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人天涯-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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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地点。”
“什么!?”
叶淮山一语出,惹得四周一片哗然。
“没有死,这怎有可能?”
这时,沉默已久的老妇人开口。
“瑾禾,此事非同小可,你可确定。”
她一开口,堂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叶淮山恭敬道:“事关重大,孙儿不敢妄言。”
老妇人:“你是从何得知此事,何人告诉你这个消息。”
叶淮山顿了顿,道:“老太君赎罪,向我通报消息之人乃是我的亲信,为了安全,我不能告知别人他的消息。”
老妇人:“何时安插的眼线。”
叶淮山面不改色:“恕瑾禾不能多言。”
他不肯说,老妇人非但不怪,反而点头称允。
“好,能先人布局,是你的眼界。眼看得远,界拓得宽,才能抢得先机。”
叶淮山:“众人之力,瑾禾不敢称功。”
老妇人:“既然你得到消息,那离开便是去阻止此事了。”
叶淮山点点头,“是,因为时间紧迫,瑾禾来不及通报便上了路。”
老妇人:“你安然回来,证明事情已经解决了。”
叶淮山:“老天有眼,让瑾禾一举毁掉寒霜草,断掉番疆祭司生路。”
他这句话也让堂内其他人心中落定。
“不愧是叶将军,决断果敢,棋高一筹!”
“这回可是彻底断了番疆祭司的生路!”
堂内气氛一时轻松下来,那女子见状,顺势附到老妇人身旁,软声道:“老太君,表哥这事做的好啊,除掉祭司可是大功一件,老太君非但不要罚,还要奖赏他啊。”
老妇人脸上严厉的神情此时也微微放松了些,缓声道:“众人是何意见。”
下面的人哪敢说些什么,纷纷请求老太君奖赏叶淮山。
老妇人听了一阵,点点头。
“既然大家都如此说,那——”
“老太君。”就在老妇人说了一半的时候,叶淮山忽然抬起头,正视老妇人道:“叶家乃是将门之家,家规森严,赏罚分明。淮山是叶家长子,若不以身作则,如何服众。”他叩首道,“老太君在上,叶淮山请罪。”
“表哥!”叶晴歌听他这么说,急得直皱眉,她转首向老妇人道,“老太君,表哥累糊涂了,你……”
“晴歌。”叶淮山抬头,看了少女一眼,女子咬着下唇,终究不再多话。
叶淮山目光又转向老妇人。
“老太君在上,叶淮山请罪。”
老妇人看着跪在堂中的叶淮山,忠诚而倔强的少年人。看着看着,老妇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轻自语:“倒是像你的父亲……”
再一抬眼,目光已是凌厉。
“来人,家法伺候,杖责五十。”
“是。”
她话音一落,便有家丁步入后堂,转眼的功夫便取出器具。
叶家的家规很有意思,杖责并不是光打后部,而是身体四肢各部分均摊。家丁抬来一张交叉的大木椅,能让人展开双臂。
叶淮山在木椅上趴好。
“打。”
老妇人一声令下,家丁抡起木杖,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
叶晴歌转身闭上了眼睛。
正堂内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木杖击打身体的沉闷响声,一下又一下。
叶淮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闭着眼睛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唯一能看出破绽的,便只有脸上渗出的淡淡的一层薄汗。
背部击打完毕,家丁停了下来,等叶淮山翻身。
叶家出武将,也是本朝出名的武学世家,整座将军府内几乎人人身怀武功,这里自然也包括行刑的家丁。叶淮山虽然有内力护体,但是抡下的木杖也带着非同一般的气力,二十几杖打下去,饶是叶淮山也有些吃不住,可他仍旧一声未吭。
叶淮山深吸一口气,手臂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缓缓翻过身。
他仰头躺下。
头顶上,刚好是风天涯巴巴看的圆眼睛。
叶淮山:“!?”
一瞬间,这个少年将军如同赤脚踩了铁针一般,刷拉一下翻过身。结果他忘记身上的伤,力道用不上,啪叽一下趴在了青砖地上。
众人:“……”
老妇人:“瑾禾?”
