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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兴唐-第4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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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手就是前十条,有的可以立即拍板,有的悬而未决。但名义是十条,其实每一条又不止一处,比如节俭,放宫娥、停建宫殿、削减太监与日常用费,这一下子就来了四条。再比如重农,不仅是重农,还有推广先进的技术,为工匠发明对国家百姓有利器械的肯定与正名,甚至鼓励相关的书籍著作,寻找培育优良种苗。略略有些争议,可是李威几年前就从一本《齐民要术》里尝到许多甜头,农作物产量大规模的增产,也让更多的官吏在看这本书。还是能理解的。

因此,这十条细分一下,最少是三十条。而且涉及面很广,第一条是计划,一年计划,五年计划,十年计划。没有来二十年三十年计划,人有那么长远的眼光吗?过犹不及,十年都有些嫌长了,再远,就成了矫作,忽悠百姓了。甚至老百姓没有忽悠到,反而将自己忽悠进去。

第二条是用人招贤,这一条也略略有些争议,招贤可以,每一个英明的君王都做过。可是李威主动表示,会大规模地从寒门招纳贤良,充塞朝堂。这也是一个风向标。但争议不会大,所以李威没有留在疑议,放在十条之内。

第三条是明确对待胡蕃的政策,李唐因为血统缘故,一直对此事半遮半掩,这也是第一次公开将这个态度问题确定下来。以德信为主,以调停为主,不服者大军征服。有软有硬,也是一个很英明的做法。在这一条里面,还是隐隐地透露出太子的野心,不仅王化,而且移民混淆一体,现在是青海,联想到后面的黑麦,下一个对象必然是西域与辽东。但只是态度,制度如何确立,也不大好办的。因此李威没有立即决定,而是继续商议。

这也是大臣欣赏的地方,进退有度,有自知之明。

第四条纳谏,当然,听到拜托二字,这二人也是热血沸腾。第五条是节俭。第六条是立法重法。第七条是备军少战。第八件事是专讲倭国与新罗的,这一条很含糊,既然立为十事之一,很重要,但在朝堂上并没有清楚说出来。因此在百姓中引起了许多猜想。第九事是重农。第十事是赎出部曲奴婢,这也是一个风向标,说不定以后新皇帝会逐步给予部民与奴婢一部分的权利。

所以老者与武则天一个说法,好是好,可过大,过迂阔,有一部分也有争议。

两人声音很小,现在百姓当中,“帝粉”太多,若是让别人听到,认为他们是说皇帝坏话,能活活揍死。

老者又说道:“比如移民,胡汉风俗不同,杂居一起,必然会有很多纷争,迁汉民必要任命汉官,争执会更多。就象青海,党项人是特例,陛下为太子时又经营很久,以巨大威信弹压的,若是换作其他官员,就未必有这效果。因此诸葛亮征孟获后,不留兵将官员驻扎,而南蛮久平。我很担心……”

不出漏子,很好,一出漏子,皇帝在朝堂上还有许多敌人的,太上皇与太后也抓了重权。只要出漏子,风波不会少。

“张县丞高见。我也想到了一件事,陛下立法重法,用意是好,给天下贫苦百姓一个公平断狱的机会。但以法治,毕竟有伤天和。”

中年人的话,也得到老者的认可,他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但很长时间,都在低层官位上挣扎,因此看得很多。上面立意虽好,可到了下面,还不知被一干官员曲解成什么样子。

特别是眼前此人。

自己从清源县因公干前来东都,无意中相遇此人,虽是一介布衣,可是相谈甚是投机,不仅才华,此人的道德也十分高尚。

开着玩笑说道:“要么徐君上书一封,陛下现在求才若渴,若得陛下看重,徐君也不必游学,通过科举进入仕途。”

“张县丞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就是上书,谁人将它传达给陛下。”

“是啊,喝酒,喝酒。”老者听了这一句,也十分郁闷。不但是他,就是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若是赏识自己的国子祭酒令狐德棻还活在世上,自己何至于今天还是一个偏远小县的县丞?

两个举起酒杯,对碰了一下。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道:“二位若真有才学,我替你们将书奏呈上去。”

两人扭过头来,看到隔壁桌子上一个青年,穿着普通,长相清瘦。但他们不认识,京城人多嘴杂,张柬之警觉地说道:“我们刚才只是说一说,这位郎君,别信以为真。”

“你不用拘束,我的出身原来比你们差,可也得到了陛下的器重。”

“你是……?”

