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庶女-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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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爷也是跟着家里人出过海的,兴许跟着外国人学来的玩意儿。”不过他作为徐家生意的掌舵人,出海风险太高,机会不多,短时间内就能学会,可见此人脑袋转得多快。想到这里,明玉不觉暗笑,徐之谦怕是故意的,他也察觉到陈老太太的心思,就故意卖弄这些玩意儿,让陈老太太觉得他不务正业。
但,只要细细想一想,也就能明白过来,他若果真不务正业,不是个有能耐的,徐老爷如何敢把大半的生意都交给他管理?即便因他是徐老爷的亲生儿子,别的堂兄弟用着不放心,也要有能耐叫其他人敬服,特别是长辈。而大家族里,少不得有些人动心思耍手段使绊子,他年纪轻轻就能应对自如,这样人还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他。
只是明珠……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陈老太太回到屋里,不等丫头上茶,就叫吴妈妈去把四太太请来,细问徐家的事。
陈老太太说了一句,四太太就明白了陈老太太的意思,她与陈老太太私下说话,素来极少拐弯抹角,这一次更是直言:“徐家虽是商户,在京都却也是体面人家,京都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家没有不知的。”
说着,面色沉了下去,道:“就是十三的事,他也略知一二。”
前面倒罢了,徐家生意做得大。大夏朝不曾刻意抵制行商,有财力的商户数之不尽,但在如今的商户中,若徐家自居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陈老太太深居简出,对这些事却也晓得。
倒是明玉的事,她没想到徐之谦竟也晓得,四太太道:“当初儿媳只想着在京都给十三寻一门亲事,小十在京都,她们姊妹也好照应。云飞那孩子替儿媳姐姐送信来,正逢十三出事,徐小爷早前就与云飞相识,那一次也一道来了淮安。后来去了京都,徐小爷自个儿说起,儿媳也才晓得。”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老太太晓得楚云飞与徐之谦交情不一般,还当是楚云飞说的。
“他即晓得,不知……”
是怕徐之谦说漏嘴么?那会子徐之谦还说要……但这话如今却说不得了,四太太道:“徐小爷是明白人,他不会混说什么。但徐家家大业大,他年纪轻轻就管了大半的生意,家里叔伯、兄弟姊妹也不少,亲娘早逝,继母年轻。十四的事,他未必晓得,但……”
明珠根本应付不来,即便有人指点,说不得还要拖后腿。商户在京都贵族圈子里感觉说不上话,但徐家却不同,京都多得是想把女儿嫁去他家的。若论身份地位,明珠是嫡出,亲姐姐是王家的少奶奶,陈家世代有人为官,大老爷、三老爷这一辈眼下看着是不如祖上,可陈明贤进士出身,泰山大人为帝师,陈家的情况也越来越好,明珠嫁去徐家,倒也算是门当户对。若单论财力,陈家就远远不如徐家了。
当初,徐之谦一席话,四太太闻之亦动容,权衡下来仍旧选了楚家,不是没有仔细考量。明珠的事,是真真切切,她真真切切跟着外人离家。不管她本人清白如何,清誉是真正毁了。
四太太很想建议老太太,大不了自家养着明珠。然而,身为女儿,哪里有长远养在家里的理儿?陈老太太、三太太在的时候能护她,可她一辈子的时日还长着呢。五奶奶贤惠,也不会说什么,然而,陈家不单单这些人,养着明珠就涉及到整个家族问题,不是一两个人说了就算的。
四太太抬头望着陈老太太眉尖的郁色,心里由不得一叹。
话说回来,若没有明珍当初的风光出嫁,明珠的婚事大概也不会这么受阻。再者,三太太眼光没那样高的话,明珠在京都时也顺利出嫁了,更不可能有后来的事,但这些都只是假设罢了。
陈老太太脸上布满倦意,整个人好像都没力气了,倚着迎枕养了半天神,方缓缓道:“我也不过问问。”
明玉迷迷糊糊被人摇醒,香桃见她睁开眼,就道:“王管事进来见姑奶奶。”
明玉愣了愣,她出嫁时,四太太给她预备的嫁妆,淮安这头有两间铺子,还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庄子。王福得她重用,虽没确切地说出来,实则已是总管的身份,这会子来寻她,莫不是为着铺子、庄子的事?
但昨儿明玉就见了其他陪房,还让周嬷嬷家去住了一天,并没有听说出什么问题。
没想到,王福进来就为了说动身去南京的事。
“怎么这样着急?”
