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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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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静祈低低叹口气,慢慢收着盘中的棋子,似叹似喟:“老三,你并不专心。”

凤静熙慢慢将白子捡回棋钵里,淡淡道:“你的心思分了三分出去,我自然用不上十分的精神。”

凤静祈点点头:“这一次,你让我十二子。”

凤静熙无所谓地将棋钵放在棋案旁,动一动僵硬的身体,换个姿势靠进轮椅。

凤静祈手执黑子,重又慢慢地开局,与他谈东北的动向。

棋局未见雏形,亭外忽然乌云滚滚袭了过来,原本还挂着的晴好艳阳,转眼被遮蔽在层叠的黑云之下,远处的天边,闷雷滚滚,普罗山也已经在暗沉的天色里不见踪影。

常德立刻带了人上前,请凤静祈与凤静熙移至书房。

凤静祈推了凤静熙的轮椅,由常德引路,两个侍卫举了极大的伞棚遮在二人顶上,身后小太监小心翼翼捧着棋盘、茶水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进了书房不足片刻,细雨急急转密,顷刻间瓢泼倾盆,彼时,天色已经黑得仿佛进了傍晚,豆大的雨点里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冰雹,铺天盖地,让人措手不及。

凤静熙自进了书房,便将轮椅停在窗边,眼看着雨越下越大,雷闪交错不觉,狂风卷弯了丛丛的青竹、打碎了满地菊花。

凤静熙望着窗外已经看不到一丝轮廓的普罗山方向,忽然叫道:“萧凉。”

萧凉无声无息走进书房,单膝跪在他的轮椅前:“殿下。”

凤静熙静静地问:“今日是谁跟在容容身边?”

萧凉答道:“因王妃今日去了城郊,陈云带了五个人暗中相护。”

凤静熙又问:“可有消息传来?”

“暂无。”

凤静熙微沉吟了一下,淡淡道:“传消息给陈云,山上变数太大,尽快护送容容下山。”

“是。”萧凉领命出去。

凤静熙方坐回窗边,与凤静祈继续下棋。 

☆、第84章

凤静熙摇摇头;扬声问:“萧凉;山上可有消息?”

萧凉的声音从窗外传过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虽然窗外雨声隆隆,他的声音不大却一清二楚:“回殿下,尚未回音。”

“再催。”凤静熙捻起白子;方要落下,复又收回;他抬眼;对凤静祈道:“这一局改日再下。”

凤静祈目光了然:“你要去找她?”

凤静熙没有回答;扬声道:“常德,让陆总管备车。”

常德立刻跪下:“殿下;您昨日才犯了咳疾。”

凤静祈按住凤静熙的手,触手一片冰冷,他心头微动,立刻收敛情绪,不能赞同地对他摇头:“你这样的身子,在这种天气,不能出门。”

凤静熙摇摇头,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双腿萎废,去了不过平添麻烦:“我去城门口迎一迎。”他说着,无端心里又是一阵心慌,眼见常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俊眉微沉,冷冷道“备车。”

凤静祈挑眉,还要再说话,忽然陆翁堂冒着大雨着领了一个人一路小跑着过来,很快到了廊下,确实凤静毓。

凤静熙皱眉:“怎么回事?”

凤静毓确实一路寻了太子过来到静王府。他顾不上掸衣服上的雨水,大步进来,对太子打了个半跪的臣礼,开门见山道:“普罗山发了洪,引起泥石流,不少人困在山上,听说老七也没下来。京兆府尹邓黎已经在普罗山指挥救援,我需要您的手谕,找梁左成调拨京畿十六禁卫随工部前去施援。”这一次赶上重阳佳节,不少高门贵族举家登高,如今大都困在在山上。

凤静祈神色一肃,立刻取出一枚玉牌递给凤静毓,果断道:“你拿着这个去找梁左成,要多少人你自己点。工部左侍郎石敬对普罗山地势最为熟悉,让他随你去,叫太医院陆医正点七名太医、四名医女带了急救的药材一同随行。”

凤静毓也不废话,接了玉牌拱手转身便走。

凤静祈回过头,面色凝重地看着凤静熙。

凤静熙问:“萧凉,可有消息?”

