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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大风歌-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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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忍受,从此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一定要报仇雪恨,用仇士良和豆卢著的头来祭奠那些死去的弟兄们。”

“那禄帅就此入仕,创立了鹰扬军?”李恩和索勋互视了一眼,问道。

“正是如此。因为仇士良豆卢著位高权重,即便是陛下对他们也无可奈何,要想报仇,除非先铲除宦党的势力和他们所倚仗的神策军,而这些都不是一介布衣的我所能做到的,恰好之前陛下曾招揽过我,本来我还并不愿意卷入权势之争,但这时已经没有了选择,所以我就向陛下请求中书舍人一职,希望能通过辅佐天子铲除宦党来报我这仇。”

“中书舍人。”两人低低惊叹一声。

张淮深知道他们惊讶什么,微笑道:“陛下果是英明之主,对于这非分的请求竟然没有斥之为狂妄,反而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显一下是否有胜任的本事。后来陛见,我陈述了一通如何除宦党安天下的见解,陛下洪恩,果然授我中书舍人一职,令我深感知遇之恩。这也是我这次宁冒大险也要勤王的原因之一。”

“后来呢?禄帅是如何会出京练兵的?”

“后来因为以前的不慎,落下了把柄到仇士良的手中,无奈之下,陛下只有将我贬斥出京,但陛下未曾因此抛弃于我,反付与更紧要的任务,就是另立新军以抗衡仇士良手中的神策军。陛下厚恩,我只有一死才能相报了,于是我来到夏州,发榜招募,才有了你们诸位现在坐在这里。”

“再后来,因为陛下一时疏忽,令仇士良得知了陛下的打算,于是他就先下手为强,抢先软禁了陛下,我运气不错,从长安逃了出来,回到夏州,这才有起兵勤王之事。”

张淮深说到这里,微叹一声:“在会昌三年二月之前我还只是一个太平逍遥的小商贾,之后就卷进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之中,这两年三个月之中,无时无刻都要打起一万分的精神,在布衣的时候要提防仇士良的报复,在朝中的时候要和他钩心斗角,在夏州的时候更要操心鹰扬军的一切,这几年过得是战战兢兢,疲惫不堪,所以这次议和之后,我想要休息了。仇士良伏诛了,我的仇也算报了,豆卢著虽然还没死,但要想杀他也不难了,神策军虽然没有消灭,但从此也算有了羁绊,不能再肆意妄为,虽然之前曾答应陛下要辅佐他中兴大唐,但既然陛下已经驾崩,宦党仍在,那也就无望了,既然如此,那我回复往日,作个逍遥的布衣,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脸色又是一黯,张淮深低声道:“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可是为了大唐江山社稷,我居然要想法子另立长君,抛弃了陛下的五位皇子,虽然是无奈之举,但也确实对不起陛下在天之灵,所以我也再无面目侧身朝中,只能辞官归隐以示愧疚之心。”

望着眼前默默无声的四人,张淮深诚恳地道:“我知道诸位是为了张淮深好,但无论是情势的逼迫还是自己的愿望,张某都有借此退隐的愿望,若是诸位爱护张某,还请不要再劝解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向着这四人深施一礼,这几人匆忙起身避过,互视了一眼,仆固俊第一个叹息道:“既然禄帅已经决定,那仆固俊只能希望禄帅归隐之后还能记得我们,时常指示了。”

张淮深欣喜,望向常慕德,常慕德也是一叹气,对望一眼,低下头不说话,张淮深知道这是默认了,于是又向李恩看去。李恩身子一震,迟疑地说道:“禄帅若是定要如此,那小将也只能听从,可是一旦禄帅离去,那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接下来如何我已经有了安排。”张淮深招呼四人坐下,然后道:“根据同马元贽达成的和议,我离去之后,鹰扬军将改变番号为金吾,以直方中郎将为金吾大将军,慕德右郎将和李恩右副郎将分为左右金吾将军,充作羽林诸军,接管宫城和皇城的防务,神策军在城内只能留驻禁苑,其他的必须分驻城外。另外仆固长史除了为行军司马外还加六军监察使,有权监督神策军,如此安排也算周密,只要以后你们小心谨慎一些,加上新君的维护,那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想神策军就算有这心也不会有这胆。”

