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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宫本武藏-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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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一朵牡丹修饰好放在花瓶中之后,柳生石秋西问小津,“怎么样?我的花插得还好吧?”
  站在他身后的小津说:“你一定认真地学过插花。”
  “一点也没学。我不是京城的有名之士,既未学过插花,也未学过茶道。”
  “你看起来好象学过。”
  “我只不过是把使剑的办法用到插花上面来了而已。”
  小津惊奇地问:“真的?”
  “对,插花使剑,同出一理。我可没这些规矩,非用指甲掐断花脖不可。关键是要让花有精神——使她们看起来还是活的,就象长在地里一样,看,我的花就没死。”
  小津觉得这位严肃的老人教给了她许多应该知道的东西。当他们正在讨论插花之时,生田纪佐卫门轻手轻脚走进了小宅,叫出了小津。“请告诉领主,我已办完事回来了,好吗?”小津进去了一会后,立即出来说,领主有请。
  “你回来啦,”柳生石秋西说。
  “是的,按你的吩咐,我拜会了他们,交给了他们信件与水果。”
  “他们走了吗?”
  “没有。还没等我回来,客栈里就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说他们既来到了柳生谷,就不能这么连道场也没看见就回去。如果方便,他们明天就登门拜访。他们还说想要见你本人。”
  “无礼之徒!”柳生石秋西很生气。“你向他讲明了宗德在江户,兵吾在熊本,这里没人吗? ”
  “讲了!”
  “讨厌,就这样还要来。”
  “我不知道……”
  “这说明吉冈的后代的确已象人们所传的那样无能了。”
  “那个传七郎并不怎么引人注目。”
  “如果他引人注目,那倒是怪事。他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当年我与古泉大师去京都时,曾与他一起喝过几回茶。自那之后,这个家族好象就在走下坡路了。这个年轻人认为是吉冈兼甫的儿子,就有权不被拒绝入内,所以他一再挑战。但受了挑战,把他揍一顿再轰走又没什么意思。”


  “传七郎看上去挺自信,如果他实在要来,大概我可以对付他。”
  “不行。这些名家之后总是把自己估计太高。如果你揍了他,他就会在京都败坏我们家族的名声。我本人倒无所谓,怕的是宗德与兵吾受牵连。”
  “那我们该怎么办?”
  “设法让他们高兴,使他们觉得已得到了名家之后应得到的待遇。再叫男人去他们那儿可能是错误的。”他转向小津说,“可能女人去好一些,小津去正好。”
  “好吧,”她说,“你要我现在就去? ”
  “不,别着忙,明天早晨去就可以了。”
  柳生石秋西很快写完一封短信,并把一枝与刚才插在花瓶中一模一样的牡丹交给小津。“把这些给他,说我着凉了,你代我去见他。再看他怎么说。”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早晨,小津头上罩了条长面纱,策马来到了绵谷客栈。
  女招待高茶过来迎她。“在这儿投宿吗?”
  “不,我刚从柳生城堡送信来。吉冈传七郎还在这儿吗?”
  “请稍候。”
  小津那少有的美丽与典雅使那些正要离去的房客喷啧称奇,瞪着一双双贪婪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跟在高茶后面走得看不见了为止。
  传七郎与他的同伴们昨晚喝酒直喝到夜深,直到现在才刚刚起床。当有人告诉他说城堡有人送信来时,他们想一定是昨天来过的那个武士又来了,没想到竟是小津拿着一枝牡丹向他们走来,不禁吃了一惊。
  “啊,别见怪,屋子里乱糟糟的。”
  “我是柳生城堡派来的,”小津简单地说了一句,把信与花放在传七郎面前便问,“你能现在就看看信吗? ”
  “我看,我看。”传七郎打开不到一尺长的信卷,只见信中写道:“老夫近偶感风寒,不宜面会,且在信中问候,还望海涵。白牡丹一朵,强老夫面孔百倍,定能给你快乐。我用花儿之手,献上花儿一朵,万望笑纳。”
  传七郎轻蔑地哼了一声,卷起了信。“就这些?”他问小津。
  “不,他还说本想邀你去喝茶,但又犹豫不决。因为宗德去了江户,剩下的全都是些不明茶道微妙的武士。”
  “哈,哈!”传七郎做着一副怀疑的鬼脸说,“如果我没领会错,柳生石秋西认为我们是为领悟茶道微妙而来的。老实说吧,我们武术世家,对茶道一无所知。我们是来向柳生石秋西请安,并要向他讨学些剑法的。”
  “这他也很清楚。他现在年迈隐居,习惯用茶道术语来讲明好多事情。”
  传七郎厌烦地说:“好啦,他让我们毫无选择,只有开路。但请转告他,如果我再来,我还是要见他。”他说完把牡丹还给了小津。
  “你不喜欢吗?他说这可能会使你归程愉快:如果坐轿,可挂在轿角里,如骑马,可挂在马鞍上。”
  “他把这作为礼物送给我?”传七郎垂下眼帘,仿佛是受了侮辱。“太滑稽了!请你告诉他,我们京都也有牡丹。”
  小津觉得没有必要勉强人家了,她拿着花转身便走,走到过道时,轻轻地笑了几声,看了一眼通往武藏住房的黑地板,拐个弯走了。
  小女招待从武藏的房中跑出来迎上了她。
  “你这就走?”她问。 。“是的,我的事办完了。”
  看着小津手中的花,她问道:“是牡丹吗?还不知道这儿有白牡丹呢?