萧凉自门外进来,单膝点地:“属下无能。”

凤静熙点点头,对陆翁堂道:“备车,去普罗山。”

陆翁堂刚刚迟疑,凤静熙锋利的目光立刻看过去。陆翁堂背后立刻留下冷汗,却仍是硬顶着他的目光,将求助的眼神投降凤静祈。

凤静祈轻轻按住凤静熙扶在轮椅上的手背,轻声道:“老三,你冷静点。”

凤静熙脸色苍白,语气却十分平静,他轻声道:“那一日,我没有立刻让人去救她。”他让她在他国的疫城独自一人支撑了一个月。

凤静祈立刻明白凤静熙说的什么,他怔了怔,扶着凤静熙的手不自觉松开半寸。

凤静熙淡淡对陆翁堂道:“备车。”

陆翁堂立刻躬身道:“是。”说完转身出了书房,跑进雨中。

常德已经让两个小太监抬着遮了雨帘的软轿站到书房门口。

凤静熙推着轮椅到门口,萧凉上前刚要抱凤静熙,却被凤静祈抢先一步将凤静熙自轮椅里抱起来放到轿中。

凤静祈对常德道:“去替我取一身蓑衣。”他对凤静熙道;“我与你同去。”

凤静熙对常德点点头。

常德很快取了蓑衣来,服侍凤静祈穿戴好。

这个时候,浑身湿透的陆翁堂一路小跑过来,禀告道:“马车已经备好。”

凤静祈与凤静熙的小轿很快到了门口,萧凉上前将凤静熙抱进马车,并按照凤静熙的要求将轮椅与拐杖一并送进车里,凤静祈已经自行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起行,撒开四蹄跑进瓢泼雨幕里。

沈容容坐在京兆府的地牢里,身后是一片哭哭啼啼的声音,来自几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只是原本花枝招展的女子如今却已经鬓乱钗横,眼泪抹花了精致的妆容。

她的对面隔了一条不宽不窄的过道,是另外一间牢监,隔着两间牢房碗口粗木桩搭起的牢门,与她面对面同样盘腿席地而坐的是一身狼狈的慕容黄芪,他的身后有几个骂骂咧咧的壮年男子,高矮胖瘦不一。

沈容容看着慕容黄芪衣衫凌乱坐在乱草垫上,他的左眼黑了一轮,右腮帮肿得仿佛含了半个馒头,也是一片青紫,头顶发髻虽然未散,身上的衣服却被刀剑划得七零八落,连鞋子都丢了一只。她愣愣看着他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色,忽然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慕容黄芪铁青着脸,等沈容容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他硬邦邦地梗着嗓子,冷冷道:“早知道进到牢里能让你心情好成这样,几个月前一回皇都,我就该劝殿下把你送来先呆个几日。”

沈容容浑身上下都还洋溢着笑意,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坐牢自然是不能让我愉快,堂堂天下第一神医,素来最有洁癖,连袜子都必须自己洗才觉得干净的慕容黄芪被当做色狼丢到牢里,与老鼠蟑螂为伍却让我十分幸灾乐祸。”

慕容黄芪撇撇嘴,眉眼不眨,头也不回反手在一名将拳脚伸到他背后企图偷袭的壮汉的手臂一拧、一推、一送,轻而易举将那名男子推飞撞到侧面牢房的墙上后跌落下来便只能捧着扭曲成奇怪角度的手臂哀嚎。他淡淡道:“你又比我好到哪里?”

沈容容其实比慕容黄芪看起来要齐整得多。虽然她身上的环佩首饰大部分全在之前的拳打脚踢与躲闪回避之间丢落得一干二净,一只袖子被扯掉了大半,裙裾上裂开了一道口子,幸而她的披风没有被狱卒没收,如今披在她的身上,恰恰遮住她大半凌乱不整的样子,唯一的遗憾她头上的凤簪,在打斗中不知遗失在了哪里。

沈容容得意洋洋道:“左右比你要好那么一点点。”她说着,居然还将手臂伸出牢门的缝隙间,将手正对着慕容黄芪的鼻尖,用食指与拇指对比了一个“点点”的手势。

慕容黄芪原本满腹怨气与不耐,却还是被沈容容这样随遇而安的从容与豁达惹得笑了出来。

他笑了一阵方收了声,看着沈容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想起他们刚被送进牢里,沈容容对着牢房上上下下打量许久的样子,他继而叹口气:“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古人诚不欺我。”

“说什么呢!”沈容容白他一眼。

慕容黄芪挑挑眉:“自然说得是人生体验、江湖阅历。”也许受到沈容容的影响,虽然眼下牢里的阴臭脏乱依旧让人厌烦,慕容黄芪的心情却仿佛忽然变得好起来一些,他掸掸衣袖,将两只手臂搭在盘起的膝头,阴郁的神情也变得放松下来,徐徐从容道:“女人的心思永远让人捉摸不透。你不知道她何时甜得像蜜,何时又翻脸无情凶得像一头老虎。”