“禄帅打算立哪位亲王为新君?”听到这里,仆固俊忽然问道。

“这,还没决定。”张淮深皱着眉头道:“那时只是匆忙决定,至于选何人为天子还没有定论,但我想这新君至少要符合三个条件才行,你们可以帮我想想,尤其是仆固长史,你在诸王宅多年,对那些近枝亲王应该更熟悉才是。”

“好,那要什么条件才行?”仆固俊颔首道。

“第一,年龄要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张淮深解释道:“年龄过小,明断和沉稳不足,不是容易被人鼓惑就是容易毛躁生事,容易被中官们利用生事,年龄过大也不行,要想慢慢铲除宦官之祸,没上十年八载断不能成,若是新君半途崩殂就前功尽弃了。”

“第二,要性子坚毅沉稳,能忍,绝不能是怯懦无能或者过于忠厚之人,不然的话不是是沉不住气给中官们察觉就是得过且过枉费我的苦心。”

“第三,要名声不显的,不能是头角峥嵘或者明着厌恶宦党的人,因为立谁为帝还要马元贽他们也同意,他们不会放心一个太厉害的或者对他们有敌意的亲王登基的。”

“那该什么时候决定?”仆固俊边思量着边问道。

“最好两三日之内就决定,然后立刻让新君继位。这次议和全是因为朔方军出兵的缘故,而一旦李彦佐知道两军议和,只要他权衡一下利弊就必定会退兵,从消息传出到他作决定也就五六天之内的事情,我们要抢在他退兵之前把这事办了,不然威胁一消,谁知道马元贽他们会不会反悔。”

张淮深说完,看仆固俊已经开始在沉思了,赶紧又道:“这事晚上再想不迟,如今我们先商量一下接下来进京的事情。”

仆固俊一笑,道了声好,招呼另外三人,五人聚在一起细细地商议了起来。

第二日清晨,也就是会昌六年三月二十四日,鹰扬军大营从沉睡中苏醒,清冷的空气令人精神一振,张淮深走出自己的营帐看着开始忙碌的兵士们,昨日议和给他留下了一丝遗憾,但这时看着那些兵士由于得知战事从此结束,自己已经在这残酷的征伐中幸存了下来,因此脸上都绽放着喜悦的光芒的时候,他这点遗憾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微笑着看着那些兵士,他第一次那样悠闲地负手在营地中来回巡视了起来。

日上三竿的时候,营外游奕传来消息,有一支大约百人左右的神策军兵马正向这里赶来,消息传到张淮深这里,他笑一笑,知道是西门季玄来了。

昨日两军议和,定了最重要的条款之后,在场的四人也商妥了一些具体细节问题,在这些细节中规定了鹰扬军在朔方军退兵和新君继位之后才能进驻宫城,但此前可以有不超过五千人入城,其他军马只能留驻原地。神策军必须将通化门的防务交由鹰扬军接管,这是张淮深防止中官们反悔的手段,而同样的,他也必须同意神策军派人前来监视留驻大军的动静,免得移防之后鹰扬军里应外合,所以今日西门季玄才会前来。

果然过了不多久,营外报来消息,神策军右军中尉西门季玄求见。张淮深叫来仆固俊一同前去迎接,不一会儿,将西门季玄和随同的一名神策军武将接了进来。

这日天气晴朗,阳光灿烂,西门季玄的心情看起来也不错,笑呵呵地打了招呼之后介绍身边的这名武将道:“这位是神策兵马副使兀元实,接下来两军的联络就由他来担当。营外还有他一百来部下,等会儿禄帅请遣人安排一下。”

他这话是婉转地表示就是由此人来负责监视鹰扬军了。

兀元实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禄帅大名,小将久仰,今日一见实是三生有幸。”

“兀元实?”张淮深低声回味这个名字,忽得笑了起来:“原来就是乔谷水的那位啊。”

自从那日交战之后从俘虏的口中得知了指挥的将领的名字,张淮深就深深地记在了心里,若非这人的阻拦,鹰扬军又何至于晚到一日,可是再想一下若非此人,接下来就要毫无防备地面对朔方军的偷袭,兀元实这个名字对张淮深来说是福还是祸,还真难以决断。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张淮深旋即满面笑容地道:“将军睿智明断,实是神策军中了不起的人物,下官也是佩服之至的。”说着他还上前友好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兀元实像是对这善意感到非常高兴,也大笑着道:“得禄帅一赞,更胜饮醇醪一斛。禄帅勇武才是人所供仰呢。”话说得非常热络,脸色也殷切,只是眼中却清澈冷静。

张淮深只是瞬间一愣,立刻当成什么也没看到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兀元实和西门季玄也陪着笑了,这三人言谈甚欢,看起来更是融洽无比,哪里还看得出就在前一日他们还是生死对头,恨不得把对方吞到肚子里。仆固俊在一旁看着甚是感慨,大有深意地看了张淮深一眼,心道:禄伯啊,你真的能就此隐退吗?

