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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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志却束手难为,故朕欲剪其羽翼,削其权柄,而后平服藩镇,清除边患,中兴大唐。卿与豆卢著一战即是朕中兴第一步,若卿此战能胜之,朕即可贬谪豆卢著,断仇士良一臂,卿亦可借此机会得入庙堂,辅佐朕南征北战一统天下,到那时卿必当青史留名,庶可比美昔年郭汾阳,好男儿志向高远,当为国为民立不朽功业,良机当前,卿扪心自问,难道就甘心一生为一商贾否?”
皇帝的话真的非常有鼓惑力,听得张淮深是豪气奋发,直欲振臂高呼,可他毕竟是个商贾,心绪虽然已被皇帝感染,但脑子里还是冷静地盘算着皇帝这雄心到底有几成把握,在脑海草草估算一下,张淮深发觉就只是除去仇士良这件事至多也不过只有五成把握,更别说中兴天下,所以任是心中豪气激荡,还是没脱口应允。
皇帝极是失望,但还没死心,又说道:“不是朕容不得宦官,只是那些宦官身体残缺,行为举止不免有异常人,尤其是不如己意、睚眦必报,当年宪皇在位时,元稹宿于馆驿,仇士良时为出京中使,后至馆驿,却将他从中赶出,元稹不过据理力争,仇士良竟然指使从人将之毒打,如此还不罢休,回京后仇士良还在宪皇处诬告元稹,将他贬谪到江陵,可见此人心胸狭隘已至极处。卿此次搭救公主,虽然事前并不知情,但照仇士良为人来看,断不会就如此过于你,必然衔隙报复,卿若能一战成名,仇士良恐被人阴议必不敢轻易起衅,如卿避而不战,仇士良无所忌惮,定然会肆意妄为,到那时,恐卿悔之晚已。”
这番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张淮深涑然一惊,一身冷汗不由得淌淌而下,心道:“宦官对冒犯自己的人向来毫不容情,从不放过,为何我竟然明知此事还一意漠视,却不想这定然是避不开的,既然委曲求全不成,何不令其有所忌惮不敢公然报复,若我不应允比武,对与神策军和解一事并无好处,却又得罪了皇室,与其两头不讨好,不如交好一方,到有事之时也好有个靠山。再者,若我不应允,必然和公主无缘,如此与众不同的佳人,又到哪里去找。何况神策军素来暴虐,若能当众将其主帅击败,也可灭其气焰长天下正人君子之威。只是我确实不是豆卢著的对手,即使和他比武也无取胜的把握,这却该如此处置?”
想到这里,张淮深叹了口气道:“陛下之言如晨钟暮鼓,草民若再不领悟实在是枉读圣贤之书,只是草民确实不是豆卢著的对手,恐有负陛下重托。”
皇帝听到张淮深这番话,知道他心下已经默允了,只是担心胜负而已,心中大喜,道:“这个卿尽管放心,豆卢著最得意的不过是他那天罡地寒之功而已,吐蕃人早有应对之法,朕已经得到神龙寺那位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的许诺,他将全力教授破解之法于你,而且朕也会在兵刃和规矩上偏袒于你,所以这你不必担心。”
张淮深心中盘算了一下,能得到破解之法的传授后,自己在这一战的取胜机会当是五五之数,就算自己不敌但想来性命应当无忧,而且皇帝已经许诺无论胜负都会庇护于己,那此战至坏的结局不过是自己战败,有伤颜面而已,但却从此可以和公主光明正大地交往甚至可以尚主,既然已无回旋的余地,那这已是最好的选择,如何不做,至于今后的事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于是张淮深慨然道:“既然陛下如此抬爱草民,神策军又是如此作恶多端,草民断不敢退缩,定当上体圣意誓将豆卢著击败。”
皇帝大喜,连声笑道:“好好好。既然卿已应允,那明日清源会接你入宫,和豆卢著当面订约。”
张淮深点点头,说道:“那好,不过陛下,因为草民还要和陈康白吉永登大师修习破解之术,所以请陛下将比武之事延后一个月,也好让草民有时候修炼。至于兵刃么,请陛下指定用剑。”
皇帝笑道:“卿所言,朕都依你,哈哈,清源赠你的碧痕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了啊,哈哈!”
