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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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志一定还以为自己有子宫,才紧紧地拥抱自己。
冬子忽然感到一种愧疚。明明没有了子宫却还装着有。是不是太卑鄙了?
“我已经不同了。”
“指什么?”
“我……”
冬子屏住了呼吸。还是对贵志实话实说的好,如果能这样,一块石头就会落地,就能如释重负了。
“其实已经摘除了子宫。”
“什么……”
“医生打开肚子,看到有很多肌瘤,就说‘最好摘掉子宫’。”
“真的吗?”
“怎么能瞒你。”
贵志稍稍地挪开了一点身体,目视着冬子。
“对不起。本想告诉你,可一直开不了口,就知道不会好的。”
“……”
“就是这样。”
“别再说下去了。”
“嗯,你可要说老实话啊。”
贵志默不作声,不一会儿站了起来,走到榻榻米上。
冬子也跟了过来。穿着浴衣,房间里的暖气让人觉得暖融融的。
冬子拿起脱下的衣服,进了在脱鞋间旁边的浴室。
浴缸里已经放满了洗澡水,是带他们进来的女招待事先准备好的。可是,已经有些冷了,冬子又蓄了些热水,立刻感觉到暖和起来。
冬子把头发盘起来,用毛巾裹上,然后就进了浴缸。浴缸里镶嵌着一些粗糙不平的小石子,冬子将纤细的身子浸在水里。
这下跟贵志和盘托出了。冬子如释重负的心情里掺杂着内疚。
反正迟早是要说的。这下坦率地说了,也就轻松了。可随着心情松弛下来,冬子紧接着又感到后怕起来。
这么一来,那个人就会离我而去了吧……
冬子看着袅袅升腾起来的水蒸汽,就觉得现在的心情好比那凹凸的石头,疙疙瘩瘩。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街荫(15)
思来想去了一会儿,冬子开始觉得:反正和贵志已经分手过一次了,即便这回再分手也没什么。可以让自己彻底释怀则更好。这是命中注定。
“这下好了。”冬子一面把肩膀沉浸在水里,一面自言自语。
从摘掉子宫时起,冬子的人生就发生了变化。夸张地说:是人生观发生了改变。
冬子从浴室里出来时,贵志已经换上了西服,独自喝着啤酒。
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个冰箱,啤酒就是从那里拿出来的。
“你不洗个澡吗?”
“嗯……”
“还是洗洗吧。”
“都穿好衣服了。”
“可是……”
以前,每次冬子一个人洗澡时,贵志总是敲下门就进来。即便冬子说“不行”,贵志还是说“没关系啦”,然后就强行进来。
可今晚却没有,是不是想避开冬子带有伤痕的身体?还是觉得不忍目睹?是同情还是怜悯?或者干脆就不想看见有创伤的身体?
“怎么回事?”
“嗯。”
冬子调整了一下心情,就坐到了贵志面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拘泥细节,而在小题大做。为了忘掉这些,冬子将贵志给她倒的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吓坏了没有?”
“什么?”
“没有了子宫。”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贵志苦笑道。
“这下,我就不再是女人了。”
“别说傻话。你还年轻,不会因此改变。”
“可是,再不能生孩子。”
“孩子,即便不生,也没什么关系。”
“是啊,那样才正合你意。”
“别说这些傻话。”
“再也不必担心怀孕了。”说着,冬子潸然泪下,继续说道:“我已经不行了。”
“别瞎说。”贵志喝干了啤酒,站了起来,“走吧。”
“嗯,那你还和我见面吗?”
“当然。”
贵志拿起电话,通知前台。
“出租车马上就到了。”
“你回家吧?”
“送你回去。”
霎时,冬子想起贵志的妻子还有子宫。她比自己好像大十三岁,却还有子宫,并且还有孩子。
此时,冬子有一肚子说不出的委屈。
门外响起了木屐的吱吱声,拉门打开了。
“车来了。”
女招待说完,两个人就都站了起来。
来到外边,仰头望见快速流动的云层间露出的皎洁月色。
已经凌晨两点多,还有新客人来。冬子望了一眼他们走进去的背影,上了车。
“目白医院的大夫不是说只要摘掉肌瘤就行吗?”刚上车,贵志就问,“大阪山内博士也说没有摘除子宫的必要。”
“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的。”
“明治医院开始就说要摘除子宫?”