这会子不早不晚,若动身,到苏州天就要黑了。
王福学着徐之谦的口气道:“……怕继续留着,就无缘无故多出个媳妇来。”
当然是私下说的,摆出来岂不得罪人,也是为了让明玉她们明白罢了。
王福学得有模有样,明玉顿时睡意全无,香桃几个也被他的模样逗得笑起来。
“这个徐小爷,还不是自个儿要哄着老太太高兴?”
说了一回闲话,明玉嘱托几句王福去南京的事,让莲月取了银子来,又让落翘去看秦氏午睡起来没有,王福虽是明玉的陪房,可去南京却不单为明玉一人的事。
秦氏已午睡起来,王福过去见秦氏。
周嬷嬷从外头进来,一边朝明玉见了礼,一边道:“徐小爷、杨大爷竟然现在就要动身,前儿还说淮安不错,要多闲逛几日,这会子竟逃跑似的。”
可不是逃跑的样子?
香桃笑问:“徐小爷自个儿如何说的?”
“说南京那头才来了信儿,有些事等着他去料理。”
到底把面子顾全了,但也算是间接摆明了态度。
落英掩嘴笑道:“什么要紧的事儿,巴巴的就忙着这一时半刻?”
玩笑一阵,王福见过秦氏复又来辞行。玩笑归玩笑,但徐之谦这避之不及的举动,由不得不叫人替明珠忧心。
王福当天也跟着徐之谦、杨大爷先一步去了南京。陈老太太对此事本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徐之谦匆忙辞行,她也十分失望:“本想着那孩机灵过人,有个这样的夫婿,多少能保她平安无事。”
这话也是在没旁人的时候,朝四太太念叨了一两句。徐之谦、杨大爷走了,事儿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明玉、秦氏到了淮安,转眼已过五六天,除了见过一回明珍,三房的人再没见过一个。而明珍来的一次,却也没去看看明珠,大太太、大奶奶显见也是不愿管的,当初明玉的事想请大太太帮忙,大太太就推辞了。只有陈老太太,即便没时常挂在嘴边,却定然时时刻刻都在发愁。
不知三太太是何心情,只是单瞧着,三房似是彻底撒手不管明珠。连香桃也由不得可怜起明珠来,“她若自个儿有个算计,老太太给她些东西,她自己经营着养活自己也好。”
这样的心思,明玉当初也有过。但身后事呢?
她的事是被压下来了,一旦暴露出来,整个家族跟着蒙羞,现在晓得的人不说,一旦大房晓得了,能不能容得她就难说了。当初,明玉出事那会子,若大房的人在,指不定就是老太太也保不住她。
不管是明玉的事,还是明珠的事,其实都瞒着大房。大太太当初婉拒四太太,不过是晓得三太太与四太太不和,一旦应了四太太就可能会得罪三太太。但过去这么久,不可能没有打听到什么,只是明玉已正正经经嫁人,四房的情形也越来越好,再闹就没意义,且还要伤了陈家的名声。
将姑娘一直留在家里不嫁,这样的情况普天之下不是没有,但都有个理由,明珠身上能找出什么理由来?眼高于顶,不肯轻易许人?陈家以后的姑娘还要不要嫁?
何况,她的事能隐瞒到几时都说不准……
埋头做针线的落英,心不在焉道:“她与七姑奶奶姊妹情谊比金坚,七姑奶奶的儿子不是寄养在寒山寺才好了么?她不如也去替亲侄儿祈福。”
落翘拍手说这主意不错,被明玉和香桃瞪了两眼,明玉正色道:“便是私下,这些话也不是你们能混说的!”
