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曹雪芹-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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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靠的孤身弱女……”玉莹两眼饱含热泪,一阵哽咽,下面的话不想再说出口了。
“唉——”曹霑深深叹了一口气:“今后,你常来看看我吧。”
玉萤摇摇头:“不行啊。今天是老爷、太太跟嫣梅,都上庄亲王府给和硕格格拜寿去了。我们是借此机会,偷着来的。”
曹霑十分警觉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叹了口气:“唉!其实不该让嫣梅去啊,害死紫雨的那个畜生,就是和硕格格的哥哥,再一说,当初嫣梅脱了奴籍,寄住咱家,这其中也有回避那个衣冠禽兽的意思啊!”
“话虽然此,可如今表大爷还在人家手下当差,从内宅传出话来,敢说个‘不’字儿吗?”
“咳!我真替她担心啊。”
“先不说这个吧,你看……”玉莹从怀中取出湖笔和书稿递给曹霑,然后接着说:“这是第二支笔,盼你再接再厉,一气呵成。这是誊清的书稿,你看看格式行不行?”
曹霑接稿在手,翻阅了几页:“好极了,真是好极了,笔体清秀,字迹工整,呵!表妹还给画了绣像,还加了印章,太好了,太好了……”曹霑还想要说什么,突然,墨云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糟啦!糟啦!老爷跟太太回来啦!”
第六章暖日烘梅苦未苏(32)
“啊!”玉莹大惊。
曹霑:“快!你们快跑!”
“跑是来不及了,老爷他们说话就要进来啦!”
“不要紧,咱们先藏在房后边的更道里。”玉莹说完抓过曹霑手中的书稿及湖笔,拉上墨云藏于悬香阁的更道之内。
没过了半盅茶的工夫,果然曹沉着脸走进院门。他用钥匙打开房门走进屋内,吴氏跟在后面。
曹霑赶紧上前请安:“请阿玛安!请奶奶安!”
曹坐在桌边:“几个月来把你圈禁于此并无恶意,为的是让你收收心。你明白我这份用意吗?可谓用心良苦啊!”
曹霑垂手侍立:“是,孩儿明白。”
“嗯,明白就好。”曹的脸上略有喜色:“我再问你,几个月来让你在此读书,你自个儿觉乎着有所进益吗?”
“还有饮食起居……”曹一扬手,吴氏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孩儿觉乎着大有进益。”
“《制艺选粹》背熟多少篇啦?”
“虽不能说篇篇背诵如流,可也差不很多了。”
“好!把书给我。”
“书!”不由得曹霑心里一惊,书倒是有,可我从来没有动过呀,刚才自己只想把老爷糊弄走就完了,玉莹还在更道里藏着哪,谁能料得到,他老人家居然认起真来了。“嗻,嗻。”曹霑嘴里答应,转身到书架上去找书,他又是一个没想到,书卷经久未动,积满尘土。只要一拿马上灰尘四起到处飞扬,把个曹呛得赶紧躲开:“好啊!书上积满灰尘,想必你连动都没有动过,还有脸说大有进益,进个屁!”
“老爷!……”
“都是你给惯坏的,不用你管!”曹压住一腔怒火,转对曹霑说:“把你做的文章拿来我看!”
“啊,文章!文章!……”这回曹霑可慌了神啦!哪有文章啊!明知没有,只好故意在书案上乱翻。拖延时间再寻对策。
曹站在一边等得好不耐烦,自己走到桌边,抓起几张有字的纸笺细看:“什么?秦可卿淫丧天香楼!这,这是什么?”
“这,这……”
“我明白了!我不准你撰写野史小说,你不但不听,反而借让你圈禁之机,不读诗书,肆意妄为,竟敢把你叔祖家的丑事写成野史小说,意欲到处宣扬,你,你……”气得曹三把两把将书稿撕碎,朝曹霑的脸上打去:“你个下流的东西,是想成心气死我吗?”
“阿玛……”
“你还不跪下!”
曹霑无法,只好赌气跪下。
“你!你还不服!”曹顺手抓起一只大瓷笔筒,照准曹霑头上就砸。
吴氏这回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双手抱住笔筒,许多支毛笔散落在地:“老爷!咱曹家可就是这根独苗儿啊!老爷再气出个好歹的来,这个家……”吴氏声泪俱下,曲膝跪在曹霑的脚下。
“你们!你们!……”吴氏的举动使曹火上浇油,骑虎难下。
就在这个时候,玉莹带着墨云一步闯了进来。
吴氏一见喜出望外,她急忙站起来,迎过去:“玉莹,原来你在这儿,太好了,快去劝劝你叔叔,替霑儿求求情吧!”