叶淮山脸红得像煮熟的虾一样,尴尬地咳嗽两声。
“无……无事。”
他扶着木椅,又一次躺了回去。
这下,他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
左左右右扫了一圈,叶淮山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上方。
风天涯看着他。
叶淮山搞不懂,风天涯气息藏得很好,屋顶的缝隙开得也不大,按理来说很难发现才对。可是他刚刚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
风天涯只露出了眼睛。
上面很黑,什么都看不真切,但是叶淮山就是觉得她在笑。
他们相互看着,那一会,叶淮山甚至感觉不到打在胸口的粗壮木杖。
杖责之后,老太君遣散了众人。
叶淮山未用他人搀扶,自己走出了正堂。
他回到房间,马上便有人送来了药膏。
“大少爷,这是表小姐差奴才送来的。”
叶淮山:“放到桌子上吧。”
“是。”
小厮离开后,叶淮山躺在床上,也没有上药也没有洗漱。他静静地躺着,就像是在等待什么。
半响过后,屋子和院子都毫无动静。
叶淮山有些失望地坐起身。
“哎呦,这是作甚呢。”
墙角传来轻飘飘地一句话,叶淮山直直地站起来。
“风姑娘……”
风天涯走近。
“你们家的下人打自家人真是不留情哦。”
叶淮山:“家法森严,他们不敢留情。”
“嘿。”风天涯笑着看他,“整个屋子的人都在替你铺台阶,你怎地都不往下走。”
叶淮山正色道:“擅离职守本就该罚,规矩必须要遵守。若今日我避开了,那他日若有其他人犯了同样的错,便再难行刑。”
风天涯晃晃头看着他。
“嗯,你不错。”
叶淮山脸色涨红,“多……多谢风姑娘夸奖。”
风天涯:“好了,你上药吧,我走了。”
她转身欲离开,叶淮山向前一步叫住了她。
“风姑娘,这几天前线军情不急,明日叶某做东,带你游览京城如何。”
风天涯转头看他,“你身上有伤哦。”
叶淮山头手并用,一齐摇摆。
“这点伤毫无大碍,睡一觉就好了。明日正巧是庆平节,晚上的时候京城各处都会有庙会庆祝,热闹得很。”
“庙会?”
风天涯一听到庙会顿时不老实了,她抻着脖子道:“是什么东西都有卖的庙会?”
叶淮山见她有了兴致,连忙趁热打铁。
“是,京城的庙会要比其他所有的地方都更加热闹,小吃物件应有尽有。”
“好哦好哦。”风天涯拍了一下手,“就这么定下了,明日白天我去找蠢燕,晚上一齐去庙会。”
叶淮山:“……”
他是说了要带风天涯和燕孤鸣一起逛逛京城,但是明日……
“风姑娘……燕兄看起来不像是喜欢热闹的人,要不明日我们两人去,再挑个日子我单独宴请燕兄如何……”
叶淮山说着说着差点没咬了舌头,他也不知道说这番话为何如此费劲,像是在做坏事一般。
风天涯想了想,“蠢燕好像是不太喜欢热闹。”
叶淮山厚着脸皮道:“既然如此,那……”
风天涯爽快道:“好,那明日我们两个去,晚上的时候在将军府门口的那棵粗树下见面。”
叶淮山:“晚上?风姑娘白天要出门?”