沈容容轻轻“哼”了一声。 

☆、第85章

慕容黄芪挑挑眉:“女人还有一个最大的毛病便是斤斤计较。”

沈容容笑嘻嘻道:“男人最大的毛病是自以为是。”

慕容黄芪叹口气:“幸好你不是我媳妇儿。”

沈容容笑嘻嘻地反击:“你再损我;我就请皇后娘娘给你的好基友娶媳妇。”

慕容黄芪瞪她一眼:“凤静毓是个赤子;你莫要坏他。”

沈容容仍旧笑嘻嘻的:“凤静熙是个奸人,你莫要帮他。”

慕容黄芪看她一眼;沈容容身后原本哭哭啼啼的女子;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有人悄悄靠近沈容容;偷摘她披风上缀的南珠。沈容容索性把那一串南珠流苏扯下来丢给她;那女子立刻捧着躲回墙角,其他几个女子立刻围了过去。

“以一个身陷牢狱的贵族女子而言,你还是太冷静了一些。”他挑挑眉:“你完全不担心吗?”

沈容容淡淡道:“凤静熙早晚会把我弄出去。”

慕容黄芪点点头:“那倒是。”

沈容容看他一眼;仿佛了解他的想法一般,说道:“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妻子;而是因为我们没有做坏事。”

慕容黄芪沉默了一下;轻轻说:“知己,你又钻牛角尖。”

沈容容怔了怔,叹口气:“好像是。”

身心疲惫。沈容容索性躺下,把手脚长长地伸展开,望着地牢阴暗低矮的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忽然平静下来,她叹口气,她好想凤静熙。

虽然一直不想承认,虽然她并没有离开他的身边,但因为这段时间,她的心一直在故意排斥凤静熙,所以,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还是很想他。

随手抓起一把发尾,她慢慢地数:“和好,不和好,和好,不和好,和好,不和好……”

慕容黄芪看着她抓着一把头发嘀嘀咕咕,忍不住隔着牢门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知己,你的精神还好吧?”

沈容容把手里剩下的头发数完,最后一根是“不和好”,“再数一遍”的念头立刻冒出来,她蓦坐起来,决定了:“豁出去了,回去我就跟他和好!”说完,心立刻一松,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原来,和他冷战是这样的痛苦!

慕容黄芪呆呆看着沈容容忽然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听到她终于决定同凤静熙和好,他立刻松了一口气,总算想通了。

只是……一阵阵霉臭的味道飘过,他捏着鼻子痛苦地埋怨道:“你早干什么去了……”

沈容容囧囧地摸摸鼻子:“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无妄之灾嘛。”

慕容黄芪瞪她一眼:“谁让你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偏走那些犄角旮旯的野路子。”上山的时候,沈容容嫌登高的人太多,尤其豪门贵族,又是车又是马的,走走停停、吵吵闹闹,拉着他寻了条僻静的小路。

枉他还以为沈容容自幼生长在皇都,必定对普罗山了如指掌,竟然傻傻地信了她,结果,路不好走不说,还遇到了大麻烦。

“这不是图清净嘛……”慕容黄芪谴责的目光中,沈容容简直没有脸再说下去。

只是,真的,只是意外而已啊!她也很郁闷好不好。

原本,她与慕容黄芪芪踏着小雨爬山,谁知道竟然遇到一帮贼人分赃。

东昭的节日很多,不论贵族和百姓,大多喜欢举家出游庆祝节日。贵族出行一贯有个特点,便是排场大。娇嫩嫩的公子哥、水灵灵的大小姐,踏青、赏花、游湖、弄雪,车马、佣人,稀里哗啦好像搬家,人多了事情就会多,事情多了就难免有疏漏给人钻空子。

这一群贼人就想到装扮成佣人混进去偷东西的招数。比如重阳节,贵族三五相约登高,有在一处的,也有不在一处的,还有偶遇的,难免要客套寒暄,他们便装扮成小厮、丫鬟、婆子,对这家说是那家的佣人,对那家说是这家的佣人,说几句奉承话、帮着端杯茶、抱把柴,不仅得了赏赐,还顺手牵羊摸银子、偷物件。

也许,他们选择的人家都太阔绰,丢个散碎银子、小物件都不当回事,也许大家都误会是家里谁收起来了,事后也没人问起。没曾想,就是这样漏洞百出的行骗,居然持续了好几年。

大约太容易得手,这一群贼人的心就大了起来,胆子也越发大,偷起东西来下手就变得更狠,终于还是被人察觉了不妥。同时,也许真的是天网恢恢,他们自己内部也终于因为长久积累下来的分赃不均等矛盾,发生了内讧。

这一次重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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