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纪-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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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在《红楼梦》里,四丫头惜春的身世是个谜,也是十二钗中曹公着墨最少的人物,却个性鲜明,叫人过目不忘。
在安意如的笔下,惜春成了秦可卿和贾敬的女儿,为公公和儿媳妇爬灰所生。这样的身世注定了惜春的冷淡和自卑。
惜春被指配给冯紫英,这是一个极为妙绝的搭配。倘若仅仅只是如此,那了不得是个爱情故事的敷衍罢了,算不得稀奇,这样的惜春又哪里算得出彩?但是《惜春记》却不同,这里的四丫头是极出彩的,就算是冯紫英上场,与她同台对手,也抢不走四丫头的半点戏分。此中亦有红楼中其他人出场,也只是叫她更加立体,更加的精彩。
作者简介:
安意如:
以古典诗词研读见长的80后作家,2005年出版《看张?爱玲画语》,获得好评。其后开始写作诗词评赏“漫漫古典情”系列,《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思无邪》。《惜春纪》。。。。。。
精彩书评:
在《红楼梦》里,四丫头惜春的身世是个谜,也是十二钗中曹公着墨最少的人物,却个性鲜明,叫人过目不忘。在安意如的笔下,惜春成了秦可卿和贾敬的女儿,为公公和儿媳妇爬灰所生。这样的身世注定了惜春的冷淡和自卑。《惜春纪》里的惜春,比《红楼梦》里的惜春更加本色,但《惜春纪》却的确不是《红楼梦》,在这里,惜春做着一场比红楼之梦更繁更空的梦。
第一次看安意如的书,是这本《惜春纪》,说实话,书捧在手里的时候,依然有些惴惴,其一,红楼一书,说者甚多,乃至成就红学一门。众人各有各的读法,各有各的考证,最终依旧雾里看花。而意如眼里的惜春,又会是如何一派春色?其二,书之封面设计,印刷,应是皆显作者对书之定位,而眼前这本惜春纪,从纸张到封面,不甚心喜,于是,不禁替古人担忧,怕是内容也让人失望之极。其三,更因是第一次看意如的书,既有失望之担心,更怕从此没了兴趣,人生岂非又少一件乐事。综三所述,惴惴。
好在的事情,是书捧上手之后,就已不舍,单是穆鸿逸先生所题的序言………《山水横拖千里外》,已是精彩,让人顿萌一气读完之念头。
说说内容吧,抛开红楼原书,且不谈惜春被设置成为可卿之女的可行性有多少,年龄是否合适,单纯地只是将这个故事看做红楼的一个衍生,一个失落在红楼里的爱情故事,而女主角恰好叫了惜春而已。意如是深读了红楼的,字里行间,把整部红楼的人物心理刻画至深,让千年前的故事,在思绪里再一次宛转绵延。
序言:山水横拖千里外
一直很喜欢惜春的这句诗:“山水横拖千里外。”
这一横一拖,实在比不上摩诘孤烟之直与易安西风之卷,但两字合在一起,却传达出了极强的画意:既有山水铺展延绵之感,又有执笔飞扫之味,创作动作与景色夸张同时兼具,实是妙笔——而意如写惜春,也用了一笔横拖,把那非山非水的一片云雾缭绕,平移到了另一个文本之内,是千里,也是咫尺。
细细品来,《惜春纪》实在不是《红楼梦》的续书,这只是一本关于惜春的书,若要强烈攀搭,也只算得是红楼非主演的一次走穴或是加班而已——同样的舞台灯光,同样的服装道具,同样的四丫头的本色出演,所不同的,只是她手中的剧本,已经不是她烂熟于心的《红楼梦》,而是无法预计也无法重拍的一个本子——生活中,我们叫它无常。
惜春被指配给冯紫英,这是一个极为妙绝的搭配,仿佛是红楼文本特地留给意如的线索,它知道这个小小的遗物在这个丫头手里会有非比寻常的作用。细思几番,惜春真的也只能配给冯紫英了:惜春是贾珍的妹妹,冯紫英是贾珍的朋友,他们的交集仿佛在很久以前就顺理成章地存在了,只是藏得极为僻秘,无人窥见而已。