  “是城堡花园的,如果喜欢,就送给你。”
  “啊,谢谢,”女招待说着,伸出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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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小津道别后,小女孩把花拿着到处给人看,因为没一个人赞赏这朵花,她又失望地来到了武藏的房间。
  武藏正双手托腮坐在窗前,瞄着城堡在想着自己的目标: 首先,怎么设法见到柳生石秋西,再则,怎样用手中的剑去击败他。
  “你喜欢花吗?”小女孩问着他走了进来。
  “花?”
  她把一朵白牡丹递给他看。
  “嗯,好看。”
  “喜欢吗?”
  武藏的眼睛碰巧看到了被砍断的花茎,他惊奇地翘首而望,好象看不清楚那吸引他的东西。
  “那花茎太长,”武藏说,“拿过来让我砍去一截,再插在花瓶中就更自然些。”
  小姑娘走过来把花举在他面前,她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便吓得丢下花哭了起来。在这一刹那,武藏拔出短剑从她的双手间削了过去,接着还剑入鞘。对小姑娘说来,好象是在看到短剑闪光的同时听到了短剑入鞘的声响。
  武藏顾不上安慰受惊的姑娘,弯腰捡起被他砍下的花茎,比较着两端砍断的切口,好象完全入了神。最后,他看到小姑娘心神错乱的样子,才略带歉意地拍了拍她的头。
  在把她哄得不流泪了之后,武藏便问:“你知道这花是谁砍的吗?”
  “不知道,是别人给我的。”
  “谁?”
  “城堡来的一个人。”
  “一个武士?”
  “不是。一个姑娘。”
  “对不起,我吓了你一跳,等会我给你买点心吃,好吗?无论如何,花现在总算修好了。把她插到花瓶里去吧。”
  “这样行吗?”
  “行,很好。”
  小姑娘立即变得对武藏喜欢起来,但那剑的闪光着实吓苦了她。她离开了武藏的房间,不到万不得已,再不到这儿来了。
  武藏对那六、七寸长的花茎的兴趣比放在壁龛里的花要浓烈得多。他断定第一次砍花之人既不是用的剪子,也不是用的小刀。只有用剑异常果断利落地一削,才能使柔软易碎的花茎出现那样净滑的切口。这个削花之人决非等闲之辈。他想用剑来个如法泡制,但在比较了两端之后,便立即看出差别太大。这种差别,就拿佛雕来说吧,前一个是雕塑家的杰作,而后一个只不过是出自一般手艺人之手。
  这意味着什么?他在问自己。“如果城堡中一个管种花的武士就可以削出这样的切口,那柳生家族就远在我的估计之上了。”
  他的信心又一次受到了挫伤。“我还差得太远。”
  渐渐地,他摆脱了这种悲观感。“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向他挑战。如果我败了,就老老实实趴在别人脚下接受失败。”在恢复了勇气之后,他似乎比以前更兴奋了。
  但怎么去挑战呢?即使一个徒弟到了门槛边,柳生石秋西也不见得愿同他交手。但宗德与兵吾都不在,要挑战就必须找柳生石秋西本人。怎么办?他的双眼看到了壁龛上的花。睹花思花,这美丽的牡丹使他想起了小津,她那张如花般的脸庞在他脑中一闪现,就使得他在焦躁中冷静了下来。
  小津这时正在回柳生堡的路上,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粗哑的叫喊。她勒马回首一看,只见山崖下一片树林之中钻出一个小孩来。
  条太郎赤裸着身子,头发水淋淋的,衣服卷着夹在掖下,毫不害臊地说:“你就是那个吹笛子的姑娘?你还呆在这儿吗?”