风天涯笑了笑,“也许吧,我走了,你好好养伤。”
叶淮山也不便多问,施礼道:“风姑娘也早些休息。”
风天涯摆摆手,推开房门,一瞬间便没了身影。
叶淮山在门口干站了半天,最后傻笑着回到屋子。
☆、第二十五章
风天涯回到屋子时,门口来找青儿的侍女已经走了。
“哎呦,可算是讲完了。”
风天涯脱了鞋,往床上一躺。
这里虽然没有太多奢华的摆设,但是到底是将军府邸,每一件器物都是精心挑选准备。风天涯扭了扭身子,觉得自己很喜欢这张床。
“真大。”
她张开手脚,舒舒服服地转脖子。
呆了一会还是没有睡意,风天涯睁着眼睛开始胡想。
蠢燕在做什么呢,他有没有睡……
其实,燕孤鸣也没有睡觉。
他现下正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中喝酒。
燕孤鸣对风天涯和叶淮山撒了一个小谎。前几日在赌坊时,他本是赢来了很多银子,出于心中的某些想法,他只买了两匹马。剩下的银子被他换成银票收了起来。
此时,燕孤鸣坐在铭晟居里,喝酒喝得正起劲。
京城的夜总是比其他地方要更热闹,尤其明日还是庆平节,许多店铺提前开始准备,今晚就已经张灯结彩。
燕孤鸣坐在铭晟居三层靠窗的位置,扇圆的窗子被他整个敞开,夜晚寒凉的冷气一股一股地吹进来,即彻骨,又提神。
燕孤鸣懒洋洋地坐在席垫上,面前的短木桌上摆着两坛酒。
酒坛是黑的,眼是黑的。
衣衫是黑的,夜也是黑的。
冷风袭来,掀起浪人干枯的碎发,那一双淡然冷漠的眼,静静地看着窗外。
他在看什么。
其实他什么都没有看。
燕孤鸣从很早以前起,就有这样喝酒发呆的习惯。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但是却没有一个确切的落点。街道上亮亮堂堂,花灯密布。行人也多是愉悦轻松的表情,来往在热闹的街市之中。
这繁华的景象入了燕孤鸣的眼,却进不了他的心。
打他记事以来,便没有同人一起过过节。
养过他几天的看坟老翁曾经对他说——
【节日都是敬神的,你连仙人的供果都偷,还有谁能保佑你,你也不用过什么节了。】
燕孤鸣不以为然。
很快便是年关,过了年他便近三十岁了。在这几十年里,他没有一日一刻信过神明佛祖。
他曾想,也许这世间根本没有神明,如果没有,那也不需要相信。他也曾想,也许这世间真的存在神明,但是一个从来不曾庇佑自己的神明,也没有相信的必要。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
哦,不对。
燕孤鸣抬起手腕,随意地转了转小臂,那里有一份坚实的重量。
还有一个人能救他……燕孤鸣看着窗外,从这里他根本看不到将军府,但他还是朝着那个方向一直看,仿佛执拗真的能让他的双眼透过重重的黑夜。
风天涯,风天涯……
近三十年的时间里,除了自己,燕孤鸣没有在意过任何一个人。
可现在不同了。
等她做完事,等他报完仇,他就带着她离开。
这个小丫头这么喜欢热闹,这么喜欢新鲜,他就带她去那些新奇的所在玩耍。等她累了,他们就回到天涯峰。
燕孤鸣胳膊弯起,揽着酒坛子大口喝酒。冷酒顺着喉咙剌剌地滑下,燕孤鸣觉得很久没有这般畅快了。
千里之外,栖溪。
栖溪位于番疆南边,是一片天然的峡谷,崇山峻岭,幽深非凡。这里离番疆都郡很远,少有居住的人家。
栖溪群山中,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名叫当邙山。因为这座不起眼的小山,栖溪成了所有番疆人都尊敬的地方。
这夜,当邙山来了一个人。
来人手持折扇衣着俊丽,悠悠闲闲,未带一个随从。当邙山上没有山路,可这人走在陡峭的山坡上毫不吃力,不一会的时间便来到半山腰的一处山洞前。
夜已经很深了,万籁俱寂。
来人缓步走到山洞中,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内,隐约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十几步过后,他停了下来。
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可这人却轻飘飘地开口——
“故友来访,也不表示点什么?”
他话说完,静静地站在原地。
忽然,啪地一声,是火石击打的声音。声响一过,来人面前五步开外亮起了一团微弱的火苗。就是这点微弱的火苗,照清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
在火苗燃起处,坐着一个人。他背对着来人盘腿而坐,好似在调息休养。他的背影很结实,很稳定。映在地上的火苗微微的窜动,可是那一抹黑影,却是如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找我有何事。”
火光照在来访人苍白柔软的脸上,那墨一般的细长眼眸带着外人看不出的深沉意味,正是番疆毒首。
卿士樾:“怎样,没有事情便不能找你了。”
那人不语,山壁上冷凝的水滴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
卿士樾轻笑了一声。
“这么久不见,你却还是老样子……蝉岳。”
栖溪群山中,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名叫当邙山。因为这座不起眼的小山,栖溪成了所有番疆人都尊敬的地方。
因为这里隐居着番疆的传奇——刀首座蝉岳。
卿士樾在山洞中踱步,随意打量山洞潮湿的石壁。
“不久前我让人给你递了一个消息,你收到了么。”
蝉岳身影依旧纹丝不动。
“收到了。”
卿士樾:“你作何感想。”
静了一会,蝉岳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