张淮深没想到皇帝知道这事,面上倒有些发红,悄悄看了公主一眼。这时公主也正在瞧着他,两人眼光一相交,又猛然回首相避,皇帝将这情景看在眼里,更是忍不住大笑不已。
看看时候已不早,皇帝站起来说道:“朕这次是微服出宫,不能太久,这就回宫去了,卿好好休息,明日朕再与你在宫中相见。”
张淮深和公主起身相送,到了偏门口,皇帝说道:“你们回去吧,朕是从夹道中过来的,没让那些内侍知道,你们别太惹人注目了,不然也很麻烦。”
张淮深和公主诺诺而退,皇帝依旧缩在斗篷中悄悄地上了一辆普通的宫车,静静而去。
两人回到花厅,谈好明日午后入宫,公主也会亲自来接张淮深。
说罢,张淮深想起个问题,问公主道:“那日陈康白吉永登大师亲口说过回鹘天罡地寒功的破解之法是吐蕃的秘密,决不传外人,那请问公主又是如何让他改变主意,答应传授的呢?”
公主神秘的笑了一下说道:“你不是什么都很会猜测的吗,那你先猜猜看,然后我才告诉你。”
张淮深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他说过不会传授那自然不会是他主动的,那应该是有人向他恳求的,那用的手法不外乎威胁、利诱亦或是动之以情,不过这位大师修为高的很,这三个办法似乎都不能打动他,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倒真的不清楚了,还请公主明言。”
公主笑道:“你也终于有不知道的时候了吧。告诉你,是陛下亲自去请的他,许了重酬才说动了他。”
张淮深惊讶地道:“这怎么可能,象他修为那么了得的高僧应当是心如止水的,我不信会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
公主瞟了他一眼,轻松地说道:“要是陛下许诺想办法让他光明正大地回吐蕃呢?”
张淮深脸色一变,说道:“公主此言何意?”
公主嘻嘻笑道:“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一个已经被认定是淫乱宫廷的喇嘛,要是没有陛下的帮助,你说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出得了边关进得了吐蕃吗?”
张淮深讶然道:“你知道他是谁了?”
公主调皮地道:“当然,难道七郎觉得我是无知之徒吗?”
张淮深直盯盯地看着公主良久才赞叹道:“我真是小看你了,真没想到你能够认得出他是谁,竟然还连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我实在是佩服的很。”
公主得意的笑了,心高气傲的她一直不满意自己在张淮深面前处处显得娇弱不如,这次总算是扳回了一次,所以笑的很舒畅,从来没有过的舒畅。
张淮深看她得意的样子,心下很不服气,寻思为何从不出长安的公主会知道此事,想来想去总觉得公主没道理知道,心念一动,问道:“是谁告诉你的,我不信真的是你自己猜到的。”
公主撅起嘴,嗔道:“为什么你这么小看我,难道我不可以学识五车吗?”
张淮深淡淡地道:“要是说到的是诗词歌赋,我还信,但说到域外民情,公主可不像是那么博学的人。”
公主瞪着张淮深故作凶巴巴地道:“轻视别人的才学是很无礼的,你不怕我生气吗?”
张淮深一本正经地道:“我没有轻视别人啊,我只不过是轻视你啊。”
公主装出气势汹汹的样子,膝行上前,捏起粉拳轻轻地敲打张淮深的胸膛,嗔道:“你还敢说,你还敢说。”
张淮深抬手捏住公主的拳头,呵呵道:“既然这样,那你说,为什么大师会被认为是秽乱宫廷,你说得出,我就信你。”
公主转着眼珠子,道:“那个么……”
张淮深诈虎着脸道:“什么那个这个的,你还想蒙我啊。”说着举起握着的公主的小拳头吓唬她道:“你再蒙我我就要咬你了。”
公主鼓着腮帮子负气道:“我就不说,你咬啊。”
张淮深眼角满是笑意,举起公主的拳头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咬了一下。公主惊呼一声,浑身的力气都不知到那里去了,软绵绵地倒在了张淮深的怀了。
这情景已经是第二次了,软玉温香在怀,张淮深心中满是温馨,嗅着怀中公主如云秀发上的清香,不禁陶醉在其中。公主也是一样,红彤彤的脸蛋,一身酸软,埋首在张淮深的怀中,倾听他的心跳,竟然感到从所未有的宁馨和温暖。迷迷糊糊间心中似乎盼望时光就此凝结,永生永世就这样相依相偎。
幸福的时光是短暂的,终有分开的时刻,良久之后,公主坐正了身子,缕了缕鬓角,满是娇羞地看着身边的人儿,满心甜蜜,欲语还羞。
适才将公主搂在怀中实是很大胆的举动,张淮深心下不免有些鹿撞,有意转移公主的注意,问道:“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事的?”
