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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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毒药,也毫不迟疑的喝了下去。
那大汉见他竟喝得这般豪爽,倒颇出意料之外,哈哈一
笑,说道:“好爽快。”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子喝干,跟着便
又斟了两大碗。
段誉笑道:“好酒!好酒!”呼一口气,又将一碗酒喝干。
那大汉也喝了一碗,再斟两碗。这一大碗便是半斤,段誉一
斤烈酒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烧,头脑中混混沌
沌,但仍然在想:“慕容复又怎么了?好了不起么?我怎可输
给他的手下人?”端起第三碗酒来,又喝了下来。
那大汉见他霎时之间醉态可掬,心下暗暗可笑,知他这
第三碗酒一下肚,不出片刻,便要醉倒在地。
段誉未喝第三碗酒时,已感烦恶欲呕,待得又是半斤烈
酒灌入腹中,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他紧紧闭口,不让腹
中酒水呕将出来。突然间丹田中一动,一股真气冲将上来,只
觉此刻体内的翻搅激荡,便和当日真气无法收纳之时的情景
极为相似,当即依着伯父所授的法门,将那股真气纳入大椎
穴。体内酒气翻涌,竟与真气相混,这酒水是有形有质之物,
不似真气内力可在穴道中安居。他却也任其自然,让这真气
由天宗穴而肩贞穴,再经左手掌臂上的小海、支正、养老诸
穴而通至手掌上的阳谷、后豁、前谷诸穴,由小指的少泽穴
中倾泻而出。他这时所运的真气线路,便是六脉神剑中的
“少泽剑”。少泽剑本来是一股有劲无形的剑气,这时他小指
之中,却有一道酒水缓缓流出。
初时段誉尚未察觉,但过不多时,头脑便感清醒,察觉
酒水从小指尖流出,暗叫:“妙之极矣!”他左手垂向地下,那
大汉并没留心,只见段誉本来醉眼,但过不多时,便即
神采奕奕,不禁暗暗生奇,笑道:“兄台酒量居然倒也不弱,
果然有些意思。”又斟了两大碗。
段誉笑道:“我这酒量是因人而异。常言道:酒逢知己千
杯少。这一大碗嘛,我瞧也不过二十来杯,一千杯须得装上
四五十碗才成。兄弟恐怕喝不了五十大碗啦。”说着便将眼前
这一大碗酒喝了下去,随即依法运气。他左手搭在酒楼临窗
的栏干之上,从小指甲流出来的酒水,顺着栏干流到了楼下
墙脚边,当真神不知、鬼不觉,没半分破绽可寻。片刻之间,
他喝下去的四大碗酒已然尽数逼了出来。
那大汉见段誉漫不在乎的连尽四碗烈酒,甚是欢喜,说
道:“很好,很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先干为敬。”斟了两
大碗,自己连干两碗,再给段誉斟了两碗。段誉轻描淡写、谈
笑风生的喝了下去,喝这烈酒,直比喝水饮茶还要潇洒。
他二人这一赌酒,登时惊动了松鹤楼楼上楼下的酒客,连
灶下的厨子、火,也都上楼来围在他二人桌旁观看。
那大汉道:“酒保,再打二十斤酒来。”那酒保伸了伸舌
头,这时但求看热闹,更不劝阻,便去抱了一大坛酒来。
段誉和那大汉你一碗,我一碗,喝了个旗鼓相当,只一
顿饭时分,两人都已喝了三十来碗。
段誉自知手指上玩弄玄虚,这烈酒只不过在自己体内流
转一过,瞬即泻出,酒量可说无穷无尽,但那大汉却全凭真
实本领,眼见他连尽三十余碗,兀自面不改色,略无半分酒
意,心下好生钦佩,初时尚因他是慕容公子一伙而怀有敌意,
但见他神情豪迈,英风飒爽,不由得起了爱惜之心,寻思:
“如此比拚下去,我自是有胜无败。但这汉子饮酒过量,未免
有伤身体。”堪堪喝到四十大碗时,说道:“仁兄,咱两个都
已喝了四十碗罢?”
那大汉笑道:“兄台倒还清醒得很,数目算得明白。”段
誉笑道:“你我棋逢敌手,将遇良材,要分出胜败,只怕很不
容易。这样喝将下去,兄弟身边的酒钱却不够了。”伸手怀中,
取出一个绣花荷包来,往桌上一掷,只听得嗒的一声轻响,显
然荷包中没什么金银。段誉被鸠摩智从大理擒来,身边没携
带财物。这只绣花荷包缠了金丝银线,一眼便知是名贵之物,
但囊中羞涩,却也是一望而知。
那大汉见了大笑,从身边摸出一锭银子来,掷在桌上,携
了段誉的手,说道:“咱们走罢!”
