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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白衣三部曲-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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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平原跪下,握住师兄的手,道:“师兄,这不是你的错。你曾劝过我,我却没有听从,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师兄说得不错,平原本来可以隐居在山中,醉酒耽诗,自得其乐。不料却难抑入世之贪念,结果一步踏错,陷人阉贼门下,还助纣为虐,伤害忠良无辜,一错再错,便如尘里振衣、泥中灌足,深陷不能自拔。师弟不会让师兄为难,待拜别师父,便随师兄到泰山武林大会,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自裁当场,给大家一个交代。”

苏野桥吃了一惊,忙道:“不行!师父早已辞世,长兄为父,你铸成大错,师兄责无旁贷,自该替你承担。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师兄自有分寸。”楚平原摇摇头,慨然道:“平原碌碌半生,被人唤一声楚二侠,难道终生也对不上这个侠字吗?这些事,都与师兄无关,我自作自受,也敢作敢当。若再脱逃罪责,祸连师兄,还有何面目苟活于天地之间?”

苏野桥还要劝阻。楚平原已下定了决心,摆了摆手,道:“师兄,平原大错铸成,九死不悔,你不用再劝了。如今,平原别无所憾,只求师兄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苏野桥道:“什么事?只要师兄力所能及,定然允诺。”楚平原站起身来,腰杆挺直,脸上现出一种奇异的光彩,一字一顿道:“临死之前,我要与高昊天一战!”

九月初三,泰山武林大会。秋风乍起,鸿雁南飞。

江南江北的英雄,三山五岳的豪杰,都云集泰山,竟达三千之众,当真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今年的大会,无疑是江湖中十年来最轰动的一件盛事。退隐多年的武林首宿上官天霸,重新出山主持,除了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士,还引来了许多大内高手和刑部名捕。这还不算,少林寺住持普济大师、武当派掌门松风道长也居然双双莅临,实是武林中百年难遇的盛况。

除了重新推选武林盟主,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高昊天与楚平原要在泰山之巅决战的消息,早如秋风一般传遍了江湖。

泰山顶上,天龙寺内,正有一个和尚、一个道士,正在观音殿前来回踱步,面带重忧。东侧的旗杆下,一位威猛的老人却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神情安逸。‘

“上官前辈,咱们先前都误会了苏野桥,还是多亏了高昊天公子陈说前情,才替他洗清了不白之冤,如今尽释前嫌,我意这盟主之位,还由苏野桥续任,可是他却固辞不纳。好在天降奇才,咱们几个老朽都私下议过,下一任武林盟主,舍高公子其谁?他负武林之望,身份重于泰山,岂能是楚平原屑小所比?这场龙争虎斗,高公子若有闪失,咱们岂不抱憾?”和尚双眉紧锁,转向太师椅上的老者,焦虑问道。

老者却微笑不答。道士又道:“上官前辈,你如此胸有成竹,难道。认定高昊天有把握取胜吗?”上官天霸拈须笑道:“我之所以胸有成竹,是因为有一事你们不知,我却知道。”

普济禅师和松风道长同时问道:“什么事?”

“楚平原的剑法咱们没有看过,可是高昊天已经看过了。”“‘哦?”普济禅师和松风道长都睁大了眼睛。“十日前,苏野桥带高昊天去了五台山,专门详研了楚平原的玄天剑谱。”

松风道长为人聪慧,心念电转,已然明白,拊掌道:“好!我明白了,高昊天研习了剑谱,对楚平原的底细已经了如指掌,这一场比试,自然是高昊天胜了。”

“你错了!”上官天霸摇摇头,“这场比斗,败的是高昊天。”

“哦?”松风道长的眼珠几乎从眼眶中掉出来,“这……这是何故?”

“因为苏野桥要高昊天知道他师弟的剑法精义,不是要高昊天胜他,而是要高昊天相让于他。”

“我们却不明白。”

上官天霸道:“楚平原性格孤傲,不肯居于人下,在剑法上更是极为自负。他助纣为虐,犯了谋逆大罪,加上数名忠臣良将和江湖同道死于他手,如今又成了朝廷钦犯,已是必死之人。苏野桥虽痛且悔,但于公于私,都难以托庇于他。这场比斗之后,楚平原便要在武林大会上认罪伏法。因此,这场比斗也成了楚平原生前的唯一心愿。苏野桥关爱师弟,愿意让他在死前一偿心愿,因此才请高公子成全,让他一局。”

“我明白了。”松风道长松了口气,笑道,“苏大侠怕高公子相让时,会伤在楚平原手下,因此才特意让高公子熟悉他的刀法,以便全身而退。”

上官天霸点点头:“所以这场比斗的结局,我们已经知道了。”

他停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事,问道:“这件事,虽于高公子声名有累,但高公子宅心仁厚,定不会将胜负放在心上。只是你们呢,如高昊天败于楚平原之手,你们还会不会选他做你们的武林盟主?”

