火
宦官一愣,从入院子到现在,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原本不起眼的老仆。
也不简单啊!
那目光盯过来,竟让宦官想起宫里万兽园里,被饿狼或毒蛇当做猎物的感觉,让他一阵毛骨悚然。还有这一问,看似平常,但显然猜到了不少内幕。问哪位大人代天子宣写的圣旨,明明是问他,想借圣旨之事置二人于死地的,究竟是谁?
何伯真的想搞清楚,到底是京里哪一家,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还对顾北侯刘家如此的“念念不忘”?
“上头大人们的事情,本宫可没本事知道。”宦官眼珠一转,冷笑着转身就走,“接旨不谢恩,回头参上一本‘有不臣之心’,是本宫职责所在,别怪本宫心狠!”
“敢问御使!”何伯听得惊怒,这狗太监竟然也这么的心狠手辣,“尊姓大名?”
“哈?”
听得何伯口气带怒,宦官反而笑眯眯地顿步,“问杂家的名,是还有日后再来找杂家寻仇的念头?”
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自称从矜持的“本宫”,变成了遇到大人物才用的谦称“杂家”。
两个捕快一听,顿时抽刀瞪视一老一小,“还敢恐吓御使,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还是怎么着?”
“御使大爷,要不要小的二人替您老收拾他们?要两条腿还是两只手,您一句话!”
“嘿!你俩小子倒是有孝心!”这几声讨好宦官的呼喝,显然让他十分满意,眉开眼笑地,“得嘞,回头跟着本宫去州府立乾城,本宫送你们一个前程!”
这话听得二人惊喜交加,更忙不迭地奉承。
“至于这俩刁民……”宦官摩挲下巴,倒有心给俩人个大苦头,但他谨小慎微惯了,加上捕快们奉承得心里高兴,便佯装大气道:“算了,本宫今儿心情好,懒得计较了。好好听着,本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黄名柳,要寻仇只管来,正好给本宫找点乐子,哈哈!”
再是天才,被堵死了上进的路,注定只能做一辈子窝囊废,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御使爷就是大度!”
张扬的尖笑声和阿谀声远去,一老一小站在院中,很是萧瑟。
“少爷,少爷。”
观望见刘恒原本亮如星辰的目光,变得黯淡无神,何伯实在忧心忡忡,生怕刘恒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打击,“什么爵位,宗籍,都比不上少爷好好活着重要,您千万别想不开!”
“我想的是……”刘恒声音幽幽飘渺,“被革除宗籍,不能靠宗室大考继承家世爵位,是断了前程。但眼前最紧要的,却是没了奉恩将军的虚职,以后这书怕是读不起咯。”
读书也有很大的花销,买书,上学堂和笔墨纸砚,烛火,处处都要用大钱。
原本有奉恩将军的名头,按制每月都有俸禄,米一石(百斤),上等岳州布半匹,银十两。虽说层层克扣,到手最多也就两成,但老小两人紧衣缩食,还勉强供得起刘恒读书。如今断了,别说读书,恐怕二人怎么活下去都是问题。
何伯听了却是大松了口气,故作爽朗地大笑着连拍胸脯,“以前省吃俭用总算显出好处来了吧,少爷您放心读书,饿不着您!”
刘恒扬起眉毛,也笑了,“那好,只要能熬到结业,我凭本事吃饭,也就不必发愁了。”
“伍先生明天还要考校我《通易注疏》第十卷,我得赶紧温书了。”一如往常冷静地做着未来的规划,刘恒走向书房,关门挑亮了灯。
但何伯见到他手里紧抓着的圣旨,却知道刘恒心里,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蹙眉坐在窗外,望着窗纸上倒印出的瘦小人影,依旧是如常的端坐静读,看了好半天,何伯才真正放下心来,“还能读书,就应该是没事了。”
转念想起今天的遭遇,他眼里竟闪过一丝锋锐的戾气。
谁家没几个仇家,但他们刘家已经落末,更远避到如此偏僻的小县城,竟还有人想要斩草除根,连个半大孩子都不放过,实在太过分,也太欺负人了!
本来只想知道幕后是谁家的毒计,没想和个跑腿的太监计较,但这太监居然也嚣张至此,也敢来落井下石想阴死他们。再想起刘恒打小吃的苦,他只觉一肚子的愤懑无处宣泄,却实在憋不住了。
“这狗太监,也该死!”
他一脸的冷厉,捏紧拳头,悄然出了门。
噼啪轻响,把刘恒惊醒,回过神来,见烛芯燃了小半段,等于半个时辰过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发呆的,书卷摊开来,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刚才何伯故作爽快,刘恒又何尝不是在故作平静。
两人都知道,圣旨对他们的影响,大的不能再大了,怎么可能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家里有多少进账,刘恒也知道,为供他读书,何伯不可能攒得下钱来,只是安慰他才这么说罢了。以后的日子,书是不可能再读了,该怎么找钱来养活自己和何伯,才是迫在眉睫的大难题。
他起身出门,突然很想喝酒,去酒窖抱来一大坛子,拍开封泥就喝,平常怕喝酒怕得厉害,今天却很想要那种火辣。
“痛快!”刘恒高呼,抹掉嘴边酒渍,“难怪古人说借酒能消愁,只有酒,才能感觉我还活着。”
一口,又一大口,酒下得飞快,不多会大半坛子下去,刘恒小脸红的吓人,眼神早已迷离。望着满屋书架和上千卷经史名著,却是觉得像比以前更多了,他躺在椅子上,有些惘然地喃喃。
“我读书,读书原来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呢?”
“对了,是为了宗室大考,是为了顾北侯,眼看都快到手了……但如今被圣旨贬为平民,没得考了,也没得争了,还要读书干什么呢?文才再好,日后想做官也得有人举荐,有这圣旨在,谁敢举荐我?哪怕从文吏混起,再得赏识,又有谁敢举保我上进?”
“这么下来,我再读下去又能有什么用?”
“我家只剩我一个独苗,原本何伯还说等袭了爵,就把家里的事都告诉我,但如今,这圣旨和太监是哪个仇家派来的,何伯应该大概能猜到个范围,如今我问都不问,就是知道何伯不会再告诉我。因为知道了也没用,只能想方设法活下去的人,这辈子没本事更没希望报仇,知道了不过是徒增烦恼……”
“连仇家都不知道,别提重振家世了,这顾北侯刘家,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