倘若仅仅只是如此,那了不得是个爱情故事的敷衍罢了,算不得稀奇,这样的惜春又哪里算得出彩?但是《惜春纪》却不同,这里的四丫头是极出彩的,就算是冯紫英上场,与她同台对手,也抢不走四丫头的半点戏份。此中亦有红楼中其他人出场,也只是叫她更加立体,更加精彩。
《红楼梦》里的惜春好似夜里受风的太湖石,冷得空洞且没有情分,而在《惜春纪》里,四丫头虽依然是红楼里那个冷姑娘,但却冷得有形有质,看得到的丝丝冷气,触得着的伤心刺骨,不再只是一个模糊而空幻的身影。
纵使山水横拖,千里之外,但此地的画意,却是更浓更深。
所以,《惜春纪》里的惜春,比红楼里的惜春更加本色,但《惜春纪》却的确不是《红楼梦》,在这里,惜春做着一场比红楼之梦更繁更空的梦。
她,比她更懂她。
穆鸿逸
安得红楼半缕魂
安得红楼半缕魂
惜春身世的疑点,序言里穆先生已经提出,我便不再赘言。只是想说一说写惜春的因由。在古本的红楼里,“十二钗曲”秦可卿的那一只最后写:“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你知道红楼里的十二钗曲何等重要,雪芹一只笔点到的“箕裘颓堕皆从敬”难道只是平白说吗?
古本中还有一笔,秦可卿死时贾珍披麻带孝如丧考妣。妣是指母亲,如果贾珍仅仅是与秦氏偷欢的话,如丧考妣这个词根本就用不上。这里应该是暗指和可卿偷欢的不是贾珍而是贾敬,也照应前面的“箕裘颓堕皆从敬”,同时以秦氏和贾敬的辈分。爬灰这个词也可以说得通。
秦可卿死时,贾蓉捐了个官,是五品的龙禁尉,所以第十三回的上半回回目是:“秦可卿死封龙禁尉”。你再看贾敬死时,皇帝是怎样下旨的,皇帝说:“贾敬虽白衣无功于国;念彼祖父之功;追赐五品之职。令其子孙扶柩由北下之门进都;入彼私第殡殓。任子孙尽丧礼毕扶柩回籍外;着光禄寺按上例赐祭。朝中由王公以下准其祭吊。钦此。”
这样一来,秦可卿死时种种异常之举,如果是放在贾敬身上就顺理成章了。所以也有一种可能是,雪芹将贾敬死时的盛况搬移到秦可卿身上来。
脂批上写明,她觉得写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太过露骨,恐有不便之处,特地让雪芹删去。然而雪芹可能不舍,这是一个作者对自己的文字己常生的怜惜之心,他有可能将一些情节搬移,可卿的死和贾敬的死,也许就是属于这个情况。在重新梳理情节的时候将贾敬的所为隐匿,转移到贾珍身上,并且将可卿降了一个辈分,配与贾蓉为妻。
这是我看到一个观点,我不认为全对,但这样的设想可以做为小说的素材,所以就设计了这样情况下的惜春,她是可卿和贾敬的女儿。我这样写只是为了小说好看。并不可以作为什么论点。
惜春是十二钗中曹公着墨最少的人物,却个性鲜明,叫人过目不忘。她的孤僻也暗合了现代人的孤独感。对于小说创作而言这个人物本身就具有更大更深入的发挥空间。
《惜春纪》写了很久,日积月累,大约有一年多近两年的时间。原先只是一时兴起觉得构思这样的故事很好玩,以为写完也大概是个中篇的样子,谁知道越写越不能自拔,放置的情感和意念太深之后,故事的情节和故事里主角都有了自己的生命,就像伊甸园里的夏娃由一根肋骨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女人后,就不受亚当摆布,甚至要脱离上帝的控制。
等到它写完之后,我发现它已经不是最初我设想的那个样子。而其间的故事还有无限伸展的可能性。写这本书时,时时在思索一些精神上的道理,把它们捋出来,制成丝线,织入文字里,有时自己看了也会惊异:在某个时刻,你怎会想到这样的话,过了这个时刻,可能就说不出来。事后也回想不起来。这些或许得宜于在那个文字和思想碰撞的瞬间触动的灵机。
记下思想的轨迹和变化,留待时间去映证理解的正确与否。文字的作用,大抵如是。
每个人都是命运之上的河流。有各自的源头和流向,其间有相逢,交叉。也不过是因缘和合适逢其会。
一切的因缘起自于无常,然后借机成型。只是我们的眼睛会欺骗你,说你所见的一切都是恒常的。当所渴望的东西和现实有了差距冲突之后,人就会心念摇摆,觉得失望。
