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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地板上的母亲-第69章

小说: 地板上的母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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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细节(37)
那天下午,我本来想对被疾病消磨得失去耐性的父亲说:生老病死,无人能幸免,我小你二十四岁,同样的境况也在不远处等待着我。可我没敢说出口,只是烦躁地走向另一个房间,老人不再闹了,我却被自己的良知击倒,在无可救赎的自责中滚爬得痛苦不堪……
  阅读和阅历早已为我提供了一块置身事外的高地:在我的视野里,古人的毡靴迈过苍茫千年的大地,长风回荡;大都市的车流化为飞逝而过的虫蚁,被无情的快节奏吹来扫去。可在结结实实的私人生活中,我却不能超然物外,从洞明世事的哲理和“诗意的栖居”中得到些许慰藉!相反,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冷漠派生出来的种种劣迹经受着自卑自厌的白刃,一次又一次,在过犯——忏悔——自我宽恕的崇山峻岭间翻滚跌爬,如同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西西佛斯!
  其实不必经由父亲暮色苍茫的眼睛,我早已被死亡的寒冷洞穿。此刻,我拥着湖天一色的清寒,拥着数日前那场暴风雪塑在沙丘上的波纹,拥着从来都不曾远去的生命终极的荒诞,心头涌起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留恋,涌起对眼前尚能看得见的景物与色彩的难以割舍的温情。有陆地一点一点在心头浮现:遍生的野草被秋风无情割去,来年的春风又总是把大地重新吹绿。序替演化也好,白云苍狗也罢,既然人的生命在这个庞大得无法想像的序列里贱如一棵草,就让我躺倒在地,安安心心地做一棵卑贱的草吧。历经苦难之后,人必得学会放弃,放弃求全责备的完美主义,只把美好的念想存放在心里。给自己足够的时间,从容地接纳,从容地宽恕,从容地欣赏,从容地犯错,并且从容地改过。
  借一句诗人的话说:爱是一种沧桑。就让我沙子一样滚身在这沧海桑田,悔,并快乐着吧……
  从一个人的背影里转过身来,重新拥有了整个世界。
  走近大浪河
  差不多半年了,我钻进自己给自己下的套里,被心造的魔鬼追打,蚀骨剜心的痛,生不如死的悔,有时心灰到想把自己当垃圾清除掉……
  幸得还有书可读,有朋友可聊,有高堂系我以义务,有儿子拴我以责任,才得从风吹叶落的诱惑里扭过身来,“厌食”多日之后,终于有了“食欲”。
  悠然醒来的饥饿感,催我到野外去找东西吃,本能地想到了河。
  4月9日,追随着记忆中的一片水色,来到大浪河边。清澈的水流和两岸厚实得趟不动的春光,远远超出我的期望:大浪河虽经人工,却不改自然天成的素朴,让人惊叹!我曾经在漓江泛舟,也坐过九曲溪的竹排,惊鸿一瞥,的确很美,而这条流经平野,带起两岸花香的大浪河,却用母亲衣襟一样清长温和的美,深深打动了我。
  从鲁平大道折向北,溯流而上,大浪河给我的第一个惊奇,是它的水量出乎意料的大,两岸树木出乎意料的多。这条河发源于矿山,又紧临鲁山县城,几乎不见污染的痕迹,是昭平湖源源不断地为发电站供水,使它水大流急,小气候得以不断更新的结果吧?
  树多鸟也多,水急声就响,跟随隐隐约约的岸边小路,踩着柔软的野草,走着走着,人就陶醉在这大自然的乐曲里了。麦子正打苞儿,长势很旺。从被水流冲塌的泥岸看,油沙土厚不见底儿,早先的大浪河肯定是一条翻腾不息的大河。如今它依然清清深流,左一道湾,右一道湾,水底砾石清亮,河间泥渚花明,与岸上绿树、水中白鹅相映衬,是一段难得的好水。
  好水如画刀,在这片平野上勾勒出奇特的地貌景观,也刻画出一方静好的人烟。在军王村桥头,我遇到了七十四岁的放鹅老人林大林。听他看他,有种生命的恬淡清风一样刮过。他一家三代六口人,儿子和孙子在北京打工,吃用之外,每人每月净落九百多元。儿媳帮人种木耳,孙女在县城一家澡堂卖澡票,月工资也都在五六百元左右。老两口除了照管几亩庄稼,他放鹅连带放羊,老伴儿割草养兔,还替儿子养着两头猪。老人自豪地说:“我们自己养活自己,不连累孩子们,还能帮补他们。”可想而知,这户人家的日子是安稳的,也是香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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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细节(38)
大浪河是一根长藤,这样平和安好的人家和草木一样,也是他美好的果实。
  正值春色渐浓时节,桃花谢了,油菜花只剩下淡淡的一层薄黄,野花却开出一地繁华。成片的蜜蜜罐棵,低垂的筒状花朵,紫得浅,黄得淡,是大地额头上不易察觉的汗珠儿。野茴香、蒲公英、剪刀菜、野豌豆和众多不知名的草类一起,把黄、红、粉、蓝、白各色花星撒一地。柳丝点水,杨树亮出一冠一冠的新叶,鲜嫩得油画一般。林地里的野蒜,滩地里的沟沟秧,果园里的荠荠菜,老去的榆钱、柳絮、构棒槌儿,不曾老去的桑叶、香椿叶,正开花的泡桐,就要开花的洋槐……闹吵吵的小鸟儿,隐伏田间的野兔,无数忙碌的昆虫……贪心的我还想见桃花盛开在油菜花海上的样子,想见枫树、柿树和乌桕树变红变紫,把影子投在水中的样子,想见玉米腰挎红缨、葡萄挂起串串玛瑙珠子、西瓜甜瓜撂一地的样子……天和地酿成这一派生机,浓浓的,嫩嫩的,光光滑滑的,不是奶汁是什么?一颗倦怠的心被它喂饱,所有皱褶都鼓胀起来了!
