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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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花芯(7)
“过一段时间,伤痕就会长得更好,几乎就看不出来了。”院长说完这番话,又笑道:“以后去海水浴,还可以穿比基尼。”
的确,伤痕并没有冬子预想的那么大。以为要摘除子宫,一定会从肚脐竖着往下划一道,可并没有。正如院长所说的,不必介意他人的视线。
然而,并不是外表看不见,就意味着一切泰然了。
“笑的时候,还是会牵动伤口,稍微走一走才好点。”
其实,在院长这么吩咐之前,冬子就已经开始走动,简单地照料自己了。
“那我就回去了,隔一天会再来看你的。”
那天下午,母亲收拾一下行李回了横滨。在病房里住了一个星期,母亲一定感到很累了。家里缺了母亲,也会有诸多不便。
“以后可要老实一点。”母亲临走前,又交代了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病后要老实点呢?还是暗指和贵志的交往?冬子没有应答,看着窗外。
母亲走后,冬子虽然感到寂寞,可也松了口气。
也许是离家出走近十年一直独自生活的缘故,冬子独自和母亲呆在一起便会拘谨起来。生病的时候确实需要照顾,可稍微好一些,就感到不自在了。
住在目黑的婶婶曾说过:冬子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和倔强的性格。这话一点也不假。
虽说母亲年过五十,却依旧清瘦精干、利利索索的。照着镜子梳头时,仍有让人眼前一亮的风韵。母亲的明智之处在于虽也担心着女儿,却又放手不管,只道:“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活吧。”
虽说母亲服侍着有大男人脾气的父亲,但父亲其实是受母亲操控的。母亲是一位外柔内刚的女人。
冬子不顾周围人的反对就跟贵志住到一起,归根结底,是遗传了母亲的倔强。
看上去纤弱,可一旦拿定主意,就是八抬大轿也抬不走。母亲曾为这样的冬子感到震惊,但是,母亲的性格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想到母亲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人,冬子突然有种被解放了的感觉。
母亲在时,想象的翅膀还得窝着;母亲这下走了,就可以自由驰骋,尽情地去想贵志了。
没有了子宫,男人和女人靠什么连在一起呢……
拆线后的第二天,冬子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术后一直被疼痛折磨着,还顾不上想这个问题,只是一个劲儿地盼着疼痛快点缓解,烧快点退。自从疼痛消失以后,有了食欲,冬子的意识又被拉回到现实中来了。
今后还能像过去那样被男人拥抱吗……
冬子的脸上忽然泛起了红晕。
思前想后,忽然意识到只问了大夫病情和伤口,还没来得及问男女之事。大夫迟早会解释相关事宜吧?没必要问吧?
住院前,冬子听说过摘除子宫的事,可有关子宫被摘掉之后的生活,却还未听说过。
因为一开始并不知道要摘除子宫,没问清也就不足为怪。可身体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个问题自然就重大了。
据说失去子宫的,大都是已经五六十岁上下的人,年轻些的也过了四十岁。如果说这些人有没有子宫都无所谓之类的话,的确很过分,可从年龄讲,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可冬子今年才满二十八岁。二十八岁的妙龄女子就丧失了女人的机能,放弃男女之欢,毕竟还是太残酷了。
夜晚,冬子在台灯下,忽然想起以前在女性杂志上看过的女性身体构造。
从前冬子一看到这样的内容就会忐忑不安起来。每次都只是匆匆地扫上几眼。子宫的位置确实比较靠里,看上去和性行为本身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可究竟有没有关系呢?
第二章 花芯(8)
子宫作为女性的命根子,不可能和男女交欢没关系吧?
没有了子宫,可能真的就不行了……
冬子的脑海里霎时浮现出贵志的身影。
以后就再不会被他拥抱了吗?难道那一次,真成了最后一次的肌肤相亲吗……
冬子突然想哭出来,觉得自己是个命苦的女人。
这下我就成了一个再也得不到男人爱抚的石女啦……
冬子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小镜子,在台灯的光照下,端详着自己的容颜。
把头发梳到脑后扎起来,现出未施粉黛的素面,冬子的脸颊比以前显得更清瘦,但毕竟才二十多岁,青春的气息犹在。
“你不会再被男人爱了吗?”
