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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悲情曹雪芹-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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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粉的白的,我不懂,也不会。”紫雨说。

“不会,没关系,解开怀坐在我的腿儿上,贝勒爷教你唱。”弘普说着扑向紫雨,紫雨一闪,弘普抓住紫雨的头发,紫雨极力挣脱,鬓发已乱,弘普转身再次扑向紫雨,一把撕开紫雨的衣襟,紫雨抱着琵琶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紫雨跑出房门,正遇十三龄和曹霑迎来,二人同声惊呼:“紫雨!”

出乎紫雨的意料之外:“啊!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快进来!”曹霑一把将紫雨拉进自己的雅座。

“龄哥!”紫雨扑入十三龄的怀里。

敦敏、文善也跟了进来,文善说:“众位,众位,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对,走!”敦敏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显眼的地方。

“好,走。”十三龄拉着紫雨刚刚要走,不料弘普和曹桑格竟然一步闯入,拦住去路。

弘普用手一指紫雨:“别不识抬举,你乖乖地跟我回去,自有你的好处。”

敦敏走上步,恭了恭手:“王世子,咱们都是宗室,理应自尊自贵!”

弘普以极其藐视的目光看了一眼敦敏:“敦敏,你们家早就不是亲枝近派了,你如今不过是个闲散宗室而已,我劝你少在这儿登鼻子上脸的管闲事儿。实话告诉你,千金小姐、富室名媛又当如何……何况她不过是个卖唱的小婊子,今天我让她怎么着,她就得给我怎么着。”

“贝勒爷,您别这样。”曹霑上前请了一个安:“您跟一个唱小曲的如此纠缠,就不怕失了身份吗?”

弘普看了一眼曹霑,不认识:“你是什么人?”

曹桑格赶紧过来说明:“他是原江宁织造曹之子,姓曹名霑,也是奴才我的侄子,如今他阿玛又复了官啦,跟奴才我可没有什么走动啦。”

“哼!我当是什么人哪,原来是一个包衣下贱的奴才,也敢拦爷的高兴,回家问问你阿玛喀,他狗儿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可是您……”

“少废话,曹桑格,把那丫头片子给我拉回去。”

“嗻!”曹桑格走向紫雨:“走吧。”

紫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嘿!你这孩子可真不知好歹,你要能讨得贝勒爷的欢心,把你带进庄亲王府,可就能享一辈子的荣华,受一辈子的富贵呀!比你在这茶楼酒肆儿卖唱,不是胜强万倍吗?”

“着啊!”一言提醒了弘普:“我今天一定要把她带进府去。”

“啊!”紫雨大惊失色。

“这这这,这不能啊!”曹霑一把抓住曹桑格:“三大爷,您伴随贝勒爷在外游幸,理应时进箴规,以表忠怀,贝勒爷乃金枝玉叶,皇亲贵胄,一言一行不能有半点偏颇,倘若今日把紫雨带回庄亲王府,您就不怕玷污了世子的威仪,落个纵容弘贝勒抢占民女的丑名吗?”

弘普一拍桌子:“浑账!你小子竟敢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贝勒爷,依我相劝,您还是回王爷府去寻欢作乐的为好!不然的话……”

“哟嗬!你又是什么人?”

“十三龄,唱花脸的。”

“好啊!山羊戏子猴,王八兔子贼,你们全来了!你们想造反啊,还是想翻天!来呀!把那个臭丫头片子给我带走!”

“嗻!”曹桑格上前欲拉紫雨。

敦敏上前一步,喝住曹桑格:“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无礼!”

“嘿,今儿个这事都邪了门儿啦?光天化日之下,我就敢无礼!”弘普说着去抓紫雨。紫雨怒不可遏,举起琵琶照准弘普打去,不偏不歪正打在弘普的脑门儿上。“哎哟!哎哟!”弘普叫了两声,晃了两晃,头上流下来几滴鲜血,翻身倒地,一动不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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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暖日烘梅苦未苏(23)

在场众人俱都大惊失色,要是真把庄亲王的儿子,贝勒弘普打死了,谁也脱不了法网。

尤其是曹桑格更是吓得面色如土,他怪声大叫:“好你个紫雨,你敢打死贝勒爷,传地方!传地方!……”他疯了似的跑出雅座。

十三龄面无惧色:“你们大伙儿快走,天大的漏子我顶着!”