普济禅师和松风道长微微一怔。普济禅师随即合十道:“善哉善哉,高公子慈悲为怀,不计个人得失,正是我辈学武之人的典范。天赐这么一位宅心仁厚的大侠盟主,实为武林之福。”

松风道长也慨然拍掌,道:“不错,无论输赢胜败,这场比斗后,高昊天就是咱们的新任盟主。”

夜深了,在泰山顶峰的“五岳独尊”石刻之下,楚平原一身青衫,如石雕一般,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天象昭垂,千古如一。季子先生当年在这里坐禅三日,看破了名,而今楚平原来到崖刻之下,虽未看破名利,但名利也尽成过眼云烟。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楚平原半生隐忍,却终不能耐得寂寞,仗剑出山入世,可是倏忽数月,声名未起,却已身败名裂。此时此刻,他心中该有什么感慨?

一个年轻人白衣飘飘,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畔:“楚二侠。”

楚平原身子一震,道:“你叫我楚二侠?”

“有何不妥吗?”

“别人以前叫惯了我楚二侠的,后来叫我楚总管,而今都称我为阉党鹰犬。我半生碌碌,别人虽称唿我一声楚二侠,并不是敬重我,而是敬重我的师兄。”楚平原转过头来,嘴角露出了讥诮的笑容,“楚二侠…嘿,好响亮的名号。那么,我该如何称唿阁下?是丁先生,还是高大侠?”

高昊天道:“以前有人叫我小刀丁,是恶名昭著的杀手;现在有人称我高大侠,是豪气干云的英雄。可是在我心里,自己始终没有变。山还是山,水还是水。旁人怎么称唿又有什么关系?”他理解楚平原,一个人永远生活在别人的光环之下,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楚平原的眸子里增添了一抹哀伤,神思悠悠,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从我记事起,就和师父居住在五台山北峰的觑阳宫里。那是江湖人士热心向往的圣地,可对我来说,却是一个冰冷的地方,即使在烈日炎炎的夏天,觑阳宫里也如同冰窖。师父见了我,永远都是冷漠和轻蔑。我每日三更起来练剑,很是辛苦,可他却说我资质愚钝,永不可能成为一流高手。很多时候,他都独自在剑庐闭关清修,一连几天不和我说话。他最开心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上山来看他。

“那个人就是苏野桥师兄。每次他来,师父就像变了个人,笑逐颜开,觑阳宫里到处回荡着师父的朗声大笑。有一次因为高兴,他破例带师兄和我到剑庐去。墙上挂着一套剑谱,正是师父创下的玄天剑法。他让我和师兄坐在蒲团上看谱。第二天,师父让我们试练,我本来就憋着一口气,想让师父吃惊一下,因此早就下苦功背得滚瓜烂熟,一招一式都丝毫不差。师兄却连三成都使不出来。可是师父却对师兄很满意,对我很失望。他说,师兄领悟的是剑道,我领悟的是剑术。

“我心中不服,认定师父偏心。师兄却夸我聪慧过人,说他不及我。果然从那以后,师兄再也没有习过剑法,只是专注于刀法。”

高昊天心中暗叹。季子先生并非偏心,二者的境界确实不同,苏野桥精研于道,楚平原沉湎于术,这一线之别,高下立判。楚平原虽恃才放旷,孤高傲世,却注定终难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楚平原又道:“我心高气傲,从不把一些庸庸碌碌之辈放在眼中,因此在江湖中没有什么朋友。而师兄虽武功高绝,性格却仁厚宽和,知交遍及五湖四海。天下人都知道大刀苏野桥的名号,却从不知道五台山还有一个楚平原。同为恩师的徒弟,一个青云直上,一个却委于尘土。楚某终夜不寐,自恨自伤,心中不平。

