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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剑底扬尘-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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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同样是肉做的……”
方士廷收回手,注视他片刻,一字一吐地说:“你可以替在下传信于江湖,方某不
再主动向你们这些自命侠义英雄的人挑衅,但他们如果帮助云龙双奇,向方某递爪递剑,
他们得死!叫他们三思而行,想一想家破人亡的后果。”
“方老弟……”
“不要得寸进尺,不许你再向在下多舌。你很勇敢,很难得,你等于是救了不少人,
我很敬重你。但如果你不自量站在云龙双奇一边,在下会毫不迟疑地杀你。你走吧!离
开我远些,对你有好处。”
方士廷阴森森地说完,回到窗下重新弄箫。
罗建叹口气,摇摇头走了。
两岸猿声蹄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船平安地过了三峡,舟泊夷陵洲湖广地境。
罗建在夷陵洲登岸,临行仍善意地向他道别。
方士廷并不急于上路,他买舟东下,沿途游山玩水,兴来时留连三五日,兴罢方行
上路。他在等,等黑白两道的人传出信息,等那些不怕死的人找上头来,也等云龙双奇
闻风进来生死一决……
七月秒,他在岳州府动身,真糟,盘缠将尽,囊中只剩下二十余两银子。以往,他
曾经多次囊空如洗,在南昌也曾勒索到手五千两黄金。在庐山,他不惜为了二十两银子
传信卖命。
他并不以缺少盘缠而为非作歹,但在岳州他无亲无故,不为非作歹似乎过不了难关。
可以筹措银子的地方,一是到湘南,去找永州唐家六大栈。另一处是到九江,找七
星盟的紫燕杨娟设法。但两条路都远得很,仅有二十余两银子连路费都不够,不要说食
住两途了。
他以十两银子乘了大客船赴武昌,三天的航程,剩下十余两银子买食物不算寒酸,
到了武昌府再说。
“在武昌找云龙双奇的朋友借贷去。”他想。
岳州府到武昌府这段江面,江面辽阔水流平缓,江中洲滩连绵,湖汉遍布,两岸沃
野千里,是湖广的鱼米之乡。乘船经过这一带,舟行平稳,风帆助力,不但舟子惬意,
客人也十分舒适。
但由于湖汉遍布,两岸水草繁茂芦苇连绵,更成为靠水吃水的水贼活跃区。上自洞
庭湖口的三江口,下迄汉阳府的沌口,数百里水程虽不说盗贼如毛,但经常发现有船遭
劫却是事实。甚至在三江口的城陵矾附近,也居然有水贼出没。
当然,船家与水贼如果攀上交情,所载的人或货不太特殊,缴了保护费,不会有被
洗劫的厄运,即使碰上一些小股走单帮的三不管小贼,船伙计足以应付有惊无险。
总之,小买卖小资本财物有限的旅店,不怕水贼光顾的,乘坐大客船尽管放心。
第二天午牌末,船正扬帆破浪下航,客人们皆躲在舱内,打开所有的门窗睡懒觉。
头上红日似火,谁也不愿出舱受日煎熬。
蓦地,一声钟鸣,船上一阵乱,两舷的走道上脚步声急促,有人在大叫道:“抄家
伙,各就定位,不听招呼不许妄动。”
接着,左舱门钻入一名胎伙计,向纷纷惊起的客人郑重的宣布道:“请各客官们注
意,本船即将有些小麻烦,大家镇静些,闭上舱窗,不管外面有何动静,切记不可出。
不然,本船概不负责。”
进来了两名伙计,每人带了一把腰刀,一把起货的锋利手钩,动手闭上了舱门,各
守一方,神色肃穆严阵以待,如临大致。
这是后舱,前端堆放着货物,后面的舱板上设了二十六处铺位,舱下也堆满了货物,
有二十六名旅客。前后端用布幔隔开,安顿六名女客。
二十名男旅客中,有八名小后生。
立即有人跪下求菩萨保佑,有人赶忙将财物找地方藏匿,一阵大乱。
方士廷只有一个盛换洗衣物的小包裹,他沉着地穿袜着靴,暗中准备。
外面有了叱喝声,风帆降下了。
“恻”一声响,一枝狼牙箭射在舱门上,箭镞切入,光闪闪如同寒星。
船伙计似乎未加反抗,人声嘈杂。“蓬”一声大震,有船靠上了右舷,船钩搭落声
清晰可闻。
起初,前舱传来了叫哭声。前舱是有身份的有钱旅客,大概正受到洗劫。
不久,舱门外响起了叩门声,有人叫:“老三,开门。”
把守舱门的两名伙计已经放下了刀和钩,已知抵抗无益,只好听天由命,依言打开
了舱门。
舱门外的舷板走道上,站了五六名赤着上身的大汉,手上有刀,腰带上有匕首,一
个个象是凶神恶煞。
船主迎门而立,向里面惊怖绝望的旅客说:“乡亲们休慌,这几位好汉特来向诸位
借些盘缠。”
两名大汉抢入,直着嗓子大叫:“乡亲们,打扰打扰,咱们也是不得已,请乡亲们
多帮忙。后舱的乡亲们都是并不宽裕的人,咱们不勉强,有金银请自己拿出来,堂客们
的首饰也请取下。”
另一人捧了一个大斗笠,狞笑地说:“请将金银放入,不反抗不会有人受伤。如果
不老实,等弟兄们动手搜出那位乡亲们藏匿不交,休怪咱们请他吃两刀,这位乡亲,请!”