  要是有一叶竹排多好,顺流而下,一直漂到烟波浩渺的白龟山水库,畅快的心意会串起多少有滋有味的浆果,让灵魂美美饕餮一番啊!
  大浪河,让我从一个人的背影里转过身来,重新拥有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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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1)
亲爱的小星星:
  昨天说到收割过的地亩,你说你看到那些被挖得窟窟窿窿的田土,心中就恼那些挖观赏草的人。看着你滴溜乱转的眼珠,我就知道你说的不是心里话,你对它们并不关心,你关心的是去那边的水上划船、玩打仗,你的心已经被都市的游戏圈禁了。你看不见地平线,也看不见植物们庞大的地下根系。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认为乡下的孩子没有玩具,妈妈小时候玩过的东西可比你多了去了,并且我们玩的环境也好到了天上。
  在地里剜菜的时候,我们玩扎鳖。选一棵最大的野菜挽个圆圈儿,埋进一堆虚土里,让对手拿根坚硬的草棍儿扎。当然,埋的时候扎的人不许看。如果扎在圆圈儿里,这棵菜就归扎的人,如果没扎住,他就得赔一棵,然后轮他埋。太阳晒得身上的小布衫发热,人坐在风吹麦苗扑啦啦响的旷天阔野里,任凭干净得不沾手的土坷垃在裤管和衣服的皱褶里灌满又滚落,直玩得身上汗津津,眼睛发光,头上长草,那感觉就像在老天爷的大斗篷里荡秋千。
  麦黄梢,树上的楝子儿蚕豆大,我们会爬上高大的楝树,摘几蓬青青的楝子,在雨湿未干的地上挖几个坑玩丢子儿,和你们现在玩的拍画片差不多。几个人撅着屁股趴地上玩得兴兴头头,连吃饭都忘了。天热了,结伴儿去河里捡石子,不但比谁捡的石子好看,还要比谁的能打出火。一只手拿一块小石头,“叭叭”对着砸,砸得火星四溅,然后把烫手的石头放到鼻子下面闻,一股窜鼻子的火腥味儿直往肺腑里钻。
  夏天歇晌儿,就找个树凉阴大的地场儿,或是屋高墙厚的房山头儿,围在一起抓子儿。七个子儿是拿碎瓦片儿砸出来的,细致的女孩儿砸好后还要找块涩涩的新砖磨得浑圆溜光,玩出垒垒叠叠的花样儿来。没有好子儿的时候,就捡几块结实的坷垃蛋儿或是石头子儿代替。跳绳最好在月亮明光光的晚上,没有电灯晃眼,随便在谁家院前屋后找个光地儿,分班儿跳长绳,或是单个比赛跳花绳。直跳到夜深人静露水下来,打湿了放在地上的衣衫。冬天冷,白天踢毽子,晚上捉迷藏。半轮月亮在天上,撒下来的不是月光是冰冷冰冷的霜粒。大人们跺着脚喊:“小兔崽子们哪,鼻子都冻掉了还玩啥哩玩……”几个孩子趴在黑影里连大气都不敢出,大人们不知道,满世界驴里马里跑,我们头上正冒汗呢。
  河那边的县城野兽一样静静地卧在蓝琉璃罩似的天空下,半腰里长着两棵小树的砖塔直刺青天深处。再远处是比天蓝得更深些的桐柏山,神话一样横向半空。目光所及,四季飘摇的是庄稼的海洋,看见一条路我就会想,从这儿出发能走到那儿去呢?