段誉心中喜欢,他在大理之时,身为皇子,难以交结什
么真心朋友,今日既不以文才,又不以武功,却以无中生有
的酒量结交了这条汉子,实是生平未有之奇。
两人下得楼来,那大汉越走越快,出城后更迈开大步,顺
着大路急趋而前,段誉提一口气,和他并肩而行,他虽不会
武功,但内力充沛之极,这般快步急走,却也丝毫不感心跳
气喘。那大汉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好,咱们比比
脚力。”当即发足疾行。
段誉奔出几步,只因走得急了,足下一个踉跄,险些跌
倒,乘势向左斜出半步,这才站稳,这一下恰好踏了“凌波
微步”中的步子。他无意踏了这一步,居然抢前了数尺,心
中一喜,第二步走的又是“凌波微步”,便即追上了那大汉。
两人并肩而前,只听得风声呼呼,道旁树木纷纷从身边倒退
而过。
段誉学那“凌波微步”之时,全没想到要和人比试脚力,
这时如箭在弦,不能不发,只有尽力而为,至于胜过那大汉
的心思,却是半分也没有。他只是按照所学步法,加上浑厚
无比的内力,一步步的跨将出去,那大汉到底在前在后,却
全然的顾不到了。
那大汉迈开大步,越走越快,顷刻间便远远赶在段誉之
前,但只要稍缓得几口气,段誉便即追了上来。那大汉斜眼
相睨,见段誉身形潇洒,犹如庭除闲步一般,步伐中浑没半
分霸气,心下暗暗佩服,加快几步,又将他抛在后面,但段
誉不久又即追上。这么试了几次,那大汉已知段誉内力之强,
犹胜于己,要在十数里内胜过他并不为难,一比到三四十里,
胜败之数就难说得很,比到六十里之外,自己非输不可。他
哈哈一笑,停步说道:“慕容公子,乔峰今日可服你啦。姑苏
慕容,果然名不虚传。”
段誉几步冲过了他身边,当即转身回来,听他叫自己为
“慕容公子”,忙道:“小弟姓段名誉,兄台认错人了。”
那大汉神色诧异,说道:“什么?你……你不是慕容复慕
容公子?”
段誉微笑道:“小弟来到江南,每日里多闻慕容公子的大
名,实是仰慕得紧,只是至今无缘得见。”心下寻思:“这汉
子将我误认为慕容复,那么他自不是慕容复一伙了。”想到这
里,对他更增几分好感,问道:“兄台自道姓名,可是姓乔名
峰么?”
那大汉惊诧之色尚未尽去,说道:“正是,在下乔峰。”段
誉道:“小弟是大理人氏,初来江南,便结识乔兄这样的一位
英雄人物,实是大幸。”乔峰沉吟道:“嗯,你是大理段氏的
子弟,难怪,难怪。段兄,你到江南来有何贵干?”
段誉道:“说来惭愧,小弟是为人所擒而至。”当下将如
何被鸠摩智所擒,如何遇到慕容复的两名丫鬟等情,极简略
的说了。虽是长话短说,却也并无隐瞒,对自己种种倒霉的
丑事,又不文饰遮掩。
乔峰听后,又惊又喜,说道:“段兄,你这人十分直爽,
我生平从所未遇,你我一见如故,咱俩结为金兰兄弟如何?”
段誉喜道:“小弟求之不得。”两人叙了年岁,乔峰比段誉大
了十一岁,自然是兄长了。当下撮土为香,向天拜了八拜,一
个口称“贤弟”,一个连叫“大哥”,均是不胜之喜。
段誉道:“小弟在松鹤楼上,私听到大哥与敌人今晚订下
了约会。小弟虽然不会武功,却也想去瞧瞧热闹。大哥能允
可么?”