第一名旅客乖乖地倒出钱囊中的三十两银子,哭丧着脸说:“好汉爷,小的要到黄
州的盘缠没有着落,求求你行行好,留些银子给小的做盘缠,恩同再造……”
“啪”一声响,大汉一耳光将他打得摔倒在船舱角上,鬼叫连天。
大汉桀桀笑,到了第二名旅客前,说:“劳驾,快点快点。”
这位旅客浑身在发抖,慌乱地在解捆在腰中的钱囊,愈慌愈解不开,急得手忙脚乱。
大汉们都进来了,一名大汉捉小鸡似的抓起被击倒的中年旅客,开始搜身。
第四名旅客是方士廷,他将两锭五两的银亮了亮,纳入怀中说:“在下也缺少盘缠,
十两银子正感阮囊羞涩。老兄攀个交情,借给在下一千两银子,如何?”
大汉一怔,立即怪眼一翻,放下了盛金银的斗笠,恶狠狠地跨前一步。
他呵呵笑,又道:“这样吧,金银多些是好事,你大方些,叫你们的头领来,给两
干凑成双好了。”
大汉大怒,一掌劈向他的颈根。
他一把扣住对方的手,扭身一抖。
“克”一声响,大汉臂骨断了。
“砰!”大汉来一记前空翻,背脊着地跌了个手脚朝天,蓦尔昏厥。
众贼大惊,为首人一声怒吼,挥刀直上。
他冷哼一声说:“向在下动刀的人,杀无赦。”
大汉骇然以手掩耳。语声不大,但直震耳膜,令大汉受不了,刀几乎失手坠落,惊
叫道:“哎……你……”
“丢下刀,去叫弥们的首领将旅客的财物璧还,别忘了送两干两银子给在下做盘缠。”
“你……凭什么?”
“凭在下的名号。”
“方士廷。”
大汉如中雷殛,骇然急退两步。
“去叫你们的首领来。”他冷叱。
“这……”
“滚!”
两名大汉窜出舱门,接着另两人屁滚尿流地窜走。
他拔出洞箫,搭在为首大汉的左肩上,沉下脸问:“你敢不听?”
大汉浑身在发抖,毗牙裂嘴抗拒肩上如山重压,但“卟”一声响,挫倒在地。
“我听我听……”大汉狂叫。
他收回箫,叱道:“还不快滚?”
舱门外,涌来好一大群好汉,两名高大雄壮的中年人跨入舱门。为首那人豹头环眼,
腰插一柄刃斧,敝开前胸,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困惑地问:“尊驾就是方士廷?”
“你不信?”他冷冷地反问。
“尊驾是大闹南昌,威镇九疑的那位方士廷?”
“不错。”
大汉伸出壮实的大手,说:“在下鱼虎段蛟,久仰久仰,多有得罪。”
江湖朋友如非亲密的好友,决不行把臂礼,近身恐有不测,如果伸手,即表示挑衅
较力。
他也伸出手,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幸会幸会。”
一双铁臂把住了。鱼虎段蛟手掌奇大,但也仅能扣住方士廷小臂一半稍多些,大拇
指紧扣住曲池,真力发如山洪。如换了旁人,不但可令对方右半身酸麻,甚至可将手臂
握碎。
方士廷却浑如未觉,笑道:“你老兄抢劫在下的座舟,请教如何善后?”
鱼虎段蚊就在这两句话中,脸色由红转白,额上青筋跳动,钢牙紧咬,浑身的肌肉
皆绷紧得似要破裂。接着,大滴汗珠向下滚,象是泄了气的皮球,脸色泛灰,浑身一软,
有气无力地说:“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没话说,兄弟向你赔不是。不久前上
江湖传来消息。知道方兄正向下走,没想到今天经过敝地。如果早知道方兄的行踪,兄
弟必定派人先期迎接了。”
方士廷放开手,冷笑道:“兄弟缺少盘缠,因此来得甚慢,没料到段兄的弟兄,竟
然拦江洗劫我这一无所有的穷老大。”
“兄弟该死,该死,不知方兄乘坐这条船……”’
“哼!”
