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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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淮深伸出双手,紧握住张兴信的双臂,使劲地摇了摇,眼中露出欣喜感动的眼光,许久才从嘴中说出四个字:“谢谢大哥。”
张兴信笑了笑,拍拍张淮深的肩膀道:“我们是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现如今该做什么,你就吩咐吧,这种事越早准备越好。”
张淮深点点头,缩回了手,神情郑重道:“大哥,请你立刻把大营的各处岗哨、辎重营、军械营全都改派成亲卫来把守,不许任何人随意接近,立刻把所有外出的军卒都找回来,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将令不许任何人出营,也不许非本军之人入营,大哥还需时时在四处巡查,务必不让营中发生骚乱,这些关系到军心的稳定,大哥能做到吗?”
“放心。”张兴信满口应承道:“虽然没带大军出征过,但这些小子也不敢不服我,这点小事你就放心交给我吧。”顿了一下,他又犹豫地道:“我去巡查了,这里谁来保护你?”
张淮深笑笑道:“大哥把剩下的人交给索勋来带吧。”
“真的给他?”→文¤人··书·¤·屋←张兴信有点不放心。
“给他。”张淮深道:“他已经跟了我两年了,也该是给他点担子挑挑了。”
张兴信还是有点不放心,但看着张淮深自信而坚定的眼神,也就不说什么了,说了声我这就去办就站了起来匆匆离开大帐而去。这时帐中就只剩下张淮深一人,他发了会儿呆,忽然叫道:“恩候进来。”
“是。”索勋应声而入。
张淮深看着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立刻派人进城请仆固长史回大营,但不要说我回来,就说是营里出了重要的事情,必须要他回来处分。”
索勋毫不迟疑地道:“是,小将这就去办。”
看张淮深没有再说话,他弯了弯腰就要离去,刚转身就听到张淮深道:“等一下。”
索勋立刻回过身来,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张淮深凝视了他一会儿,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都押衙了,张兴信虞候等会儿会将亲卫兵权交给你。”
索勋身子一震,吃惊地道:“大人,小人资历尚浅,才识也不够,恐怕担不起这重担。”
张淮深笑道:“自鹰扬军征募以来你就在了,何谓资历尚浅;进营之前能说出那段话可见才识也极有长进,怎称不够。何况今后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再多些历练后定能胜任。”看看索勋好像还想说话,他又抢着道:“我意已决,你不用多说了,快去办事吧。”
索勋见张淮深决心已下,也不敢再推辞了,只好带着且喜且优的神情退出大帐而去。
张淮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笑,旋即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帐,看着里面静悄悄,灰沉沉,不禁长吁一声,静静而坐,不久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很短暂也似乎很漫长,张兴信悄悄地掀开帐门进了来,一眼就看到张淮深出神的样子,想起这两年的风风雨雨,想起眼下风雨欲来的情势,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发酸,想想长安城中的那些富家子弟消遥自在,而自己这位小弟却在这漠北苦寒之地为天下而操劳,不由得叹息一声。
叹息一出,张淮深立刻醒转了过来,见张兴信在面前,就问道:“都好了?”
张兴信点点头道:“放心,营中一切安定,大伙知道你回来了,个个都是高兴得很呢。”
张淮深淡淡一笑,也没再说下去,张兴信也陪着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见他依旧沉默,心里有点担心,忽而道:“七郎,你是不是有心事?”
苦笑一下,张淮深长叹一声道:“我已决心起兵勤王,只是前途艰难,成败难测,若是战败,我身死名灭倒也罢了,但跟着我的那些弟兄们不免也要跟着灰飞烟灭了,想想就觉得身上的担子太重,有些对不起他们。”
“何必想这么多,大家都知道你不是为了一人之私利,所有人都会无怨无悔地支持你的。”张兴信安慰道。
“真的所有人都能支持我?”张淮深喃喃而道,像似在问张兴信,又似在自言自语。
“你在担心谁?”明白了他的意思后,张兴信拧着眉头想了一下,问道。
此话一出,帐中的气氛似乎凝结住了,过了好久,才听到张淮深的嘴中轻轻地而又毫不迟疑地说道:“仆固。”
“他?”张兴信大吃一惊,脱口而道:“难道你怀疑他的忠诚?”
