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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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当然只是玩笑,张淮深不会听不出,所以心里立刻感到一阵轻松,而且更由于这话,他信心一时间更添几分,因为他知道仆固俊也是个谨慎小心、精打细算的人,若是此次起兵毫无胜算,他势必不惜一切来阻拦自己,如今这么说,显然此事大有可为之处。
所以他也笑着道:“好,好,有了你这句话,我就一切无忧了,反正你办事我放心,何况我这次逃回来也辛苦得紧,今后军中的事情都托付给你算了,我可要好好休息休息。”说着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好像困得马上就要倒下睡去一样。
仆固俊赶紧摇手道:“不行不行,你是三军之主,没了你的号令,我再有一肚子的本事也用不出来,还是老样子,你出主意,我来办理。”
看着这两人难得的互逗,生性严谨的张兴信也不禁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停下来,说道:“好了,你们两人别开玩笑了,现在事情紧急,还是早些把大事定下来,要知道这种事情办的越早越好,差不得一分一毫的。”
既然老大哥发话了,这两人也就严肃了起来,先是张淮深认真地说道:“仆固,起兵勤王之事成功的可能确实很小,若是你不看好的话,还是别跟着了。”
对于这份关心,仆固俊虽然很感动,但还是故作不悦地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既然我们是朋友,越是这么紧要的关头,越是不能扔下你一个,更别说我和仇士良还有杀兄之仇没报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说你和仇士良有深仇大恨,但还是不要一时冲动为好,若为了我,把你牵累了,我于心不忍。”张淮深尽管很想得到仆固俊的协助,但出于朋友之义,还是再一次提醒道。
“禄伯你为我好,我自然知道,但自从十多天前你让索勋传信回来告诉我京中可能发生巨变,让我早作举兵的准备时,我就下定了决心,这次起兵无论发生什么变故,我都要和你站在一起,大家既然是好兄弟,就该同生共死,共担祸福。要是在这紧要的时候,贪生怕死,丢下你不顾,那我就连猪狗都不如了。”感激张淮深的发自真心的关怀,仆固俊义无返顾地说道,他紧视着张淮深,眼中流露出无比诚挚的眼神。
“那好,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兄弟同心协力,共同打拼出这片天下。”既然仆固俊的决心这么坚定,张淮深也就不再相劝了,一转话题道:“京里的事情,左右郎将知道了没有?”
“已经知道了,你的信来的时候,我曾和他们暗示过起兵的事情,不过京里的事情,还是马元贽来后,大伙才知道的。”仆固俊立刻答道。
想起前面说的话,张淮深忽而有些疑问:“对了,都忘了问你,京里这些天发生的事肯定是封锁消息不得外传的,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马元贽来后告诉你的?”
“是啊,他说得特别详细,除了没说你已经逃出,其他的都说了,而且没有说谎,和你适才说的大致无差。”
咦了一声,张淮深面显惊讶之色,想了一下后问道:“那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什么没有,除此之外,这些天还有什么举动?”
“当然有。”仆固俊微微一笑道:“这几天他可是使劲拉拢我呢,总和我说,禄伯你身负灭族大罪,鹰扬军必会受到牵累,说不准就会被裁撤,但若是我能向朝廷表忠,那除了大军和我可以平安无事之外,他另可作主,立我为新中郎将,代替你掌管大军。”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一听此话,张淮深使劲一拍大腿,大声道:“好极了,好极了。”
他这一叫,帐中这两人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互相看看,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张淮深要这么高兴地叫好。
见这两人不解,张淮深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道:“你们有些事不知道,所以不明白,这事过会儿再说,先回过来说,马元贽把这事告诉左右郎将后,他们有什么表示,有没有什么变故发生?”
“右郎将那里你也知道,决不会有问题,即便马元贽来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但左郎将我就不敢这么说了,他那时虽说是二话没说,但我隐隐觉得,他还是有些犹豫,尤其是马元贽来后,我看得出他有些心神不宁了,这点我很担心。”
“你不用担心,左郎将那里我明白他想什么,这我能解决。”
张淮深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仆固俊知道他不是那种空口白话的人,也就放了心,又说道:“那就好,只是说句题外话,这次马元贽前来到底是为什么,我还真弄不清楚,宣旨这种小事,随便着一个人来就成了,为什么他会干冒风险来此,他可是神策军中第二号要人,难道仇士良就不怕我们把他给杀了?”