  “是你!”难堪的小津正要避开双眼,却认出了是他。“那个在矢本大道上哭鼻子的小孩,你怎么脱了衣服?”
  “我在洗澡,我师傅说我身上发臭,我又不愿下澡堂,就跳下了河。”


  小津笑了。“你住在哪儿? ”
  “绵谷客栈。”
  “哎呀,我刚从那儿来。”
  “真不巧,没到我房中去看我。现在回去好吗?!”
  “不行,我有事。”
  “好吧,再见。”他说完转身便走。
  “条太郎,有时间可到城堡来找我。”
  “真的可以吗?”
  小津刚说出嘴来就后悔,但她还是说:“可以,但别象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你是那样认为,我还不去呢!我不喜欢去大惊小怪的地方。”
  小津觉得一阵轻松,满面笑容地穿过了城堡大门。把马还过之后,便去向柳生石秋西禀报。
  他笑着说:“他们生气了,好1就让他们生气去吧!”过了一会,他好象又记起了什么事似的。“你把牡丹给他了吗?”
  小津说给了客栈的女招待,他点了点头没表示反对。“吉冈的人拿过花看了么?”
  “看了,是读信的时候看的。”
  “他没看花茎?”
  “没有。”
  “他没检查一下,并说点什么?”
  “没有。”
  “这可证明我拒绝对了,他不配见我。吉冈家族自兼甫之后已经败落了。”
  在城堡外围的柳生道场可以说是巨大的,它在柳生石秋西四十岁时重建过。这里房屋很多,战时可作武士的兵营。
  生田纪佐卫门已是武林中成名的剑客。他早已掌握新荫剑法,在柳生石秋西指教下,又熟悉了柳生剑法的秘密。在这些基础之上,又加了点自己的东西,现在他骄傲地自称为“真生田剑法。”
  城堡中的驯马师——木邑助九郎也是一名高手,村澄雄藏虽然只是个管仓库的,剑术却也与兵吾相匹敌;出渊孙兵卫是另一名相当低级的官员,也是自幼有艺在身,手中刀枪慑人。越前领主曾要出渊去他那儿就职,德川家族则试图把村澄诱走,但他们却仍乐意呆在柳生堡,虽然年俸要比别处少得多。
  “喂,”生田纪佐卫门对外面经过的一个士兵喊着,他惊奇地看见条太郎跟在那士兵后面。
  “你好!”条太郎朋友般地叫着。
  “你到城堡里来干什么?”生田纪佐卫门严肃地问。
  “替我师傅送信来的,你看看信吧?”
  “没必要。”
  “出于礼貌也要看一看。”
  “学武的人象蚊子一样朝这儿嗡来,如果我花时间去讲这些礼貌,那就什么也干不了。让我告诉你信上写的是什么吧!一定是要见见我们大道场之类的话。”
  “你为什么不先看看再说呢?可能跟你讲的完全不一样。要不一样怎么办?会让我把你的头砍下来吗?”


  “停一停,”生田纪佐卫门叫习武场上的人稍停一下,然后笑着说,“不能让你砍头。”他撕破信封,读着读着,表情严肃起来。读完之后,他问:“与信一道还带来了什么吗?”
  “呀,忘了!我应该把这个也给你。”条太郎很快把牡丹花茎从衣服中拿了出来。
  生田纪佐卫门无声地检查着花茎的两端,看上去有些迷惑不解。他并不完全明白武藏信中之意。信中说,客栈的女招待如何把花给了他,并说这花来自城堡。看了花茎切口之后,他发现削这切口的人决非寻常之辈。信的末尾说:“在把花插入花瓶之后,我感觉到了某种特别的精神。我觉得我要弄清是谁砍的这朵花。这个问题似乎太微不足道,但如果你不介意告诉我,并让那送信的小徒把消息带回,我将十分感谢。”
  信中丝毫未提要到习武场过招之事。
  “这信真怪!”生田纪佐卫门想着。他又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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