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唐-第3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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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是原来的李敬玄,别人还敬他三丈,现在谁敬?契苾明一把将黑齿常之拽下来,说道:“李相公,不是黑齿将军发怒,李相公,你是不懂。大非川一南一北皆是崇山峻岭,唯有东西南条通道。出了伏俟城,数条大道皆可以返回唐朝境内。但论钦陵绝不是李相公你,会不会让太子如愿得逞?必然会在大非川口子处扎下一支大军堵截,后面吐蕃大军赶上,殿下如何逃出生天?往南去,到乌海,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敬玄听了立即羞惭地低下头。
“只是壮哉殿下,如此凶危情况,还能取得一场大捷,若不是一些人……”契苾明不由地摇头,说着站起来道:“各位,契苾明听到这个消息,只想借酒浇愁,没有心情了。你们若要商议,且慢慢商议,我不想与一群无知的人对牛弹琴。”
说着离开,他这一走,黑齿常之、刘氏全部立即离去。
李敬玄万念俱灰,只好将这些情况又写了一封信,送往长安。自己没有能力挽救了,只好请罪吧。
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论钦陵的信也到了。
看完了信,李敬玄大叫一声,又昏倒过去。侍卫对李敬玄不满,可没有办法,只好将他扶到床上,一个侍卫偷偷地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同样脸色也变了变。
这才是要命的大事情。
第377章 勇临寒碛(二)
李敬玄悠然醒来,这可是要命的信啊。
立即说道:“信呢?”
“大总管,在这儿呢。”
“谁看过没有?”
“没有。”实际上这会儿三四个侍卫都看过了,可那个敢承认?
“那就好,给我折好。”
“喏。”
李敬玄看着他们将信折好,立即拿过来,塞进怀中,问道:“你们去查一查张桂东的下落。”
“喏,”几个侍卫心中诽谤,还查什么查啊,都落到人家论钦陵手中了。不过李敬玄吩咐,总得过问一下。
侍卫离开,李敬玄又将信掏出来看了一遍,信上也没有说什么的,反而句句是客气话,你大唐主东方富饶之所,我吐蕃主西方贫瘠之所。自松赞起,两国友和。文成公主不惜降尊曲体,下降我吐蕃,此乃天可汗之垂幸。
论钦陵文韬武略,皆是人中之雄,但毕竟是吐蕃人,文章写得不如中原那一群文人远矣。不过写得还可,只是不押韵,可字词之间谦卑之极。然后继续写了下去,可为何大唐陛下,始终不放过我们吐蕃。青海河湟之地,乃是青海最富饶地区,让给贵国治理。赤岭以西,水流狭少,多是雪山戈壁,时有流沙覆地,人马皆不能渡。唯有大非川、赤海之地,始有青草,供牧民得居,然是如此,地势低洼,沼泽密布。为何你我两国,不以赤岭浇河为界,一划而治。两国和平友好,再叙松赞时姻缘?
这是不可能的,当时吐蕃于大非川之战后,派出使者,只是向唐朝暂借吐谷浑赤海牧民,李治都没有同意,现在不是借,而是正式将南九曲与赤海、大非川以及海北,一下子从条约上正式囊入吐蕃版图,李治可不可能答应?只要答应了,以后再也没有出兵的理由。
但这不是李敬玄昏倒的原因,是下面的话,钦陵愚昧,侥幸察觉陛下用人有误,雍王殿下才学疏浅,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然心肠歹毒,自古罕见。陛下又用一贪婪太监为监军使,让雍王殿下不顾国家危机,欲置贵国太子于死地,数次三番蛊惑贵国将领,弃坚寨险城不理,强行出兵,逼太子营救,身陷重围。
太子也,吾之所敬也,数天下英雄,唯有贵国太子弘尚在钦陵眼下,余者皆一莽夫野徒,或者宵小也。虽败于吾手,吾胜之不彩,因此派人将此太监擒于军中,盘问原委,得知真相,欲禀报陛下也。
太子弘吾为国家牺牲之将士,必杀之。然不欲此豪杰曲于几数小人之手,杀乃是敬,伸张冤曲,亦乃是敬。望陛下替太子弘伸冤得雪,若不然,此番供词一夜之间,将会张贴于贵国所有州府城墙之上。
后面就是张桂东写的供词。
至于李治十夜一次郎,或者一月一次郎,论钦陵都没有让张桂东无聊地去写。只写了他如何受李贤的三千金,如何地用各种眼神挤兑刘审礼与王孝杰。又如何地在李敬玄犹豫不决之时,刻意说几句话,让李敬玄终于坚定了出兵的念头。
还有他前来时,李治如何吩咐他暗中监督青海大军动向,如何时不时地写密报回长安禀奏。
这就足够了。
太子现在生死未卜,而他的仁名不仅是军中,百姓同样敬重。事情张扬开来,轻者,李贤要被重重处理,国家无主。有主,李治,然而皇帝身体一年不及一年,天知道那一天来个风寒,就见李世民去了?难道选才能更低的李显为皇太子?