“他来夏州这件事我在宁朔刚知道的时候就猜测过,适才仆固的话也印证了我的猜想,只是还不能肯定。”张淮深慢慢道:“等下见过他之后,我想就可以弄明白了,如果真如我所想,那对我们可是很有利的。”
“那好,等会儿我们见了马元贽之后你再和我说吧。”仆固俊倒也不急着询问,淡淡地说道。
点点头,默默想了一下,张淮深又问道:“那起兵之事准备如何?”
“一切放心,这些天来,我已经将此事准备妥当了,所有派驻外面的人马已经全都调回了,军粮军饷也准备得七七八八,只要你一声令下,后日就可以誓师出征。”
“好极了。”虽说是很清楚仆固俊的能力,相信他能办得好,但听到一切顺利的消息,张淮深还是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地夸奖道。
仆固俊谦逊了两句,张淮深想想也没什么更多问的了,站起身,一挥手,自信地道:“好了,现在我们进城,看看那位马大人去,我和他两年多没见了,可是要好好谈谈心了。”
三人出了大帐,张淮深走在最前面,刚出来就看见帐门外两名卫兵直愣愣地站着,一怔,立刻看出来这两人被点了穴道,回首向仆固俊望去,眼中显露不解之色。
仆固俊会意,连忙抢上几步,轻轻挥手在这两人身上一拍,解开了他们的穴道,然后回身向着张淮深歉然道:“索勋来找我的时候说营里出了大事,我来后见这大帐本来自你走后就没有人入内,今日忽然添了守卫,生怕是军中有人听到了你出事的风声后发生什么变故,怕他们在帐中设下埋伏骗我前来,所以才趁着守卫不备点了他们的穴道,然后悄悄掩过来想看看帐中的动静,恰好听见禄伯说的话。”
说着他忽而笑了起来:“幸好如此,才知道禄伯待人之心。”
知道这两名守卫是仆固俊制住之后,张淮深感到极为惊讶,他自付自己耳目聪健,对此事却丝毫没有察觉,不免感到惊异,尤其是几年相处下来,他虽然知道仆固俊会武功,但也不曾见过他练功,一直以为不过是随便练练,只是用来强身健体而已,却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高明,想想自己也未必能达到这境界,忍不住赞道道:“原来仆固你的武艺如此了得,我倒从来不知,这些守卫功夫都不弱,却被你举手投足之间就给制住,比起你我可真要自愧不如了。”
“哪里哪里,我只是出其不意罢了。”仆固俊赶紧摆手道:“比起禄伯才是大大不如。”
“文武全才不是更好么,有什么好谦虚的,你就是这副样子,总是韬光养晦,这么好的功夫却也闷在肚子里,谁都不说。”张淮深不以为然地道。
仆固俊也不辩解,只是笑笑。既然他不想提及,张淮深也就不说了,环顾了四周,又问道:“那索勋呢,他不是去城里请你来的么,他哪里去了?”
“我把他扣在城里了。”仆固俊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回来,听他说大营出事,生怕是被人遣来诓我的,所以把他留在城里。”
摇摇头,张淮深忍不住笑道:“你啊,可真够小心的,不过也好,有了你,我要是有事离开也就放心了。”
在笑声中三人出了大帐,因为张兴信还有坐镇大营的重任,所以只有张淮深和仆固俊两人前去州城,这两人上了马,带了几名军士一路纵马扬鞭,不久之后这就进入城内,很快来到了州衙门口,下了马,仆固俊一指里面道:“他就住在衙门的后院里。平日都是我陪着,这次出来时,就请右郎将陪着。”
“走,这就进去。”张淮深一挥手,大气地说道,仆固俊一笑,在前引路,两人跨步进了州衙。
这州衙并不大,不过转过两三栋房子,就来到一间大屋边。夏州苦寒之地,这屋子自然简陋,不过是黄土所夯,顶上盖两片黑瓦了事而已。
离这屋子还有三四丈之远,就听得屋内传来一声尖细的怒喝:“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今个儿一整天都把本官困在这屋内,有这么对待钦使的吗?仆固俊何在,他今天躲哪里去了,为什么一直不见他?”