公主眼波流转,似笑非笑道:“你还是这么小看我啊。”
张淮深也笑道:“不是小看你,只是业有专精,论会计理财,你可是一窍不通,说到插花烹茶那我也绝对不如你,吐蕃是域外苦寒之地,我才不信你会有兴趣关注它呢。”
公主婉媚地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了你,那告诉你吧,是别人说的,我才不知道那些肮脏的事呢。”
张淮深随口问道:“那是谁啊,连这种隐秘的事也会知道。”
公主道:“他叫仆固俊,年纪比你小点。”
“仆固俊。”张淮深沉吟了一下道:“这名字倒是没听说过。仆固俊,是回鹘人吧,难道他是仆固家的人吗?”
公主点点头头道:“你也真是了得,一听就明白了。”
张淮深倒奇了,问道:“真的是仆固家?仆固怀恩叛乱时不是一门被诛了么?怎么还会有后人出现?”
公主懒洋洋地道:“仆固怀恩作乱前已经把他的幼子送回了回鹘,所以还有后裔。后来代宗皇帝知道是因为宦官骆奉仙的诬陷倾害才逼得他起兵叛变,所以就准许他的后人回来,没再追究。”
张淮深愤愤道:“宦官,又是宦官,仆固怀恩是扑灭安史祸乱的大将,一门中有四十六人为国战死,女儿为和亲也远嫁回鹘,如此劳苦功高,却因为得罪了宦官,就被密告谋反。何其无辜,真是天理何在啊。幸好天不断其子裔,还有后人。不过这仆固俊又怎么会知道这件密事呢?”
公主道摇头:“他也不知道的,只是那天我听到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大师那么长的名字很有意思,又想让他教你破解的功夫,所以就去问仆固俊知不知道这个人,因为他是回鹘人,和吐蕃是死对头,总比我们熟悉,不过他也不知道那位大师的身份,但他告诉我吐蕃国中浮屠豫国事者曰‘钵掣逋’。我想既然是这等身份自然不是寻常人,所以就请陛下查问曾经出使过吐蕃的官员,才知道这事。”
张淮深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这仆固俊倒是通晓异域诸事的很么。”
公主道:“是啊,他曾和金吾大将军王会出使过塞外,对那些外族的事精通的很呢。”
张淮深被勾起了兴趣,问道:“他倒是少年了得,那他现作在什么呢?”
公主道:“他现在在光叔那里作掌书记。光叔很宠信他呢。”
“光叔?”张淮深微吟道:“光叔是谁?”
“就是陛下的叔父宪宗皇帝第十三子光王啊。”公主道,“文宗皇帝一直这么叫他。”
“长安的亲王这么多,我哪知道许多。光王又没什么名望。”张淮深淡然道。
公主不高兴了,说道:“你可别这么说,光叔气度宏宇,外晦而内朗,严重而寡言,他籍籍无名不过是遇事韬晦而已,当年穆宗皇帝可说过他是吾家英物的。”
张淮深无意和公主争辩,随口敷衍了几句。公主忽然问道:“七郎,那位钵掣逋到底是不是秽乱宫廷的淫僧啊。我只知道有这事,却不知道前因后果,你告诉我吧。”
张淮深断然道:“当然不是。他只是被人陷害而已。”
公主拉着他的手道:“那你告诉我到底他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被人陷害,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丑怪的模样?”想到陈康白吉永登满脸的伤疤和瞎了的一目,公主心有余悸。
张淮深想了一下道:“怎么说呢,大概是六年前吧,那时还是赤热巴金赞普在位,现在的达磨赞普想篡位自立,但当时的大僧相就是现在的陈康白吉永登大师,是朝中的砥柱也是他野心的阻碍,于是达磨一心想除去他,就指使心腹白达那金诬告大僧相和王妃贝吉昂楚私通,赤热巴金赞普误信为真,就逼王妃自缢,流放了王妃长兄,处大僧相以天刑。”
公主这时问道:“什么是天刑?”
张淮深道:“就是将人剥光了衣物然后捆绑起来,扔到悬崖上喂苍鹰。我估计他的伤疤就是那时被鹰啄出来的,他的眼睛大概也是因为这而没的。”
公主打了个冷战,怯怯地道:“真可怕,那后来呢?”
张淮深道:“后来传来的消息说大僧相死在天刑之下,而且连骸骨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