玉莹给满脸是泪的吴氏请了个安:“请婶婶望安。”然后也给曹请了个安:“请叔叔息怒,这部野史小说不是霑哥儿写的。”
曹一愣:“不是曹霑写的?”
“是侄女儿我写的。”
“什么?你写的……”
“叔叔不信,请看,这不是侄女儿的笔迹吗?”玉莹递过去自己的抄稿,谁料慌乱之中,未将湖笔抽出。
曹接稿在手,看了一眼,然后拾起地上的纸片,两相对照了一下,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原来是你们两个人在合写小说……”曹说着一抖书稿,湖笔落地。他俯身拾起,一阵冷笑:“哈哈,好啊!又是一支赠笔,玉莹姑娘,你乃堂堂江宁学政之女,大家闺秀,居然要写‘秦可卿淫丧天香楼’这样败坏人伦,骄奢淫逸的野史小说,你这么大的姑娘就不脸红?不知羞耻吗?”曹非常气愤将书稿及湖笔,用力往桌上一拍,岂料湖笔的牙管竟被折断。
第七章 寄居萧寺
第七章寄居萧寺(1)
残阳如血,晚风如泣。四月里本该是绿肥红瘦,春意阑珊。可是乍暖还寒时候,料峭的春寒仍然使人阵阵抖栗。
在小卧佛寺主持的引领下,曹霑被墨云搀扶着走进大殿,大殿中央供奉着卧佛的塑像,上悬横额,写着“德大自在”四个大字,墨云赶快上了香,主持击磬,磬声低沉而幽远,曹霑两腿一软,扑倒在蒲团上,泪如雨下嚎啕大哭,他哽哽咽咽地喊叫着:“佛祖啊佛祖,这人世间不公平啊!生没有生的权利,死没有死的宁息……我奶奶虽非生身之母,可她对我爱如己出!可叹我母子临终未得一见,如今还尸悬梁间,让我这当儿子的,成为……终身大憾哪!”
泪语纷纷,言词悲切,就连局外人鹫峰寺的主持,也为之潸然泪下。
墨云一阵劝解,让曹霑好歹的止住了悲声。主持带着他们出了大殿,去往东跨院,主持边走边说:“丁管家让你们二位来找的主持,是我师傅慧山法师。她老人家不幸去年圆寂了,我是怹的徒弟,我叫月朗,就由我接了座。师傅在的时候,时常提起府上,真是‘大慈大悲,常无懈倦,恒求善事,利益一切’呀。”
“唉——”曹霑叹了口气:“乐善好施,慈悲为怀,反而落得个家败人亡啊!……”
“非也,非也。常言说得好:‘周而复始,否极泰来’,还望霑哥儿多往开处想。”
谈话之间他们来到东跨院,东跨院中有两间耳房,院里有一眼枯井,房中只有一张旧方桌,几只凳子和一付用两条板凳支着的板铺。
月朗双手合十,颇为致歉地说:“寺院狭窄,霑哥儿屈尊了。我马上让小尼僧来洒扫洒扫。送来被褥用具。”
曹霑恭手还礼:“月朗主持,犯官后裔,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处所,已然感激不尽了,何敢再劳动小师父呢?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能,不能。这位小师父晚间请来方丈院下榻,我这就去让她们前来洒扫,备奉晚斋,我先告退了。”月朗说完,合十退去。
月朗走后,墨云走到曹霑跟前:“霑哥儿,在来的路上我就想,今天的事儿,你表哥知不知道?”
“你是说求小平郡王代为转車圜?不过案情重大……再一说,我去找他,也多有不便哪。”
“……我去。”
“你去?”
“我是出家之人,没有任何妨碍,也不会引人注意,你说呢?”
“也好,试试看吧,千万不可勉强。”
“你等回信吧。趁着天刚擦黑儿,更方便。”墨云决断之后转身离去。
平郡王府内的一名仆妇,走进老平郡王福晋的卧室,跪在地下:“回禀福晋,府门外来了一个小尼姑,说是从芷园来,要面见福晋回禀今天曹家出的事。”
“什么?曹家今天出了什么事啦?”福晋病体沉重,躺在炕上大为惊讶。
仆妇摇摇头,表示不知内情。
“你先去传小平郡王,然后再告诉门上,让那个小尼姑进来。”
“嗻。”仆妇答了一声,站起来请了安走了。
老福晋一阵咳嗽气喘,仆妇、丫环们赶紧围上来,端痰盂的、递漱口水的、捶背的……
一个年长的仆妇赶紧说:“您别着急,舅老爷刚刚复了官,他为人又谨慎,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仆妇一言未了,小平郡王福彭匆匆走了进来:“请福晋安。”
“你舅舅家出了什么事啦?”