“师父仙逝后,将鱼肠剑遗赠于我,我领会师父心意,是要我扬名立万,因此仗剑出山,要做出一番经天纬地的事业。不料短短数日,便看惯了世人的白眼嘲讽,尝尽了世态炎凉。我屈尊于薛时冲门下,却知道这并不是我的归宿。正在进退不得之际,刘瑾却对我青眼有加,升我为内厂总管,正四品,竟比苏师兄还高了一级。楚平原受宠若惊,发誓当肝脑涂地,以报刘瑾知遇之恩。我知道他不是忠臣,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天下只有他高看我一眼,士为知己者死。我虽然走错了路,却一点也不后悔。”

高昊天心中叹息,摇了摇头。

楚平原道:“造化弄人,无可奈何。楚某为名利所困,这般用心,却是终无结果。而你呢,做杀手,便是天下闻名的杀手之王;做大侠,又是名重武林,天下英雄无不景仰的武林公子。功名对你来说,如探囊取物一般,竟这般容易,怎不让楚某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高昊天心有所感,道:“什么大侠,什么盟主,我浑不放在心上。和你比斗之后,若侥幸未丧在你的剑下,我将遁迹山野,效仿楚先生未出山前的模样,弃名利之羁绊,悟人生之真知。”

楚平原静静听完,痴了一般,半天才点点头,低声道:“谢高先生指教。朝闻道,夕死可矣,平原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楚平原道:“高先生,今日楚某已穷途末路,你仍同意和我交手,楚某很是感激。”

高昊天道:“我也是个武痴,自认已深会了刀法的精义,可惜却没有真正的对手印证。楚先生,我等你这样的对手,也如风云际会,可遇而不可求。只是可惜,这场比斗,对楚先生来说,却是雾中看花,水中望月,终是隔了一层。”

“高先生何意?”

“恕高某直言。你的对手并不是我,而是苏野桥大侠。季子先生当年的话,你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你很想和师兄比一比,看到底谁的功夫更强一些。你的心中早就暗自把他列为了目标,你胜了他,就能证明当初你师父是错的。”

“师兄和我名为兄弟,实际上情同父子。楚平原一生,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向师兄亮剑。”

“所以你找上了我,因为大刀苏与小刀丁齐名。”高昊天摇了摇头,“可是你错了。刀剑之术,不过末技耳。苏野桥名重武林,被人称为大侠,并非单纯因为他的刀法冠绝天下,而是因为他古道热肠,心念苍生,被武林同道景仰,为天下百姓敬重。高某何德何能,能和苏大侠相提并论?因此你纵然胜了我,却并不意味着胜了苏大侠。”

楚平原默然良久,拱手坚持道:“我想知道自己半生苦修的剑法,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境界。请高先生成全!”

高昊天停了片刻,道:“楚先生,我愿意替苏大侠和你交手。咱们只较刀法,共同参研武学之本源。”

楚平原的眼神中流露出喜色,道:“多谢高先生,楚平原感激不尽,届时我定然全力以赴,绝不会有所保留,也请高先生不要相让才是。”高昊天点头,道:“找一个自己欣赏的对手并不容易,我会尽我所能领教楚先生的神剑。”

二人目光对视,心意相通,惺惺相惜。楚平原抬起怀中的短剑,道:“我这把剑名叫鱼肠,是上古神兵,寻常刀剑难当其锋。高先生,我知道峻炯派掌门柯大先生手中有一把‘云破月来’,也是有名的利器,我师兄与他交好,你可托他借来一用。”

“不用。”高昊天袖子一翻,映着月光,一柄黑黝黝的短刀现在楚平原眼前。楚平原一凛,凝神注视着那把刀,问道:“这是什么刀?”

“我这把刀名为青犊,我一直叫它,请。”

楚平原眼睛一亮:“青犊?莫不是三国鼎立时吴帝孙权所佩的那把吹毛立断、刃不沾血的旷世宝刀?传言它取自龟蛇二山的玄铁之精,由铸剑大师仲子房所铸。如果是它,那足以和我的鱼肠剑匹敌了。”

二人相视半晌,互生豪气,蓦地同声长笑。这一声长笑,声闻数里,良久还有袅袅余音,自有吹管裂云、气吞长虹的气象。

天光大亮,旭日东升。苏野桥一夜未眠,满脸倦意。上官天霸、普济禅师、松风道长、诸葛玄、柯大先生等数位武林泰斗也都早早起来,候在天龙寺观音殿之外。但高昊天和楚平原来得更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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