“龄哥,你别犯傻了,这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事!……”

“没关系!”紫雨正颜厉色地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我给这狗东西偿命也就是啦!”谁料她一言既出,将琵琶扔给十三龄,趁十三龄接琵琶之机,紫雨一纵身跳出楼窗。

“啊!”众人冲到窗边,但见紫雨身横街心,鲜血四溅。

“紫——雨!”十三龄大叫一声,凭着自己的一身好功夫,一个鱼跃蹿出窗外,双足平稳落地之后,将紫雨抱在怀里,力竭声嘶的大叫:“紫雨!紫雨!紫——雨!”

紫雨挣扎着脱下腕上的一只竹镯,递给十三龄:“龄哥,我从小戴它长大,留个念想儿吧,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

这时,曹霑、文善和敦敏也都跑下楼来。曹霑跪在血泊中,握住紫雨的手,拼命地呼叫:“紫雨!紫雨!——”

紫雨勉强地睁开眼睛:“霑哥儿,你还在写小说吗?”

曹霑泪眼扑簌,频频地点头:“写,写……”

“别忘了,为我们这些苦命的丫头们,说句公道话……”紫雨说着,两行热泪滚下腮边,脸上带着一丝苦笑,永远地离开了这苦难的人间。

曹霑嚎啕大恸。敦敏、文善也都是泪洒胸襟。

围观的百姓有的愤愤不平,有的也抛下一把同情之泪。

十三龄紧紧抱住紫雨的尸体,怒火中烧,如痴如呆……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官兵来啦!”

十三龄放下紫雨的尸体,将竹镯小心地揣在怀里,一把将曹霑拉了起来:“霑哥儿,你们三位快走!”

“龄哥,咱们一块儿走。”曹霑一言未了,四名官兵已到眼前,谁能料得到,四个官兵当中的一个,竟是丁少臣。少臣见状大惊:“霑哥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紫雨让王世子给逼得跳楼摔死啦!”

“啊!紫雨!”丁少臣抚尸大哭:“紫雨,我的好妹妹,十五就是你的好日子,可怎么会……紫雨呀!”

曹霑搀起丁少臣来:“少臣哥,你先别哭了,赶快回趟家,求丁大爷把紫雨的尸身送到龄哥家去吧!”

“哎,我这就去。”丁少臣抹了一把眼泪,转身撒腿就跑。

其余三名官兵围着十三龄打的正欢。两官兵在前正与十三龄交手,他身后一官兵,趁机一脚踢中十三龄,十三龄翻身倒地,三官兵一拥而上,挥刀就砍,十三龄使了个“就地十八滚”竟将一官兵的腰刀踢飞,腰刀飞落之处,差点儿打中曹桑格,吓得曹桑格抱着脑袋,跑上楼去。

十三龄纵身一跃,飞上一家店铺的屋顶。他顺手揭下几块瓦片,朝下打去,块块击中官兵,三个官兵被打得头破血流,喊爹叫娘,其中之一竟被击中要害,倒地身亡。十三龄借此机会脱身逃跑。

曹桑格跑到惠芳园楼上的雅座里看了看,弘普并没有死,琵琶很重,打在头上,只是一时被击昏而已。曹桑格把他扶起来,活动活动,一切都还正常,只是头上有点小伤。

弘普看了看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还觉乎着挺奇怪:“咦?人都哪喀了?”

“回贝勒爷,那丫头片子跳楼摔死了。”

弘普走到楼窗,朝下瞧了瞧:“嘿!还真他妈摔死了。得,算她走运,算我倒霉。扫兴,扫兴,回府养伤去吧。”

曹桑格忽然灵机一动:“贝勒爷,您先留步。”

“怎么碴?”

“咱们上回提到,庄亲王府要金狮子的事儿,如今有门儿啦。”

“此话怎讲?”弘普立时来了精神。

曹桑格为防隔墙有耳,他压低了声音说:“咱们就说曹霑因奸不允,逼死人命。先把他个小猴儿崽子抓起来,让他阿玛拿金狮子来换人,岂不妙哉!”

第六章暖日烘梅苦未苏(24)

“妙!真是好主意,你快去办,快去办,别让他跑喽!”

“您放心,跑的了和尚,还跑不了庙。”曹桑格说着跑下楼去。

曹桑格跑到大街上,只见两名官兵正在察看被打死的那个官兵,他紧走几步来到跟前,塞给官兵一锭银子:“告诉你们,因奸不允,逼死人命的凶手在那儿!”说着他用手一指曹霑:“有贝勒爷弘普作证,你们还不快去抓人,还等什么?”

二官兵会意,站起来扑向曹霑,架起来就走。

敦敏、文善急忙上前拦住:“哎,怎么回事儿?”

“他因奸不允,逼死人命!”