“不是。”张淮深立刻摇头道:“我不是怀疑他会投靠仇士良。只是……,他是个过于理智的人,目下起兵的话,成功的几率太小了,他未必愿意去做这看起来是无谓的冒险。”
“我开始还以为你说的是张直方左郎将呢。”张兴信一时无话可答,叉开话题道。
“张十哥我倒是没怎么担心。因为他太想摆脱他父亲张仲武威名的影响了,一直以来他总想干点轰轰烈烈的事情,而这次正是难得的良机,若是成功他就是拨乱反正的大功臣了,必然扬名天下,就算是战败,大不了躲回卢龙,朝廷也奈何不了他,这等有利无害的事情,我倒不认为他会极力反对。但对于仆固我就无法猜测了,我先回了大营稳住了局面才去找他回来,就是怕他不同意起兵,反而先把军心弄乱了。”张淮深一边想一边慢慢地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兴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下,这次马元贽来,许下的好处可不小。”
“大哥误会了,虽然我猜测仆固可能反对我起兵勤王,但我相信他绝不会出卖我,因为我们是肝胆相照的朋友。所以我也希望能够想法子说服他,万不得已之时,或许会抛开他单干,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伤害他,因为他是我的朋友。”这番话张淮深开始时说得很慢,但越说到后面说得越快,也越来越坚定。
没等张兴信答话,帐门这时忽然一掀,随着正午阳光的射入,仆固俊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张淮深,良久之后,踩着沉稳的步伐,慢慢走到两人的面前,忽然拱手,向张淮深深施了一礼,满含着感动和兴奋的心情,他说道:“仆固俊无德无能,却能和禄伯结交,诚可谓天赐大幸。”
他这突然出现令帐内两人一时都呆住了,直到话说完,张淮深才回过神来,赶紧站起来,回礼道:“你我既然是兄弟,怎么这么客气了起来。”
“昔日看 《三国志》 ,常自赞叹先主同关、张恩若兄弟,今日得闻禄伯之言,仆固俊再也不用相羡了。”仆固俊好像没有听到张淮深的话,继续说道。
这话一出,张淮深一愣,两人这几年来共同治理三军,朝夕共处,彼此之间的习性、脾气还有想法都已经很了解了,一直以来,虽然从官职上说他们是主将与属僚的关系,但这两人平日向来是平等相处,视对方为可信的朋友,仆固俊今日这番话虽好似在感慨一番两人间友情深厚,但要知刘与关张虽然恩若兄弟,但上下尊卑的关系还是很清楚的,所以甫听到这话时,张淮深有点不敢置信,心下琢磨,难道仆固俊这话是想说从此刻开始要拥自己为主,甘心身居下位了吗?
他惊疑不定,不敢确认,试探道:“刘关张虽说同兄弟无异,但仍有君臣之分,哪及得上我同仆固彼此敬重、无分尊卑。”
“非也。”仆固俊立刻朗声道:“关张得逢明主,即是三生至幸,纵为臣属,也必欢喜之极,更何况三人至死都有兄弟之义。”
他这一回答,张淮深完全清楚了,原来适才并没有领会错仆固俊的意思,心中顿时感动万分,想到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得到了他这样毫无保留的支持,就只觉眼中湿湿的,一时哽咽着说不出话啦。他明白,仆固俊这么说当必是听到自己刚才的肺腑之言后才作出这么重要的决定的,虽觉得有些侥幸,但却又很自豪,因为正是因自己从来就这么想,而且这么做,这么以诚待人,所以现在才会获得了仆固俊的效忠。这时他心中那将心比心、以诚待人的信念也就更加坚定了。
感动之余,张淮深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仆固俊,两人相视而笑,眼中充满了对对方的信赖和感激。
第三十七章 绸缪
“好了,你们都对看了这么久了,先坐下说话吧。”见这两人良久对视,张兴信上前道。
张淮深和仆固俊莞尔一笑,同时用力握了对方一下,方才松开手,回到平日在帐中的座位上,三人品字型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张淮深正要说话,仆固俊却抢先道:“这次京里发生的变故我已尽知,不过禄伯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无论前途有多艰难,我仆固俊必然会追随禄伯左右,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话一出,张淮深又是一阵感动,只是感动之余稍微有点惊诧,因为在这军中大帐,既然自己是一军之主,那无论是按照官场规矩还是军中的军纪,自己没说话之前,其他人是不能先开口的,尤其是仆固俊平素谨慎,并不是个不拘小节的人,那为什么他偏偏会在此时打破规矩呢?