这是轻的,不仅是李贤,此件事李治责任同样不小,严重的,百姓有可能有激烈的反应,不说没有可能,看一看黑齿常之等人的举动。不仅如此,一旦传出,青海三军立即哗变。反正什么事情都能发生。
整个唐朝,将会置于鼎炉之上,让大火烧烤!
当然,这样一写,李敬玄的责任会变得轻了。但是不是如此?张桂东在鄯州,不是在大拔斗谷,这么大的活人,怎么让论钦陵绑架走的?以至皇上受辱,被吐蕃的一个大论胁迫。
李敬玄的罪过更大了。
事实不是如此,现在李敬玄失去了对三军的掌控,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论钦陵有兴趣绑架李敬玄,都有可能得逞。有几个侍卫忠心地保护他?但这条理由能不能说出来?
一会儿,侍卫回来,还带着张桂东的侍卫。
禀报了事情的原委,得到了李贤给的钱,还有论钦陵的一笔珠宝玉石,一起运到了长安。论钦陵给的钱,侍卫不知道。李贤给的钱同样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太监出手豪阔。皆想不起来,认为是皇帝的亲信,手上有钱,很正常的。实际上那有这回事,后宫用费也有节度,看看武则天想修大佛,省了那么多年的钱,才挤出两万缗钱。李治想修上阳宫,还要央求韦弘机从司农卿拨款。
但侍卫不知道,想不起来,就看到张桂东出手豪阔,还娶了一个妻子,收了一个假子,这在唐朝也很正常,张亮得诛,正是因为他收养了五百个假子,做得太过份了。可作为当红太监,收养一两假子,倒是很普遍的现象。比如金内侍,就用了他的一个侄子做了他的假子,没有根了,花钱买几个妻妾,养几个假子,心里面意淫一下。
然后在鄯州城外,购置了一个农庄,太子前来青海,连置数城堡,赤岭九曲一带,有可能战事不断,可鄯州城到龙支县等地区,却成了安全的大后方。
张桂东经常出城,看着他的“妻子”与这名假子,一呆就是一两天。是失踪了数天,但这些侍卫听说张桂东也参与了颠唆刘审礼等人出兵后,恨不能上去揍他几拳。因此保护皆很松懈。失踪后,还以为他又去了这个农庄,也没有人过问。直到今天问起来,才知道有可能遭遇不测。
也不能怪侍卫,何止是侍卫,为了怕这个小人捣乱,这几天商议,李敬玄也没有喊张桂东过来。
“你们害苦了我。”李敬玄差一点想吐血。
派侍卫只是查了查他如何失踪的,为什么自己没有听到?其实看到供词,已经认出是张桂东的字迹。不是此事世人不知,李敬玄还打算用此事,将水搅混,减轻自己责任。但此事能知,可不能向民间张扬,即使知,即使张桂东肯说,也要往李贤身上攀,而不能往李治身上牵连。事后还要立即用种种的措施掩盖真相。
但落到论钦陵手中,毫无疑问,他会利此事,将整个唐朝撕开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
“论钦陵啊论钦陵!”李敬玄连连咳嗽起来,脸色惨白,岂止是军事上低估了此人,政治上也低估了此人。
一颗心全部冰冷下来,比现在的破逻真谷还要冷。随便了,皇上要杀要剐,听天由命,又将这份信与供词马不停蹄送到长安。
……
长安城中,此时李治与武则天也是愁眉苦脸。
终于接到李敬玄的第一封信,看到大非川之战时,武则天虽然性格果决,仍然忍不住号淘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啊。”
万般好处想了起来,虽然时不时地不听话,可也知趣,棉花让给了自己,活字让给了丈夫。还能时不时拉着自己的手,说一些心里话,甚至还象小孩子一样,将自己抱起来。
李治道:“朕也错了,当初是谁提议让朕派监军使的?”