“别问我是谁,但刚才你们的谈话,我无意中全部听到,有的似乎说得很有道理。对错我不敢评议,我却有机会,能将你们的奏折,递到陛下面前。只是一个机会,要不要把握?”

诱惑。

似乎这两个人象是一个人才,陛下现在不正缺少人才吗?而且从基层提拨上来的,也能保证忠心。

中年人还在猜测,老者已经知道这个青年身份了,在他手心上画了三个字,画完了中年人眼睛亮了起来……

第485章 正单衣试酒(下)

“原来是太仓令,”老者一拱手,说道。

这不是揭破,想要人家看中,自己得拿出一点东西。

西门翀让他揭破了身份,也不想隐瞒,说道:“二位是……”

“在下清源县丞张柬之,他是河内人氏徐有功。”张柬之介绍道。

张柬之现在很可怜,一个芝麻粒的小官,尽管西门翀职也不高,可人家是太子的亲信,因此说话很是客气。但他还不是悲催的,悲催的是徐有功,他的名字叫徐弘敏。李威的名字也有一个弘字,大母的,敢与皇帝用同一个字为名字?只好改掉,改成这个名字。

“刚才我听了两位所言,很有些道理,要不要写份奏折,马上我前去拜访狄侍郎,让他将你们的奏折呈到陛下面前。”

一开始他也认为皇帝条条建议很好,短期的,中期的,长期的,百姓的,蕃邦的,军事的,国家财政的,可听到两人议论声后,也觉得不妥。比如这个以律治法,首先很难行得通。

象唐律对婚姻,有种种规定的,什么七出,什么同姓不姻,等等。若要追究,太上皇娶了小妈子回来为妻,首先就要重笞几十大棍子。然后还要强行休掉。但行不行?

再比如祆教徒,死后必须让狗将尸体上的肉吃完了,剩下的骨头才能下葬,甚至婚姻更乱,宁肯与亲生女儿母亲姐妹成婚,都不愿与外人姻亲。你怎么用唐律制裁?

他在想着心事,可是张柬之与徐有功二人不管,立即找店家讨来纸笔,找了一个雅间,两个才华都很好,将心中的想法,刷刷地写出来,然后恭敬地说道:“麻烦太仓令。”

“不麻烦,”西门翀说着站起来离开。

天色黑了下来,街上的行人很少了。

唐朝两京实行禁夜,日出击鼓鸣钟,各坊坊门与城门打开,日落击钲,所有百姓得立即回家,在大街上游荡,抓起来重笞二十大棍子。若是妇女,那可更惨了,唐朝的妇女比后来自由,可不能自由到让你夜里还出来闲逛的。

但律法是律法,比如天热,不可能让百姓一个个呆在屋子里,富人家还好一些,有一个小别墅啥的,穷人同样很拥挤,热也将人热死了。还得要出来纳凉。于是禁夜不久后,变成了禁主干道,坊门关起来,可是各个作坊小酒肆,小吃部,或者小妓院的,照开不误。巡逻的禁卫看到百姓在坊内走动,也是睁一眼闭一眼。这不象后来大多数世人所想的那样,一到夜晚,两京变得死气沉沉。

可还有诸多不便,早期人口剧减,两京房价便宜,人越来越多了,象狄仁杰这种清官,只好选择离皇城很远的地方,买下一栋房屋。等到日出击鼓出坊门,到了天津桥估计日上三竿。也别上朝了,早就将鸡翘帽拿了下来。还有象平康坊,是长安的红灯区,但到冬天,下午四点来钟,太阳就开始落山。就算过夜,也不可能三点钟去狎妓?

狎妓不是理由,可是无论官员百姓总有一个生老病死婚嫁迎娶,官员不提,难道不允许百姓庆贺一下。各个亲朋好友又不在一坊之内,若是一南一北一东一西,又摊到冬天,不是四点钟出坊,而是四点钟就得要进坊,难不成下午一点钟就将酒宴散去,不然又没有一个马车的,肯定赶不回去。

再比如前几年的难民,让难民就食,就得放一批难民进城,这些难民不能随便放入坊内,又不能到晚上全部赶出城外。又怎么办?