“没有,开始说切掉肌瘤就可以。”
“那是中途发生了变化?”
“医生说打开肚子,发现有好几个肌瘤,只摘掉肌瘤,就不能全部治愈……”
“那,你也是做完手术后,才知道子宫被摘掉了吗?”
“嗯……”冬子颔首。
“这太过分了。”
“但也是打开后才知道的。”
“难道一开始不能知道?”
“……”
“大夫应该知道这类情况吧。”
“是不是因为从外表看不出来?”冬子不知为什么竟为医生辩护起来。
“要是告诉说需要摘除子宫,那就会另作考虑了。”
“另作考虑?”
“或许再等一段时间。”
“可是,要是不摘除,恐怕不行。”
“……”
贵志一声不吭。贵志越是保持着缄默,冬子就越发地惆怅起来。
“不管怎么说,已经没有了,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冬子面朝前方,这样叮咛着自己,宽慰着自己。
“你会讨厌没有子宫的女人吧?”
“没有的事。”贵志像是想封住冬子的嘴似的,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店里的女职员都知道了吗?”
第三章 街荫(16)
“还没有跟任何人说。”
“这就好。”
“只有母亲和你知道。”
贵志温存地抚摸着冬子的头发,转换了一下话题,问:“船津怎么样?是个好小伙子吧?”
“很清纯,感觉不错。”
“下次一块儿见个面怎么样?”
“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下。”在昏暗处,贵志笑着说。
冬子回到参宫桥的公寓,已经过了两点半。
“再见!”
冬子说完,贵志就坐在后座上点着头:
“那件事,别和人讲啊。”
“当然,我不会告诉他人的。”
“总而言之,要忘掉。”
贵志说着,车门就关上了。出租车上了坡道,消失在右手的石墙那边。
冬子上了石阶,到了公寓门口。过了两点,很少还有灯亮着。出于管理制度,一过了十点,大门就关上了,都是业主各自拿着钥匙开门。冬子从手提包中取出钥匙,打开玻璃大门。然后经过门厅,上了电梯。冬子独自上了电梯,就想起贵志做完爱后,还没有洗澡就回去了。冬子想到贵志就那样回去,会不会让妻子发现?
以前,贵志妻子就知道贵志和冬子的关系。虽然知道,却从未加以干涉。说不定现在她已经知道两人的关系又死灰复燃了。还能继续漠不关心吗?要是置之不理就好了……冬子努力想摆脱贵志妻子的影子,走出电梯。
深夜的走廊,一片静谧。冬子的房间是306室。
开门时,冬子一般都会习惯地先按一下门铃。由于是单独居住,房里不可能有人。但她仍然习惯地按一下。确认没人后,才插进钥匙,打开大门。
冬子出门时,每次都把客厅的壁灯打开着。怕晚上回来时家里一片漆黑,就会显得更加冷清。打开大门后,一瞬间,一股寒气包围过来。静静的房间里,隐约可以感受到有女人的气息。
冰冷的房间,就像失去了子宫的身体,寂寥至极。
冬子打开灯,坐到沙发上,喘了一口气。然后,从手提包中拿出女士香烟,点上了一支。
烟雾在静谧的房间内缓缓地扩散开去。冬子一下子觉得疲惫不堪。
看来身体还是没有彻底康复。但不会是因为喝了几场酒、回来得太晚才疲惫至此。想起一个星期前因为赶制帽子,一直加班加点到夜间十二点,极其耗神地缝制帽子的每一个细节,要远远比今天疲惫得多。
即便是晚了些,可今天不过是喝了些酒,玩的时间长了点而已。
冬子感到,这种疲倦其实更多地来自于精神层面上。一开始,因为友美和真纪她们都在一起,就很费神。再加上船津也注意到了正闷闷不乐的自己,反而更是难挨。
虽然大家是为自己庆祝康复,可自己却一点不快乐。只有和贵志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后,才终于平静了情绪。冬子开始意识到疲惫就是从那之后。
平素无论怎么筋疲力尽,只要和贵志依偎在一起,得到满足,身体就会轻松许多。即便在疲倦中也有一种惬意和甜美。
这次非但没能再度获得这种满足感。更增添了一切都已结束的虚无感。
他还是没有原谅……冬子看着袅袅升腾起来的烟雾,思考着。
的确,冬子那时很害怕。害怕没有丝毫感觉,害怕让自己让贵志都感到失望……
在拥抱之前就开始畏惧,这的确是事实。
贵志安慰说:“没有那么回事。”
可冬子自己最清楚,这次和以前有着天壤之别。
无论谁说什么,那冷冷的感触是明显的。闭上眼睛一直在等待着,可身体内部最终没有迎来那种炽热得快要沸腾起来的感觉。
贵志也一定感到了索然无味。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那样地安慰自己。
“真傻啊!”