冬子照着镜子自言自语。
“一辈子都是残缺的人了吗?”
自言自语的冬子,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人们往往会在经历一些悲伤和愤怒后,渐渐地学会放弃。正是因为懂得放弃,人们才可能继续生活下去。
要放弃,就需要理由。冬子觉得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当时的确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办法了。有了类似这样的理由,冬子就可以重振精神活下去。
现在,冬子正挖空心思地给自己找一个说法。
如果子宫肌瘤不切除就会转成癌症;如果转成了癌症,还谈什么子宫,连命都保不住了;虽然没了子宫,我却挽回了生命。
再说,那样的子宫本身已不可能怀孕,每个月例假还没完没了,再加上抑郁的心情,工作会受拖累,皮肤也会变得粗糙。
“还是切除的好!”
冬子说服着自己。
从医学上看,虽不知这样做是否正确,或者哪一天医学会有突飞猛进的发展也不一定。但冬子现在只能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如果不这样想,将无法挨过未来漫长的一生。
找到了让自己信服的说辞,冬子的心情就好了一些。
这下就再不用受例假的困扰了。
刚刚还在担忧,现在转弊为利了。
手术过了十天,正当冬子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船津来了。
“怎么样了?”
“谢谢你的挂念,好多了。”
小伙子露出惯有的羞涩表情。“是吗?”
船津穿着一身落叶黄的西服,系了一条印有小花纹的同色系领带。冬子一度也曾想让贵志穿这种颜色的西服。
“所长现在在哪儿?”
“在巴黎。好像这个周末就能回来了。”
“来信了吗?”
“嗯,说代问你好呢。”
“是吗,谢谢!”
冬子本想问他还写了些什么,却又没有吱声。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要是有的话,我来干。”
冬子忽然有想捉弄一下小伙子的冲动。
“有件事,能麻烦你一下吗?”
“嗯,当然!”
“帮我去商店买点东西。”
“买什么呀?”
“买一件像这个式样的睡衣。”
船津诧异地看着冬子。
“是小号的,S号就行。”
小伙子越发地窘起来,涨红了脸。
冬子忽然觉得这恶作剧是不是过分了,可她确实需要一套换洗的睡衣。为住院买了一套新的,平时在家里穿的就没带来。要是再有一套就方便了。
“要什么样的花色?”
“什么样的都行,你看着好就可以。”
船津一脸困窘的表情,像少年一样天真无邪。
“花色、质地都无所谓,别买大红的就行。”冬子打开床头柜,从钱包里拿出了两万日元,“这些应该够了。”
“我有钱。”
“先拿着,要是不够先帮我垫上。”
船津看了一眼,把钱装到了兜里。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做这样的事。”
拜托完后,冬子又为自己的厚脸皮感到惊讶。转而一想,之所以会这样,也是船津的责任。谁让他在人家没了子宫,正感到寂寞难耐、想找个由头消遣一下时,忽然闯了进来呢?
第二章 花芯(9)
如果贵志在,这股气肯定会撒到他身上,那样就可以痛痛快快地撒娇、顶撞了。
现在,船津成了他的替身。
“给你冲杯咖啡吧。”
“不用了。我先失陪,这就去百货商店。”
“不用现在就去,不急着穿。”
“可是……”船津站了起来,“还需要别的东西吗?”
“船津今天怎么了?是所长托你问我的吗?”
“倒也不是。只是让我时常过来看看。”
“还是说了呀。”
“嗯……”船津憨憨地点了点头。
“辛苦你啦!”
冬子的感谢,并非出于讽刺。
“什么时候出院啊?”
“我想快了。”
“现在还痛吗?”