乔峰向他查问了几句,知他果然真的丝毫不会武功,不
由得啧啧称奇,道:“贤弟身具如此内力,要学上乘武功,那
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绝无难处。贤弟要观看今晚的会斗,也
无不可,只是生怕敌人出手狠辣阴毒,贤弟千万不可贸然现
身。”段誉喜道:“自当遵从大哥嘱咐。”乔峰笑道:“此刻天
时尚早,你我兄弟回到无锡城中,再去喝一会酒,然后同上
惠山不迟。”
段誉听他说又要去喝酒,不由得吃了一惊,心想:“适才
喝了四十大碗酒,只过得一会儿,他又要喝酒了。”便道:
“大哥,小弟和你赌酒,其实是骗你的,大哥莫怪。”当下说
明怎生以内力将酒水从小指“少泽穴”中逼出。乔峰惊道:
“兄弟,你……你这是‘六脉神剑’的奇功么?”段誉道:“正
是,小弟学会不久,还生疏得紧。”
乔峰呆了半晌,叹道:“我曾听家师说起,武林中故老相
传,大理段氏有一门‘六脉神剑’的功夫,能以无形剑气杀
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原来当真有此一门神功。”
段誉道:“其实这功夫除了和大哥赌酒时作弊取巧之外,
也没什么用处。我给鸠摩智那和尚擒住了,就绝无还手余地。
世人于这六脉神剑渲染过甚,其实失于夸大。大哥,酒能伤
人,须适可而止,我看今日咱们不能再喝了。”
乔峰哈哈大笑,道:“贤弟规劝得是。只是愚兄体健如牛,
自小爱酒,越喝越有精神,今晚大敌当前,须得多喝烈酒,好
好的和他们周旋一番。”
两人说着重回无锡城中,这一次不再比拚脚力,并肩缓
步而行。
段誉喜结良友,心情极是欢畅,但于慕容复及王语嫣两
人,却总是念念不忘,闲谈了几句,忍不住问道:“大哥,你
先前误认小弟为慕容公子,莫非那慕容公子的长相,与小弟
有几分相似不成?”
乔峰道:“我素闻姑苏慕容氏的大名,这次来到江南,便
是为他而来。听说慕容复儒雅英俊,约莫二十八九岁年纪,本
来比贤弟是要大着好几岁,但我决计想不到江南除了慕容复
之外,另有一位武功高强、容貌俊雅的青年公子,因此认错
了人,好生惭愧。”
段誉听他说慕容复“武功高强,容貌俊雅”,心中酸溜溜
的极不受用,又问:“大哥远来寻他,是要结交他这个朋友么?”
乔峰叹了口气,神色黯然,摇头道:“我本来盼望得能结
交这位朋友,但只怕无法如愿了。”段誉问道:“为什么?”乔
峰道:“我有一个至交好友,两个多月前死于非命,人家都说
是慕容复下的毒手。”段誉矍然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乔峰道:“不错。我这个朋友所受致命之伤,正是以他本人的
成名绝技所施。”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神情酸楚。他顿了一
顿,又道:“但江湖上的事奇诡百出,人所难料,不能单凭传
闻之言,便贸然定人之罪。愚兄来到江南,为的是要查明真
相。”
段誉道:“真相到底如何?”乔峰摇了摇头,说道:“这时
难说得很。我那朋友成名已久,为人端方,性情谦和,向来
行事又极稳重,不致平白无端的去得罪慕容公子。他何以会
受人暗算,实令人大惑不解。”
段誉点了点头,心想:“大哥外表粗豪,内心却十分精细,
不像霍先生、过彦之、司马林他们,不先详加查访,便一口
咬定慕容公子是凶手。”又问:“那与大哥约定明朝相会的强
敌,却又是些什么人?”
乔峰道:“那是……”只说得两个字,只见大路上两个衣
衫破烂、乞儿模样的汉子疾奔而来,乔峰便即住口。那两人
施展轻功,晃眼间便奔到眼前,一齐躬身,一人说道:“启禀
帮主,有四个点子闯入‘大义分舵’,身手甚是了得,蒋舵主
见他们似乎来意不善,生怕抵挡不住,命属下请‘大仁分
舵’遣人应援。”
段誉听那二人称乔峰为“帮主”,神态恭谨之极,心道:
“原来大哥是什么帮会的一帮之主。”
乔峰点了点头,问道:“点子是些什么人?”一名汉子道:
“其中三个是女的,一个是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十分横蛮无
理。”乔峰哼了一声,道:“蒋舵主忒也把细了,对方只不过
单身一人,难道便对付不了?”那汉子道:“启禀帮主,那三
个女子似乎也有武功。”乔峰笑了笑,道:“好罢,我去瞧瞧。”
那两名汉子脸露喜色,齐声应道:“是!”垂手闪到乔峰身后。
乔峰向段誉道:“兄弟,你和我同去吗?”段誉道:“这个
自然。”
两名汉子在前引路,前行里许,折而向左,曲曲折折的
走上了乡下的田径。这一带都是极肥沃的良田,到处河港交
叉。
行得数里,绕过一片杏子林,只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
音从杏花丛中传出来:“我慕容兄弟上洛阳去会你家帮主,怎
么你们丐帮的人都到无锡来了?这不是故意的避而不见么?你
们胆小怕事,那也不打紧,岂不是累得我慕容兄弟白白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