这其中,同样会有坚持,理想的重量在其间不断扶持人前行,让人不至于在现实的刁难和阻碍面前束手不去努力。虽然有时候,我们努力的只是一个过程,改变的只是当时,结局并不会因此而改变,因为它也不是最终的结局。
在书的最后,惜春知道自己和冯紫英同在一个莫大的轮回里,谁也不曾离开。她已经参悟无常的道理,成为觉者。能够坦然地活在这个世间,等待一切因缘的降临。出家对她来说,只是因为时机成熟,不是因为失望弃世而做出的逃避。
这样经过轮回的惜春,已经与前生作别。
旧时小说里,“借尸还魂”是很常见的。还魂者和死者的平生际遇和性格都可能迥异,两者之间有一种不为人知的交际。红楼里的惜春和我笔下的惜春,如果有,也只有这一点关系。
安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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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22日 星期三 1:37:46 PM《惜春纪》安得红楼半缕魂
第一章
第一章
更深夜长。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声音悠远突兀。惊彻了荣国府黑暗深长的梦。
惜春睡觉轻,听见丫鬟婆子衣袂摩挲,细碎的脚步声就再也睡不着。
于是醒了,揭开帘幔。
“入画。”她叫道。入画是她贴身的大丫头,就睡在外面暖阁里。
入画应声而至。
惜春见她只穿一件红绸小棉袄儿,手臂光光的露在外头,脚下也不齐整,便道:“仔细冻着。我虽叫你,何至于就慌成这样?左右什么大事也到不了咱们这来,犯不着。”说着招招手道,“你来,到我这里焐着。”入画依言侧到床边,惜春拉住她的手,又用被子给她掖一掖,问:“暖和些了吗?”
被子里是温温热气…入画服侍惜春几年,知她性格冷僻,有万人难近的不到之处。似今天这样的体己话本是极少说的,不禁心内一热。
“外边却是怎么了?糟糟切切的。叫人睡觉也不安生。”惜春玩着入画的鬓发,冷冷清清地问。“回姑娘的话,东府那边好象出事了。”入画的手伏在被子里动也敢动,抬起头,看了惜春一眼,见她神色清冷,窗外一缕月光透过花树,千回百转照进来,映在惜春脸上,逾显得她冰雕玉琢,肤色如霜。
“又闹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了?”惜春心里咯噔一下,好象有根弦断了。痛,却没有声音。
“姑娘,不兴这样说,珍大爷是你的哥哥,你是东府的正经主子,除了珍大爷,谁能高得过你去?”
惜春似笑非笑地盯住她:“嗳,你瞧我可稀罕?赶明儿我就剃了头做姑子去。入画,你可舍得跟我去?”
入画为难了。虽然智能儿她们常来,清斋茹素的,脸面上清清爽爽倒也不难看,可是少了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就像开满花的树却被掐去了花朵,只剩峥嵘的枝桠。做女人,就要有个女人样,没头发还像个女人吗?
“不愿意,就算了。岂不云佛渡有缘,走开走开。”惜春盯住入画,见她久不回答,一脸犹豫为难,已别过脸去。惜春心里突然有种泯然的痛,没有因由。一颗冷泪从她的眼眶里轻轻滑落。
“姑娘,我错了!”入画手足无措地说。她已经从床边坐起来,站在地上。
她站在那里,希望惜春能转过脸看她一眼。
惜春没有。一直没有。就在那天晚上,东府的珍大奶奶没了。
秦可卿死了!
次日,惜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画画。心一颤,手一抖,那朵曼佗罗花就这样毁了。
花意已失,画意已失。
她怔仲着,看着那朵残花,眼泪簌簌地下来了。上好的宣纸,上好的画被洇得不成样子。
花自飘零水自流。
“姑娘,老太太叫请!”入画在门口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