冬子独自发着感叹。责备自己,要是没有自信,一开始就不该接受拥抱,结果是自取其辱。最大的错误是自己乐观地认为大概不会有问题。
冬子从酒柜里拿出了白兰地,斟到了酒杯里。虽说和贵志已经喝了不少,可酒劲儿已基本消失,如果现在不喝些酒,就很难入睡。
白兰地是一年半以前中山夫人给的,每当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喝一点。
冬子转动着杯中的白兰地,不知不觉间醉意袭来。琥珀色的酒香,还没喝就已让人飘飘然起来。
冬子用双手握着杯子,慢慢地喝着。
把一切都抛到脑后,让自己的大脑恍恍惚惚一下,总该可以吧?就像大白天在花园里做个梦。
冬子喝完了浅浅的一杯酒后,隐约地感受到了一份轻松。这样也挺好,没有了男人也罢,一种自怨自艾、无法慰藉的情绪笼罩着冬子。
接着,冬子又从酒瓶里倒上一杯酒,咕噜咕噜地摇晃起来。
与其瞻前顾后地揣摩男人的心理,倒不如干脆自己逍遥自在。喜欢也好,迷恋也好,都会带来痛苦,倒不如视一切都如不存在,这样反倒无牵无挂。
要是哪个男人想要接近自己,就告诉他自己没有了子宫。大部分的男人就都会避之唯恐不及的。要是仍不甘心而上门求欢,就说自己是性冷淡。
任何男人,如果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像木化石那样毫无感觉,都会悻悻然离去的。
我就是我的,我不再属于任何人。既不再被男人操控,也不会纠缠男人。
试想一下,从今往后不就可以开始独自一人的生活方式吗?从此才是真正的独立生活。
冬子又喝了一大口,感觉到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嗓子流入到体内。
“太好了……”冬子自言自语着。
不服输、也不自弃,这才会有彻底放下之后的解脱。
冬子又点上了一支香烟。酒意上来,冬子感到了困意。其实,就这样坐在这里,马上就可以入睡,可一旦上床,反而又会睡不着。有时候,迷迷糊糊就到了天亮。冬子最讨厌的就是带着这种情绪起床。
冬子又喝了一口,换上了睡衣。
和贵志在一起时穿的是睡裙,可分手以后就改成了睡衣睡裤。贵志说一点都不*。他不喜欢看冬子穿睡衣睡裤,可现在的冬子,已无须再在乎这些。
“我和男人毕竟无缘。”
冬子再一次郑重地叮咛着自己,将白兰地一饮而尽。
第四章 冬日(1)
“圆帽”一直忙到年底三十日才歇业,一月六日周一,就又开始营业了。
到了年底,来店里闲逛的客人日渐少了,偶尔也零零星星地来几位客人选帽子,为节日穿的盛装寻找搭配。
店只要不歇业,就会或多或少地有客人光顾。
家在东京的真纪,在家过完除夕后,元旦那天就到志贺高原滑雪去了。
友美三十一日好像也回了名古屋的老家。
冬子这几年,每次回娘家都只住一天,第二天就马上返回。
因为和贵志有这层关系,自从同居以后,就很难再回娘家了。即便回去,也得看父亲和哥哥的脸色,总觉得活在亲戚们的指指点点中,感觉很不自在。
今年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