“牵扯在一宗大案之内……”
“牵扯在什么大案之内?我听不明白,你说得详细点儿。”
“嗻嗻。”福彭在炕边的杌凳上坐下:“是这么回事儿,理密亲王自以为是旧日东宫嫡子,勾结弘昌、弘皎要反叛朝廷,涉及庄亲王的世子弘普,此乃一宗大案,可不知道我四舅为什么把藏在芷园的一对金狮子献给了理密亲王,问了个附逆谋反。”
“啊!”老福晋大惊失色:“这还了得!你怎么早不告诉我?……”又是一阵咳嗽气喘。
第七章寄居萧寺(2)
这时墨云在仆妇的引领下走进屋中,仆妇跟墨云说:“在炕上坐着的就是老福晋,快去磕头吧。”
墨云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泪眼扑簌地禀告:“墨云叩见老福晋,求老福晋救救曹家吧!”
“你是什么人?”
“我是玉莹姑娘的丫环,从江宁跟来北京的。”
“你为什么这身打扮?”
“曹老爷不遵老夫人的遗言,悔婚了,我主仆被迫到香山出家。可惜我们姑娘在香山悲痛而亡啦!”
“造孽呀!造孽呀!……这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墨云差点儿没哭出声来。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老福晋问墨云:“这附逆谋反又是怎么回事?”
“霑哥儿为敦敏祝寿,在酒楼上吃酒,庄亲王的世子逼死歌女跳楼,霑哥儿劝了几句,王世子反说是霑哥儿因奸不允,逼死人命,要么依法治罪,要么拿金狮子换人,就这样……”
老福晋一阵怒形于色,顺手拍了一下炕桌:“这个不争气、没出息的曹霑,两试不第,不在家里好好读书,出去吃花酒,惹是生非……”
“老福晋,那歌女原是我们姑娘的丫头,后被老爷逐出芷园……”
“原因呢?”
“因为她……唱了一首江南小曲。”
“什么江南小曲,分明是淫词滥调!”
“不不不,老福晋……”
“不用说了,我虽然病重,可并不糊涂,分明是曹霑为续旧情,到酒楼上去吃花酒,偏偏遇上弘普那该天杀的东西,两个人争风吃醋,才闹出人命来,出了人命弘普当然要推卸干系,凭他曹霑怎么斗得过那畜生!……唉,实指望曹家江南一支东山再起,这可倒好……”老福晋一阵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墨云也哭了:“老福晋,我家太太经不起这二次抄家,悬梁自尽啦!”
“啊!……”老福晋这一惊,非同小可。
“可怜我家怀有菩萨心肠的太太,她的尸身如今还悬挂在鹊玉轩的梁上。霑哥儿身无分文寄居在鹫峰寺小庙里,这今后……今后如何是了啊?”话到伤心处,墨云也顾不得规矩、礼法了,她扑倒在地嚎啕大哭,其声之哀催人泪下,其情之诚感人肺腑。
小平郡王福彭站在一边,眼见如此义仆,也不能不抹了一把眼泪:“四舅是我保举复官的,如今不到一年就涉及了附逆谋反的大案,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又说不清、道不明……这样吧,我去走走门路,能先探探监、通通气再说,你先住在府里,有了准信儿再告诉你。”
“嗻,谢福晋,谢王爷的天恩。”墨云伏地叩首虔诚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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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伞穆胰缏樗夹鞑荒叩绞榘盖埃袅思糁蚧ǎ攀制塘艘徽呕悖岜收耗砸凰妓骰雍列吹溃
残烛暗,散微光,
红绳顷刻变飞霜。
好似黑夜渡迷航,
辗转费思量。
投萧寺,寻曹郎,
凄苦饥寒我能否承当?
何况地久且天长,
辗转费思量。
悔婚约,择膏粱。
自有温柔富贵乡。
负心又恐世人谤,
辗转费思量。
指迷津,求上苍,
上苍默默意彷徨,
不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