这个律令存在种种不便,所以禁令越来越松,到了中唐后禁夜令基本只是一个样子,连两京的东西市都象扬州一样,开放了夜市。

因此,到了夜晚,就连主街上还是有人的,但要带好令牌或者身份证明,禁卫巡查,也要找一个借口,不能公开说,我就是去狎妓的,吃酒的,那样还得重笞二十棍。

不过一般老百姓怕多事,到了夜色来临,顶多在家门口附近走动一下,然后进屋睡觉。

实际象扬州等江南开放城市,无法可禁,已经直接不执行了,到了晚上城门还得关,在城内,你想要怎么的就怎么的,只要不偷窍不杀人放火就行。

到了坊门口,即使是西门翀也得编一个理由,禁卫将角门打开,骑上马,直奔狄仁杰家中。

……

狄仁杰也在家中吃着酒。

虽然下着细雨,毕竟是六月的天,只穿着一身单衣,慢慢喝着酒,一边想着心事。

皇上今天在朝会上所说的种种,皆切中了国家的时弊。这是好事,可现在的朝堂,未必一定会成就好事。一些有心人,若是昧死掣肘,再好的事,也将你办成了坏事。

那怕象招贤与节俭,你想要招纳贤人,什么为贤?什么为才?再说,陛下还想大规模引进寒门良士。这有好处的,第一个是不拘一格用人才,让更多有用的人才会进入朝廷的视野,为国家服务。第二个用了寒门,减轻贫富分化带来的危机与矛盾,以及下层百姓的不满。但有心,推动一下,能让陛下这一道诏书成为一纸空文,再推动一下,能让许多豪门认为陛下是对他们不满,站在陛下的对立面。

节俭是宫内,同样不简单,宫娥好放的,停建宫殿好办的,可是什么用度才是称为节俭?多少内侍才能最大限度满足宫中的需要?弄得不好,能让宫中生活变得清苦无比,宫内的仆役一个个怨声载道。

但皇上的心意是好的,做法也是对的,他是皇上,主管的是大方向,也如同行军作战一样,发布一下号令,某某率多少兵到某处,某某再率多少兵到某处,具体作战还要将士。

因此,这十条下达,就成了狄仁杰、刘仁轨他们的责职所在。

夜色降临,老管家走了过来,说道:“阿郎,让仆将菜热一热吧。”

“好,”狄仁杰随口应了一声,又端起小酒杯子,喝了一口,继续想着心事。

一会儿菜热了上来,狄仁杰还在苦思冥想,主要陛下说得太多,牵扯的也太多,不得不想仔细一点。

就在这时候,西门翀登门求见。

狄仁杰讶然道:“西门君,怎么你还没有离开东都?”

“正好陛下登基,多留了几天。”

“这样做不好,”狄仁杰摇了摇头道:“你与姚元崇、魏使君,皆是陛下原来的心腹,早迟会重用。但不在此时。此时太上皇与太后仍然手控着大权,陛下加上自己的人气,相比较起来,依然稍稍落入下风。因此,陛下登基之时,只谈国事,不颁发任何除授之命。你……存了观望之心。”

就是你赖在洛阳不离开,是等陛下主动下旨,宣布你升迁的。

“狄侍郎,我没有啊。”

“不是你说的算,是某些人说得算。”

“是,我做错了,明天一早出城回秦州去。”

“既然来了,就陪我吃一杯水酒吧。”

“敢不从命,”西门翀没有见到李威,听到的传言很多,知道不大可信,对朝堂的局势不是很清楚,正好留下来,从狄仁杰口中掏一掏消息。吃了一杯酒,问道:“为什么太上皇下诏禅让?”

“这个不是你管的,事情过了往,不必提它。但能告诉你一句,这是妥让的结果。”

“是。”

“秦州今年粮价如何?”

“掉了,一斗粟只有十文,一斗麦只有十三文,一斗米只有二十文。不过还有些贵,青海今年会有大丰收,因此,我前来朝廷主要是调度与上书的,国仓里不用在这个价位储蓄多少粮食,以免产生不必要的浪费,又哄抬了粮价。”

“嗯,好啊。”粮价便宜,对农民收入也不好,但十几文却是最合适的价格,百姓耕种略略有些收成,又不会让百姓饿死。可他又想到一件事,说道:“那也未必,既然你上书言及此事,那么明天不必离开,某带你去中书。”

“狄侍郎……”

“方才我都想到一件事,正常这个粮价不能储备粮食,然而陛下今天在朝堂上说过一句话,不但西突厥,就是东突厥也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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