“张大安。”
“张大安,好啊。朕没有想到啊,将他亲手提拨为宰相,居然最后连朕也计算进去。”
李治气恼地在殿中走过走去。过了一会儿,见到武则天还在哭,说道:“皇后啊,莫哭。这不是从重围中杀了出来?比当初的情况好啊,现在能将各位宰相召集起来,商议如何去救了。哦,对了,这个裴行俭有先见之明,可以让他善后青海战事。”现在才想到裴行俭。
“陛下啊,天那么冷了,长安都开始冷下来,那个南去的道路,许多地区盛夏都下霜雪,人吃冰,马吃雪啊。这个天,弘儿怎么过得来啊。”武则天只是哭。
“唉,唉,吉人自有天象。”
“陛下,臣妾不管了,弘儿苦啊,打自小出生,就在庵里受罪,吃得不好,穿得不好,落下一个病根子。刚刚好了几年,又遭到大劫。”
“唉,朕,朕……”
武则天抽泣个不停,李治只好安慰道:“皇后啊,还是立即召裴行俭谨见吧,或者他去了青海,能想出来解救弘儿的办法。哭不是事儿。”这时候也不顾虑裴行俭去青海如何折腾,先将儿子捞回来吧。
“那你立即传旨啊。”
“好,朕立即传旨。”一边传旨,一边拿手帕替武则天擦泪花。
一会儿裴行俭被召传进来。
施过礼后,李治说道:“青海出事了。”
裴行俭身体摇晃了一下,立即问道:“殿下如何?”
李治皱了皱眉头,这才是他一直担心的。这个儿子笼络大臣的能力太强,从朝中的大臣,再到青海的将士。看到没有?青海数万将士都象发了疯一样。但立即一种苦涩涌上心头,虽然儿子的这种能力让他忌惮,可作为帝王,何尝不是父亲那种级别的?若登基,大唐中兴指日可待,甚至比自己做得还要好。
“这里是这段时间青海的战报,因为形势不明,朕一直压着,没有公开,你看看。”
裴行俭将战报一一打开看,看完了,整个过程,在他心中已经明了,心中很是担心,但努力地使自己冷静下来,问道:“陛下,将臣召过来,看这些战报,有何旨意?”
“朕想命你立即前去青海,收拾残局,另外无论如何,也要将太子营救出来。”
裴行俭忽然伏下来,说道:“陛下厚爱,可恕臣能力有限,难以遵从。”
第378章 勇临寒碛(三)
“为何?”李治立即恼了。
“且听臣一言。越是此时,越不能冲动。殿下深入到那録驿,这是想走那録驿,破逻真谷,汉哭山,到乌海一线。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吐蕃大军在后面追赶,前方伏俟城必然派出伏兵阻拦。走这条道路是正确的选择。”
听到这里,武则天又在帘后垂泪。
裴行俭没有去看帘后,但心中想到若是太子能侥幸回来,雍王的倒行逆施,与太子相比较,能在皇后心中作一个选择。这倒是一个时机,有了皇后相助,太子继位会变得顺利起来。
可太子能不能逃出来?想到了各条行军路线,裴行俭心中又是黯然。继续说道:“这份奏折到了京城已耽搁了数天,臣再去青海,还要调兵遣将,又是许多天。到时候殿下说不定已经到了乌海。乌海之路漫长遥远,夏天之时,我朝军行都十分困难,况且冬月到来,吐蕃军队又是我军的数倍之众,就是人数相仿佛,此去一行,亦是凶多吉少。再者,殿下到了乌海,会不会驻足不行?”
李治无言。
“殿下就是在大非川,臣是不是论钦陵的对手?当年薛仁贵大败,说法众多,有人说将帅不和,有人说是薛仁贵挟勇轻进。当真如此?为什么薛仁贵寻找敌人主力,一直没有找到?为什么郭待封在大非岭上据险而守,突然抢功前往乌海,是不是与今年这次情况十分相似?孙子有云,上兵伐谋,次者伐交,次者伐兵,次者伐城。所以殿下前去青海,没有急着进军大非川,而是抢占九曲,吐谷浑富饶之所,就是逼吐蕃人失其短,攻我之长,损其兵将。这种计策看起来是那么完美无缺,休说是论钦陵,换卫国公前来,也难以破解。最后呢?臣也在想,自从得到殿下捷报,就觉得不安,可想了多久,才得以悟此节。以前殿下问臣何如论钦陵,臣说,到了平原地带,论钦陵不及臣,到了凉州西域一带,能遑让平手,上了高原,臣不及他。此言都过矣,凭借这一点,臣就不及论钦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