“慢慢走,感觉还成。”
船津又看了冬子一眼,然后说:“那我就先失陪了。明天我会把睡衣买来。”
船津说着慢慢走出了病房。
冬子一天到晚闲躺在床上,不自觉地就会想起自己没有了子宫。一想到没有了子宫,心情就沉重起来。
船津送睡衣过来时是下午,正赶上冬子独自在郁闷。
“这件睡衣可以吗?”
船津一副正儿八经的面孔,打开商店的包装纸。
深蓝色的底,袖口和衣襟缀着棠棣的刺绣。
“太漂亮了。”
“挑选了很多样式……”
“店员没有笑你啊?”
“我说姐姐住院了。”
“什么?姐姐?这太过分了!船津,你多大啦?”
“二十六岁。”
“那就无话可说了。”
冬子苦笑着。
“还中意吗?”
“真的很不错,多谢了!”
冬子道了谢赶紧下床,比试了一下长短,尺寸基本合适。
“多少钱?那些钱不够吧?”
“嗯,差了一点点,没关系。”
“那可不行,快告诉我差多少钱。”
“真的算了。”
两处都有精细的刺绣,价格一定不菲。
“本来就够你麻烦了,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冬子再次恳求他。
可船津毫不理会:“今天所长打来了国际长途。”
“真的!从哪儿?”
“巴黎。这周六就回来了。”
“是吗?都说什么了?”
“嗯,问了木之内小姐的事。”
“你怎么说的呀?”
“很好啊!”
事实的确如此,这倒像是船津,毫不含糊的回答。
贵志听了这话会怎么想?冬子的眼前浮现出话筒那边贵志的表情。
“这个,你吃吗?”船津有些扭捏地拿出一只扎着绸带的盒子。
“这是什么呀?”
冬子打开一看,是一盒刻有“莫洛索夫”标志的巧克力。有圆形的、椭圆形的,各种形状,都用红色或蓝色的锡箔包着。
“哪儿来的?”
“我买的。喜欢的话,请吃吧。”
“这也是所长的旨意?”
“不,这可不是!”
船津慌忙摇头,那个认真劲儿,让冬子觉得很好笑。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块我一块地吃起了巧克力,片刻后,船津站了起来。
“这就要回去吗?”
“嗯……”
船津每次都是事一做完就走。两人之间虽然没什么可聊的话题,可每次都过于干脆。说不定是心里顾忌着贵志。
冬子目送着船津的背影,心里琢磨着,这个人究竟了解多少自己和贵志的关系?
通常,外科疾病又可怕又疼痛,可一旦治疗,很快就会痊愈。如果把内科比作马拉松,那么外科就是短跑了。
拆了线之后,冬子的伤口基本就不疼了。虽说猛地弯腰或是大笑时,下半身还有抽搐的感觉,但行动已没有大的妨碍。
手术后的出血症状,持续了一周也就消失了。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第十三天的时候,冬子问前来巡诊的院长。
“再过两三天就可以了。”
再过三天,正好是贵志回来的日子。
第二章 花芯(10)
“出院后,能马上去店里上班吗?”
“整个手术都比较顺利,去上班没什么问题,只是刚开始,最好只去半天吧。”
冬子自己也没有上整天班的信心,半天撑死了。能去店里照个面,总比不去强得多。
“出院后,还用再来医院吗?”
“要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二十天之后再来吧。”
“还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子宫就是孕育胎儿的袋子,只要不怀孕,平常就没什么用处。和胃呀、肠呀什么的比起来,术后要简单得多。”
经院长这么一说,似乎的确如是。然而冬子却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不会再痛或是出血吗?”
“不会的。一般子宫被摘除后,就不会再痛或出血了。”院长苦笑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你现在还是单身,也许没什么关系,我是说,性生活最好还是等一段时间。”
“……”
“出院后再等半个月左右吧,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冬子默默地垂着眼帘。
“那就两天后出院吧。要是可以的话……”
“……”
“那就这么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