还好张淮深心思灵巧,又和仆固俊是多年共事,一转念就大致猜出他的用意,心里估摸着想必是生拍自己说的话中有所隐瞒或者虚假,所以抢先告诉自己,这事的前因后果他已全都了然,否则的话,一旦真的说出,两人心中势必会生出芥蒂,刚刚得到巩固的信任和友情难免不会产生裂痕。
感受到他维护友情的良苦用心,张淮深觉得很高兴,不过他打一开始也就没想过隐瞒,所以坦然道:“长安离夏州这么远,未必所有的内情都能传到,还是我再向你们两位说一遍,若是有什么以讹传讹的,也两下辨别清楚。”
他这话也是另有深意,话中等于说,我自认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不怕把事情的本源经过说出来。仆固俊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心下一安,想想兵变之事何等重要,还是彼此核对一下,免得搞错情况发生误会,所以就点头道:“这也好,大家对一下情况,这样想的对策也可以更切合一点。”
张淮深于是再次将长安兵变的那一夜详细说来,更添上自己的那些猜测,仆固俊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点头,有时也对不清楚的地方提出疑问。
从进京的那一天直到从河中潜行逃出长安,张淮深片刻不停,一气将之说完,然后拿起面前的水壶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静待仆固俊的动静。
仆固俊双目微闭,听完之后仰天想了许久,忽然睁开眼,说道:“禄伯说的和我得知的差不多,只是更细了点,其实这些之前我也大致猜到了。现在先不提以前的事,既然到了现在这地步,我只想问禄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起兵勤王。”张淮深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奉天子密诏起兵清君侧,既然受命,自当忠君之事。何况仇士良上凌暴朝廷,下侵扰百姓,早就该诛。”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一丝凄然,恨恨道:“除了国仇更有家恨,三年前我乐荣轩驮队遇害之仇一直隐忍于今尚未清算,如今更被他抄我家产杀我亲友,此人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必要起兵,新仇旧恨,如今一并了结。”
“禄伯适才提及密诏,那密诏何在?”在张淮深这激动的言语过后,仆固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静地问道。
“在这里。”张淮深从怀中小心地将一个长形的黄绫包裹取出,放在面前的案几上,环顾了帐中的两人,见他们都是一副渴望的神情,不禁暗自叹息一声,小心地解开包裹,露出那幅诏书,轻声道:“只可惜,逃出宫的时候我落入水中,诏书上的字迹浸水之后已然模糊,不足为据了。”
“啊。”帐中响起一声惋惜,那是从张兴信口中发出的,仆固俊却依旧冷静,脸上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神色。
张淮深猜不到仆固俊此时是怎么想的,但有一点他却很明白,依现在的情势,只有军中众人齐心协力才有扭转乾坤的机会,所以只要仆固俊有一点犹豫的表示,那自己就不该去勉强,而是随他而去,因此张淮深一语不发,只是凝视着,等待着仆固俊的反应。
这灼灼的目光仆固俊感应到了,他微微一笑道:“诏书没了确实可惜,只不过有这东西没这东西无所谓,如今这乱世,犹如汉末三国一般,成大事靠的是手中的人马实力而不是那一张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废纸。”
这话中包含的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张淮深原本还有的那一点点担心此时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出于朋友的关心,他还是又叮咛了一句:“这次起兵勤王,我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仆固不必非要跟从不可。”
仆固俊眼中闪着狡黠,哈哈大笑道:“禄伯啊,你以为要是没有一丝胜算,我会跟着你送死去么,虽说咱们交情深厚,但也要我活着才能帮你么。”
他这话当然只是玩笑,张淮深不会听不出,所以心里立刻感到一阵轻松,而且更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