  亲爱的小星星,你可别笑生在穷乡僻壤,没见过大世面,也正因为这样,我的童年才拥有了无限的可能性,拥有了对这个世界清澈无边的向往。
  茶罐
  “咱河南——
  千里依——
  麦也麦浪黄啊……”
  一个背着桑杈的大人一边走,一边唱。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远远地跟在他身后,他怎么也听不明白,千里不就是千里吗?依啥里依,那个随着东南风绸子一样抖个没完的“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无意间,这孩子抬起那只闲着的手打个眼罩四下里看,看着看着,心里有些明白了:那个拖得长长的“依”字儿啊,可能就是说这高高低低的土地,这些岗坡啊,平原啊,起起伏伏到处都是麦地。这些麦地一会儿拱起来,一会儿趴下去,风一来,刮起一波一波的麦浪,谁家的床单儿也没有这么大,大得只能这么着“依”它几百个拐弯子。
  那孩子马蜂细腰瘦胳膊细腿的,活脱是一棵刚窝过脖儿的黄豆芽子。头上戴顶大草帽儿,手里提着一个瓦罐,瓦罐里满满地装着一罐茶,不是竹叶茶,就是柳叶茶,再不就是蒲公英茶。也有头一年薅回来的茶蒴,蒸蒸晒晒包在莲叶里,挂在房檐下,吸了一冬一春的雨雪味儿,这时候被老奶奶拿下来,酽酽地熬上一锅,放凉了装一罐子,让小孙子送去给地里割麦的人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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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2)
满满一罐茶水,就这么跟随着那小孩子的脚步往前移动,跟随着那个背桑杈的庄稼汉往前移动,被野风吹着,太阳晒着,被那人即兴唱出的小调牵引着,泅过一眼望不到边的麦浪,一步一步往前移动。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广口双鼻儿灰瓦罐,用麻绳系着。这种瓦罐也没什么稀罕的,没上釉子,通身一色,泥巴捏捏,放火上随便一烧就是了,几毛钱一个。这会儿瓦罐里装满了水,装满水的瓦罐可就主贵了,对于焦渴难耐的割麦人,它就是上天假人之手创造出来的最可口的浆果。凉津津,甜丝丝,抱起来咕嘟咕嘟狂饮一阵,那真是世上再惬意不过的事了。喝足喝够了,用手拍拍凸起的肚皮,“哐当哐当”响,逗得送茶的孩子脆声大笑。
  瓦罐空了,又开始跟着孩子往回走,老奶奶正站在家门口张望呢,等大人们割一来回拐过头来,那个柳条圈儿护着不漫不溅的茶罐又该回来了。
  活笸箩儿
  “三翻六坐九爬叉,十个月就会叫大大。”
  会坐会爬会叫大大的娃娃们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晒活笸箩儿”。因为活笸箩儿里盛满了属于妈妈的各种宝贝。
  活笸箩比盛粮食的簸箩小,簸箕柳编的,密密实实不透气儿,桐油一刷,上一层清漆或黑漆,起明发亮,盛水都不漏。也有讲究的姑娘媳妇儿,把活笸箩漆成彩色或素色描花儿的,每逢做细活,活笸箩里盛着绿绸子红缎子,端出来带起一阵风,鲜净得耀眼。
  活笸箩里最多的是铺衬卷儿。裁衣服裁下来的边角料儿,卷在那里以备衣服破时补。从破衣衫旧被里儿上裁下来的旧铺衬,撕成小方片儿垫鞋底儿。另外还有缠着粗粗细细不同颜色棉线的线板儿,有的是随便刮光的木片儿,有的是中间卡腰儿两头儿开着牙子的正正经经的线板儿。孩子们拿绳子翻交的时候,能翻出“牛槽”、“面条儿”、“柴火捆子”、“花线板儿”般般花样,“花线板儿”就是长方形框里打两个X,和那个真的花线板活脱二壳儿。另外还有锥子、剪子、三角形的烙铁,合绳子的陀螺,树叶儿包着带根筷子放在铁勺子里的糨糊,大大小小插在线板上的针,庄稼人的穷日子就靠它们缝缝补补。
  活笸箩里最能吸引小娃娃的,还有个小铁锤儿。“小铁锤儿,带铁帽儿,铁鼻子铁眼铁耳朵。”母亲们都是这样教她的孩子亲近这小家什的。
  小铁锤儿又称“小斧头儿”,除了敲平鞋底子和鞋帮后面那道合缝的棱儿,铿铿铿给新棉靴砸气眼儿外,它的灵巧可爱,全在砸核桃、砸杏核儿、砸白果、砸大块儿的冰糖上。年轻的母亲逗孩子玩,一只手攥着胖乎乎的小腿儿,一只手拍着肉乎乎的小脚丫儿,一边拍,一边有板有眼地念:
  “小斧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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