“大人息怒,仆固长史身有要务,所以今天就由小将来伺候中使大人,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好了。”常慕德的声音随后响起,语气声调不卑不亢,对于那尖细的怒喝,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那尖细的声音更怒:“什么伺候,有你这么伺候的么,连我要出这衙门你居然也敢拦阻,仆固俊呢,叫他来见我,要他也像你现在这样对待朝廷钦使,叫我怎么放心将中郎将的实职授予他。”
那是马元贽的声音,虽然已有两年没听到了,但因深知这人并非易与之辈,张淮深早就深具戒心,其一言一行又何曾敢有丝毫忘却,今日方当入耳,忽而想起种种往事,心中千滋百味,不禁高声道:“两年不见,马大人风采不减当年啊。”
屋中那尖细的声音嘎然而止,接着更是一片死寂,张淮深面带微笑,走上前来到了屋门口,“吱呀呀”,屋门自内而开,常慕德的身影从中闪出,见到张淮深后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深深施了一礼,然后侧身让开了前路。张淮深望了常慕德一眼,笑了笑,背着手,悠悠举步,抬腿跨过门槛来到屋内,一进去,就见一个早已熟悉的人影正站在屋中,一身紫衣,三粱冠,面白无须,高高的个子,正是神策军中仅次于仇士良的第二号人物……左神策军中护军马元贽。
“许久不见,大人别来无恙。”
两人打了照面后,先是张淮深脸上带着笑,冲着马元贽拱拱手道。
“是啊,长安一别,经年未见,好不容易来一次夏州,偏不巧你又回了长安,本还叹息我俩无缘,不想今日终于一见,实在令人喜出望外。”脸上的震惊只是一瞬即过,亲切的笑容立刻浮上,马元贽接着道:“张大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也不和下官说一声,不然也好早些出城去迎接了。”
“啊呀,马大人太客气了。我是这里的地主,要知道马大人来此,该是我早些回来等候大人才是,怎敢叫大人前来迎接。”
“怎么叫客气,这里可是张大人的地界,应当如此。”马元贽赶紧摇手道,话音一转,故作平淡地说道:“张大人几年没回京里了,怎么这么匆匆就回来了呢,也不多留几天。”
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回来的情况,所以张淮深故作不知,哈哈一笑道:“这里边塞要地,下官身负陛下重托来此镇守,怎可久离,事情办好了就自当回来。”
“看来张大人的事情办得很顺么,不然也不会这么满面春风的样子。”
“托福托福。”张淮深再次拱拱手,然后诈作惊讶道:“啊呀,下官失礼了,说了这么会儿话,还没请大人坐下来,失礼失礼,马大人还请坐。”
“多谢多谢。”
两人分宾主坐下,仆固俊早就跟了进来,只是没说话,此时和常慕德一起径直站在了张淮深的身后。马元贽一看就明白了眼下的情势,他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是暗自咒骂,因为仆固俊之前一直恭敬之至,很是奉承,不想却还只是敷衍而已。
正在想着,却听张淮深开口道:“马大人可是难得的贵客,下官不在的时候,我属下不曾怠慢了大人吧?”
马元贽回过神来赶紧道:“不曾怠慢,仆固长史非常客气,招待周到,下官很满意。”
张淮深一笑,接下来又寒暄了一会儿,马元贽也只能耐着性子陪着胡侃一番,两人说了好一会儿都在绕圈子,什么正儿八经的话都没说。其实此刻这两人都是在心里估量着对方的底细,以便在接下来的较量中掌握主动,所以都不急着切入正题,只是一味的旁侧敲击。
不过此时的情势是张淮深占了绝对的上风,这里是他的地盘,外面是上万的大军,马元贽的生死全都在他一念之间,所以他不急是很正常的,但马元贽在这样的恶劣情势下还能谈笑自如,不露出一点胆怯之色,却也极是难得,这一来张淮深对对方的评价更加高了,原本只是在心里的一些模糊的想法也逐渐成形,最终盘算好了接下来的举措。
想好之后,张淮深也就不在多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