寒暄过后,张淮深将仆固俊引见给面前两人,说道:“在直方中郎将没有回来之前,营中的事务就由仆固长史署理,兀将军一切都可以找他。”

这也是昨日商量好的,仆固俊和李恩坐镇大营,常慕德接管城防事务,索勋跟在张淮深的身边随时听候调遣。

西门季玄是认识仆固俊的,也就笑着打个招呼,兀元实又是很热切地上前聊了两句,仆固俊虽然心有警惕却也要赞叹这人的老练。

等这两人认识了,张淮深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两位了,下官要和西门大人进城了。”说着西门季玄打了招呼,两人并肩出了大帐,招来常慕德和索勋,这几人点齐了早就准备好的五千兵马,浩浩荡荡向长安进发,因为不是前去作战,一路上轻松逍遥了许多。

约莫过了顿饭的时候,长安城已在眼前,巍峨的城楼,青灰的砖墙,无不显现它的雄伟。望着熟悉的景色,张淮深心里默默想,我终于回来了,又想到虽然不过数十天,城内已是物是人非,这一刻他不知道是喜是悲,不知道该用何言语来形容心情,只是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来到通化门前,城门已经打开,城上虽然还戒备森严,但杀气已经淡去了很多,马元贽已得到了消息,正在城门处等候。张淮深见状跳下马来,快步上前,两人把臂而言,谈笑甚欢,煞是亲热。寒暄过后,鹰扬军开始慢慢进城,常慕德开始遣人一步步接管城防,这两人在边上一边谈一般看,直到中午时分才基本交接妥当。

这时张淮深和马元贽两人都松了口气,大致敢肯定对方没有心怀诡念,言谈之间也少了许多虚情假意。

马元贽问道:“既然城防交接已经好了,禄帅接下来打算如何?是否需要下官为禄帅安排住所?”

张淮深胸有成竹,道:“谢过大人,下官就在这城关处处理庶务好了。至于接下来,是否可以请大人带下官前去宫中,下官想见大行皇帝最后一面。另外,还请马大人遣人引导,下官想将乐荣轩被关押的诸人接来此处,不知可否?”

马元贽笑得有点勉强,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张淮深的用意他猜到一二了,毕竟对于皇帝之死还有疑心,非要亲眼看到遗体才能相信皇帝不是被谋害,虽然有一点心虚,但他想到人死是不能说话的,却也释然。

当下招来随从,吩咐他前去北军狱放人,张淮深同样将索勋唤上,交给他那日马元贽给的名单,吩咐他跟着去核查一下人数,本来这事常慕德去最好,但他要掌控城防,北军狱中那里又不知道又没有陷阱,毕竟两军昨日还是仇人,不能不防着一手,所以只能是索勋去了,乐荣轩诸人他认得一部分的,大致能担当这事情。当下索勋和神策军那人领命而去,张淮深和马元贽上了马,各自带着数百名亲兵前往大明宫。

这时皇帝驾崩的消息还必须保密,神策军将宫门等处防守得异常严密,不许内外交通,所以虽是早春三月,但大明宫里却显得一片萧肃。

皇帝的遗体停灵在含元殿上,张淮深和马元贽来到殿外,亲兵各自分开把守要地,殿门吱呀呀缓缓打开,一阵阴气从中扑出,令人不禁打个寒战。

张淮深摘下头盔,心情沉重,缓步进入大殿。

大殿之内阴森森,寒气飕飕,隐隐有呜咽之声传来。凝神看去,大殿深处高悬白绫,数十盏油灯投出昏黄的灯光,灯焰摇摆不定。正中处安置一张龙床,一人高卧于上,黄缎锦被覆盖了颈下的身体,只露出一颗六阳魁首在外。床前供案一张,灵牌、长生烛、祭品依序摆列,案边十多名宫女白衣素容,长跪饮泣。

见殿中景象,张淮深只觉心中热血翻涌,快步抢前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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