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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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军在促不及防之下必然会全军动摇。”那名旅帅急急道。
“说得不错。”张淮深讶然之后高兴地说道:“索勋,看来你这两年长进了许多啊,不只是当年那个只知蛮冲的愣头青了。”
这名被叫做索勋的年轻人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说道:“小人在在将军身边已经两年了,耳闻目染,要是再不长进我也太没出息了。”
“有出息。”张淮深赞扬道:“看来当年收留你果然是作对了。”
这索勋虽然看起来是高高壮壮的大汉,但其实今年他只有十七岁,两年前当鹰扬军刚开始招募兵员时就是他第一个前来,那时候他只有十五岁,本来管募兵的人不想收留,但他硬是死缠不放,后来闹到张淮深那里,张淮深见他虽然年纪小但是长得壮实,有股子冲劲,又是第一个来,于是就破格收留了他,因为怕他被那些年长的军士欺负,特意留在身边做个亲兵。而索勋也没有让他失望过,无论是平日的操练还是每一次的沙场厮杀都是奋勇上前从不落后,从没有胆怯畏惧过,因此张淮深非常喜欢他也有意栽培,非但为他起了个大气的名字,这两年来还一路提升他作了自己亲卫队的旅帅,并一直带在了身边。
这一次,卢龙节度使张仲武大破奚人,将奚族赶到了极北之地,一直依附于奚人的契丹也被打散,其中一支就流窜到了朔方节度使辖境,在这里他们到处抄掠牧人和商队,弄得千里之内竟是一片萧条,朔方节度使因此急传军令命夏州守军前去清剿,鹰扬军这才奉命出征。只是由于从朔方来的消息有误,本以为只是一群丧家之犬,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契丹八部中最强大的一个部落,鹰扬军在兵力上顿时落了下风,在援兵久久不到的情况下,也因为粮草携带得不够,在两军对峙十多天后,张淮深终于被迫在劣势下寻求决战。“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见索勋变得很有些头脑,张淮深有意试试他的智谋,因此提了个问题。
“契丹人全是马军,利于攻,我鹰扬军是步骑相混,利于守。因此应该耐心等待,等他们冲过来,那时候中军坚守,两翼马军包抄,这才能把他们一举全歼。”索勋第一次被主将征求意见,很是兴奋,说得是铿锵有力头头是道。
“说的是没错,但你看到没有,从早上到现在,那些契丹人都很沉的住气一动不动的,说明他们根本没打算进攻。这是为什么,定然是因为他们知道我军如今的情况,知道我们必须和他们决战,所以在等待我军不得不放弃防守的那个时候。”张淮深一面观察敌军的动态一面教导着索勋。
索勋有些不服气,他辩解道:“虽然我军必须决战,可是也可以耐心等下去啊,只要我们不动,那他们只有两条路,要么冲过来决战,要么退兵避战。冲过来正合我意,就算是退兵,难道我们不能趁势掩杀吗?”
摇摇头,张淮深耐心地说道:“别忘了,他们都是马军,我们步军追不上,要是单单马军尾追的话,他们完全可以杀个回马枪,把我们的马军给灭了,接下来乘胜追击,我们就很可能会全军覆没的。”
“那怎么办?”索勋毕竟没有执掌大军的经验,一时傻了眼。
“你等着看吧。”张淮深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他驱马前行,穿过一队队的步军,来到了阵前,索勋和他手下的亲卫赶忙尾随而来,紧紧地护住了张淮深。
这时契丹人有了动作了,看到对方的主将来到了阵前,顿时十数骑冲出阵来,弯弓张弦,一阵箭雨向着张淮深疾射而来。