“兄弟大胆,请方兄至下处盘桓一些时日……”
“免了。”
“方兄如不嫌弃,尚请勿拒。兄弟与七星盟小有交情,道上同源,说起来不算是外
人。方兄大驾光临,兄弟万分荣幸,务请赏兄弟这份接待方兄的光荣。”
“在下必须赶到武昌,不能耽误。”
“这……方兄……”
“你知道在下缺少盘缠么?”
“兄弟立即派人将程仪送来。”
“你知道在下需要多少?”
鱼虎哈哈笑,说;“兄弟虽穷,三五百两程仪,尚可勉强凑齐!”
“哼!你知道在下于江西南昌,一口气勒索了五千两黄金么?”
鱼虎段蛟脸色一变,抽口凉气说:“方兄,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我素昧平生,开什么玩笑?”
“你……你的意思是……”
“你明白在下的意思。”
“方兄,你明白地说好了,段某看是否能招待得起,兄弟当然不是什么财神菩萨……”
“你当然不是财神菩萨,俗话说:善财难舍,你那些不义之财怎肯拱手送人?”
“方兄既然不见谅,那么,在下无话可说,请方兄划下道来,段某按江湖规矩接待
阁下就是。”鱼虎颇为英雄地说。
“好,三天后在下前往拜望段兄,三天的准备,三天,段兄应该准备全了。”
“方兄……”
“现在,你们走,当然你们得把本船的财物留下,不然恐有不便。”
另一名大汉一看双方说僵,赶忙发话道:“方兄,你是明白人,咱们并不知方兄在
船上,如果知道,咱们天胆也不敢惊动方兄的虎驾,无心之错,情有可原。道上同源,
红花白藕莲叶,说起来都是自己人,传出去岂不要笑掉了云龙双奇的大牙?双奇是咱们
这些人的死仇大敌,咱们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方兄身上,指望方兄为咱们出口气,岂知方
兄却因些少误会,不让咱们生存,等于是同室操戈,兄弟相残,岂不令人齿冷?方兄干
不念,万不念,念在咱们与七星盟小有交情……”
“哼!你阁下口才很好。”
“不敢当方兄谬赞。”
“你贵姓?”
“兄弟‘荆山’匪号叫八爪鱼,排行第六,弟兄们称兄弟为荆六。”
“好,冲你老兄份上,方某不追究今夫的事。”
“谢谢方兄成全,感激不尽。”
“你们这种搜光刮净穷凶恶极的手段,太不象话,盗亦有道,你们做得太绝,没替
苦人留活路。”
“弟兄们胡来,兄弟难辞其咎,今后必定严加整伤,痛改前非,兄弟敢用人头担保,
下次决不会有同样情形发生。如果有,惟兄弟是问。”八爪鱼拍着胸膛说。
鱼虎段蚊也诚恳地说:“兄弟保证今后按规矩行事,不然天诛地灭。”
“姑且相信你们,你们可以走了。哦!段兄,武昌一带你熟么?”
“是指府城附近么?兄弟熟得很,请问有何吩咐?”
“武昌谁是云龙双奇的最要好朋友?”
“哦!这……”
“我要找一位艺业最强,功力深厚的人。”
“他们最好最有交情的朋友,是县西街江汉书院左侧的许家入云龙许长青。艺业最
高的是洪山寺的笑和尚智圆,他是龙飞的方外知交。”
“两人为人如何?”
“入云龙疏财仗义,极少过问江湖事……”
“赞誉出于阁下口中,这人定是足可称道的人。”
鱼虎讪讪一笑,说:“咱们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仍然敬重那些真正的英雄豪杰。”
“笑和尚呢?”
“嫉恶如仇,心狠手辣,含笑杀人,不留余地,是个不戒酒不戒杀好吃狗肉的酒肉
和尚,人倒是正派,只是心太狠了,他那含笑杀人的惩治人手法,委实令人不寒而栗,
江湖上谁不知他是个杀星转世的笑菩萨?”
“好,我就找他。你能不能在两天之内,派人至洪山寺以在下的名义,给他下一封
约斗书?”
鱼虎拍拍胸膛,笑道:“兄弟绝对可以办到,我这里的快船,一昼夜可下放四百余
里,逆水亦可走两百里左右。”
“那么,劳驾段兄了,大后天午正在下与他在洪山寺前见面。”
“后天一早可以送到。”
“谢谢。请段兄退回旅客的财物,在下领情。”
“兄弟遵命,少陪。”
“段兄请自便。”
不久,段蛟与八爪鱼前来道别。船上留下了两名水贼,在船头插了三枝大香,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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