落英吐了吐舌头,道:“奴婢明白,不过玩话罢了。”
香桃见云妈妈抱着衍哥从里间出来,遂收起阵线,朝落翘道:“去看看老太太午睡起来没有。”
衍哥还睡眼惺忪的,一副没睡醒的委屈摸样,落英和菊香去打了热水来,明玉洗了手,才解了衣裳抱衍哥过来。云妈妈将衍哥的尿片拿出去,没多久就返回来,笑道:“这两日不冷不热的,衍哥就愈发嗜睡。”
大概是到了新的地方,新鲜感过去了,又回到了之前在京都时的情形,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都在酣睡,没有酣睡的时候,要么就是肚子饿了,要么就是醒的时候有人带他。
他月份大,明玉就愈发觉得奶水不足,他又不肯吃别人的奶水,就和云妈妈商议着是不是该给他吃饭了。
云妈妈笑道:“像奴婢们家这样的,孩子四个月大就开始喂一些熬得稀烂的粥。”
明玉倒觉得,早些吃饭的孩子,长得更壮实。陈老太太年纪大,吃食都是容易克化的,明玉吩咐落英去厨房问问,若是有煮的稀烂的东西,就拿些来。
云妈妈忙道:“才开始却不能一股脑儿什么都喂他吃,先熬些清粥,哥儿吃着没什么,再慢慢添加别的东西,没得他猛然吃了克化不了。”
到底带过孩子,明玉汗颜,菊影自告奋勇:“奴婢去厨房借借灶头,给小少爷熬些粥来吧。”
明玉点头,菊影就认认真真请教起云妈妈,该如何熬,熬多久等。
落翘从陈老太太正屋回来:“老太太怕是还没起来,里里外外都静悄悄的。”
正说着,秦氏从外面进来,见吃了奶的衍哥酣睡过去,就说起过两日动身去南京的事。
天儿一旦热的厉害,就愈发不宜赶路。明玉本来就琢磨着这事:“王福提前去了,想必一两日就能寻着下处。”
秦氏道:“一会子先给老太太说一声。”
陈老太太并没有午睡,不过半躺在榻上养神,听见脚步声,就睁开眼。
才和锦年说了一句话的锦绣见了,立即上前见礼,不等陈老太太问,就禀报道:“奴婢将十四小姐屋里那些禅机论道的书都收了起来,这两日倒是安稳,没有再提剪头发的事了。”
陈老太太不觉叹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道:“你也先过去,若有什么动静,自己不得闲,就打发人来,别像上回那样。”
锦绣应下,道:“这会子十四小姐才安稳地睡了,奴婢又怕别的人说不清楚才来见老太太。”
老太太一听,就立即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锦绣忙摇头,迟疑着道:“十四小姐就问奴婢,三太太什么时候回来。”
十四小姐这么问的时候,连锦绣瞧着都心酸,活像没人管她似的。锦绣小心翼翼地道:“要不,老太太还是让三太太回来,或者让三太太接了她去吧。”
不管陈老太太对她怎么样好,她心里还是想着三太太。明珠是无拘无束惯了的,由陈老太太管着,自是没在三太太身边时那么自在。
陈老太太脸色沉下来,就是因为明珠跟着三太太,才出了问题。而现在的三太太,愈发不成体统,什么娥皇女英,亏她说得出口!从前瞧着不过有些小心思爱慕虚荣罢了,并不伤大雅,如今瞧着整个人都魔魇了。
陈老太太不是没想过找大太太、四太太帮忙,只是大太太素来就是个自扫门前雪的性子,不讨好的差事根本不愿应下,勉强她应下,她就一直拖下去。四太太虽贴心又通情达理,可明珠这么个情形,好了大家欢喜,不好亲兄弟都要结仇。何况,四太太又有多少门路?她身边的儿女如今只有一个年纪小的要操心,难得有眼下的清闲。这些个儿媳孙媳里面,也只有她是最苦的一个。
陈老太太久久不语,锦绣也不敢再说,过了一会儿就告退出去。正好吴妈妈进来服侍,见陈老太太眉尖笼罩着郁色,就晓得她在想十四小姐的事。
吴妈妈蹲下一边替老太太捶腿,缓声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想再多也无用。”
陈老太太一筹莫展,叹道:“我是老了,不中用了。本想着,他们个个虽算不得多好,却也没我可操心的份儿,谁知道后来就出事了……”
“万事难料,老太太纵然见多识广,可又不是老天爷,岂能事事预料,又兼顾得面面俱到?”
陈老太太只是叹息,吴妈妈又开解一番,话题就绕到京都,说起陈明贤才过门的妻子韩氏,又说到五奶奶生了儿子,这些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儿,陈老太太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吴妈妈就道:“咱们家今年喜事特别多,就是宪哥不也……”
忙又顿住,吴妈妈改了口笑道:“老太太现在,孙子、重孙子都好几个了,谁能有老太太这样的福气?”
说了一会儿话,瞧着时辰不早了,吴妈妈和锦年服侍陈老太太起来。不多时,大太太、大奶奶、秦氏、四太太、明玉等人就来了。
大伙坐下吃茶,大太太又说到陈老太太惯常去的寺庙,说哪里的斋饭做得不错,难得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