见到有箭射来,索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连人带马冲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主将。而张淮深却毫不在乎,挥手命他一边去。这时索勋也感到自己过于紧张,因为在七八十步远处,那些箭已经成为强弩之末,纷纷劲竭而落。
那些冲出来的契丹人依然在前冲,但到了一百来步远的地方他们还是停了下来,因为再前冲,就要进入了鹰扬军弓箭的射程了,到时候乱箭之下,成为靶子的反而是他们。
张淮深见这情景,笑了笑,拨马回到了中军。看着敌军,沉声道:“神臂弓准备,放箭。”
一声令下,在第一排原先紧紧相埃着没有留下一丝空隙的盾牌手纷纷侧身将盾牌转了过来,就如同扇扇大门打开,露出上百个一人大小的缝隙。后排的弓箭手立刻抢了上来,抬起手中的腰弩,顿时,长箭如冰雹般劈头盖脑地飞向契丹大军,一轮箭雨过后,这排弓箭手闪在盾牌手的身后,另一排弓箭手迅速跟进,抬着手中已经张好弦的劲弩紧接着又是一轮劲射。而再后面一些,中军处的数十张床弩也同时向着天空纷纷放箭,那些长箭掠过天空弧形地落入契丹人的阵营之中。在这密集的箭雨中,契丹人的大军乱作了一团。
“好啊!”索勋看得眉飞色舞。
张淮深微微笑道:“看到没有,他们都是马军,所以没有这些强力的长弓腰弩,两百步远,只有我们的神臂弓射得到他们,而他们的弓箭却伤到我们。要是不想光挨打不还手的话,他们只有奋力前冲这条路了。”
“那他们要是往后退到我们神臂弓射不到的地方怎么办?”索勋忽然有点担心地说道。
“他们敢?他们如今阵形已经乱了,要是后撤的话必然会乱成一团,我们一冲过去,他们连反身回击的机会都会没有。只有前冲,拼着一些损伤,冲到近前厮杀,那才有取胜的希望。”
张淮深话音未落,契丹人已经如他所料地行动了。
此时,对面八千契丹铁骑开始了全面冲锋,鼓声大作,数万铁蹄踏地之声震动了大地,千军万马一起冲过来,当真气势浩大,震人心魄。
鹰扬军的箭雨更加密集了,在这箭雨中那些契丹铁骑不断地从马上掉下来,被万马所践踏,但这些冲锋的勇士没有一个畏惧,他们用肉体来为后面同袍遮挡箭雨,终于在付出数百人中箭阵亡的代价下将两军的距离缩短到了他们的弓箭的射程之内。契丹人的箭也终于可以开始回击了。
只见两边的箭在天空中穿梭着,你来我往,如飞蝗一般遮天蔽日,鹰扬军的盾牌手竭力挡住正面射来和空中落下的箭,契丹人则在马上不断地躲闪腾挪,双方不断地有人倒下,死伤都是极重,但相比之下还是契丹这方死伤较多。
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在这惨烈的箭雨之中,契丹前锋终于冲到了鹰扬军步军的近前,两军也终于进入了白刃相见的地步。
“弓箭手后退,长矛队上前。马军保持队形不许前冲。”张淮深不断发出命令,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传令兵驱马将军令传递到各处。中间的鹰扬军步军人潮滚滚,依靠着平素严厉的训练,那些隐蔽在盾牌后面的弓箭手冒着矢雨井然有序地缓缓后退,同时,那些长矛队的军士错身快步上前,挺着手中三丈长矛从盾牌空隙之中直刺出去。上千支长矛密密麻麻,组成一排整齐的枪林,齐伸齐缩奋勇刺杀,仗着长度将那些近前的契丹铁骑不断地挑于马下,而他们的对手却因为马刀太短而徒呼奈何。
契丹人一排排倒下了,但他们没有后退,身子被刺中的军卒死命地抓住矛杆不放,逼得鹰扬军这如林的长矛阵变得稀疏混乱,那些失去坐骑而被迫徒步作战的契丹人则趁机奋勇上前,用马刀,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冲进了鹰扬军严密的阵形之中,为后面的同袍杀开了一条血路。
在中军的张淮深看着这惨烈的景象也不禁微微摇头叹息,只是现在不是赞叹的时候,他立刻又下令道:“盾牌手后退,大刀队插上去!”