曹霑莫名其妙:“什么,我……”

文善急了:“放屁!”

“你才放屁哪!”官兵一个嘴巴打在文善的脸上。

另一个官兵掏出锁链锁上文善:“把他也带上!”不容分说拉着就走。

敦敏上前好说歹说,总算把文善放了。把曹霑带走了。

丁家父子用一辆平板车,把紫雨的尸身送往十三龄的家,少臣在前边拉着车,老丁在后边推着,爷儿两个哭得跟泪人儿似的。

老丁边哭边走边想,当初从江宁上元县女监当中,救出紫雨和墨云,她们当时只有十来岁,都是小孩子,十几年过去了,寄人篱下,风风雨雨,为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老爷复官之日,一变脸就把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子,逐出芷园,这是为什么?……真像常言说的那样,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共富贵吗?紫雨如果不被逐离芷园,焉有今日?老夫人如果健在,能为了唱一支小曲,紫雨而被赶出家门吗?当年一切都是老太太做主,老太太一走,这是另立新主啦!一朝天子一朝臣了。老丁想到这儿,顿时觉得周身无力,像散了架似的跌跪在车后,他控制不住自己,竟然放声大哭:“太夫人!老太太,您走得太早啦!太早啦!……”

少臣急忙停下,搀起阿玛:“您先在道边上歇会儿,当奴才的不能多想,咱们连自个儿的主都做不了,认命吧!认命吧。”

围观的百姓三三两两的聚来了,大家面面相觑,不明就里,看到紫雨的容貌和满身血迹,无不感叹:“这么年轻,这是从哪儿摔下来的,唉——真是黄泉路上无老幼啊!”

丁家父子终于来到了十三龄的家门口,街门是敞着的,丁汉臣走向北屋,十三龄的家,屋门上锁了一把铜锁。

老丁悄悄地走进小东屋:“老姐姐,歇着哪?”

陈姥姥翻过身来:“哟,是丁管家。”

“您这儿有十三龄家屋门上的钥匙吗?”

“有有,就挨门口墙上挂着哪,丁管家,您是来给紫雨送嫁妆的吗,好,好!喜事,我起来。”

“送嫁妆!”这三个字像一把尖刀刺在丁汉臣的心上。他怕自个儿哭出声来,急忙捂住嘴,但是两腿一软,只能蹲在地下。

“哟!老管家,您这是怎么啦?”

丁汉臣一时难以回答,他用手向街门口指了指,只说了两个字:“紫——雨!……”

陈姥姥已然预感不妙,她不顾病痛,吃力地从炕上翻身坐起,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上,便冲出门去。

陈姥姥跌跌撞撞出了街门,一见紫雨躺在板车上的尸身,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大叫一声:“我的亲闺女!”立时昏死过去。

“陈姥姥!陈姥姥!”连声呼喊,然后把老太太抬进屋里,捶砸撧叫了好一阵子,陈姥姥总算舒出一口气来。

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际。暮色苍茫,宿鸟归巢的时候,十三龄独自一人走进自己从小长大的家门,院里静悄悄的,掉在地上一根绣花针都能听见。

他先走进陈姥姥的小东屋,屋里空洞洞的。他再走进自家住的北屋,只见紫雨躺在里间屋的炕上。陈姥姥盘着腿,背靠着墙,坐在炕沿儿上,二目紧闭一动不动。

十三龄脚步虽然很轻,但是陈姥姥还是感觉到了:“是你吗?”

第六章暖日烘梅苦未苏(25)

“是我,干妈。”

陈姥姥一把抓住十三龄的手:“不怨我呀!孩子!不怨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真不知道啊。连点儿影子都不知道啊,我的孩子!……”陈姥姥一头撞在十三龄的怀里,放声大哭。

“干妈,没人说怨您,没人说怨您。您别哭坏了身子!”十三龄把陈姥姥安慰了半天。然后自己走到紫雨的身边,注视良久,但见紫雨脸上身上没有一丝血污,像睡着了似的十分安详。一条长辫子梳得光滑韵泽,放在胸前。

陈姥姥怕十三龄不放心,跟他说:“我给她洗了,周身上下都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裳也都换了,都是新的,都是为十五成亲的那天新做的,脸也洗了,头也梳了,就是,就是脑袋上的口子,还在流血,我没有办法,抓了一把白面……”陈姥姥说不下去了,呜呜咽咽地又哭啦。

十三龄轻轻地跪在地下,握住紫雨的手,吻了又吻、亲了又亲,他的眼泪像檐下的滴水,一滴一滴地落在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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