鼓声再次响起,在轰乱的沙场上分外震撼。
听到鼓声,鹰扬军的盾牌手躲在盾牌后面不慌不乱地慢慢后退,长矛队后面早就摩拳擦掌的大刀队立刻全军快速插上,他们人人都是左手执着圆盾右手握着四尺长的大刀,三步两步已是来到了阵前,从长矛队中穿插出去,三四人一组,眨眼间已和那些契丹人杀作一团。
这大刀队也是张淮深这两年训练下来的得意之作。这些大刀手都是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人人力大如牛,能举千斤石担,开十石强弓,从成军之日起就从没有在大大小小的战斗中落过下风。
这些长矛队和大刀队都是久经沙场,长矛手挺着长矛不断挑翻远处的契丹人马,大刀手盯住那些在缝隙中窜近前的漏网之鱼猛砍狠劈,彼此之间的配合相当默契。
只见一名契丹人左右闪避,终于穿过了矛林,这时一名大刀手冲了上去,用那四尺大刀恶狠狠地当头就是一刀,那契丹人奋力挥舞着马刀向上迎去,只可惜马刀太短太小,根本无法抵挡,马刀立刻断裂,大刀毫无阻碍地劈开了他的脑门。红的鲜血,白的脑浆眨眼间溅满了一地。这契丹人倒下了,但又有更多的契丹人冲进来了,那些大刀手同样蜂拥而上,只见那些契丹人不断地冲进又不断地倒下,留下遍地的尸体,却依然难以冲动鹰扬军的阵脚。
此时最前沿的战局已经稳定了下来,虽然在两军交锋之处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但又源源不断地有军卒从后面填补了上来,他们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厮杀得极为激烈。
张淮深脸色冷峻,根据战事的进展不断地发布军令。他让那些神臂弓和床弩向天放箭,去射那些契丹人的后队,削弱对方人员的补充,又命令盾牌手在弓箭手前面布阵挡住对面的依样葫芦。
这时战场之上的厮杀明显的分成了三团,在中间,鹰扬军的步军和契丹军杀作一团,这里因为是中军的屏障,也是最凸前的部位,因此战况最为激烈,契丹人的队形已经完全混乱,只知道不停地向前冲,令鹰扬军招架得极为吃力,虽然还勉强保持着阵形却也是在在风雨飘摇之中了。这些契丹人似乎想中央突破,也可能也知道一军的主将就在后面,打算用擒贼擒王的方法,因此仗着人多将一半的兵力都投了进去,不计血本的冲锋如同海浪一般,一波又是一波,不断地冲击着鹰扬军的防线。
相比之下两侧的马军就轻松了许多,虽然也是和契丹人绞在厮杀着,但惨烈程度就差了许多。鹰扬军马军的阵形几乎完全没有被冲动依然整齐如故,那些冲过来的契丹人也非常有章法地上百骑排在一起,一拨拨地冲锋。
战事进入了相持,军卒们一个个地倒下,灰色的大地也一点点被鲜血染红。看着这惨烈张淮深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太阳悄悄地在乌云的间隙中露出了羞怯的脸,温柔地投下淡黄色的阳光,将张淮深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时间一丝丝地过去,在忽现忽没的日光下,他的身影慢慢地短了起来,渐渐地和他整个人融合在了一起。
战局依然胶着,厮杀照旧惨烈。此时,契丹人依靠着人数的优势,终于突破了大刀队的防线,全军锲入鹰扬军的阵形,近万人混成了一团,都是杀红了眼,只知道对着不同的军衣不停地砍不停地劈,难分敌我。
后面中军的一千马军此时也已经全部刀出鞘箭上弦,随时准备冲上去增援前军,就只等着主将的一声令下。
“大将军,步军看来要支撑不住了。”看见只有两千人的步军在超过四千人的契丹军的紧逼下被迫慢慢后退,索勋实在忍不住,憋着嗓子轻声叫了起来。
“还不行。”张淮深没有理会,盯着前方似乎在自言自语。
见到前军苦战不利而节节后退,索勋在一旁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看着依然镇定自若甚至可以说是无动于衷的主将,他嘴唇微微张阖几番想说话却还是吞了回去,以他藏不住话的性子,要不是因为太尊敬和了解这位长官,大概早就出言恳求让他上阵了。
当然,索勋对张淮深近乎崇拜的尊敬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当他最初来到张淮深身边作近卫后才知道这位长官虽然是一军之主却是一名文官,那时他颇为失望,以为文官不会上阵,恐怕自己今后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但意外的是后来在鹰扬军第一次出战时,张淮深竟然披挂上阵,虽然一切的行动都是由左郎将张直方代为指挥的,他只是在中军看着,但在索勋看来已经是很了不起了。等过了大半年,这位主将就已经全面接过了指挥的大权,从那时候起,鹰扬军转战四方历经大小十余战,在张淮深的指挥下竟无任何败绩,而且很多时候他都是亲自挥剑上阵,他的剑下也从无二合之将,这样文武双全的主将,索勋怎能不钦佩万分,这两年下来,他已经是到了盲从的地步了。
就像这一次,即使如今战局对己方极为不利了,他也丝毫没有担心张淮深是否能够扭转乾坤。
前方的战事越演越烈,在契丹人前仆后继的猛攻下,鹰扬军的步军已经全军整体后退了七八十步,只能勉强保持着阵形不溃散。两边马军的情势相比之下就好了许多,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